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哑女高嫁》作者:连翘 她是沈家那有名的聋哑嫡女,八岁那年一场变故让她不得不以这样的身份活在沈家,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他是睿王府的世子,是兰城中鼎鼎有名的最纨绔子弟,出入烟花场所为家常便饭,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她嫁与他为妻,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三日归宁他酒醉花楼,外面谣言四起,睿王府内暗潮汹涌,这一桩婚事,和表面看起来的一样糟 皇上忽然驾崩,皇权争夺,他们一跃成为太子和太子妃,他开始变了一个人,待她和善,还说要治好她的病,然而后宫这一场戏,才刚刚开始...... ==================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1.噩梦 关元三十年,秋,兰城中发生了一件事,三大世家之一的卫家,族长继承人卫家大爷外出途中马车发生了意外,双腿致残无法站起来,丧失了族长继承人的资格。 这件事在兰城中被议论纷纷了好一阵子,而此时的沈家二房轩泽院外,响午时分,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带着一个小丫鬟走进了院子。 这个时辰院子里的人很少,主子们都在休息,只有两个小丫鬟在屋檐下聊天,轻声细语的,沈香茉问及小丫鬟,“母亲可在。” 小丫鬟摇摇头,“夫人不在。” 沈香茉点点头,朝着轩泽院后面阁楼走去,心想着父亲这几天在家休息,这时辰应该在院子里才是。 待走到了阁楼前,一楼的书房内没有人,沈香茉看见点在桌子上的焚香,书房里却没有人,命丫鬟留在下面,提着裙摆走上二楼,脚步轻巧。 走上二楼的时候沈香茉看紧闭的观景屋有些奇怪,父亲若是不在,怎么书房内的焚香点着呢,踮起脚看了一下扶手外,漂亮的小脸上眉头微皱,沈香茉正要转身下楼,那边观景屋内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香茉微翘着眉宇笑了,爹爹一定是发现自己来了,故意躲着她呢。 沈香茉轻手轻脚往门口走去,把手中准备送给爹爹的新绣画藏到身后,刚走到门口准备推门进去给爹爹一个惊喜,屋子内传来奇怪的声音,沈香茉顿住了手,好奇的张大眼睛听着。 屋子里短短絮絮似欢愉似痛苦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辨出是女子的声音,沈香茉神情里露出一抹奇怪,屋子里究竟在干什么呢。 屋内的一张圆桌上,一个美貌妇人趴在那儿,那一声声断然销魂的声音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美貌妇人禁不住娇喘了一声,身后的男子笑了,美貌妇人扭过头来看他,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回笼攀附到了身后的他,五指慢慢的收拢在他的手掌上,眼底的神情勾魂似的糜魅。 “鹤越。”妇人转头看他,在他俊逸的脸上流连几回,视线定格在了他的薄唇上,迎头亲了上去。 两个人亲吻的难舍难分时,门忽然开了。 妇人禁不住娇喘出声,继而这娇喘变成了惊吓。 “小叔,我就知道是你!”沈香茉那满满的笑意顿住,愣在了那儿,地上凌乱扔着的外套,桌子上趴着的母亲,母亲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母亲身后,那快速分开,遮掩尴尬的小叔。 沈香茉嗫嗫的喊了声,“母亲。”小叔和母亲,在做什么,母亲脱光了衣服和小叔在做什么,爹爹人呢。 严氏慌乱的站起身来,可她站的太急,刚刚那一切又太过于刺激,她站不稳时还扶了一把圆桌,拉起衣襟把内里的裙子方下,努力维持了神色,她看着沈香茉,“茉儿,你怎么来了这里。” 沈香茉后退了一步,眼底神情闪烁,她伸手扶住门框,摇了摇头,“没有,我来找爹爹,爹爹不在这儿,我去找他。” 藏在后面的绣画掉在了地上,沈香茉赶紧转身去捡,起身后话绣花捏在手中想要逃离开这里,忽然一个身影覆盖了她身前的阳光,把她抱紧了屋子内,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 “唔。”沈香茉疼的掉眼泪,她惊慌看着男子,艰难的从口中喊出小叔二字,三叔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的神情这么可怕,她是香茉啊,她是三叔最疼爱的香茉,“小叔,你放开我。” “鹤越你在做什么!”严氏惊慌之后反应过来,看他是要闷死孩子的动作,赶紧穿好衣服,过来拦他。 “怎么,难道你想让她出去告诉二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那你这沈家二夫人的位子可坐不久了。”沈鹤越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狠,“不是说没有人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午睡,我交代过她们的。”严氏此时哪里有心思去追究下人们有没有尽忠职守,想到这件事暴露后自己会遭遇到什么结果,严氏也怕了,神情有些慌张,“那,那现在怎么办。” 沈香茉满脸惊恐的看着他,泪流满面,努力的看着他,向他求情,要他放开自己,无声的喊着小叔。 沈鹤越却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像是着了魔的鬼魅,他的手掐上了她的脖子,用力掐紧,沈香茉开始不能呼吸,她使劲的挣扎,憋红了脸拍打着挠着他,他的神情越发显得恐怖狰狞,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无数的脸孔在她周身飞着,发出可怕的声响。 “不要,不要,不要!”沈香茉不能喊出口,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那一双手桎梏着她喉咙,难以呼吸,快要死去。 忽然间,她的身子一轻,飞快的往下坠,失了重心的身子越来越无力,而她还在往下坠,没有止境...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2.沈家的聋哑二小姐 “啊!”沈香茉猛然睁开眼,神情狰狞,脸上尽是汗水。 她浑身紧绷的躺在那儿,看到的是床帏的顶帐,像是呼吸不够,努力的喘着气,泪水还挂在她的眼角,枕头旁湿漉了一片。 “小姐又做恶梦了。”被沈香茉紧紧捏着的手安慰似的反握着她,拿起帕子替她擦汗,雪盏坐在一旁,静等着沈香茉缓过神来。 她呆呆看着,过去了良久才转头看雪盏,张了张口,是啊,她又做恶梦了,但那不只是个梦,是七年前真实发生的事情。 七年前的那个午后,她撞见母亲和小叔苟且,转身想要跑开时小叔追了过来,在那个楼梯口,她跌倒在地,那双手向自己伸过来,她以为是要把她扶起来,可却是将自己推了下去,她跌下阁楼,撞伤了头,醒来后看着无比关切她的爹爹,还有在旁同样“关切”的母亲和小叔,为了保护自己,她选择做一个失忆了的沈家二小姐,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不记得阁楼看到的一切,不会说话也听不见的聋哑人。 可那以后,她就时常被这个噩梦侵扰,总是回到那一幕,梦到她闯入屋子,梦到她被小叔所杀,梦到她无数次的被掐死,无数次的从阁楼上被推下来摔到楼下,这些年来她无数次的想过告诉爹爹她没有失忆,她没有病,可一想到那天的一切,小叔的神情,唯有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能好好活着。 雪盏端了温水过来,扶起她,喂她喝下了几口,“老爷差人替小姐去买到的安神香很快就到了,小姐就不会再做恶梦。” 沈香茉靠在那儿,崔妈妈走了进来,看到她满头是汗,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雪盏,去备水,小姐要沐浴。” 雪盏走了出去,沈香茉靠到了崔妈妈身上,崔妈妈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我的好小姐,没事了,那只是梦,妈妈在这儿,您有什么话,和妈妈说。” 沈香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抬头看着午后明亮的天色,紧紧握着的拳头此时才松开来,她还活着,那只是梦,她现在还活着.. 沐浴过后,瑞珠在院子里备好了花茶和点心,沈香茉坐在亭子中,她的允澜居中种了几株丹桂,这时节院子里总是飘着淡淡的丹桂花香,吹进屋子里的风都有这香气。 崔妈妈命人摘点丹桂下来酒酿后存着,沈香茉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不远处一抹粉俏的身影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三小姐。”瑞珠朝着沈香珠行礼,沈香珠闻着花香,径自坐了下来,笑看着沈香茉,“二姐,你可真有兴致。” 沈香茉笑看着她,瑞珠让外面候着的小丫鬟去取纸笔过来,沈香珠不耐的摆手,“说个话还这么麻烦,二姐,我说得慢一点,你能看清么?”沈香珠不乐意学手语,放慢了声调,一字一字的说道,沈香茉点点头,在瑞珠递来的纸上写下了一个好字,指了指屋子内,让瑞珠去端果盘子。 沈香珠瘪了瘪嘴,她是挺喜欢来允澜居的,二姐姐人好相处,她又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多藏得住秘密的,还不觉得聒噪,就是每次说话的时候烦了点,不过比起有利的,这一点烦也不算什么。 “大姐姐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是卫家的二爷,你看卫家大爷出事了,如今卫家二爷可不就成了香饽饽,大姐姐的婚事都说了一年了,现在才定下,等卫家二爷接手卫家,大姐姐就是卫家的族长夫人了。” 一段话沈香珠花了几倍的时间放缓来说,沈香茉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在纸上写道,【大姐姐是我们沈家的嫡长女,嫁到卫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应该高兴才是】 沈香珠低头看她写的,轻嘁了声,“是啊,大姐姐是门当户对,不知道我将来会说什么样的亲事。”她眼眸一转,看着沈香茉,“二姐姐,大姐姐定下亲事,你们只不过相差了一岁,那你很快也要议亲了。” 沈香茉低头写【你还有几年呢,如今府中忙大姐姐的婚嫁,其他的肯定是要往后放一放】 沈香茉还没写完,耳畔传来了沈香珠的嘀咕声,“谁说的,我今早就听说睿王府的人来了家里,搞不好就是为了你,要真是这样,你可真是走运了。” 手中的笔一顿,墨迹晕染,沈香茉写下最后一撇,抬头看她,嘴角还噙着笑意,权当什么都没听见,笑眯眯看着她。 沈香珠神情里一抹同情,这么漂亮的二姐姐,比大姐姐还要好看,可惜了是个聋哑,真不知道娶了她的人家算是福还是祸。 “府里现在是要忙大姐姐的婚事,我才不急,还有二姐姐你呢,怎么也得你说亲了才轮到我。”沈香珠神情笑眯眯的,语气里一抹幸灾乐祸,量的就是沈香茉听不见,也听不出情绪,坏话都当好话听。 【是啊,大伯娘必定会替你说一门好亲事的】沈香茉写下这么一行字,沈香珠脸色微变,她一个庶女的小姐,母亲又这么讨厌她的姨娘,肯定不会给她安排好亲事,二姐的话不是在故意挤兑她么。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沈香珠忽然飞快的说了一句,沈香茉笑意转疑惑,沈香珠哼笑,“忘了你听不到了。”她起身,笑嘻嘻的看着沈香茉,故意慢了速度,“我说,二姐姐,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沈香茉脸上绽放一抹含羞,如这秋日的丹桂,眉宇间都沁出了一抹香甜,沈香珠看的有些愣,心中又是一阵感慨,可惜啊可惜了。 沈香珠感慨之余,雪盏从外面回来进了院子往这边走来,见三小姐也在,行礼后朝着沈香茉一字一句缓慢道,“小姐,老爷回来了,三老爷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了,就在前厅呢,请您过去。”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3.再见小叔 沈家前厅内,外出几年刚刚归来的三老爷沈鹤越正在和二老爷沈鹤明聊天,沈香茉在门口停驻了一下脚步,脸上的笑意维持住,跨入前厅,那边沈鹤明回过头来,看到沈香茉时笑了,脸上尽是疼爱,“茉儿,快来,见过你小叔。” 沈香茉轻快的走到了沈鹤明身旁,撒娇的看着他,继而望向沈鹤越,脸上的笑意越渐开心,张口虽只发出了轻微的啊声,但看她的言行足以见得她的高兴。 “好几年没有见你小叔了,小时候你可是最黏着他。”沈鹤明与前妻就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的呵护疼爱,七年前出了那件事后他更是宝贝她,伸手摸了摸沈香茉的头发,“来看看你小叔给你带了些什么。” 沈香茉点点头,沈鹤越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他这些年在外找寻来的稀奇东西,珠宝首饰是其次,里面多的是有价无市的一些宝物,沈鹤越送的丝毫都不手软。 沈香茉抬头看沈鹤越,指了指箱子又指了指自己,都是送给她的吗。 “是啊,这些都是送给你的,四年前离开的时候我们茉儿还是个小姑娘呢,如今回来可长成大姑娘,就快嫁人了。”沈鹤越俊逸的脸上露出的笑意也满是宠溺,他的影像在沈香茉眼中逐渐和梦中那个狰狞可怕的人重叠起来,沈香茉手一颤,低下头去敛去神情,他的手恰好抚摸了她的头发。 “这孩子害羞了。”沈鹤明让人把给沈香茉带来的熏香拿上来,笑呵呵道,“茉儿,爹替你找到的这个熏香有安神的奇效,以后不会再做恶梦了。” 沈香茉眼底闪着惊喜,打开箱子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确实让人觉得舒服,一旁沈鹤越看着这箱子,“二哥,茉儿这些年还在做恶梦?” “是啊,这孩子七年前从阁楼上不小心摔下来就一直噩梦不断,你也知道那次摔的不轻。”沈鹤明说起来还有些自责,那天他要是在书房里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大夫也说是撞到了头可能生了淤血难化才会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该有所缓解。”沈鹤越不经意的提到,视线看向侄女,沈香茉专注的看着沈鹤明这一趟出去带回来的东西,背对着他们,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都这么多年了,药都没断过。”沈鹤明摇摇头,“三年前好像是能听到一些,可又听不见了。” 沈香茉回过头来,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来,笑的十分甜美。 “这孩子长的像她娘亲。”沈鹤明敛去担忧,报以微笑给女儿,免得她担心自己,转头看沈鹤越,“你信中不是说这次寻了方子。” “是啊,回来的路上还有幸结识了一个游历的大夫,医术了得,但到了海州时就分道了,他说十一月时会来兰城,我已经与他约好,来的时候就到沈家来替茉儿看看。”沈鹤越看着侄女,“到时候也许茉儿就能好起来。” 他们语速之快,沈香茉听不明白,见过了爹和小叔,带着他们送的东西抬回了允澜居,出前厅时沈香茉脸上的笑意尽数淡了下来。 她握紧了袖口底下的拳头,四年前因为沈家在甘州的生意,祖父让小叔前去打理,一去就是四年,如今又回来了。 七年前,她醒来后整整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敢去直面母亲和小叔,把对这件事的恐惧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那一双把自己推下台阶的手如今却还能如此温和宠溺的抚摸她,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姐。”一旁的雪盏关切的喊了一声,沈香茉抬起头,袖口下的双手松了下来,她敛去神情,快到花园时那儿迎面走来了母亲和弟弟,脚步匆匆,好似是赶过来看人的。 可谁知她是看爹爹还是看小叔呢,沈香茉看着他们,严氏也看到她了,不由的放慢了速度,带着儿子过来,神情慈和,“茉儿,可是见过你爹了。” 二房上下为了不会说话又听不见的沈香茉额外学了些手语,放慢语速加上手势,在她们看来,从小聪慧机灵的沈香茉是能够看明白的,一旁雪盏代替沈香茉回答,“回禀夫人,小姐刚刚见过老爷和三老爷。” 严氏看了一眼她们抬的箱笼,对里面的东西不在意,对雪盏说的前厅中有谁比较在意“现在可还在。” 沈香茉点点头,一旁的沈之清有些不太情愿去前厅,反倒是挨到了沈香茉的身旁,拉住沈香茉的手,笑嘻嘻道,“娘,您去吧,我不去,我陪姐姐回去。” 五岁大的沈之清很不愿意去前厅见沈鹤明,主要是两个月前沈鹤明离开时嘱咐过他要完成的功课,回来了要问他,可他光顾着玩没完成啊,怕父亲责骂,沈之清就更不想去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你爹回来你怎么能不去,再者你三叔回来了更要去看看,听话。”严氏瞪了他一眼,沈之清可怜巴巴的看着沈香茉,“二姐姐,你一定很累对不对,我扶你回去啊。” 沈香茉好笑的看着他,一旁的严氏端起着威严,拉过了他,“胡闹,快跟我过去。” 沈之清恹恹着神情,小声辩解,“上次爹去了三个月娘都没有像这回这么急。” 严氏低头看他,“你说什么。” “没有。”沈之清扭头看沈香茉,“姐姐,我晚上来找你。”说罢乖乖跟着严氏去前厅了。 而严氏脸上那一抹不同寻常的喜悦是沈香茉过去不曾看到过的,家中大伯身子不好,又是在朝为官,爹爹经常要替大伯外出,长则几个月,短则十几二十天,沈香茉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对父亲外出归来有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见面的情绪..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4.娇蛮的四小姐 前厅是什么样一个相遇的情况沈香茉不知,回到允澜居后等着她的是同父异母庶出的妹妹沈香幽,她只比沈香珠小了一岁,从小到大就喜欢眼馋沈香茉的东西,这不她刚刚从前厅回来,前脚踏进允澜居,后脚得知消息的沈香幽就过来了。 沈香幽的娘亲何姨娘是沈香茉生母杨氏的贴身丫鬟,杨氏病逝后年幼的沈香茉曾让何姨娘照顾过些日子,也因为二老爷沈鹤明念着前妻对何姨娘还不错的关系,沈香幽这个庶女可比大房同为庶女的沈香珠要过得好,因此性子也骄纵了许多,觉得自己事事都应该享有和沈香茉一样的待遇。 “二姐姐,爹爹给你带了些什么好东西,你让我瞧瞧呗。”沈香幽进门就是冲着雪盏她们抬回来的东西,明知沈香茉听不见,她说完后还是径自朝着摆在地上的箱笼走去,大有“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瑞珠跨了一步拦住了她,笑道,“四小姐,这些东西尚未清点,乱的很,待我们清点过后再给四小姐看也不迟,您先坐,下午时崔妈妈刚做了桂花糕,拿些来给您尝尝如何。” “也好。”逃的去和尚逃不去庙,沈香幽轻提着裙摆坐下来,扬着嘴看她们把两个箱笼抬进去,“哎,就在这儿点行了,何必抬进去呢。” 瑞珠看向沈香茉,沈香幽抢先边手语边说话,“二姐,反正要拿出来瞧的,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让我看爹爹给你的东西吧,我又不会抢。” 谁说不会呢,那上一回说喜欢血珊瑚哭闹着要拿走的是谁,上上次看中南湘檀木小屏风的又是谁,沈香茉抿着笑意,点点头,雪盏和瑞珠打开箱子开始清点,沈香幽在箱子打开时眼睛就亮了,伸长着脖子盯着看,就像是能透过两个丫鬟的背影纵览箱子似的。 “哎,那个不错。”雪盏刚刚小心的把盒子抱出来打开看后要放到箱子中去,沈香幽一下起身指着雪盏,“这个我看看。” 雪盏把锦盒抱过来,沈香幽打开来,里面是一对十分漂亮玉镯,晶莹剔透。 沈香幽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一个镯子往自己手上套,雪盏拦都拦不及,可惜戴着有些大,她戴在手上好好端详了一番,脸上的神情就表露出了一个意思,她想要这镯子。 “四小姐,这镯子给您戴大了些。”雪盏好意提醒,该摘下来了,一直戴着算是个什么理儿。 沈香幽不理她,笑嘻嘻的看着沈香茉,“二姐姐,这个我很喜欢,送给我吧,大点也没事,我过几年再戴。” 【不行】沈香茉摇摇头,沈香幽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哭丧着神情看着她,大有你欺负了我的意思,“你有这么多东西,爹爹送了你这么多,难道你一个镯子都舍不得给我。” “四小姐,这都是刚回来的三老爷送给小姐的东西。”雪盏在一旁说道,“这次三老爷回来可带了许多好东西,四小姐若是喜欢,如今三老爷还在前厅,您可以自己过去问他讨。” “你一个丫鬟怎么这么多话,二姐姐,你院里的丫鬟嘴这么碎,平日里都是怎么教的。”沈香幽说归说,就是不肯把镯子摘下来,她在这儿十次有九次能得逞的,那肯轻易还。 【你教好你的丫鬟就行了,把镯子拿下来,三叔送的东西我从不转赠,你要是喜欢,爹这次带了些熏香,你拿一些过去】沈香茉放下笔,沈香幽护着手不肯,瘪嘴看着她,顷刻间,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十分伤心的哭了,“二姐姐你小气,小的时候我还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现在你却连镯子都不肯送给我。” 沈香幽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前一秒还在指责雪盏,下一妙就委屈成了这样,唯独是手上的镯子不肯松下来,沈香茉定定的看着她,提笔写了一句【东西要是摔了,小叔和爹问起来,我不会瞒着】 沈香茉的话断了沈香幽想甩手弄碎镯子的念头,可她还不肯依,就坐在那儿哭,总不至于雪盏她们上去从她手中硬把东西拿下来,她就在这儿哭,赖到她送给她不可。 上次一只镂空旋花的金镯子就是这么赖走的,她戴上了就不肯拿下来,沈香茉还能跟着她一块儿无赖不成,但这一次不一样,沈香茉看她哭的梨花带雨都不为所动,点头应允,雪盏和瑞珠两个人上来就掰开了沈香幽的手,一个桎梏,一个拿镯子,把东西摘了下来。 “二姐姐你真是太过分了。”沈香幽哭的更大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是一个镯子都不肯送给我。”沈香幽吃痛的揉了揉手,一把推开瑞珠,起身跑了出去。 瑞珠细心的擦了擦镯子放回锦盒,“四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三老爷送给小姐的东西小姐从来不舍得送给别人。”还非要这么撒泼打滚。 雪盏和她一起把其余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取了一些熏香,剪成小段后夹了一块放到紫薰香炉中,沈香茉靠在了躺椅上,眯上眼,淡淡的芳香气味飘散开来,好像是真的有效果,沈香茉浅浅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瑞珠前去厨房里领了食盒回来,路经何姨娘的院子,听闻四小姐傍晚回去之后哭闹了好一会儿,连晚饭都不肯吃,瑞珠把这事儿回来一说,沈香茉优雅的喝着汤,指了指准备好的锦盒,里面是一对珠粉的耳坠,示意瑞珠把这个送过去。 “小姐,您还送给她,她都从您这儿拿了多少东西了。”瑞珠一跺脚替她鸣不平,雪盏过来把锦盒塞到她怀里,“笨,小姐要是不给她,她明天后天还能来讨,把这送过去了,何姨娘会教导她,再闹还有二夫人在,总不至于老是来小姐这儿烦着的好。” 这么听着也是道理,瑞珠不情愿的拿着锦盒出去了,那边大小姐沈香卉身边的丫鬟青瓷来到了允澜居,给沈香茉送了珠花,还奉沈香卉之命前来邀请她明天一块儿出游。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5.婢生和妾生都低贱 沈香茉正好想去慈安寺上香,应下了出游的事,让雪盏送青瓷出去,崔妈妈拎着食盒进来,里面放着一碗药,一碗补汤。 补汤是给沈香茉喝的,而这一碗药是今天回来的沈鹤越为她寻的药方所煎,有活血化瘀之效。 内屋中雪盏和瑞珠都出去了,外头秋裳守着,崔妈妈把窗台旁架子上的一盆黑松端了过来,端起药碗慢慢的把这一碗药倒进了土里,崔妈妈心细的又往上添了一层薄薄的土,撒了些掩盖药味的青柠粉,这才把黑松端到架子上重新放好。 推开窗户散味儿,沈香茉坐在梳妆台前,崔妈妈替她梳头,一面叹声道,“小姐,这一回三老爷请来的那个大夫如果真是个名医,您就顺势让这病好了吧。” 沈香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府里好多人都说她生的比大姐姐好看,娘的神韵她传了七八分,从小又聪慧过人,八岁以前,她沈家二小姐的光芒还要盖过沈家大小姐。 如今的沈家二小姐大约是个令人同情的,在很多人看来,剩下的大概就是沈家这个背景和她的容貌。 “奶娘,我若是让这病好了,三叔就该觉得我也一并想起了以前的事,不管我承不承认,一旦起了疑,他就不会再信。”沈香茉摇摇头,“尤其是他现在回来了。” 当初她被推下阁楼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三叔不止一次的试探过她,当时他就觉得她可能是在装失忆,她若好了可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所以她这病,不能好。 崔妈妈叹了一声,替她把头发梳好,“小姐就快议亲了,如此一来婚事就会耽搁。” “有沈家在,就算是低嫁,也不会委屈了我。”就算她口不能言耳不能闻,娶了她的人家也不会欺负她。 崔妈妈心疼她,夫人去世的早,小姐聪慧过人,老爷又是掌上明珠一般疼爱她,如何都能够选一门中意的亲事,一想到今后还有许多年都要维持这样,崔妈妈连连叹息,但她并没有再劝,小姐想做什么,她就是要替早逝的夫人为小姐保驾护航.. 第二天一早,沈香茉吃过了早饭去往前院等候,过了好一会儿沈香卉和沈香珠一前一后才姗姗来迟。 “怪我,一早起来时青瓷拿了几件衣服过来,我又犯了老毛病,左看右看都喜欢,试了一圈怎么都选不出了。”沈香卉笑着挽起沈香茉的手,“让你久等了。” 沈香茉摇摇头,三个人上了马车,同坐一辆前往集市,入了秋布庄中有什么新缎子,首饰铺里出了哪些新货,都是姑娘家们喜欢的,慈安寺下的一条集市每天都很热闹,她们要去的就是那里,顺便还能去慈安寺里烧香祈福。 “二姐姐,我听说昨天四妹去了你那儿,哭着跑出来的,连晚饭都不肯吃。”沈香珠和沈香卉没什么话题,于是她拉了拉沈香茉的袖子好奇的问,“她又看上你什么了,肯定是没如愿吧,否则怎么还闹腾。” “难怪今天叫她来她都不来了,平日里可答应的比谁都快,原来是又瞧上了别人的东西。”沈香卉懒懒的说道,语气里一抹不屑,“眼高手低的,真不知我们沈家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子,果然是婢生的种,没个好的。” 沈香卉这话连带着沈香珠这个婢女扶了姨娘生下的孩子也一块儿骂进去了,她还毫不遮掩的瞥了沈香珠一眼,沈香珠怒了,“你说谁呢!” “谁是婢生的就是说谁。”沈香卉哼了声,要不是得扮演好长姐这个角色,她才不乐意带庶妹出来,都是眼高手低的东西,低贱婢女生出来的还妄图想做沈家的尊贵小姐,坐的近点儿她都觉得碍眼。 似乎是还嫌说的不够,她轻蔑的又添了一句,“有些人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沈香卉,不要以为你是嫡长女就了不起了,说谁婢生,谁家有教养的小姐会说出这种话来。”沈香珠就是个一点就着的鞭炮竹爆,激不得,沈香卉三言两句就惹怒了她。 “你急什么,我说的又不是你,柳姨娘好歹是先做了姨娘再生下你的,你这不叫婢生,你这叫妾生,连自己算什么都不清楚,你说你是不是蠢。”好话没说半句,接下来的话更难听,沈香卉看她怒目瞪着自己,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也别气不过,我说的都是事实。” 沈香茉拉住了她们的手,示意她们别再吵了,沈香珠可不依,阴阳怪气的反驳道,“二姐姐你别管,我可真替那卫家二爷可惜,以前没被人瞧上眼,一等他大哥出了事,他捡漏子做了继承人,这有人就火急火燎的赶上去,只要他将来能做卫家族长,长的歪瓜裂枣是个傻的都不要紧。” “是啊,可惜那卫家二爷长的还不错呢。”沈香卉不怒反笑,意有所指的看着她,“三妹你这么上心我的婚事,我一定会让娘多上心你的婚事。” “你!”这下是真踩到了沈香珠的痛处,她怒瞪着沈香卉,转眸忽然笑了,“我的婚事再差都不能丢了沈家的脸面,不过我倒是听说那卫家大爷是个命硬的,那么凶险的都活下来了,说不定他还能站起来,到那时候,大姐姐这亲事才叫结的好。” 两个人对瞪着,最终哼了声各自撇过头去不再理会,马车内安静了下来。 谁都看不惯谁,何必要一块儿出来呢,偏生都喜欢演姐妹情深,直接把沈香茉当成了隐形人,反正她听不到,就算是看到了神情也猜不到具体说什么,于是她们就可劲儿的挤兑对方。 沈香茉朝着窗外看了眼,要不是街上热闹,一路过去就怕都是马车内传出去的争吵声..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6.绸缎庄内起争执【小修】 后头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内死寂一般,谁也没开口说话,一直到慈安寺山脚下的集市,沈香珠率先下了马车,带着丫鬟气冲冲的进了布庄,沈香卉是最后下来的,姿态优雅,笑看着沈香茉,慢着声调,“走,进去瞧瞧。” 这家绸缎庄是沈香卉常来的,兰城中最好的布庄,迎客的布庄伙计眼尖,一下认出了她,沈家小姐自然是算在贵客里面,忙把她们迎进了后头的屋子,让人倒茶端点心,又命人送了最新的布匹进来单独看,伺候的面面俱到。 沈香珠也进来了,姐妹俩互看了一眼,谁也没理谁,径自看布,沈香茉看中了一匹藏青的锦缎,可以买回去给爹做一身新衣服,那边沈香卉和沈香珠看中了同一匹,还没等她们争执起来,屋外先起了吵闹声。 走出去一看,这边布庄内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好几个客人,装束打扮都不菲,真和掌柜的在起争执,虽然不识身份,但也不会低,掌柜的哈腰道歉,“今天来绸缎庄里的客人多,实在是没有空的房间,几位贵客,要不去楼上坐。” “楼上还怎么看,东西都在楼下。”其中一个看了一眼那边开门出来的众人,骄横的呵斥,“你们看什么看。” 能进屋子里挑选的都是贵客,谁家小姐都不好惹,就在沈香茉她们隔壁的就先开了口,“哟,我还以为什么人呢,谁不知道这绸缎庄的规矩,客满了就在外头先看着,要不然城西那儿还有一家,为难掌柜的做什么,难不成要把我们赶出来只留给你来挑不成。” “你!”那姑娘瞪着这边开口的苏家小姐,“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和我说话。” “身份不高,这绸缎庄正好是我家开的。”苏小姐笑看着她,“这身份是不是有这资格和你这么说话。” “你,你信不信你这庄子在兰城开不下去!”那姑娘一跺脚,这话一出,不只是苏小姐,就连这边沈香卉她们也都笑了,虽然平日里苏沈两家的小姐会争谁更出色,不过遇到这种时候,沈香卉都不介意说上两句。 她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女子,毫不客气的笑道,“这位姑娘,你一定不是兰城的人。” 话音刚落,绸缎庄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季熠辰见布庄里的人笑的这么开心,开口喊了一声那边气红了脸的表妹,“怀柔?” 蒋怀柔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过来看到是季熠辰,顿时楚楚可怜的喊了一声表哥,走到他身边委屈的告状,“表哥,这绸缎庄的人欺负我,你快让人把这铺子给关了。” 季熠辰生的俊逸,他的出现顿时吸引了铺子里许多女子的注意,就连已经定亲的沈香卉都看的脸红了,兰城中谁人不知睿王府世子的多情,桃花遍地说的夸张,但说四处留情也不为过,偏生他生的一副好模样,风流倜傥,惹了兰城多少女子为他倾心。 他一进铺子,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站在沈香卉身后的沈香茉看着那对着诸人毫不吝啬笑意的季熠辰,脑海中响起了三妹说过的话,睿王府的人来过沈家,不知是不是为了说亲。 “表哥!”蒋怀柔不乐意这么多的人看着季熠辰,撒娇的喊了一声,身子朝着他这边靠拢,不许别人看他,“你还不快给我做主呢。” “绸缎庄的人怎么会欺负你。”季熠辰看向苏梦聆,苏梦聆颔首点头,“睿王世子,今天绸缎庄的客人多,没办法给这位小姐安排屋子,若是不介意,你们可以在大堂看看待空出了屋子再行安排。” 蒋怀柔上下看了苏梦聆几眼,有表哥仗势,说起话比刚刚越发骄横,“开门做生意还能没屋子,你们是怎么安排的,知道是睿王府世子还不赶快空出屋子来,我们来你的绸缎庄你应该觉得荣幸。”蒋怀柔说着,视线扫到了苏梦聆旁边屋子门口的沈香卉她们,指使的口气,“喏,就这间好了。” 别说是睿王世子了,就算是睿王妃亲自来也不会这样开口要赶走别的客人,本来事不关沈香卉她们,听此一言,沈香卉先笑出了声,“不是睿王府的人,这势倒是仗的不错,苏小姐,我看看你家这绸缎庄,今日果真是蓬荜生辉啊。” “表哥,你看她们。”蒋怀柔好不容易来一趟兰城,更是不容易才求的表哥带自己出来走走,现在遇上这种事,如何都要出口气。 “这位姑娘,别说你来我们庄子里我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睿王府中每年所用的布料有六成都是从我们苏家进的,就是睿王世子身上穿的锦缎都是由我们苏家的织锦师傅所做,你没来过兰城这不能怪你,兰城苏家的绸缎是什么名声你都不知道,该是你见识短,还是家境寒,没瞧过这世面。”苏梦聆一张嘴,比沈香卉不客气多了。 蒋怀柔直接被说哭了。 但是苏梦聆说的话可都没错,不仅是睿王府,每年兰城苏家送进宫的绸缎都不少,她蒋怀柔一句话就要人家布庄关门大吉,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哭什么,你这么漂亮的人儿,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季熠辰低下头温柔的哄了一句,蒋怀柔这就委屈了一下下,即刻就成了害羞,眨着眼睛爱慕的看着季熠辰,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带你去别家看看。”季熠辰伸手轻轻的搭了一下她的肩膀,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帕子递给她,蒋怀柔哪里还有半分刚刚气愤不平的模样,捏着帕子,脸上的羞涩都快红的能沁出血来了。 “好。”腻死人的一个字,蒋怀柔跟着季熠辰出去了,屋子里的姑娘人目送着他们,脸上无一不是羡煞,睿王世子,不仅人好看,说话也这么温柔,就算是风流倜傥,能嫁给他天天看着他,那也值了啊。 “他的手要是能搭在我的肩上该多好。”这边沈香珠亦是羡慕之色,前面的沈香卉一听,回头不屑的看着她,“姑娘家的廉耻你都不要了,竟然说出这种话。”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7.慈安寺祭拜亡母 沈香茉无奈的看着她们剑拔弩张的样子,这才刚刚消停会儿,又要吵。 两个人也知道外头有人看着,转而进了屋子里去争执,沈香茉就算是装聋作哑也听不下去,让雪盏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字递给沈香卉,【大姐姐,你们继续挑,我先去慈安寺上香,还要去塔寺祭拜】 “好,等会儿我也去,午时的时候要是还没碰面,你就自己下山在马车上等我,再一起去乐宾楼。”刚才光顾着看热闹争执,都没怎么挑,沈香卉哪里肯这么快走,见沈香茉要先上山,约好了时辰让她先行离开。 出了屋子,外堂刚刚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剩下的是进出的客人,那边与掌柜说话的苏梦聆见她要离开,朝着那边拉下帘子的屋内看了一眼,笑问,“可有看中意的。” 苏梦聆善解人意,话说的很慢,沈香茉点点头,一旁雪盏代为回话,“小姐看中了几匹。” “别扰了你的兴致才好,前些日子还进了几匹上好的紫绫罗,我都自己收着,改明儿让人给你送去一匹。”苏梦聆送她到了门口,“你不等你姐姐?” 沈香茉指了指架子上那玲珑的绸缎,苏梦聆意会过来,笑了,“也是,就她那性子,生怕漏了她不知道的让别人抢了先,不看全是不会出来的。” 离开了绸缎庄,这边距离慈安寺上山的路只有一小段,山下有不少铺子卖香油烛火,瑞珠进去买了一些,跟着沈香茉往山上走,沿途有卖佛珠小佛像的摊子,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慈安寺不是兰城最大的寺庙,来这儿多是祈福的,慈安寺中供奉着几座塔寺,放的都是死去亲人的牌位,沈香茉走到了第三座塔寺下,递给守门的僧人牌子,瑞珠留在外面,带着雪盏进去,跟着到了五层,这里供奉着沈香茉生母杨氏的排位。 雪盏从篮子里拿出缎布,细细的擦干净牌位前的桌子,放上点心倒上茶水,沈香茉在前面的蒲团上跪了下来,接过点好的香,拜了拜插入香炉中,周遭很安静,同一层中没有别人,雪盏走到楼梯口守着,沈香茉从怀里拿出一只漂亮的金铃铛放在桌子上,低声喃喃,“娘,三叔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周遭的一片安静,沈香茉望着牌位,神情里一抹念想,“娘,其实我很害怕,我怕三叔会看出来,可我若是好不了,爹爹就会一直替我担心。” “娘,您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沈香茉的声音很轻,后来她就坐在那儿只是安静的陪着,也不说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楼梯那边有响动,雪盏走了回来守在她的身边,沈香茉把金铃铛收入怀里,起身,身后经过了刚刚上来的人。 供奉的东西晚上会有僧人来收,沈香茉又添了一杯茶,对着牌位拜了拜,出塔寺时太阳正盛,慈安寺里的人少了许多。 沈香茉朝着前面祈福大殿后面山腰上的小礼堂走去,那要蜿蜒而上一条石板路,此时快临近午时,许多香客去了山腰的膳堂吃斋饭,沈香茉还想在午时前去小礼堂中求一道平安符,才刚刚走了半路,还没到小礼堂,途径一个亭子时候沈香茉忽然听到了亭子后头有响动声。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8.寺庙亭后遇世子 亭子后应该是一个小缓坡,这地方平日里无人会去,沈香茉也就是瞥了一眼并不怎么在意,正欲继续往上走,她看到一个女子从亭子后的石阶上快步走上来,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拉着上衣,半开的领子边上还露出了白皙的锁骨,那女子收拾着上衣抬头看到沈香茉,吓了一跳,失声惊呼了下。 沈香茉看她略显凌乱的头发,脸颊异常绯红,裙摆上还沾着枯叶小树枝,眼底闪过一抹怪异,光天化日,这是在做什么。 这女子停在了台阶那边,赶紧把衣服上的带子系好,神情羞愤无比,等到大概的收拾妥当,她快步的朝着沈香茉这边走来,沈香茉后退了一步让开,女子经过她的身边,头也不抬的朝着台阶下匆匆跑开。 女子身上浓浓的胭脂水粉香飘入沈香茉的鼻息,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异样,沈香茉看那女子衣衫不整的样子,想起了七年前看到了的那一幕,忽而胃里一阵翻滚,觉得十分恶心。 就在这时沈香茉又看到一个人从亭子后上来,神情一怔。 季熠辰在看到她的时候神情也是一怔,应该是没有料到这里还会有人在,紧接着,还没等他说两句解释一下,季熠辰就看到那边的女子背过身去扶着丫鬟,吐了。 自诩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睿王世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看到他就吐的,脸色微拧,这女子乍看之下还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沈香茉却认出了眼前这个人,睿王世子,不愧是兰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佛门重地,他居然能和女子在这里行苟且之事,就是她撞见了都觉得难堪,他还能这般面不改色。 沈香茉的眼底闪过一抹嫌恶,不愿再多看季熠辰一眼,转身带着瑞珠和雪盏往上朝着小礼堂走去。 季熠辰接收到她那怪异的眼神,更觉莫名其妙,背后传来了一阵窸窣,他转过身去,后头走上来一个同样是衣衫不整的男子,他一面系着腰带,一面整理了袍子,小心翼翼的朝着上边儿的路上看,“没人发现吧。” “怕有人发现你还敢约柳絮到这里来。”季熠辰瞥了他一眼,“这里可是佛门重地,你可真行。” “熠辰兄,这你就不懂了。”陈志恒看上面没有人这才走上来,拍了拍季熠辰的肩膀,神情里带着一抹意犹未尽,怂恿他道,“这可比去寻芳阁里找乐子刺激多了,下回你也可以试试。” “要是让别人看到,再往兰城一传扬,这一份刺激可比在这亭子后头再多来几回更让你爽快。”季熠辰不客气的说道,“到那时候,你能比你爹还出名。” “刚刚似乎是听到柳絮喊叫,她是不是撞见谁了,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谁。”陈志恒听他这么说也有些关切,季熠辰看了看他还没翻好的领子,再回想刚刚上来时那一幕,这才意识过来刚才那女子为何看自己的眼神会如此怪异了。 少女及笄芳华至 009.小礼堂遭人拦截 两个人往小礼堂的路走去,在外面看到了跪在礼堂中的沈香茉。 门口的瑞珠看到他们,神情一肃,警惕的看着他们二人,陈志恒直接走进了小礼堂中,既然来了,何必要站在人家背后看,进去看不就得了。 他这般轻佻的行径,沈香茉并没有理会,双手合十心中念完了祈福的咒语,把护身符交给雪盏放到佛龛前供奉一会儿,沈香茉三跪拜后起身,转头接触到了陈志恒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 “原来是沈家二小姐。”陈志恒看到沈香茉全貌时觉得眼熟,回想一下记起了她的身份,那还是在两年前在沈家见过一次,两年时间更是出落婷婷,美人儿一个。 沈香茉微点了点头,瑞珠进来把佛龛旁的护身符拿过来,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站着准备离开,陈志恒三两步走到了门口,刚好季熠辰站在那儿,两个人遮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位少爷,请您让一让。”瑞珠的脾气冲,明眼看这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说话的口气也直冲了很多,“我们要出去,您站在这儿算什么意思。” “小丫头脾气倒是暴,又没说不让你们出来,好歹我和沈家小姐也有几面之缘。”陈志恒笑呵呵看着瑞珠,明知沈香茉听不到,他还是看着她说道,“沈小姐身边这么两个俊俏的小丫鬟,不如让我讨一个去如何,我啊一定会好好待她们。” 雪盏和瑞珠的脸色都很难看,在这地方当众调戏姑娘,这人可真是无耻至极。 沈香茉淡淡的看着他,视线落到他旁边的季熠辰身上,继而,脚步往季熠辰的方向挪步过去,也就是两步的距离,她抬头看着季熠辰从容一笑,微微福身,季熠辰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他勾起嘴角后退了一步侧身给沈香茉让开了位置。 季熠辰让开的位置没办法三个人一起出去,沈香茉迈出了门槛,伴随着脚步舞动的裙摆刚好扫过他的袍子,而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也飘入了他的鼻息,不似胭脂水粉的香气,茉莉花香透着一股清新,和她姣好的容颜一样,不显的锋芒却让人过目难忘。 瑞珠和雪盏很快跟出来,三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陈志恒看着季熠辰,神情里满是遗憾,“怎么不拦着她。” “你以为我是你,还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女子不愿你还能强逼了不成。”把人拦在门口不让走,这种事可不符合他的身份,睿王世子是风流可不是无耻。 “我当然不会强迫女子了,那沈家二小姐不一样,她可是个听不见又不能说话的主,你不觉得刚刚那两个丫鬟一脸羞愤,而她又无所知的样子很有趣。”陈志恒还想多逗弄她们一下的,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就这么轻易放过太可惜了。 “她就是那个沈家小姐。”季熠辰忖思片刻,陈志恒点点头,“是啊,不就是她,你说她这容貌,放到整个兰城也算是说的上,就是这又聋又哑,啧,可惜了。” 季熠辰不觉得刚刚难为三个姑娘这一幕多有意思,他倒是觉得那沈家二小姐到自己面前来时的样子挺有意思,她是看准了自己不会难为她们,转而想起刚刚亭子里那一幕,季熠辰的脸上的笑意更甚,明明是厌恶自己,还能这般恳求,有趣。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0.争锋相对假情谊 小礼堂那一幕拖延了一点时间,等沈香茉下山时午时过了一刻,沈香卉也才刚刚过来,她和沈香珠从绸缎庄出来后就拐进了一旁的珍宝阁,一呆就是半个时辰,若不是觉得饿了,现在还在里头呢。 买够了喜欢的东西,也是因为饿了,马车上沈香卉和沈香珠再没起什么争执,一路相安无事到了乐宾楼,早早派人订过包房,跟着伙计上了二楼,随后很快就有人端菜上来。 沈香卉吃东西出了名的挑剔,不仅菜要好,菜色还得多,八人座的桌子上摆了二十四道菜,她还在询问最近乐宾楼可有出什么新的菜色,翻了翻递过来的册子,沈香卉又指了两个,青瓷交给门口候着的伙计,沈香卉拿出刚刚在珍宝阁里选的首饰,戴上给沈香茉看,“怎么样?” 沈香茉笑着点头,一旁沈香珠拿出个锦盒,打开来是一朵漂亮的小簪花,把锦盒推到沈香茉面前,“二姐姐,这是我给你选的,送给你,喜欢吗?” “做什么顺水人情,花的又不是你自己的银子,这都记在沈家的帐上了哪里叫你送。”沈香卉抬了抬头哼声道,丹凤的漂亮眼眸扫过那一朵精致的小簪花,要不是沈香珠手快,这东西怎么还轮得到她来拿。 “大姐姐不也一样,花的都是沈家的银子,那你买的这些东西以后可千万别以你自己的名义做人情送给别人。”沈香珠拿起小簪花给沈香茉试戴,回嘴的毫不示弱。 “好好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就算同样是父亲的孩子,嫡庶有别,别总拿自己当盘菜。”沈香卉试过了买来的首饰,语气里满是不屑,见沈香珠又要反驳,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行了,吃完回去,累了一上午,懒的和你多说。” “你!”沈香珠一口气瘪在了这儿,毕竟年纪小了好几岁,又真横着嫡庶的区别,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等伙计上齐了菜后就只剩下轻微的进食声。 沈家教养出来的姑娘,礼教上还是十分得体,不论心里头憋着多大的不愉快,吃饭的时候该有的体态还是有,就是这礼教间少不了暗着争,明知道沈香卉吃东西的习惯,沈香珠还是把沈香卉喜欢吃的菜夹了个大半,夹了大半不说,筷子所到之处,摆盘的样子都弄乱了,就算是吃撑了还笑眯眯的,拿起帕子擦了嘴,看着沈香卉夸道,“大姐姐点的菜果然好。” 看着沈香卉没下几筷子,铁青下去的脸色,沈香珠越发得意,总算是掰回了一局。 屋子里的气氛僵持不下,沈香卉啪一下把筷子搁在了桌子上,她最不能忍别人把菜弄这么乱,尤其是她喜欢吃的,起身时周身满是戾气,她冷冷瞥了沈香珠一眼,“就你这吃法,嫁给谁都会遭人嫌弃。” 沈香珠掰回了一局闹的沈香卉心里不痛快了,现在反而不介意她这么挤兑,起身站了站消食,神情中满是无所谓。 沈香卉阴沉着神情离开了包房,她们跟着出了包房到酒楼大堂门口,说好的半个时辰才吃完,如今车夫都还没过来,青瓷前去酒楼后院那边催促,这边沈香茉刚刚走到门边,从二楼下来几个人说话声音有些大,其中女子娇俏的说话声听着怪耳熟的,转眸一看,又是那个在苏家绸缎庄中遇到过的姑娘。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1.险遇害英雄救美 蒋怀柔不太满意这酒楼里的东西,大约是觉得跟着表哥出来应该享受到更好的待遇,她还想着能够有独处的时间,撒娇要季熠辰带她去兰城北河那边游船。 几个人也是往门口走去,所以说话的内容沈香卉她们也都听见了,三四个人站在门口还能让客人进来,七八个堵在一起那这乐宾楼不用做生意了,所以沈香茉率先一步到了酒楼外等马车。 这时季熠辰看到了她,因为心里头想着事,视线就在她身上多投了几眼,这一幕落到了一直试图得到他关注的蒋怀柔眼底,却成了不容许的事情。 “表哥!”蒋怀柔一跺脚,冲着季熠辰不满的喊了声,“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季熠辰收回了视线,要带着她上马车回睿王府,蒋怀柔不乐意,“表哥,我们再去北河那边游船吧,姨母说了你今天要好好陪我的,我都没在这儿好好玩过,这乐宾楼里的东西也没你说的这么好吃,我们换个地方。” 大概是有同仇敌忾的对象了,沈香卉和沈香珠的姐妹情谊才能彰显出来一点,她可没忘记在绸缎庄里蒋怀柔说的话,要赶她们走把屋子让给她,遂如今听到蒋怀柔这么说,若有所指的对沈香珠说道,“乐宾楼的牌匾可是三王爷亲赐的,不知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说这儿的菜难吃,这兰城谁不知道乐宾楼里的厨子可是宫中御膳房里出来的。” “是啊,多少人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到这乐宾楼里常常御厨的手艺,估摸着是馒头白菜吃多了,尝不出味儿了,还怪人家做的不好吃。”沈香珠逢迎着配合一块儿挤兑,声调抑扬顿挫,真是替做菜给土包子吃的厨子惋惜。 沈香卉和沈香珠的声音不轻不重,门口四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蒋怀柔转过来瞪着她,哪里还有什么撒娇,语气蛮横,“你说谁乡下土包子。” “哟,不会是这位姑娘说乐宾楼的东西不好吃吧,我刚刚听见那声音特别的土包子,没想到是姑娘你呢。”沈香卉笑靥的看着她,蒋怀柔之前在绸缎庄让苏梦聆说哭过,如今又被她这么说,眼眶又泛红了,扭头向季熠辰告状,“表哥,你看她,你怎么能让人这么说我。” 季熠辰还在好奇沈香茉是不是真的听不见,所以蒋怀柔看他的时候他恰好在看侧对着他们的沈香茉,小姑娘心气儿受不住,她受了委屈表哥还在看别人,走了两步直接到了沈香茉的身后,眼底里闪过一抹怨毒,看到那边有马车跑过来,伸手用力一推,把沈想茉推到了街上。 蒋怀柔这突如其来的行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吓坏了沈香卉她们,瑞珠急喊了一声小姐,街上忽然有人摔倒,那边的马车跑过来刹不住,眼看着就要撞上跌倒的沈香茉,一个身影快速的奔过来把沈香茉拉起来抱在怀里闪到了一侧,那马车就在她背后飞奔而过,惊险万分。 沈香茉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好端端站在那儿看对面茶楼,忽然后背有人狠推了自己一把,她被推下台阶踉跄两步摔倒在了街上,四周响起一阵惊呼,等她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冲着她迎面而来快要撞到自己的马蹄。 那一刻沈香茉的声音都已经冲到了嗓子眼里,明知抵不过还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挡,耳畔是雪盏她们的惊慌叫喊,沈香茉闭上了眼,紧接着有人抱住了她的腰,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揽在怀里护住,背后一阵马车飞奔而过刮起的劲风,沈香茉头上的一根发簪随之被甩了出去撞在了马车上。 一颗心狂跳不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沈香茉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耳畔传来男子温和的安抚声,“没事了,不要怕。”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2.心肠歹毒恶表妹 映入季熠辰眼底的是沈香茉惊慌失措的神情,犹如受了惊的白兔,她漂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泪花,眼睫毛不断颤动,苍白着神情,无辜而可怜。 沈香茉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在慈安寺时季熠辰就闻到过,如今这一股香气更是沁人,她虚弱的攀附着自己,季熠辰牢牢的环抱她的腰身,这一幕,在马车飞驰而过后落入了对面乐宾楼门口众人的眼中。 瑞珠和雪盏赶紧跑了过来,沈香茉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推开了他,季熠辰顺势松开手,沈香茉脚下一软,竟要滑倒下去,季熠辰手快的扶住了她,关切道,“不要急着站。” 迎面扑来都是他的气息,沈香茉尴尬的摇头,刚才摔了一跤又险些被马车撞到,她现在站不稳,腿软的很,只能由他扶着。 瑞珠从季熠辰手中把沈香茉扶了过来,一脸紧张,“小姐,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边沈香卉和沈香珠跟着赶过来,还有蒋怀柔,快步走到季熠辰身旁,也不管那边有没有受伤,只关切季熠辰,“表哥,你没事吧。” 不听见声音也就罢了,听到她说话,沈香卉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转头看着蒋怀柔,脸色很难看,“睿王世子,多谢你及时救了香茉,但是这位姑娘有意推香茉这件事,我们沈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人心肠能这么歹毒,心肝是黑的吧。”沈香珠拉起沈香茉冰冷的手,再看裙子上磕碰的地方,“二姐姐,是不是摔疼了,我们赶紧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她这么没用,竟然摔出去了,我又没有用力推。”蒋怀柔嘟着嘴反驳,“是她自己没用,躲不及,又不是聋子还会听不见那边马车过来的声音。” “住口!”季熠辰见她还死不承认跟着沉了脸呵斥道,“还不快和沈家小姐赔礼道歉!” “表哥你凶我。”蒋怀柔压根没有抓住后面那句话,只听了住口两个字,泪眼汪汪的看着季熠辰,“刚刚她们欺负我你也不帮我,现在你还凶我,我要去告诉姨母,你也欺负我!” 蒋怀柔压根没觉得自己推沈香茉到街上有什么错,她就是见不得表哥看别人,就是想沈香茉出事才推那一把,所以她怎么会觉得对不住呢,她哭着看沈香卉她们,跺脚朝着停靠在乐宾楼外的马车奔去,一副所有人欺负了她的样子。 “睿王世子,道歉就不必了,我看这位姑娘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今日这件事,我们会去睿王府讨要公道,走。”沈香卉这一副嫡长大小姐的姿态摆的十分高,平日里再多的看不惯,自家姐妹受欺负了怎么还能善罢甘休,尤其是沈家这个与世无争,谁都会让着点的二妹。 那边沈家的马车过来了,瑞珠和雪盏扶着沈香茉上去,季熠辰沉凝着神情看着马车远去,那边乐宾楼门口,睿王府的马车还没动,蒋怀柔心里头还等着表哥过去安慰自己呢。 季熠辰脑海中是那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还有她跌倒在地茫然无辜的神情,要不是他及时拉开她,就真的要被卷入马蹄低下了。 想到了这儿,季熠辰哪里还有心再陪蒋怀柔逛兰城,沉声吩咐,“我有要事办,送表小姐回府。”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3.决不能这么算了 加更 回到沈家后把沈香茉扶回了允澜居,瑞珠跑去请大夫,那边忽然有了极大正义感的沈香卉已经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和沈家大夫人说了,期间沈香茉有多无辜就不必描述了,关于睿王府那个表小姐的恶行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说。 这头严氏得知沈香茉受伤了,带人前来允澜居,屋子内崔妈妈刚刚帮沈香茉换下了一身衣服,大夫还没来,撩起裙子露出洁白的双腿,而那磕伤的淤青和血痕显得尤为醒目。 沈香茉的双手也有些擦伤,崔妈妈已经涂了药,严氏听瑞珠说了个来龙去脉,随即吩咐,“去把龙雪膏拿来,可千万别留疤才好。” 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沈香茉的额头,抬头看崔妈妈,“大夫来了没。” “还没,瑞珠已经去请了。” “得让大夫把个脉开些药好好压压惊,真是无妄之灾,可看清楚了,是那睿王府表小姐故意推的。”严氏摸了摸沈香茉的脸,神情里的关切并不假,她对这个继女还是挺照顾的,丈夫和老太爷那边都宠着她,为了稳固自己二房夫人的位子,她也不会多针对今后要出嫁的继女。 如果七年前没有出那件事,她对这个孩子会更加的无间隙,尽管这孩子不记得了,但对于严氏而言,看到沈香茉就会想起七年前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幕,怎么都挥之不去。 幸好她失忆了。 严氏替她拉下袖子柔声道,“等大夫过来看了后好好休息,我去你大伯娘那儿商量一下这事。” 沈香茉点点头,目送她出去,严氏离开没多久大夫就过来了,身子无大概就是些外伤,受了惊吓手脚冰冷,大夫开了几贴的药压惊宁神,留下外伤涂抹的药,去了外室开方子。 崔妈妈拿着药膏替沈香茉揉膝盖上的淤青,“幸好没有伤及骨头,这个睿王府的表小姐可真是心狠,下回再遇到,小姐离她远远的。” “小姐离的也不近,是那个蒋家小姐自己走到小姐身后去的,谁能想她会动手推人。”瑞珠说起来一阵后怕,这无仇无怨的,之前也不认得,之后更没有过什么交集,突然把人推倒街上,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傍晚的时候沈鹤明还没回来,睿王府那边先派了人过来替蒋怀柔致歉,还送了好些珍贵的补品和药,诚意倒是很足,就是没瞧见蒋怀柔本人过来赔礼道歉。 本来睿王府亲自派人前来道歉对别人来说已经是面儿十足的事情,可沈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兰城中三大家之一,沈家的大老爷身子虽然不好,却还顶着个太子太傅的名头,苏家是以绸缎织锦闻名,沈家还是官场和商场两头吃的,所以睿王府这般子派人过来,沈大夫人没接受,让那说和的人直接把东西又还了回去,沈家受不起睿王府这么大的礼。 夜里沈鹤明回来,听闻此事前去允澜居看女儿,见沈香茉如今情绪已平,还是十分的不放心,细心嘱咐,“下回再出去多几个人跟着去。” 【爹,这次的事是个意外】沈香茉看他满是担忧,笑着安抚他【女儿没事了】 “下午睿王府送来的东西让你大伯娘做主还回去了,若是他们真觉得对不住,这也不是彰显诚意的法子。”沈家二老爷沈鹤明生性平和,什么事都能好商好量,唯独在宝贝女儿这件事上容不得商量。 不想让沈香茉操心这件事,沈鹤明转而把注意力投在了救人上,看着端坐在那儿的女儿,“今天好险是睿王世子把你救了起来。”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4.睿王府前来探望 没有料到爹会这么问,沈香茉微怔,随即点头。 沈鹤明叹了一声,“救了的得谢,明日让你母亲备些礼送过去,也亏的他及时。”沈鹤明说了一半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看了看沈香茉,想起之前三弟和自己提起过的事,就是这睿王世子的名声不太好。 要感谢要追究沈香茉都没意见,夜里大姐姐她们又来看过她一回,临睡前三叔也来看过她,第二天一早,未等她起来,大伯娘那儿派来了秋雯到允澜居这边,在外候了一会儿,等沈香茉洗漱后请进了内屋,秋雯拿出一瓶瓷,“二小姐,这是大夫人差我给您送过来的,安神定宁,给您压压惊。” 雪盏从她手里取走瓶子收好,秋雯继而道,“二小姐,大夫人还有一件事让奴婢交代给您。”瑞珠拿来了纸笔,秋雯低头写下一行字:今日睿王府有人前来,请二小姐卧床休息。 这是要让她装病了,沈香茉点点头【劳烦大伯娘费心了】 “二小姐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秋雯见二小姐意会,起身要回去,瑞珠送她到了允澜居的门口,笑嘻嘻往她手里塞了碎银,“好姐姐,你和我说说,睿王府的人什么时候来。” 掂量着手里头的二钱碎银,秋雯笑掐了一下瑞珠,啐道,“死丫头,有谁上门是挑着下午晚上的,自然得赶早。” “好嘞。”瑞珠拉着她的手,“好姐姐,那你再和我说说,那睿王府来的会是什么人。” 秋雯神情正色了不少,“昨日是睿王府的管事前来送的东西,让夫人退回去了,今天出面要来的不是那李侧妃就是海侧妃。” “谢谢秋雯姐,下回秋裳绣的帕子,我一定第一个给你送过去,挑你最喜欢的牡丹绣图。”瑞珠巴巴着嘴甜,秋雯失笑,拍了一下她的头,“得了吧,你净拿别人的东西做顺水人情。” “那也是我惦记着秋雯姐姐你啊。”瑞珠把她送到了允澜居外,目送她走远了,回院子向沈香茉回禀了这件事,“小姐,吃过早饭时辰也差不多了。” 雪盏已经拎来了食盒,沈香茉填了七分饱,在屋子里走动片刻回床上,只不过这脸色红润的不像是受了惊吓后心神不宁的样子,崔妈妈拿来粉盒在她脸颊两侧添了些,又盖了嘴唇的红润,看起来显苍白不少。 装病要彻底,沈香茉躺了下去,那边没过多久,睿王府的人过来了。 来的是睿王府的李侧妃,带着被沈大夫人退回去的歉礼,又多添了不少,还带了蒋怀柔一块儿过来,说的好听,是过来看看受了惊吓的沈家二小姐。 既然是李侧妃前来,沈家大夫人也亲自过去迎接了她,前厅不待多聊,李侧妃想去允澜居看看沈香茉,沈大夫人何氏笑着带她们过去,一路上蒋怀柔跟在李侧妃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表情僵硬的很。 到了允澜居,崔妈妈见她们前来,让秋裳去备茶,何氏带着李侧妃进了内室,沈香茉靠坐在床上,见大伯娘来了,掀开被子要起来,让何氏上前一步拦了下来。 “起来做什么,一早起来还头晕的,快躺好。”何氏关切的让她躺回去,握着她的手轻轻按了按,见她身侧还放着两本书,抬头对李侧妃笑道,“这孩子也是闲不住的性子,人还晕着,睡不着看书打发时间。” 沈香茉脸色微微发白,嘴唇上的血色也没显红润,再者双手发凉,在李侧妃眼中,那就是昨日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如今都还没缓过来。 王妃让她来是因为李家和沈家还有那么点可以攀熟的关系在,说起这件事还真没什么道理可循,平白无故把人推到街上,还差点丧命,要不是世子救的及时,沈家二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那肯定是要一命抵一命。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5.毫无诚意的道歉 李侧妃笑的十分温和,拉起一旁的蒋怀柔对何氏说道,“怀柔也是无心之过,昨天回去的时候她就自责的很,今早还一起过来,就为了来看看沈小姐,为昨天的事啊和沈小姐道个歉。” 李侧妃说着朝蒋怀柔使了个颜色,蒋怀柔走动两步,抬头看沈香茉,神情显得很不情愿,干巴巴的道了歉,“昨天的事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是啊,怀柔她回去之后一晚上都睡不好,心里头也过意不去,昨天的事啊是她不对。”李侧妃都看出来她不是多诚心的致歉,更何况是何氏,李侧妃笑呵呵的打圆场,接过去了她的话。 孰料蒋怀柔听闻她这么说,反而是不乐意了,直接朝着李侧妃反驳,“我不知道她听不见,再说我也没有用力推,我就是碰了她一下,她自己摔出去的,我又不是故意。” 话音刚落,沈大夫人何氏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门口那儿忽然传来一声亮话,“你只是碰一下,难不成还能自己飞出去,蒋家小姐,你这话拿到官府里去说也没人信啊。” 众人转头过去,沈鹤越站在门口,淡淡的看着她们。 “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说话直了些,也不是这意思。”李侧妃想缝上蒋怀柔嘴巴的心都有了,笑看着沈和越圆话。 “这年纪也不是孩子了,是不是有意推的自己心里清楚,你们要不是诚心道歉来的,也不必做什么脸面,蒋姑娘心里是不是还想着睿王世子出手救人是多此一举。”沈鹤越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蒋怀柔,那一双眼眸像是能够洞悉她所有的想法。 蒋怀柔心尖一颤,有些仓惶的低下头去避开,屋子里的气氛瞬时尴尬。 此时李侧妃的脸色也有点崩不下去,怎么说她都是代表睿王府过来的,有这诚意歉也道了人也来了,毕竟是差点出事,不是真出事,大家和和气气的也就过去了,何必弄的这么下不来台面,“沈三老爷,这事儿闹出去谁的脸面都不好看,世子也及时救了香茉,如今只要孩子没事可不比什么都重要。” “让沈姑娘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李侧妃微肃着神情转眸笑看何氏,不论出去说什么,赶紧把这表小姐带出去才好,再在人家沈家二小姐面前说什么话,她还怎么圆。 在这屋子里说确实不是事儿,何氏点点头,沈鹤越走了出去,李侧妃对着沈香茉关切了几句后跟着出去,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沈香茉看着他们出去,过了一会儿瑞珠进屋,“小姐,他们去前厅了。” 沈香茉掀开被子要下床,雪盏扶了她一把,“小姐,那蒋家小姐根本不是诚心诚意和您道歉来的。” “她还说小姐是自己跌出去的,真该去报官,让衙门里叫去问话才好。”瑞珠气呼呼道,“就算是睿王府护着,衙门那边什么责任都没追究,兰城这里她的名声算是坏透了。” 真计较起来,打几个巴掌都不够泄愤的,但沈香茉更清楚一点的是今天大伯娘和三叔之所以顶着沈家的颜面以这件事拿乔不松口,是因为对方只不过睿王府的表小姐,而不是睿王府的小姐。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6.表妹的好心思 最后蒋怀柔也没有再来允澜居致歉,在前厅呆了半个时辰,李侧妃把好话说尽了,沈大夫人何氏见好就收,快到中午时李侧妃带着蒋怀柔离开了沈府。 出了沈府的大门上马车后李侧妃的脸色就变了,这边蒋怀柔坐在那儿也一声不吭,在沈家三老爷面前最后道了歉又说自己错了,对她而言就是被逼着说这些话,别提多委屈了。 马车跑动后没多久,李侧妃抬眼看蒋怀柔,语气凉凉的不似在沈家的亲近,“表姑娘,你可记住了,睿王府的颜面也不是供你这么折的,你就算是想推你也看清楚了再推,这双手下去,你得掂量仔细自己承不承担得起后果。” “关你什么事。”蒋怀柔气憋着也无处泄,抬头刺了一句,“姨母都没说我,你凭什么说我,什么侧妃,就是个妾罢了。” 李侧妃不怒反笑,“世子都还要尊称我一声庶母妃,你待我不敬,也不过只显出你这个丫头没有教养,别丢了蒋家的脸面后还要赶着把王妃和睿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这蒋公府虽然是落魄了,家教门风可都还在。” “你!”蒋怀柔瞪着她,李侧妃眯了眯眼没再理睬她,要不是海侧妃临了一出装病,王爷又吩咐了一句,她才懒得跑这一趟。 一路回睿王府马车上沉闷的很,等到了睿王府门口,蒋怀柔先下了马车,进了内院后直往睿王妃的院子走去,等到了睿王妃的院子时,已经是一脸的哭腔,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正在屋子里准备吃午饭的睿王妃看到冲入自己怀里哭着的蒋怀柔,吩咐多添一双筷子,摸了摸蒋怀柔的头,“不是跟着去沈家看沈家二小姐,怎么了这事。” “姨母,他们都欺负人,让我和沈家二小姐道歉,后来还让我认错,那个李侧妃还说我丢了蒋家和睿王府的脸面,丢了姨母您的脸面。”蒋怀柔哭功一流,霎时间这眼泪就落了满脸颊,抬起头委屈的看着睿王妃,“姨母,那沈家二小姐根本没事,我又不是故意推的,为什么还要我上门去道歉,沈家太过分了,睿王府的面子都敢不给。” “那沈家二小姐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她本就惹人怜,就算你不是故意也该去看她。”睿王妃把她扶起来,替她擦了眼泪,“要不是表哥及时,真若出了什么事,别说蒋家,姨母都保不住你。” 回想起在沈家时那沈家三老爷洞悉的眼神,再听姨母这么说,蒋怀柔这才有些被吓进去,但她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坐在那儿吸了吸气,压低声音道,“姨母,那李侧妃可真是嚣张,颐指气使的让我给沈家赔礼道歉,回来的时候她还说,姨母生的儿子没有她生的儿子出息,表哥成天流连花楼,一点都不正经,辱没了世子这身份。” 蒋怀柔边说着,边小心看睿王妃的脸色,素日里宽厚的睿王妃在听到她这些话后脸色渐沉了下来,别的也就罢了,说什么都不能说世子的不好,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岂容李侧妃这样能够说三道四。 “姨母,要是我能早点来这儿就好了,不仅能陪着您,还能替您照顾表哥。”蒋怀柔吃准了睿王妃在意什么,转而不提李侧妃,而是软软的求着,“姨母,您什么时候去蒋家和娘说亲呢,表哥早些时候成亲,心一定能定下来,再也不会惹姨母操心的,表哥可比他们都聪明。”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7.生隔阂暗中使绊 睿王妃看了一眼外甥女,都是自己家人,让她来当她的儿媳妇再好不过,所以这回外甥女过来兰城这些天她才叫熠辰陪着她,心想只要两个孩子能培养起这感情,余下的不就顺理成章,只是这次的事,王爷那儿恐怕是不会答应了,要替也不能是现在。 “你在这儿也住了一段日子了,你娘昨天才送信过来,是时候回益都去了。”睿王妃拍了拍她的手,“先吃饭,饿了吧。” 蒋怀柔一句求的没得回应,自然不会罢休,捱在睿王妃身侧撒娇道,“姨母,我在这儿孝敬您不好吗,不想这么早回去。” “傻丫头,什么事都急不得。”睿王妃被她磨的没法子,笑拍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李侧妃求见,睿王妃神情沉了沉,“请进来吧。”继而对蒋怀柔道,“柔儿,你先回去。” 蒋怀柔听话的站起来,走出去时李侧妃刚好进来,交错而过,蒋怀柔趾高气昂看了李侧妃一眼,得意的哼了声。 李侧妃没理会她,到睿王妃前行礼,睿王妃淡淡的说了一句,“事情办完了?” 这和出发前睿王妃和气嘱托的语气完全两样,再想刚刚蒋怀柔出去那得意样,李侧妃心下就知道了肯定是蒋怀柔说过些什么,抬头笑的十分谦恭,“办妥了,沈家二小姐受了些惊吓还要静养几日,好歹没什么大碍,送去的东西沈家也收下了,想必这件事不会传扬出去。” “不会传扬出去就好,沈家在兰城显赫也越不过王府,你代睿王府前去,大可不必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睿王妃看她穿的明艳,又姣好红润的面色,对她装束的招摇有些不喜,“柔儿虽说不是我们睿王府的人,但她和世子亲近,出去也是我们睿王府的颜面,既然那沈家二小姐无碍,也不用柔儿几次赔礼。” “王妃说的是。”蒋怀柔告状的及时,李侧妃此时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娇惯废了也和她无关。 “前些日子传出你大哥的事,你有空就回去说说,别连着睿王府的脸面都丢进去,让人说熠川有这么一个舅舅,自己都抬不起脸来。”睿王妃挥了挥手,语气越发冷淡,“没别的事回去吧。” “是。”李侧妃的笑意僵在那儿,转身出了屋子,脸色沉了下来,她在这睿王府要左右逢源,笑脸迎人,还不都是因为自己有个没出息的大哥,王妃拿这件事警告她可真是用在利刃上了。 别说她看不出蒋怀柔怀的什么心思,想嫁入睿王府,还想世子妃,李侧妃眼神中露出一抹不屑,王妃可真够疼外甥女的,儿子的终生大事都肯向着娘家。 “王爷可回来了。”走出了睿王妃的院子,李侧妃稳了稳心神问身边的丫鬟。 “比侧妃早一步回来,在玉台楼。” “快去备些王爷爱吃的,随我去玉台楼。”李侧妃神情闪了闪,朝着睿王妃院子方向斜了一眼,转而伸手抚了抚头上的发髻,朝着玉台楼的方向款款而去。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8.秋盛行沈家邀宴(上) 十月中的兰城很美,秋至中分,漫山遍野的枫树,像是铺开了一条常常的黄金之路,远望就满是财富和兴荣的气息。 沈府内也有这么一小片枫树林,建在府的西南方,沿山而磅,还错落出了一个小山坡,上面建了几座亭子。 枫树林中的树叶是沈大夫人吩咐,额外不去清扫,入秋后兰城半月无雨,秋高气爽,这枫树林里跨进去就是踩踏了簌簌的落叶,纷纷美景,这时也是沈家秋宴的时候,二十这天一早,枫树林内外都已经收拾妥当,树林内空阔的地方摆放了许多桌子,上头放着的是清晨刚刚做出来的糕点甜食,亭子那边也摆了桌子,几个丫鬟正忙着领受邀的夫人进来,这边允澜居内,沈香珠坐在那儿,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球,见到沈香茉从屏风后出来,眼前一亮,身子也跟着坐了起来。 “二姐姐穿着一身,可比大姐姐都漂亮。”今年制好的秋衣送过来,沈香茉这一身是苏家大小姐私下送的布做的,兰城上下没几个人有。 沈香茉笑的很含蓄,一旁雪盏给她系上手腕丝带替她回话道,“三小姐您先过去吧,小姐还要过一会儿再去呢。” “我等你一块儿,现在去了也没意思。”沈香珠瘪了瘪嘴,看沈香茉穿戴完毕了,上前挽起她的手,“你还要等什么呢,现在就可以走了。” 那边沈香卉派人来催,沈香珠挽着她前去枫园,小山坡上,沈香卉早就已经和受邀前来的几个小姐聊开了。 其中卫家二房出的三姑娘卫诗意先看到了沈香茉,她眼儿尖,一下瞧出了沈香茉这一身衣服不凡,上前也亲热的人,拉过她好奇的问,“这摸着可真不错,香茉姐姐是在哪儿得的。” “苏家大小姐送给二姐的,可稀罕着,整个兰城拢共就那么几匹。”沈香茉的东西受人喜欢对沈香珠来说仿佛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她近乎炫耀的口气和卫诗意解释。 “原来是苏家姐姐私藏的,她可有不少好料子。”对侧的何家五小姐了然的点点头,末了看向沈香卉,“表姐,不是说苏家大小姐和你关系最好嘛,一定给你也送了。” 沈香卉的神情微僵,拿着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进的少,给了二妹,我怎么好意思再让她割爱呢。” “是啊,给了二姐姐几匹,苏家小姐也没剩下多少了。”沈香珠笑对上了她的视线,语气里的意思也不言而喻,瞎装什么,人家压根没想着要送。 沈香卉的脸色一下就暗了几分,何家五小姐又不是个懂眼色的人,只知道巴着表姐,看到她神情不对,还关切了一句,“表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亭子里的气氛一瞬有些怪,沈香茉权当是听不见的,安静的坐着看风景,于卫家三小姐而言,沈香卉是她未来的嫂子,理应帮着些,遂开口解围,语气轻松的很,“苏姐姐还偷偷藏呢,看我过些天不去苏家问她讨要。” 那边似乎是沈大夫人的声音传来,何氏邀着前些日子来过的李侧妃往这边的亭子里坐,身旁还有严氏,李侧妃的视线朝着这边投了一下,看到沈香茉时神情里的笑意更甚,只是这一抹笑,在沈香茉看来有些怪。 少女及笄芳华至 019.秋盛行沈家邀宴(中) 没多久那边沈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秋雯过来请沈香茉过去,说是李侧妃想见一见她,没说要谁陪同,雪盏跟着沈香茉去了那边的亭落,距离上次睿王府李侧妃前来赔礼道歉见那一面,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李侧妃显得很喜欢沈香茉,若不是睿王府二少爷如今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别人还会以为李侧妃这是中意到了自己儿媳妇,她轻轻拉了拉沈香茉的手,有意说的缓慢让她听清楚,“上次的事那孩子无理让你受惊了,前些日子已经把她送回益都。” 沈香茉含笑摇摇头,李侧妃还是很满意她的表态,最满意的莫过于沈香茉不能说,长的又是温柔可人的模样,心念动着,和沈大夫人何氏交换了一个眼神,拍着沈香茉的手,“说起来也多亏了世子及时,这些日子他还有问及你的情况,瞧着你好好的,我想他心里也安。” 一下提到睿王世子,沈香茉没反应过来,有些怔怔的看着她,李侧妃抿嘴一笑,声音放轻了一些,开玩笑道,“换做寻常,这英雄救美,可都是得嫁娶相迎的。” 听到她这么说,沈大夫人跟着笑了,严氏的神情微变了一下,李侧妃这句话说得快,沈香茉装作没听到,脸上是笑靥的神情,心中早就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怎么会拿婚嫁之事开玩笑,从李侧妃口中这么说出来,真的只是开玩笑? 沈大夫人何氏伸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乎是赞同李侧妃的话,“不算兰城,在大周这沈家都算的上是高门贵族,我们茉儿啊,可是个恬静乖巧的好姑娘。” 谁人不知沈家二小姐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生的貌美不说,但凡是看到过她的人,都觉得她那一双眸子就跟会说话似的充满灵气,虽足不出户,但沈家名声在外,她的声誉自然也高,李侧妃迎着何氏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显著,视线还看向了严氏,“是啊,谁能娶到她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了。” 严氏替沈香茉接下了这夸奖,“李侧妃快别这么说,这将来谁能做你的儿媳妇,那才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好话谁都爱听,李侧妃抿嘴笑着,这亭子里看起来其乐融融的,玩笑过了沈香茉的婚事,李侧妃一笔带过,说起了明年开春兰城的花卉节,住在兰城的人都知道三年一度兰城有花卉节,选的是名花,还选花神。 花卉节早年是民间自发组织的,后来办的越来越大,官府也出来参与主办,每一届沈家都有参与主办,最后选花神的时候也有一票之权,李侧妃这次来是为了拉沈家往她想推举的两个人身上投。 三年一度花卉节能吸引无数姑娘前来兰城,为期七天的花卉节,最后三天才是选花神,最后一天能亮相竞选花神的姑娘最后都不会嫁的差,不论她之前身份多低,而当上花神的更能嫁入高门,前头例子太多,后面就有姑娘前仆后继的过来,想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博一把。 其中大都是家世平凡的姑娘,有些出身小户,有些出身商家,高门大户出身的绝不会允许自己家的姑娘去抛头露面被人评头论足,所以李侧妃推选的这两个身份都不高,和她也没沾亲的关系,是李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老妈妈的两个孙女,推不开自己母亲的面儿,李侧妃这才找上了沈大夫人。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0.秋盛行沈家邀宴(下) 聊到了这个事,严氏不是沈家执掌中馈的主母做不得主,在沈大夫人的示意下带着沈香茉离开了亭子,快到沈香卉她们所在的地方时,严氏笑道,“上去吧,认识认识也好。” 沈香茉回到亭子中,沈香珠见她来了仿佛是找到了同盟一般,拉着她坐下,好奇问,“二姐姐你去了好久,李侧妃和你说了什么呢。” 【询问了一下我的伤势】桌子上贴心的备有纸笔,沈香茉写完,坐的近的那何家五小姐瞧见,抢了话说道,“外头传着睿王世子救了香茉的事呢,传的可绘声绘色,都说是英雄救美。” “这有什么好传的,他救人那是理所应当,怪就怪他那个乡下表妹,这算哪门子英雄救美,我都听说了,就是益都那个蒋公府。”沈香卉甚至觉得沈家不该给睿王府送什么谢礼,要不是睿王世子那个乡下表妹这么无理,香茉能无辜受惊吓么,救人是应该的。 “那个蒋公府啊。”卫诗意略有所思,“之前听二哥提起过,似乎是在另寻出路,想走商,但是蒋家一门子都是读书人,这法子行不通,还找到过我们卫家,其中不乏睿王府牵桥搭线,不过做生意这回事,总不能看睿王府的脸面,让我们吃亏的。” 沈香卉轻哼了声,显然是看不上那蒋公府,落魄了的国公府剩下的就是一个府邸一块牌匾了,领着国公爵位的俸禄根本养不活这么大一家,长子丢官,次子受牵连降职不说还面临了回家“养病”的尴尬局面,如今蒋家上下就剩下个三房在外任职,职位又不高,有什么值得入眼。 “我早就说了,眼高手低,看她那巴着睿王世子的样,还想做世子妃不成。”沈香卉语气里满满的不屑。 “听闻睿王府是有打算要给世子说亲了。”何家五小姐说起来的时候眼底有羡慕之意,“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般运气,世子妃啊,将来可是王妃,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给他呢。” 沈香卉看不惯蒋怀柔这样,也看不惯自己外族家的表妹露出这样的神情,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好气,“你没看那睿王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什么运气,祸害还差不多,可千万别看到沈家来。” 沈香卉就是开口训斥了几句何家五小姐,可没想到这话一语成谶,睿王府就真的看到了沈家。 这场沈家邀宴后,过去了七八天,睿王府请了官媒由兰城提督夫人带着亲自前来沈家,替睿王府世子说亲来了,说的就是外头传话中“英雄救美”被救的女子,沈家二小姐。 睿王府诚意很足,还是请提督夫人来出这个面,说亲的礼备的也十分丰厚,官媒一张巧嘴,在前厅把那“英雄救美”说成了天注定,又说两家人这是再门当户对不过了,就是连沈家二小姐口不能说耳不能听这个缺陷都给说成了好事,两家人结了这姻亲之好,可是大福缘。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1.英雄救美喜结亲(上) 睿王世子季熠辰年方十七,睿王府嫡长子,父王睿王是当今圣上第六子,母妃罗氏出自姚城关罗世家,还有两个嫡亲舅舅,身份显赫,而沈家二小姐沈香茉,祖上是大周国功臣,后退居到兰城建立兰城沈家,十年前祖父还在朝中为官,位高权重,大伯曾是太子太傅,父亲操持沈家一方家业,早年为官,叔叔又是贯通大周国,商圈中人,虽不是出身皇家但亦是名门厚族。 这样的身份值的上门当户对,除了睿王世子自打十岁开始就有风流倜傥的名头,家中世子妃还没有,侍妾倒是有不少,沈家二小姐八岁时一场病失聪又哑了,如此抵消,似乎也是谁也别嫌弃谁的事。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做主,等沈香茉得知此事,沈家太老爷已经和几个儿子商量上了,最后,由最疼女儿的沈家二老爷沈鹤明前来和沈香茉说起此事。 屋子里点着雪盏刚刚剪的安神香,沈鹤明看着那张和前妻极为神似的脸,对这个女儿更加的心疼,提笔写了一半,最终还是对着女儿微笑的脸缓缓开口,“你三叔说的游方大夫,也许不消多久就能到兰城了,说不定他能让你听得见。” 【若是不能恢复,女儿觉得这样也挺好】沈香茉执笔写下,字迹娟秀,和她人一样漂亮端庄。 “睿王府请了提督夫人前来说亲,爹答应过你娘,将来你的婚事要让你自己做主,你若不愿,爹就回绝了此事。”沈鹤明心里头更舍不得女儿出嫁,也只有他自己照顾着才会放心,可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 【祖父和大伯怎么说】 “睿王府不在宜都,没那里来的险恶,你嫁去睿王府也算是门当户对,若要心满意合的,嫁远了也不舍,再者,宫里的太医或许对你更有帮助。” 听完这一句沈香茉就知道祖父和大伯是看好这一门亲事,大姐姐嫁去卫家,若是和卫家苏家结这姻亲,已经没有合适她年纪的人选,那睿王世子,不论是年纪还是家世,都和她合当。 祖父还在,这家中能拍案定夺的也是他老人家,她若不答应,难为的只有爹,只是那睿王世子名声在外,再加她是如此,别说她点不点头,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娶她呢。 沈香茉脑海中浮现几个画面,绸缎山庄,慈安寺那亭子旁,还有他把自己从马车底下救起来,她并不喜欢他,玩世不恭。 “爹见过那睿王世子几回,也是懂礼数,并不是外面传的那般纨绔,就算是沈家,也有看不惯的人来抹黑说不是。”沈鹤明听过不少关于睿王世子的风流事,但是将来女儿当了王妃,将来还是要面对侧妃和姨娘,撇开睿王府,嫁入别的大家大户,一样会面临类似的问题。 “这些年来你看的大夫也不少,那次你能听见,还是请的宫中延退回家的老御医,宫中医术精湛者多,爹只希望你能早日恢复,这样爹也算是对你娘有所交代。”沈鹤明最最关心的,还是女儿的病。 沈香茉抿了抿嘴,两家的结亲背后是什么呢,最终提笔写道,“祖父和爹爹若都觉得这是一桩好亲事,女儿听您们的。” ----- 入夜的兰城花满楼中,一处雅房香闺,两个衣着单薄的女子正在喂靠坐在那儿,一脸惬意的男子喝酒。 其中一个满是笑靥的看着男子,勾起的眼角妩媚尽显,红唇张开,声线妖娆,“世子爷,听说您要成亲了。”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2.英雄救美喜结亲(中) 季熠辰微眯眼睛,饮下美酒,眼帘朝下看了那美貌女子一眼,女子轻轻的替他按摩着腿,身子朝他身上贴近,一手勾起他腰上的玉佩流苏,嗔怪,“还是沈家的二小姐,早就听闻那沈家二小姐貌美如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世子爷,您娶了这么个女子,可还记得红芙。” “怎么会不记得。”季熠辰睁开眼,似乎对定亲这件事毫不在意,反倒是柔和地哄起红芙来,“花满楼数一数二的美人,我怎么敢忘。” 红芙眼眸一转,和对侧的绿蓉对看了一眼,她软软的捱在季熠辰身上,语气有些委屈,“那世子爷,您什么时候把我们姐妹俩赎出去,也好让我们独独的伺候您一人。” “赎了你们,那可是要伤了兰城多少人的心,本世子可不能夺人所好,你们俩,可是花满楼的招牌。”季熠辰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淡淡的,噙着笑意。 红芙眼神微黯,很快就恢复过来,知道此时不宜再提及赎身之事,绿蓉为他又斟满一杯酒,凑到他嘴边,“世子爷,您怎么会答应娶沈家二小姐,虽然沈家的家世不错,可那二小姐,可不是个正常人。” 又聋又哑,怎么能算是正常人,就算生的再美,赶上能做世子妃,谁听了不羡慕加妒忌。 “那你说说,什么算正常人。” 见他没有不耐,反而是饶有兴致,绿蓉拿起帕子替他拭去嘴角的酒,“好歹,她能听得到世子爷说话,能陪陪世子爷共畅谈,如此才不算闷,否则,她怎么能懂世子爷的心。” 最后一句时绿蓉轻推了他一把,季熠辰顺势拿起她的手抓在手中,以他的容貌神情,就算是这样的姿势他都做的惹人倾心。 “世子妃要操持的是府中之事,至于懂本世子的心,这不是还有你们么。”季熠辰脑海中闪过沈香茉受惊吓的模样,遂低头看她,迷人心醉。 此时已经是深夜,花满楼正是人声鼎沸,生意最兴隆时,这边雅房内季熠辰喝的差不多了,绿蓉看了一眼那边红纱幔布的床,轻柔道,“世子爷,我们扶您过去躺着。” 两个人扶着他到了床边,红芙眼底闪着一抹希冀,伸手要替他解衣服,语调轻柔的不能更了,“世子爷,今晚就让我们姐妹二人伺候您吧。” 解开的扣子才到第二颗,季熠辰睁开眼,抓住了她的手,语气还是那般温和,“就到这儿吧,去门口拿你们的赏钱。” “世子爷,您就让我们好好伺候您一回。”红芙把身子朝他怀里压,嘴唇轻咬,眼神送着秋波。 季熠辰的脸色微凝,放开她的手也干脆了很多,“点了你们这么多回,不会不了解我的脾气。” 绿蓉拉了妹妹一把,红芙尽管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起身,连衣服都无需替他更了,走出屋子时,守在外面的小厮不等她们开口就拿出了两个精致的锦盒递给她们,继而继续守在那儿。 锦盒里放着的是五十两银锭和一颗宝石,只陪喝酒聊天两个时辰就有这么多的赏赐,谁都想来伺候这个财神爷。 红芙对赏赐还是很满意的,接客一晚上也赶不上这么多,只是想起睿王世子点了她们这么多回,每次都是扶上床就没有后续了,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迎面赶上来一个正要去陪客人的姑娘,红芙立即就是笑靥,那姑娘看了她们一眼,“哟,这么快就服侍好了睿王世子,可不能是不行了吧。” “瞧你说的,我们姐妹俩可进去两个时辰,你说能是不行?”红芙得意的笑着,偏是要让别人觉得她们姐妹是在里面伺候了全套,要是让谁知道她们连床都没上去过,岂不是让人笑话。 “呵,这么说你们还能再接客人了,哎,我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被这么个金主看上。”女子半酸半羡慕的赶去陪客人了,姐妹俩把锦盒一收,摆上笑靥,跟着下楼见熟客去了。 屋子里的季熠辰并不在意这些,门口有人守着,借着酒意,他很快睡着了,这一睡,他直接在花满楼睡过了夜,第二天还没等他离开呢,兰城中就有了关于他的新消息,前脚睿王府才给睿王世子定下亲事,后脚睿王世子就在春满楼过了一夜,点的还是绿蓉红芙俩姑娘,可真是把这风流韵事给坐的实在。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3.英雄救美喜结亲(下) 这件事从季熠辰从花满楼里出来后被传的愈演愈烈,世上从不缺好事之人,昨天睿王府才去沈家说亲,沈家那头还未正正经经的给回应,第二天睿王世子就直接摆了这副样子,那沈家还肯应么。 并不是说男子去花满楼这件事不对,而是恰似在这关头,显得睿王世子多么不满意这婚事才会在家里去沈家说亲后当即就反着去了花满楼叫了姑娘呆了一夜。 兰城的人头抬着等这两家人最后会怎么办时,第三天,沈家派人去了睿王府,应下了这一门亲事,睿王府前来下定亲礼,取走了沈家二小姐的生辰八字,一切显得井然有序,对外面的流言蜚语皆都没有什么表示。 沈府中,允澜居内,来了有一炷香时间的沈香幽看着沈香茉的神情,刻意的放慢着语调,明知不该说,还绘声绘色的说起外头的传言,“二姐姐,外头都说那睿王世子纨绔的很,前几天还去花满楼,这隔三差五都要去那种烟花之地,今后成了亲可怎么办,二姐姐不是要守空房了。” 瑞珠端上来的一碟子珍果已经被她吃的差不多了,沈香茉喝着茶淡淡的看着她,并不接话,沈香幽手里捏着果子,刚要放进嘴里磕一下,到嘴边时又不动了,抬眸看着沈香茉,“二姐姐,那他还有一后院的侍妾,你嫁过去可不得收拾,也不对,真收拾了你可就成了妒妇,查家那少夫人不就是容不下侍妾,别人说的可难听了。” 沈香茉没有要提笔写什么的意思,在她话尾的时候放下了茶杯,扣在盘子上有些声响,沈香幽敛了敛神色,可还掩饰不住眼底羡慕参杂着妒忌,她嘟囔着看果盘,继而抬头没好气道,“都吃完了怎么不记得添。” “四小姐,都让您吃光了,没了。”瑞珠坦然道,桌子上几碟的珍果,这就算是没吃饭也不一定都吃的完。 沈香幽学聪明了,眼眸一转,“二姐姐这儿东西这么缺,等会儿我送一些过来,省的二姐姐还没招待尽客人就拿不出东西了,让人觉得我们沈家小气呢。”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吃】沈香茉提笔写下她进门以来的第二句话,沈香幽见半点都激不得她,在她屋子里环顾了一圈,也没什么可讨的,这才拿起果盘子里最后的,起身道,“二姐姐你别客气,我这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等她出去有一会儿了,瑞珠把几个空果盘撤下来,“没什么可向小姐讨要的,就是连这些东西都不放过。”吃的可真够干净的。 崔妈妈让她把果盘拿下去重新装一些回来,沈香茉起身,崔妈妈在后头道,“何姨娘是个温顺知进退的人,就是这四小姐,养的太小家子气了。”沈家出去的姑娘哪个是会这么眼馋别人的东西,就算不是嫡出,沈家对女儿也不会养废。 “温顺有些时候不就是软弱。”沈香茉从架子上取了一本看过一遍的游传,翻了翻语气随意的很,“所以何姨娘管不住四妹,既是管不住,又怎么养的好,母亲那儿可不会操这心。”好吃好喝给养着,再要亲自悉心教导,严氏绝不会那么做。 崔妈妈犹豫了一下,看小姐丝毫没有受四小姐话的影响,对外头的话也是有所担心,“俗话说高嫁低娶,也是门当户对,就是那睿王世子,十句话里总是有几句是真,小姐要是不应,老太爷疼您,也会顺了您的意思。” 沈香茉摇摇头,“奶娘,我这样还不知要多久。”婚事背后还参杂着许多错综复杂的东西,而今她还要面临的,是那即将到来的游历大夫,三叔口中医术精湛的人.. 沈香茉和季熠辰的八字是送去了宜都找司运的官员算的,一来一去,送回来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此时兰城深秋,天气渐冷,媒婆把合八字的结果连同婚书一并送过来,日子定在了来年九月。 在婚书送到沈家的这天,睿王府内,刚刚从宫中回来的睿王爷把季熠辰叫到了自己书房内,肃着神情,看着儿子脸上始终漫不经心的样子,呵斥道,“你说说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一路进城,听的最多的就是你的事,你看看那沈家会怎么想,沈家二小姐又会怎么想。” “父王,儿子为人如何,想必沈家在这之前也清楚的很,既然如此,他们应该没什么可想的。”他这风流纨绔的标签定亲前后一个样,也没藏着掖着,有什么值得想的。 “胡闹,你这是要结亲该有的样子,在这之前我可有过问你的意思,你自己点头答应的,不是我逼你的,就该拿点诚意给沈家看。”睿王爷知道儿子什么脾气,婚事也是提前说起,他没反对才请了提督夫人前去说亲,可这几件事下来,沈家明着没说,那是给两家人保面子,暗着沈太傅可与他提过两回。 “儿子以为已是诚意十足,母妃派人送去的东西,加上将来睿王府给的聘礼,足够让沈家把这婚事给办的风光体面。”睿王爷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声,“你皇爷爷近来身子不大好。” 跳过了沈家的事忽然转了口风,季熠辰也敛了敛神色,不若睿王爷那般凝重,但也乖觉许多,“父王此次被召入宫就是为了此事?” “你三伯想让我们回去,这次回去你五伯也隐隐试探。” “我们好几年都没回去了,三伯他们和父王有什么可说的,要回去也是皇祖父做主。”季熠辰记事起就在兰城了,回宜都的次数屈指可数。 “五年回召,那里的事也不是没有关系,别忘了我们也是皇家人。”睿王爷成亲后就受封到了兰城这边做个闲散王爷,五年才回朝一趟,和如今身在朝堂上的几个王爷根本没得比,睿王爷素来对权势心淡,他也没想比,告诉儿子这些意在提醒他宜都要是不太平,兰城这儿或多或少会受影响。 末了,睿王爷看着季熠辰,“做得好不好都得收敛些,静观其变总是对的。”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4.名医至三叔起疑(上) 宜都有什么消息隐隐约约也会传到兰城,毕竟不是身在皇城脚下,只要世道太平,生活安居乐业,百姓对这些政治上的事就没这么敏感,十二月初传来太孙殿下病重的消息时也只是唏嘘而已。 腊八过后,兰城迎来了冬日,沈香茉见到了三叔口中那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是个年纪很轻的男子,生的眉清目秀,气质温文尔雅,瞧着便是有好家教的人,但周身散发的又是淡泊的气息,似乎和游历二字契合。 沈鹤越遇见这个名叫丛牧的大夫也是巧合,去乡间看植材时突遇毒蛇,沈鹤越不幸被咬,幸得丛牧救治,之后因为同路的关系一个通商一个游历,沈鹤越见了不少他救治病人的场景,这才起了请他来替侄女看病的意。 允澜居内,外屋沈鹤明他们都等着,内屋中,隔着纱幔,丛牧替沈香茉几次把脉,最后收了手,拿起一旁的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请瑞珠递过去。 沈香茉看到纸上的问题,提笔写下让瑞珠送回去,丛牧看到她的回答,眉头一皱,这不应该啊。 他再度给沈香茉诊了一次,瑞珠在一旁轻声嗫了一句,“不是医术高明么,怎么把脉四五回都不能确定。” 丛牧抬头,笑的谦和,“这位姑娘此言差矣,丛某是心中有惑在需再三确认。” 他说完片刻,纱幔内沈香茉递出来一张纸,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丛大夫有何疑惑,你可直说,我的丫鬟回传达给我】 丛牧隔着纱幔只能隐约看到靠在那儿的身影,他轻轻一笑,“沈小姐的脉象并无大碍,也无明显淤堵,丛某看过沈小姐之前大夫的诊断方子,都说沈小姐当年是撞到了头有了淤结才会失忆,丛某以为也许是沈小姐本就不想记起那些事,所以想不起来,和淤堵并无关系。” 【难不成过去沈府请的这么多大夫都是胡诌不成,丛大夫一句话可就把七年来所有的诊断都给推翻了】 “自然也不排除丛某来之前沈小姐的淤堵已经化解,在结症并不在此,若是化解了能够恢复沈小姐的记忆,让沈小姐能听见能开口,为何现在沈小姐还没有好转,也就是说病症并不在此。”丛牧从药箱里拿出一本书,语气缓缓的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两年前丛某在汉州时遇到过一个病人,他失忆多年,和沈小姐一样也是病了一场什么都不记得,原因是十年前他家遭遇了大火,就只有他一人活下来,还因此瘸腿,他醒来后便不记得当年的事,硬是要他回想他还会头疼,此人也不会说话。” 【丛大夫又是如何救治】 “施以针灸,再带他去当年失火之地刺激,若是可行,还能施以催眠之法。”丛牧顿了顿,“此法只在药典中略有提及,丛某还在研习中尚未参透其奥妙。” 纱幔内沈香茉的脸沉了下来,三叔请来的大夫真的是特立独行,治病的法子都和别人不一样,自己到底有没有所谓淤堵沈香茉心里最清楚,但这是第一个这么确定说没有淤堵的大夫。 七年前她醒来后不能说话也听不见时,大夫们都说她这是撞到了头伤及脉络,养了七年都没养好,请来的大夫千篇一律也都是这么说,即便是他们有疑惑,因为不能诊到最具体的病因,为了招牌也得按着最普遍的确诊开药。 【丛大夫的意思是我无法开口说法也是这个缘由】过去了良久纱幔内才送出一张纸,丛牧点点头,“当初那个病人亦是不能面对才无法说话,这是病症中的心结。” 过了一会儿雪盏从纱幔后走了出来,恭敬而疏远的请道,“丛大夫,小姐不想让你治病,请您离开。” 丛牧一愣,目光看向纱幔,只来得及看到快速晃动过她的侧脸,遂站了起来,语气也是谦恭的很,“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沈小姐不要在意,只是医者父母心,在下绝没有别的意思。” 雪盏把丛牧请出去的时候外屋沈鹤明和沈鹤越皆看了过来,丛牧笑看着沈鹤越,“鹤越兄,丛某医术不才,沈小姐的病恕丛某无策。” 沈鹤越有些意外,“丛兄你的医术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这里没有外人,你但说无妨。” “是啊,丛大夫,我们可都对你寄予了厚望,茉儿她到底怎么样了。”严氏的神情也殷切的很,若不是众人注意力都在沈香茉的病上,还能看到她的视线是先看了沈鹤越再看丛牧的。 “沈小姐过去大夫开的药方我都看了,但今日诊脉,沈小姐脉象顺滑,并没有如此严重的淤堵,看起来并没有很大的问题,所以在下也疑惑的很。”丛牧没有说沈香茉或许是因为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如此,而是抱歉的看着沈鹤越,说自己医术不湛。 沈鹤明有些失望,追问,“那可有治病的办法。” “对症下药才能事半功倍。”丛牧摇摇头。 “不能对症对了路亦有效,你暂且在这里住下,或许过几天就有办法。”沈鹤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多大的本事我都见识过。” 沈鹤明对弟弟这么推荐的人还是抱着希望的,也说道,“是啊,这就让人给丛大夫安排客房。” 严氏带人去前院给丛牧安排客房,丛牧看着他们,“有劳了,我回去想想,明日再来替沈小姐看看。” “我与你一道。”沈鹤越还有话要和丛牧说,两个人一起离开的允澜居。 快走到前院时沈鹤越才问及了重点,“丛兄,你刚刚说伤及脉络到现在为止还没恢复的可能性很小,又说不是淤堵缘故,那会是何由。” “病因千万,更何况过去七八年。”丛牧说完沈鹤越停住了脚步,丛牧转头看他,沈鹤越笑着,语气是猜测,眼神却是游离着肯定,“丛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5.名医至三叔起疑(中) 丛牧一怔,很快回答,“沈兄,这样的事也只能装一时罢了,再者沈小姐当年失忆时尚且年幼。”八岁大的孩子又要装失忆又要装聋哑,大人们怎么可能不发现端倪。 “我自然不是这意思,毕竟之前请了这么多大夫也都是有所理据。”沈鹤越心底里还膨胀着些自信,小的时候就装的,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丛牧意会过来他的意思,“沈兄是说沈小姐的病已经好了,只是还装着失忆。” 沈鹤越伸手一指,邀请丛牧去了前院的客房,一面走着一面说,“丛兄有所不知,我那侄女,从小就聪慧过人,心思又细腻,可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的多,她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也瞒得住。” 大家大族什么样的内里丛牧也见过不少,沈鹤越夸赞是真,怀疑也是真,俩人走到安排丛牧的院子里,沈鹤越指了指院子里的小厢房,“缺什么药你尽管开口,这次请你前来,一来是为了替她看病,二来,凭借丛兄的医术,亦是能够判断出这病到底是好了没。” “沈兄,治病我能帮忙,可这判断二字,依据颇多,并不能一概而论,也许脉象上不能显露的,沈小姐心中不想记起也是失忆的缘故之一,结症还在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不愿意想起。”丛牧自然是主张要清楚当年的事才能对症下药,沈鹤越眼神闪了闪,双手附在了身后,摇了摇头,“赶到的时候这孩子已经从阁楼上摔下来了,丛兄过去不是提及催眠,不妨一试。”.. 沈香茉这几个晚上都睡的不踏实,自从那个丛大夫来了之后,每天都要把脉,还施以针灸,她这淤堵的理由再不能用。 她记起那些事有什么好,三叔何必如此尽心尽力的要帮,她当年应该要是死了才让三叔最放心才是。 指尖一阵刺痛,沈香茉惊醒,绣花针已经在指尖刺出了血,伤口含在嘴中,淡淡的腥味肆意开来,沈香茉放下绣了一半的帕子,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三叔是不是在试探她。 “小姐,别绣了。”雪盏从她手中拿过了绣花针和帕子搁了绣篓中,“您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我扶您去躺一会儿。” 沈香茉摆手,起身走出了屋子,寒冬天里,微暗的天色飘着些细雨,崔妈妈端着一碗药从走廊那边过来,沈香茉折回屋子,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喝下了崔妈妈手中的药。 没多久,丛牧前来允澜居,隔着纱幔,替她把脉。 第一天时十分顺畅的脉象,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有些气结,第三天气结加重,到了今天,似乎隐隐有淤堵。 前几天是心思沉重引发的不稳,可现在的脉象倒真有几分过去药方上所写的,丛牧微蹙着眉头,抬头问雪盏,“二小姐这几天有没有哪里不适。” “小姐这两天觉得胸闷,丛大夫你替小姐针灸之后小姐还会头晕,今早起来后就一直躺着了。”雪盏一五一十禀告,丛牧再替她把脉,“我替二小姐开一副药,先服用两日。” “丛大夫,什么叫先服用两日,这药可不能乱吃,小姐身子不舒服你还没说是什么缘故,说不定就是你针灸的问题。”瑞珠掀开纱幔不客气的说道。 丛牧看着这晃动的纱幔,心中略有数,“在下开的药方绝不会有问题,二小姐,这几日你是不是还有在服用别的药,你脉象所显,不像是内里所发。” 雪盏反应的快,“除了丛大夫所开的药,小姐还有服用固定的补汤药膳,若是问题在这,我等会儿就收拾出了给丛大夫送过去。” “劳烦了。”丛牧收回视线,神情淡若离开了屋子。 接下来几天丛牧都没有过来允澜居替沈香茉把脉,睿王府那边送了不少年礼过来,沈府上下已经有了新年将至的气氛。 这天沈香珠邀沈香茉去花园阁楼里聊天,烧了暖盆子,又点了些熏香,沈香珠转头看窗外下了没多久的雪,回来看沈香茉好奇道,“二姐,都说那个丛大夫医术好,还会颜驻之术,大姐姐请他开了几个方子,喝了有半月,看着面色好了许多,你有没有请他开一个。” 沈香茉摇摇头【你若想要,直接请他替你诊脉看看】 “那多不好意思。”沈香珠的脸上露出一抹女儿家的娇羞,却还是有些期盼,“不如这样,二姐,下次丛大夫来替你看诊时我一同在,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他替我诊脉了,他那样好气质的大夫,出身一定不差。” 看着沈香珠脸上近似儿女思春的神情,沈香茉低头喝了一口茶,沈香珠见她没看着自己,伸手拍了拍她,张大眼眸,“二姐,你说他在外游离好几年了,是不是还没成亲呢。” 沈香茉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抬头看她,沈香珠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一手托腮微翘着嘴,忽然眉头一皱,“头有些晕。” 沈香珠说完,沈香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很快她眼中的沈香珠越来越模糊,来不及喊雪盏,身子徒然的乏力,支撑不住扣倒在了桌子上,闭上眼睛之前门口似乎有人进来。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6.名医至三叔起疑(下) 只是转瞬的黑暗,她睁开眼,屋子里的情景都变了,沈香茉低头看脚下,泛旧的地板,熟悉的门框,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的绣画,沈香茉转过身去终于意识到了这是哪里,父亲的阁楼。 背后忽然传来呻吟,沈香茉蓦地回头,刚刚明明没有人的屋子内一瞬间多了桌子,还多了桌子旁趴着的母亲,母亲身后的三叔。 画面一下冲入她的脑海里,可门明明是开着呢,他们却旁若无人的做着苟且之事,七年前只在耳边听到过的声音直接在她面前展开了春宫图一般的情形,母亲痛苦欢愉的嘤咛声,三叔那克制隐忍的神情,这屋子里还飘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沈香茉不住的摇头,退后了几步,画面骤然一转,变成了这个房间的角落,她蹲在那儿蜷缩着身子,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三叔正朝着她走过来。 沈香茉惊恐的捂住了嘴巴,犹如她这些年来日日夜夜梦寐中的情形,那一股恐惧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三叔笑靥的神情比魔鬼还要可怕,沈香茉退无可退。 “你叫啊,你喊啊。”沈鹤越笑的越发狰狞,那关起来的门外传来了沈鹤明焦急的叫喊声,沈鹤越紧紧的盯着她,“你开口叫啊,叫了你爹就会进来救你。” 沈香茉死死的捂着嘴,泪水滑落。 “你不是会说话么,你说话了你爹就进来找你了,你听,他在叫你。”沈鹤越不断的催促沈香茉开口,用力掰开了她捂着嘴巴的手,掐住她的喉咙,沈香茉陷入窒息,使劲拍打着他的手,在他手臂上挠下了无数血痕,瞪大着眼眸,只张嘴无声喘着气。 “你装什么傻,你说话啊,你不是会说话么,你骗谁呢,你喊啊。”沈鹤越手下的力道越来越狠,沈香茉始终没有开口。 正当她快要停止呼吸时,画面一转,她的身子完全悬空在了楼梯口,只有脚尖踮着台阶,她被三叔抓着,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摔下去。 “哭什么,你是不是听见我说什么了,茉儿,骗人是不对的,三叔从小怎么教你,我们茉儿最乖了,告诉三叔,刚刚你看到了什么。”那张伪善的脸不断的诱骗着她,沈香茉张开嘴,发出的也只有“啊”的一声。 装着装着,她早就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个聋哑人,饶是现在,该尖叫喊救命的时刻她都发不出声音来,沈香茉怕极了,她死死的揪着他的衣服,就算是再来千百次她还是怕,她怕自己摔下去,她怕三叔知道她并没有失忆,她怕因此她和爹都会遭害。 沈香茉心底里有一块不能触碰的地方,就如丛牧所说,即便是没失忆也是她不愿意面对的,当年出事后她就没再来这个阁楼,八岁的她,是怎么熬过醒来后的半年,又是怎么过完这七年。 “茉儿不乖,你不说,三叔可要放手了。”沈香茉整个人被掐着脖子举了起来,双脚悬空,距离台阶有半米远,她已经哭的快要梗塞过去,骤然间,她从空中坠落下来。 阁楼中的沈香茉躺在太妃椅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她睡的很不安,眉头深皱,泪水不断的从眼中掉落下来,一直摇着头,梦到痛苦之处,甚至整个身子都会蜷缩起来。 可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紧咬的嘴唇已经泛出了血丝,雪盏替她擦着汗,直接在沈鹤明面前跪了下来,“老爷,小姐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丛大夫所说的催眠之术未经小姐知晓就施展,现在小姐这么痛苦,求老爷不要再这么折磨小姐了。” 沈鹤明脸上亦是不忍,他看向沈鹤越,后者也是微锁着眉头,“大哥,这催眠之术能让茉儿想起七年前的事,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一无所知,要治好她的病唯有狠一点,除掉这个心中结症,茉儿就能和常人一样开口说话了。” “这法子闻所未闻,可真的有效。”沈鹤明初听弟弟的意见后也不同意,但是一想到今后孩子出嫁去睿王府要面对的各种处境,舍不得女儿因为这件事在睿王府受委屈的沈鹤明最后答应一试。 沈香茉痛苦的样子持续了良久,丛牧从桌子上拿起一段烧着的草药,凑到沈香茉鼻息下让她吸了几口,神色痛苦的沈香茉渐渐平息了下来,雪盏轻轻的拍着她试图安抚小姐,丛牧站起来看着沈鹤越,摇了摇头。 “刚刚我看她像是要开口说话的样子,丛兄是不是应该再试试。”沈鹤越要佐证的不过是侄女到底有没有装聋作哑,催眠状态下的人戒心最低,容易被人引领,也最容易展露事实状态,如此之下沈香茉都没有开口,沈鹤越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催眠伤身,沈小姐一定是梦到了恐惧之事才会如此,醒来后是否会记得并不一定,不可再试。”丛牧拒绝再催眠,他一路看下来,把沈香茉所有的情绪都看在了眼里,沈家小姐一定是经历过无比恐慌的事情才会让她如此,她拒绝记起来,他又何必强逼。 他是个大夫,按着病人的意愿来救人,而不是强迫病人接受。 “丛大夫,小姐要睡多久才会醒来。”雪盏担忧的看了小姐一眼,不能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半个时辰内可以醒来。”丛牧请沈鹤越和沈鹤明出去,坐下来开了安神定宁的药方,“沈兄,沈小姐失忆一事在下无能为力。” 沈鹤越点点头,“既然茉儿记不起来就算了,不必再强逼,我看着也不忍,但这失聪一事,丛兄应该有办法才是。” 听到丛牧说失忆一事连催眠都不能记起,沈鹤越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他笑看着丛牧,关切起了沈香茉今后的不便。 “我尽力而为。”丛牧点点头,收拾药箱离开,沈鹤明和沈鹤越一同出了阁楼送他过去,沿路还下着雪,沈鹤明提及今后女儿嫁去睿王府要面临的,沈鹤越安慰起他来,“二哥,此事爹和大哥也说起过,那睿王府既然诚心来求娶的,凭着我们沈家,他们断然不会委屈茉儿。” 沈鹤明性子缓,到了花园门口拍了拍沈鹤越的肩,“你送丛大夫回去,我等茉儿醒来。” 这边阁楼内,沈香茉已经醒过来了,她转头看身侧的崔妈妈和雪盏,确定了屋子里再没别人,再度闭上了眼睛。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7.睿王世子的心意 催眠一事过后,沈香茉直截了当的拒绝起丛牧的针灸和药,此时临近过年,兰城连着下了几天雪,二十上下雪停了,瑞珠陪沈香茉出去走走,沈府上下皑皑白雪覆盖,昔日的枫树林如今都是雪霜一片。 披着厚厚的大氅,沈香茉踏入枫树林,一早雪停时小径已经被清扫出来,沈香茉一路走向平日里观景的亭子,瑞珠端来热茶和点心,翻下亭子两面挡风的帘子。 那边簌簌雪声传来,丛牧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一株草,见到沈香茉在,他跟着走到亭子里,瑞珠跨步拦在了他面前,“丛大夫,还请你去别的亭子。” “催眠的事在下要和沈小姐道个歉,丛某也是想帮助沈小姐。”丛牧的出发点真的没有恶意。 丛牧道歉的诚挚,沈香茉转过身来看他,轻轻摇了摇头,走到桌子旁写下一行字【丛大夫先是自作主张,后再道歉,其实不必,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丛某有一惑。”丛牧缓缓道,“为何从一开始沈小姐就不愿意丛某替你看病。”丛牧是个大夫,他就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在他看来沈家小姐的问题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只是沈小姐不配合。 【丛大夫,不愿就是不愿,何来缘由,你行催眠之术时可有问我是否愿意,我无法替你解惑,年关将至,丛大夫你没有家人么,一直留在沈家,应该也要回去和家人团聚才是】 沈香茉脸上一抹从容笑意,丛牧看着微怔,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沈家小姐,那一双眼眸,真的如外面所传,像是会说话,灵动而美丽。 “丛某没有家人。”丛牧回神。 【丛大夫几年游历,不收诊费,还无偿的开药送给病人,即便是给达官贵人也不收重诊费用,这样的收入根本撑不起你的花销,而你的穿戴却不菲,你说你没有家人,那供你锦衣玉食,又让你学医的是何人呢】 要不是打听到这个丛大夫确实是个善医,沈香茉更懒以理会,能让他云游行医,过着不短缺银子的日子,怎么会没有家人。 “若是家人不是真心待你,不理会于你,这又何谓是家人。” 【起码你还活着,活的好好的】沈香茉写完这句后站了起来,不再看丛牧,也不等他回答什么,走到柱子边看着枫林里的雪,一阵风吹过,清冷的气息在脸上徘徊,冻的她双颊微微显红,她出神的看着蔚蓝天空中飞过的鸟儿,旁若无人。 她看到有鸟儿栖息在枝头,细足从树枝上走过,又轻巧的飞走了身后有轻微的踩雪声,沈香茉知道丛大夫离开了,转身坐下,瑞珠给她换了一杯热茶,直到她回允澜居,枫树林里再没人来打扰。 第二天一早沈香茉起床,瑞珠端了热水起来,放到架子上笑眯眯的和沈香茉说道,“小姐,那丛大夫一早告辞离开沈家了。” “看你高兴的。”雪盏替沈香茉穿上外套,“听说是在老爷那儿留出了几张方子,是开给小姐安神定宁,通经活络之用。” “小姐又不缺这药方。”瑞珠瘪了瘪嘴,“走了才好。” 门口秋裳抱着偌大的一个盒子进来,瑞珠赶紧给她让身,帮她一起把盒子放到桌子,“什么东西这么沉。” 秋裳喘了口气,“睿王府世子爷送来的,说是给小姐。” 瑞珠打开盒子,半米长的盒子内分了上下两格,上格还列了左右两边,放了不少首饰盒子,底下格中整齐叠着两身衣服,瑞珠拿起来,低呼,“看起来尺寸很合。” 瑞珠还不信了,拿起架子上一件衣服过来比试了一下,抬头看沈香茉,“小姐,这是您的尺寸,可嫁衣的尺寸咱们还没送去睿王府呢,也不知道世子是从哪里得知的。” “也许大夫人早就已经送过去了。”雪盏走过来看,前一层的盒子里还放着一封信。 沈香茉接过她的递来的信,打开一看,薄薄两张信纸,字体龙飞凤舞,和他的行径一样张扬跋扈。 而沈香茉看着看着,指尖一颤,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季熠辰既不是从别的地方打听来她穿衣的尺寸,也不是沈家这边送过去得知的,信中大意,她的尺寸是他在乐宾楼门口救她起来时抱她那一下,估计出来的。 字里行间没有揶揄调戏,沈香茉还是读出了这戏耍之意,季熠辰把这不羁二字给演绎的,兰城之内真找不出第二个会这么调戏自己未婚妻的男子。 他还真是不遗余力的要证明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沈香茉轻哼了声,把信纸折起来放入信封,交给雪盏好好收起来,盒子里的东西一并都收拾了下去.. 吃过早饭又有东西抬到允澜居,崔妈妈清点好把礼单交给沈香茉,该还的,得回礼的,这几天都要准备下去,赶在二十七八之前送完。 年三十团圆饭,年初一祭拜祖宗,年初三到年初七走亲访友,转眼一年过去,兰城的雪下到了初五六就停了,街头巷尾的鞭炮声可以热闹到初七,而这夜里热热闹闹的烟火可以一直热闹到十五元宵。 元宵这天,许多人上街走巷猜灯谜,兰城北河集市广场上还有赛诗会,能有不少才识过人的青年才俊上去比试,沈香茉已经订了亲,本不打算去,但是沈家大房这边来了个表小姐,第一次到兰城,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沈大夫人吩咐几个孩子好好招待,出去走走,于是沈香卉一并把沈香茉也叫上了,入夜后一行人出发去往北河集市。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8.元宵赛诗会偶遇(上) 加更 钟惠雯的母亲是沈大夫人何氏的表妹,所以这表亲关系隔的有些远,要不是沈大夫人吩咐,沈香卉不会想带她出来。 入夜后的集市十分热闹,沈香珠尤其高兴,丛大夫走了之后她还情绪低落了几天,等到了集市广场上,她的精神又好了,拉着沈香茉解释,“看那儿,我听说今天还有书院里来的人。” “这和我们那儿的元宵一样热闹呢。”钟惠雯看着四周来去的人笑着说道,沈香卉不喜人多,淡淡的点头,“喜欢的话多走一会儿,那边还有耍杂役的。” “大姐,你陪钟姑娘去那儿,我和二姐姐在这儿看就行了。”沈香珠不想跟着沈香卉走,“等会儿茶楼里见。” “那你照看好香茉。”沈香卉今天出奇的没有说沈香珠的不是,带着钟惠雯离开,沈香幽看了看两边,瘪嘴留在了沈香茉身旁。 “来了。”耳畔是诸人兴奋的说话声,抬头看去,搭起的台子上已经站了几个人,不论是谁第一个上去,把他比试下来就算赢,到最后留下的就是第一名,这次有书院里的人过来,奖励颇丰。 “表妹。”一个人走到沈香茉身旁,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转头过去,沈香茉笑了,点了点头。 【表哥来参加赛诗会?】沈香茉指了指那边的台子,杨开珞点点头,看满是笑靥的沈香茉,眼底闪过一抹晦涩,撑着笑意允诺,“那奖赏里有一块云台砚,你不是一直想要么,我若赢了就送给你。” 沈香茉微怔,随即笑着点头,目送他上台。 这一幕落到了别人的眼中,沈香茉背后茶楼上打开的窗户内,季熠辰手拿着纸扇,神情不明的望着沈香茉的方向,她那笑容如数在他眼底。 “爷。”身后是柔柔的叫唤声,红芙手里端着一杯茶,靠到了他身边,“世子爷带我们过来,就只是为了看风景啊。” “他看的不是风景,是人。”陈志恒搂着柳絮,低头闻着她身上的胭脂香气,眼神微眯。 “今年赛诗会奖赏什么。”季熠辰没有接红芙手中的茶,而是把她带到了软榻上坐下,侧脸恰好也能看到窗外的情形,他的心思参了一半在外头。 “听闻是有银两上百,还有一方云台砚,松山笔。”陈志恒看他,“怎么,你要去?” 说完时季熠辰已经在门口了,陈志恒忙站起来,“哎你真要去啊。” “你们留在这。”季熠辰喊住他,“不必跟来。” 红芙看着季熠辰离开,想要跟着一块儿去,此时坐下来的陈志恒叫住了她,“你要是去了,你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进睿王府了。” 红芙硬生生停住了脚,转身走到他身旁,脸上已经是勾人的笑意,“说什么呢陈公子,红芙不走,就在这儿和柳絮姐姐一起陪着您。” “识相。”陈志恒捏了捏她的下巴,把她搂到自己身旁,哈哈的笑了.. 集市广场上进行了一大半,对诗很快,杨开珞已经连赢八个了,同是书院里来的几个好友不会上来拆他的台,主持的快要宣布结果时,右边的人群退散开路,人潮涌过来沈香茉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去,季熠辰已经上台了。 “睿王世子。”谁都没有料到睿王世子回来参加这个,季熠辰看惊讶的众人,笑意如沐春风,“我可来晚了?” “不晚,不晚。”主持这才回神,命人备纸笔上来,左边是杨开珞已经挂上去的,等他写完挂上去再让人评断输赢。 季熠辰抬手,“我不想胜之不武,这样,杨兄与我都另题,题后让别人写下来上挂,这样就没人知道哪一副是我写的,哪一副是你写的,胜负之后再宣布才算公正。” 本来凭借他睿王世子的身份,输赢是无悬念,可这么一来,他赢了又有什么意思,他提议后底下叫好的人不少,杨开珞也坦荡的很,“好。” 两个人都到了台后,又叫了一个诚心的人到后面重新写他们所题之字,没过多久主持就把两幅字拿上来了,一模一样的字迹,既不是睿王世子也不是杨开珞的,难以分辨。 众人都在讨论谁输谁赢,猜着哪一副字才是睿王世子的,结果很快出来了,七个评委四个选了右边的,三个选了左边的,没等宣布是谁的字,沈香茉没有料错,左边的是表哥的字,右边的,是睿王世子。 杨开珞很快下台了,他走到沈香茉面前抱歉道,“可惜了,你一直想要的,下次寻到了一定给你留着。” 沈香茉摇摇头,杨开珞背后忽然传来说话声,“这就不劳杨兄费心了,她想要的东西本世子会去找,何须麻烦杨兄呢。” 少女及笄芳华至 029.元宵赛诗会偶遇(下) 季熠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正是赛诗会第一的奖赏,他含笑看着沈香茉,神情自然的把放着云台砚和松山笔的锦盒交给了她身旁的瑞珠,“送给你。” 认识沈香茉的人不多,认识季熠辰的人却很多,见他对一个女子献殷勤,人群里几个人说话后很快就传开来了,睿王世子把赢得的奖赏送给了自己的未婚妻沈家二小姐,这乍一眼,两个人还真是般配极了。 瑞珠接过锦盒,一旁的杨开珞显得有些尴尬,沈香茉朝着季熠辰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开广场,季熠辰跨了两步阻挡了她的去路,“不喜欢?” 沈香茉眼底闪过一抹愠怒,抬起头时脸上是从容淡然的笑意,她摇了摇头,手势道【多谢世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漂亮的双手作那样的动作十分优雅,沈香茉放下手颔首转身,沈香珠和沈香幽跟着她朝集市走去,季熠辰望着她离开身影忖思片刻,问一旁的小厮,“知道她那手势是什么意思么。” “世子爷,小的看不明白。” “去找个懂的师傅回来。”季熠辰也没看明白。 茶楼上窗内陈志恒看了有一会儿了,见季熠辰要回来,转头看一直盯着没挪开视线的红芙,语气轻佻,“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满楼里还有红芙姑娘这么钟情的人可真是不多见,可惜了。” “陈公子,你看我和明月像么。”红芙转头看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再妩媚,尽力的抹着那清纯。 “不像。”陈志恒摇摇头,不屑道,“东施效颦,奉劝你还是不要想着学她,做好你本来的样子就够了。” 红芙眼底闪过一抹愠怒,随即掩饰过去,捱在陈志恒身旁,神情委屈,“陈公子,那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留在世子爷身边。” “至少也要等他成亲之后了。”陈志恒捏了捏她的下巴,眼眸微眯,此等心机,真要进了睿王府,还不得搅乱人家的院子。 这边茶楼内,沈香幽迫不及待要瑞珠把锦盒打开看看,不等谁阻止,拿起里面的松山笔看了起来,笔头嵌了纹石,细细的雕琢着图案,摸在手中却珠润舒适的很,黑檀笔身,瞧着端正大气。 “可真漂亮啊。”沈香幽由衷夸赞,身后的沈香珠见她又是爱不释手的拿着东西不肯放下,啐声,“怎么,看着喜欢,想要?” “要是二姐肯送给我,我自然是想要啊。”沈香幽又瞧云台砚,进来的沈香卉哼笑道,“你的脸可真够大的,送给你你就要,也不看看是谁送的,你收不收的起。” “这有什么收不起的,睿王世子送给姐姐的,姐姐要再转送也是姐姐做主的。”沈香幽越看越喜欢,渐渐有了想收入囊中的想法,她转头看沈香茉,嬉笑道,“二姐,爹不是送了你云台砚,不如这个送给我吧。” “我也挺喜欢的,送给我好了,凭什么送给你呢。”沈香珠快一步从她手里抢过松山笔放到锦盒里,啪一下合上了锦盒,扬眉看着沈香幽。 沈香幽可没觉得哪里丢脸,她就觉得受欺负了,抬脚重重挪了一下椅子,坐下后扬声道,“二姐姐你也别真宝贝上了,我听说这睿王世子这么送东西也不是头一回,有人瞧见他今天带了春满楼的姑娘出来看灯会,可真是好兴致。” “香幽。”沈香卉沉着脸重重的呵斥她,“胡说八道什么你!” “我可没说错,刚才都看到她们从马车上下来的。”沈香幽起身理了理裙摆,“你们慢聊,我下去走走。” 两个丫鬟跟着她下了茶楼,沈香卉看向沈香茉,后者面不改色,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不论是不是聊她的都当做听不见。 【大姐姐,我出去买些东西,过会儿就回来】沈香茉笑着向沈香卉做手势,沈香卉不放心,“让三妹陪你去吧。” 沈香茉摇摇头,带着瑞珠和雪盏出了包房,这边茶楼下客人很多,沈香茉从后门出去,沿着集市一路往北,到了一间不大的铺子内,这里只有两三个客人在逛,沈香茉走进去,正在柜台上算账的掌柜抬头看到她,放下手中的账簿,让伙计招呼好客人,把沈香茉请到了屋后,“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忠叔,小姐过来看看今年新进的茶。”雪盏替沈香茉回答,忠叔起身开了柜子,从中拿出一本账册来交给沈香茉,“今年新进的茶还在路上,这儿是他们下的单。” 沈香茉翻了翻【忠叔,今年的量比往年怎么多了】。 “是啊,今年他们要的格外多,我提前也说了,最后能给的不一定是这数目,他们都说没事,有多少要多少。” 卖花茶的铺子客人都挺固定,前后不会相差太大,没理由订货的数量相差这么多【去年给多少,今年少给两成,打听一下他们为什么忽然要下订这么多】。 忠叔点头应下,带着她到了后院的花房,去年采买的花都已经晒成了干,一部分半成品,一部分还未调配,墙边架子上放着一些已经配好的,瑞珠取了其中一些出去泡茶,沈香茉拿起晒干的花瓣在手中抿了抿,抬手闻指尖的芬芳,独有的清新。 瑞珠端了四杯花茶进来,都是不同秘方调配的,沈香茉逐一品尝,最后指了指末尾的一杯【忠叔,杜鹃放少了】 忠叔从瑞珠递过来的杯子里蘸了一些品尝,“淡了些,不应该啊,配好的时候没问题。” 【应该是配早了,花瓣没有全干就配了,重量没多量少了,自然味儿就淡了些】沈香茉去看半成品的花瓣,放在里面些的杜鹃花确实没有尽然晒干,这些调配出去不会有很大问题,但敏锐的总是能够尝出来,到时候砸的还是自己家的招牌。 花卉节将至,这些花茶宁可精少不可滥多。 沈香茉走了一圈离开铺子,集市还热闹着,对面一家胭脂铺生意很好,沈香茉想选几个回去送给大姐姐她们,才刚走到门口,耳畔再度传来了季熠辰的声音,他的身旁还走着陈志恒。 胭脂铺子门口来往的人很多,匆匆过来的人撞到了沈香茉,这边季熠辰手快的扶了她一把,从花房里出来没多久的沈香茉身上尽是沁人的花香,季熠辰微微走神,沈香茉很快挣脱了他的手退开几步,皱了皱眉,她闻到的可是他身上属于女子才有的胭脂香味。 “好香。”季熠辰不禁赞叹。 【世子身上的胭脂香味岂不更加浓郁】沈香茉眼底一抹微怒,放下手转身进了胭脂铺,季熠辰顿了片刻,转头看陈志恒,“她在说什么。” 陈志恒摇摇头,随即笑了,“你这一桩婚事,有趣。”..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0.三月花卉竞花神(上) 二月底三月初,兰城渐渐热闹了起来,一是初春日暖,二则是花卉节的到来,城门口蔓延到街上是鲜花扎起来的灯笼,犹如一场鲜花的盛宴,街上还有许多卖花的人。 北河集市这边广场中的亭台已经搭建的差不多了,花卉节是初五到十二,初九这天选花神,才是初五这天,北河集市附近的客栈都已经爆满了客,兰城三年一度的花卉节远负盛名,就算不冲着花神,为了花卉节上那难得一见的名花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集市一侧本来没什么生意的铺子里这两天进出的人特别多,忠叔应付完了几个客人,门口又有人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之前订下的单子,这些人说的也都一样,为什么东西比去年的都还要少了。 沈香茉下了马车走进铺子,见这么多客人,折身到了后院,忠叔让伙计应付前来的客人,跟着到了后院,沈香茉正在检查大水缸中水。 “小姐,前两天开始他们就来问还有没有更多的,愿意再多出一半价格。” 雪盏代而问,“忠叔,他们为什么今年要订的特别多,一路过来看他们那几家铺子生意和往年没差多少。” “这不是花卉节,外头来了不少人,冲着这花茶来的也有不少,他们是想把那些人的单子订在自己那头,往咱们这里最低价拿去,再从中吃一些卖给那些人。” 【明天把摊子摆出去,和上次一样,卖一些香包和小盒花茶】沈香茉舀起大水缸中的水含了一口,半响吐出【这次的山泉水是从哪里运回来的】 “李庄那边在修河渠,水有些浑,这些是从刘庄那边运过来的,沉淀了一日再泡,这是第三度水,看着比李庄的还要好一些。”制作花茶所用的花瓣都是经由山泉水浸泡三度后才能进行晾晒,这些都是忠叔亲自把关,不会有差池。 沈香茉笑了【忠叔多年来的经验自然是信得过,外头的那些客人,他们要再来也无需拦着,我们这铺子平日里可没什么人,增点人气也好】。 “哎。”忠叔笑呵呵的送她回到铺子里,那几个客人还不肯走,见忠叔出来了,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开来,“李掌柜,咱们都说好的二十斤,怎么就只有十五斤,比去年都少了,你看这几天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你这儿还有多少,我全要了,你开个价。” “对,你开个价,都这么多年生意坐下来了,李掌柜你到底还剩下多少,报个数我都要了。” 几个掌柜争相要铺子里余下的花茶,忠叔推开他们,把沈香茉送出了铺子,从柜子后头拿出三个袋子,里面分别是三斤装的花茶,翻开袋子给他们瞧,“这几天我们也得装一些出去摆摊卖,就剩这些了。” “李掌柜,刚刚出去的是哪家小姐,还能进的了你们后院。”其中一个掌柜拿起一袋闻了闻,拿在手中问他。 “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也带你们到后院看了一下,也是想来下单的。”忠叔看他们三个一人一袋分了,拍了拍手笑把他们推出了铺子,“行了,别人还没有,总是往我这里跑,小心让人抢了客。” 沈香茉坐在马车上经过集市广场,透过窗子看到了已经搭建了的外架的花塔和看台,鲜花簇拥而成的花塔高达三层楼,最上面的花环还没放,花塔下的舞台四周都是花簇,沈香茉所知,这一次的花卉节光是这些花就用了上万两的银子,其中苏沈卫三家各出三千两,其余的是衙门和各府邸里所出。 视线一路看过去,经过看台旁的小馆时沈香茉看到了沈香珠从小馆内急匆匆的出来,沈香珠走的很急,并没有看到经过的马车,等她走到距离小馆不少路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身后的丫鬟犹豫着看那边远去的马车,“小姐,刚刚那辆马车好像是二小姐的。” “什么好像,你看清楚了?”沈香珠刚刚熄下去的紧张瞬间又提了上来。 “我看到瑞珠坐在马车外。”喜鹊低了低头,沈香珠不耐的摆手,“行了,今天的事你谁也别说,要是让谁知道,有你好看的!” “可是小姐,这不合规矩,要是让夫人知道您就。”喜鹊话未说完,沈香珠沉了脸看着她,“我就什么,一开始都是蒙着面纱的,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管好你的嘴巴,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那要是刚刚瑞珠看到您,告诉二小姐怎么办。”喜鹊缩了缩肩膀,她就算现在不说,之后被发现了也没好果子吃啊。 “知道了她也不会说,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嘴。”沈香珠捏紧了手中的牌子,眼底闪过一抹愤然,要不是一个月前意外听到母亲说要把她嫁给人家做填房的事,她也不至于会冒险到这一步。 沈香珠在集市中逛了半日,买够了要准备的东西,匆匆回了沈府,傍晚时到允澜居向沈香茉问起了她的行踪。 设在看台旁边的小馆是专门供竞选花神的女子报名用的,除此之外没事不会进去,沈香茉看到三妹出来最初也只是猜测,可现在看她左顾右盼的打听自己今天去了哪里,当下就确信了她去小馆的目的。 沈香茉身旁的雪盏如实的说了今天她在外面去了哪里,听到她们途径过小馆时,沈香珠的神情变了变,沈香茉看在眼里,低头抿了一口茶,淡笑得看着她。 踟蹰片刻,沈香珠闪烁着神情试探道,“二姐,经过小馆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谁。” 沈香茉放下杯子定定的看着她,【看到谁】。 “我也不清楚啊。”沈香珠干笑着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今天也在外面呢,我就是看到二姐的马车,以为你看到谁了。” 沈香珠越说越圆不回来话,她低下头捏着手中的帕子,半响抬起头看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二姐。”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1.三月花卉竞花神(中) 沈香茉低低叹了一声,【我看到你从小馆里出来】。 “二姐,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沈香珠紧咬着嘴唇看着她,眼底尽是紧张。 【我不会告诉别人】沈香茉点头,沈香珠揪着帕子的手松了松,沈香茉放下笔,【但是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既然二姐姐看到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只要我能撑到最后一天,我的婚事就不会只由母亲做主了。”沈香珠哭腔道,“二姐姐,她要把我许给范家长子。” 沈香茉一怔,沈香珠伸手捏住她的双手,泪水落了下来,“那个范家长子已经成亲两回了,孩子都有好几个,母亲想把我许给他做填房,二姐姐,他娶的那两回亲最后都是病死的,我怎么可以可以嫁给他。” 沈香茉轻轻的拍着她的手,【不是还没定,大伯也不会答应你嫁给别人做填房】 “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做填房。”沈香珠抹了一把眼泪恨恨道,“可那范家家大业大,他们出的起聘礼,把我嫁过去若是能交两家之好,爹哪里还会想着我愿不愿意。” 沈香珠更清楚的是即便是爹一开始不舍得,到最后还是会被母亲劝服,这些年来姨娘得爹的宠爱,母亲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怎么都不会让她嫁的顺心如意,她不能坐以待毙。 【但这也不是上上之策,抛头露面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啊】沈香茉拿起帕子替她擦眼泪,沈香珠摇摇头,“你错了,到这份上哪里还有什么上上之策,就算是低嫁我也认了。” 女子嫁人,能有多少自己的选择,三妹的处境沈香茉知道,大伯娘素来是做惯了好人,就算是再看不惯她们也不会明着做什么,在这婚事上,真要把三妹许给范家,论起家世也算是门当户对,不亏待三妹,但各中滋味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二姐,你若是说了我也没法,但我决意的事情是绝不会更改的。”沈香珠擦干净眼泪,红着眼眶神情满是坚定,“祖父和二叔会为你着想,即便外头传睿王世子风流,他家世身份还在,还有沈家在你身后,他们不会亏待了你,可我不一样,他们没这么看重我。” 兰城就这么大,纸包不住火,什么事儿总是能透出点端倪来,她早就打听过来,那范家长子酗酒好色不说,还好恶,喜欢动粗,前头娶的两个,谁知是怎么病死的,她沈香珠可不想落到和她们一样的地步。 【他们如何让你报的名】 “我让人帮忙顶替了一个白身人家姑娘的名字。”沈香珠语气里一抹笃定,“就算是发现,为了颜面,他们也不会当场难为我。” 沈香茉见她如此知道再多劝也无用,答应了她不会说出去,半个时辰后沈香珠离开了。 此时天色微暗,瑞珠在屋子里点了灯,等沈香茉吃过了晚饭收拾完桌子,“小姐,这事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三小姐可是要受重罚了。” 【就当没看到,私底下你们谁都不许提起这件事】沈香茉起身净手,就算她不来说,这件事她也不会告知别人,以三妹的脾气,这次若不成,她还是会想别的办法来阻挠大伯娘替她决定婚事.. 过了两天,初九这日竞花神,看台那边有专门留给沈家的位子,沈香茉她们到的时候广场这边已经很热闹了。 “三妹人呢,一早出来还看到过她。”沈香卉对台上的人没兴趣,朝着四周看了看,转头问沈香茉,沈香茉笑着摇头,视线落到台子上,已经出来了两批竞花神的姑娘,还未看到三妹的身影。 竞花神的女子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髻,唯有头上戴着的花不一样,蒙上了面纱之后更难区分谁是谁,这两天都是如此,等到最后一天时才会解开面纱以示公正。 沈香珠是最后一批上来的,站在第二排,她头上戴着一朵牡丹,神色平静的看着那边看台上的沈家人,和沈香茉的眼神短暂接触后快速的收了回来,蒙着半边面纱,笑靥的提着手中的花篮,跟随着队伍缓缓下台。 “我怎么觉得其中有人看着眼熟。”沈香幽在旁嘟囔了一声,随后就是这些女子单独上台表演,琴棋书画,在面纱之下不见真人,只见才艺。 四五十个女子,才艺看到后头基本索然了,许多都是身家清白的平民百姓,琴艺书画都好不到哪里去,大都是后来临时抱佛脚补,沈香卉看的有些不耐,“有何可看的,我去花市走走。” 沈香幽也想去,转头看沈香茉,“二姐姐,你不去么,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若想去就去吧】沈香茉示意她跟着大姐姐一起走,沈香幽瘪了瘪嘴,她就是想去大姐姐都不会让她跟的。 最后沈香珠上场时,她没献舞也没献琴,而是坐在摆好的太妃椅上,半靠着吹了一曲。 不是特别突出的笛声在最后这关头显得额外清丽,沈香茉望着侧坐在那儿的三妹,刻意维持的姿势可以遮掩她面纱之上的一半容颜,为了这次竞花神,她真的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 果不其然在场有不少人被她所吸引,记住了她头上所戴的牡丹花,也记住了她最后上来吹的一曲笛音。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阳光盛却,沈香茉见有人端了盘子上去宣布结果,沈香卉回来了,她微皱着眉头望着台上那留下来的十五个女子,“三妹怎么还没回来,我明明在那边看到喜鹊。” “说不定三姐姐是瞧见什么好的,不想让我们知道才一个人独享着没回来。”沈香幽拿着香包闻了闻,沈香卉瞥了她一眼,“你也就只能想到这个了。” 正说着沈香卉口中的喜鹊过来了,看到沈香茉时她的神情里还有一丝不自然,走到她们面前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姑娘她身子不适回府休息去了,让我来和您们说一声。” “怎么现在才来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沈香卉可是半天都没见着她人,在外还能逛上半天都不来和她们知会一声的。 “大小姐,这都是我的错,一早小姐就吩咐我的,是我大意给忘了。”喜鹊诚惶诚恐的解释,沈香卉不耐继续往下听,“行了,走了就走了,我们也回去。”..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2.三月花卉竞花神(下) 回到沈府之后她们前去沈香珠的院子的看了一下她,见她没什么大碍,一向心高气傲的沈香卉不会去猜测她大半日到底去做了什么。 第二天沈香珠身子没好,留在家里静养,沈香卉还是再度到了集市这边,尽管她说着竞花神无趣,但是女子心中总是藏着这么一个好胜心,想看看最后这些竞选花神的女子到底生的有多美丽。 只剩下十五个女子,众人看的也认真了些,沈香卉指着其中一个不小心掉了面纱露出容貌的女子,哼笑道,“也不过如此。” 沈香卉看不上的,在许多女子心中却是遥不可及,兰城人看重三年一度的花卉节,也看重竞花神最后的那些女子,只要身家清白,容貌端庄的,到了最后一天留下的这几个,比起原来的家世,都不会嫁的差,嫁人亦等于重获新生,这才是她们追逐的目的。 第三天她们出门的时候沈香珠还是没有同往,沈香卉略有疑,这不似三妹的脾气,赶上这样有集会的时候,她都是比谁都想出去,怎么这次她就能老实在家呆上三天都不跟着去。 上马车前沈香卉低声吩咐了青书几句,沈香茉见到青书又折回沈府,转头看沈香卉,沈香卉笑道,“我那院里还有些事,左右半日功夫,青瓷一人跟着我就行了。” 大姐姐的说辞沈香茉不信,她出门随身带的丫鬟从来都不会少于两个,怎么会临时让青书回去,顺手摸到腰间,沈香茉不动声色的把玉佩坠子收到了袖子里,继而转身佯装找东西,【我的玉佩不见了】 “是不是没戴出来。”沈香卉看她着急,出言安慰,“派人回去找找看,兴许是掉在路上了。” 沈香茉点点头看向雪盏,雪盏意会过来她的意思,“小姐您别急,我去找找看。” 雪盏很快进了府,循着大门口到允澜居的路沿途找了过去,到了内院岔口时折了个方向,朝着沈香珠的院子走去.. 一炷香的时辰后雪盏出来了,手里拿着另外一枚玉坠子,“玉佩落在自己院子里了,崔妈妈说掉了的不吉利,让我带这个过来给小姐戴。” 玉坠子上刻着平安二字,雪盏替她戴上,沈香茉抱歉的看着沈香卉,“让姐姐久等了。” “找到了就好,走吧。”沈香卉不疑有他,上了马车之后前往北河集市,集市广场上已经准备妥当,快要开始。 知道这是竞花神的最后一天,围观的人十分多,大家都想看看竞花神的女子究竟是何容貌,也想看看谁得了这头筹,被哪家的公子看中求娶。 沈香茉坐了下来,最后余下十个女子蒙着面纱上来时,坐在她身旁的沈香卉看出了些端倪。 仔细分辨下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那个戴着牡丹花,手提花篮的女子让她有一种熟悉感,尤其是她的眼神。 十个女子最后留下了五个,戴着牡丹花的女子是留下的人之一,沈香卉看着她们下台去准备,眉头越皱越深,此时远在沈府的青书匆匆赶过来了。 她凑在沈香卉耳畔轻轻说了几句,沈香卉的目光徒然睁大,猛的站了起来。 许多人转头看她,沈香卉强压着坐了回去,眼底尽是隐忍的怒意,“不必找了,我知道她在哪里。” “你们留在这里。”沈香卉沉着脸吩咐沈香茉她们,没坐片刻起身带着青瓷去往花塔后面,沈香茉眼底一抹担忧,大姐姐发现了。 她本来想让雪盏去提醒一下三妹,可雪盏去的时候三妹已经不在院子里了,让一个丫鬟假装是她留在屋子中休息,只要认真去查根本瞒不了多久,青书匆匆赶来禀报就是已经知道屋子里的人不是三妹。 等待的时间显得尤其漫长,渐渐的人群中就有人议论,怎么人还没出来。 往年这个时候最后几个竞花神的女子早该上台来了,可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 当然没动静的只是台前,花塔后搭建起的临时帐篷内气氛低沉的可怕,沈香卉怒瞪着沈香珠,看着她穿戴如此,呵斥道,“你疯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都到了这份上,我不回去,大姐姐你不信我能夺第一么。”沈香珠挣脱她桎梏自己的手,后退了好几布到上台上的幕布旁,呵呵的笑着,“我不会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帐篷里还有别的女子,沈香卉说不出更难听的话,可她的神情里早就认定了沈香珠的举动有多低贱,沈家的姑娘怎么可以来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献艺,还要被人品头论足。 “三年一度花卉竞花神,沈家都一力推举的事情,大姐姐竟然会说我没有羞耻心。”沈香珠侧身拉开幕布,这一晃动,红牡丹明艳的裙摆随风吹到了外面,只这一片衣角而已就引起了不小的喧哗,听到外面的呼声,沈香卉的脸色愈加阴沉。 “娘和三叔都在外面,你要是出去,爹知道了不会饶了你的。”沈香卉站在那儿并没有上前拉她,只是不断的警告她,沈香珠神情里一抹不屑,真要拦早就拖住她了,何必在这儿假惺惺的大义凌然。 “那正好,我若夺得花神,也算是为沈家争光了,母亲和三叔看到应该高兴才是,爹又怎么会罚我。”沈香珠嫣然一笑,等着帐篷里其余的几个女子出去后转身跟着出了幕布。 沈香卉眼底闪烁着,无人瞧见时这怒意渐渐的平息下来,听着外头那呼声中渐渐参杂出来的惊讶声,沈香卉嘴角上扬起哼笑了一声,竞花神,她真的以为自己有那资格。 此时的花塔前,沈香珠的出现引起了一片哗然,有最初看上她的那些人见到她容貌时惊艳的神情,认出她是沈家小姐时那些人的惊讶,还有看台这边沈大夫人脸上遏止不住的盛怒。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3.金雀嫁衣世子心(上) 三年一度的花卉节,前来竞选花神的女子向来身份都不会太高,六年前有小官家中的女子前来都引起了不小的议论,更何况六年后的今天是沈家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 沈香珠瞒天过海到了最后一天站在这个台上了,对于沈家来说已经是骑虎难下,直接拉下来难堪,不拉下来让她站在上面,更丢沈家的脸面。 最后还是坐在前面的沈鹤越反应快,笑呵呵的对一旁的提督大人说道,“杜大人,你看今年我们沈家的诚意可足够?” 提督杜大人很快也意会过来了,高声笑道,“够,够,沈家这诚意,可是锦上添花,好彩头啊。” 同坐一排的见提督大人称好,跟着也都说好,左右这台上的不是自己家的姑娘,被人瞧见的也不是自己家的姑娘,当面自然要配合些给面儿。 “鹤越啊,你看这。”杜大人笑过之后有人把牌子送过来了,到了最后要选花神,上头还站着沈家的人,杜大人过问沈鹤越的意思。 “杜大人不是说海棠好,我也觉得海棠好。”沈鹤越闷了闷牡丹花的牌子,杜大人脸上的笑意更甚,呵呵着转头与人吩咐起话来,沈鹤越的视线朝着看台那边扫去,见几家公子的视线一直停驻在沈香珠身上,得知她是沈家的小姐之后,这神情还愈加热切了几分。 最后的结果尚未出来,沈香卉回到了看台这边,沈香幽后知后觉,迫不及待的要她看台上,“大姐姐你看,是三姐在上面,难怪她抱病不出来,原来偷偷参加了这个。” “还嫌不够丢人。”沈香卉沉着脸呵斥,沈香幽瘪了瘪嘴反驳道,“丢脸的事多了,我看这也还好,说不定三姐还能寻得良缘呢。” 沈香卉心思一转,沈香幽无心之话让她猜测到了沈香珠这么做的缘由,她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冲着那些想求娶花神的人去的,在外露面过了自然会有人去沈家求情。 如此一想,沈香卉更觉得不屑,走到何氏身旁坐下,母女俩交耳说起了话。 沈香茉充耳未闻她们说什么,而是认真的看着台上那边,最后几个人出来的时间久,出结果的时间也久,前面提督大人他们讨论了许久,等到艳阳高照,午时至时才有结论,主持到了花塔后面,在尚未放上去的花环中央放上了海棠花簇,继而登梯子把这花环吊到了花塔的最上面。 周遭围观的人看清楚花环中的海棠花簇,欢呼声肆起,这一次的花神是兰城外李庄人氏,家中做些小生意,身家清白,本人模样俊俏,又抚的一手好琴,这才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夺得头筹。 而让众人惊讶万分的沈家三小姐并没有夺得头筹,她出来之后许多人都觉得这结果没什么悬念了,肯定是要给沈家面子,但沈香珠还是无缘花神。 台上的人又要被请到台后去,沈香茉看到前面的大伯娘起身了,远往过去,大伯娘身边的陈妈妈不知何时离开,已经绕向花塔后方,沈香茉心底里涌起一股不详,起身想要去那边看看,沈香卉忽然拉住了她,“香茉,如今人多,我们等一会儿再走。” 【姐姐,我们不去看看珠儿吗?】 “为了竞花神,她都累了好几天了,我们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改天再看她,你陪我去一趟绸缎庄如何。”沈香卉笑着拉她往马车那边走,沈香茉回头看去,花塔的后方帐篷外,沈香珠被两个婆子捂嘴拖了出来,直接塞进了马车内。 “你看,我就说她累了。”沈香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凉凉的说了一句,“真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这回就算是佟姨娘跪穿了膝盖替她求情都没用。” 沈香茉背对着她,当做没听到她说的这句话。 沈香卉见她情绪不高,出言安慰,“你不用替她担心,她自己活该。” 沈香茉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沈香卉本就没有安慰人的耐心,马车前往绸缎庄这一路,马车内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沈香卉去绸缎庄看前些日子定做的衣服,还要再看一些新的布匹回去,她和卫家二爷的日子定在五月中,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苏梦聆恰好在绸缎庄,她也去看过竞花神,比沈香茉她们早一步离开,见到她们进来,命人带去内室,把沈香卉的衣服拿了过来,“已经赶工出来了,要不你在这儿试试。” “不了,有哪里要改的我再派人送过来。”沈香卉才不要在这里试衣服,视线落到苏梦聆身上的衣服,伸手摸了摸,“这不错。” “不巧,卖完了。”沈香卉嘴角一颤,很快松开了手,洋洋的看着摆上来的这些新布,不客气道,“苏梦聆,你家的绸缎庄是要倒闭了还是如何,就拿这些东西给我看。” “行了,千禧,带沈大小姐去地字号。”苏梦聆笑了,招手让丫鬟带沈香卉去别的屋子,拉起沈香茉,“你跟我来这儿。” 沈香茉跟着她上了二楼,到了楼上的天字号,苏梦聆带着她走进去,比划着手势,“你那三妹是不是让沈家带回去了?” 【苏姐姐你怎么知道】沈香茉转头看她,苏梦聆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怎么不知道,她从后面被绑出来推上马车。” “不说这个,来,你看看。”苏梦聆推开了屋子内小门,一件嫁衣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敞开着袖子挂在架子上,火红的喜色,一只金孔雀绽开在嫁衣的下半部分,一直绕到了前面,孔雀屏摆沿着嫁衣像是碎开在那儿的金片,闪亮的耀了眼。 “漂亮吧。”苏梦聆见她怔怔的看着,牵着她的手走进去,把她的手覆在了衣服上,沈香茉回过神来,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每个女子都想要有这样一身嫁衣,你看这绣摆金纹。”苏梦聆轻轻摸着嫁衣上绣的细致的花纹,“这些是十二个绣娘花了百日的功夫做出来的,喜欢吗?” 【苏姐姐就爱取笑我,这是谁的嫁衣?】 苏梦聆笑了,放慢了声调在她面前道,“你的啊,别人的我会带你来瞧。” 沈香茉一怔,苏梦聆拿起尺子往她腰身上量了一下,一面说着一面往嫁衣上比尺寸,“这件嫁衣是在你的亲事定下之后睿王世子亲自过来定做的,就连这嫁衣上的样式都是按着他所说绣的。”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4.金雀嫁衣世子心(下) “你大姐姐的嫁衣也是在咱们这边做的,可没见那卫家二爷亲自过来说要什么样儿,不管怎么说,睿王世子这份心总是不错的。”苏梦聆又依了依她身上的尺寸,笑了,“那么早过来定,刚开始我还担心与你的尺寸不合呢,现在看看整好,都不用改了。” 沈香茉还没来得及消化一下她之前说的话,听她这么说后当即想起了季熠辰之前送去的衣服,她的尺寸之后肯定是送去睿王府了,但季熠辰手上的,绝不会是沈家送去的那一份,包括这嫁衣,还都要“归功”于他英雄救美的那一抱。 心情微妙着看这嫁衣,苏梦聆还在念叨着关于这件衣服的工序,得知是替沈香茉做嫁衣,苏梦聆也上了不少心,额外选了苏家绣功好的十二个绣娘专门做这衣服,“你今天要是不来,再过几日等睿王世子前来看过后我就亲自送去沈府给你试。” 关上门拉上帘子,苏梦聆帮她把衣服换上,收拾好内衬的袖口,雪盏和瑞珠一人拉着一遍,替沈香茉穿上了嫁衣。 内外分着两件,里面一件裙摆和衣袖处简单的勾勒着细致的金线,苏梦聆给她系上腰封,再穿上外套,本来只是挂在架子上平铺的金孔雀,传到沈香茉身上时顿时生动了起来,她每走一步,足下的裙摆上那一道道开屏的金羽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只需要一些光照就能耀眼。 半开的窗子外透进来的光倾斜在她身上,服帖于身的嫁衣随着她转身的晃动轻轻飘起拂过,娉婷宛若。 瑞珠看傻了眼,呆呆的看着沈香茉,竟红了脸,“小姐,您好美。” 根本无需多加修饰什么,微施粉黛的容颜下这一身装束足够惊艳他人,沈香茉被瑞珠这样的神情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抬眸看苏梦聆,眼底一抹微窘。 后者轻咳了声,抬手牵祁起她往镜子那边扶去,赞叹道,“我要是个男子,哪里还轮得到睿王世子,早把你娶回家了。” 瑞珠所有的惊叹最后都化在了铜镜中,屋子里这一面立起的铜镜照出了沈香茉的上半身,嫁衣衬托的她更加娇艳动人,那一双眸子,顾盼琉璃。 “喜欢吗?”苏梦聆替她合了合嫁衣后的小襟,“若是配上那顶凤冠就更加完美了,我瞧见过那样式,也是别致的很。” 沈香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抚了下俏红的脸,这身嫁衣真的很美,金雀绕在身上,每一处都绣的十分精致,苏梦聆比较着袖口的大小,笑着让她站好,“我看只改个这里就够了,其余的都刚刚好。” 换下了衣服,重新挂到架子上,苏梦聆轻轻的摸着嫁衣上的绣线,沈香茉看在眼里,拉了拉她的手,【苏姐姐,为什么你不应了闻家的提亲】。 “我六岁时就跟着祖母学做生意,十岁开始接手苏家的生意,我若嫁人,苏家怎么办,难不成要让我当嫁妆一块儿随过去不成,那岂不太便宜人了。”苏梦聆笑着摇头,“傻丫头,我还可以招婿啊。” 【可他们也都是冲着苏家来的,不是为了姐姐你】想入赘到苏家的人不少,不都是冲着兰城苏家这么大的名号来的,想想这苏家的基业,谁看了不动心。 “也有什么都不要,看不开偏要入赘的人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祖母和我都清楚的很。”苏梦聆带她出了屋子,“你啊,安心备嫁就行了,不用操心我的事。” 两个人走下楼时沈香卉差不多也看完了,本是挑中了几匹合眼的,但是见到苏梦聆时就没什么好话,“苏大小姐,偌大的绸缎庄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些的话,我看你不如趁早关门大吉。” “没办法,咱们做的是所有人的生意,不专为了沈大小姐一人,所以这眼光得大众些,都如你这么独特,生意还真是没法做了。”苏梦聆命人把沈香卉选中抬上马车,笑着送她到门口,“下月还有新的货到,你要是看得上就再来瞧瞧。” “既然有新的就该你们定了册送去沈家才是,苏大小姐,你们这生意可真是越做越回去了。”沈香卉张嘴不饶人,甩下这么一句拉着沈香茉上了马车,苏梦聆不在意的笑着,目送她们离开,转身折回庄子内吩咐伙计做事.. 沈香卉像是有意拖着,回去的路上又去了一趟八宝斋买新出炉的糕点,等她们回到沈家,大伯娘那边对三妹的责罚已经结束了,挨了十五个板子后关在了自己院子里禁食三日以示处罚,还不允许别人前去探望。 “佟姨娘磕的头都破了大夫人还是无动于衷,本来是要把三小姐送去庵堂里闭门思过一年,后来是三老爷出面说了情,由佟姨娘代替三小姐去了庵堂,禁食之后三小姐还要在家禁足思过半年。”崔妈妈说起这事也是唏嘘,“扶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挨的不轻。” 【挨过板子还要禁食三日,她怎么可能受得了】娇养的身子,挨上五个板子都会哭哭啼啼的要晕过去,一下打了十五个板子,还不给饭吃,三天后人得折腾成什么样。 “小姐,您就算是要去看也不能是今天,三小姐犯了错受罚,大夫人这么做也是立沈家的规矩。”崔妈妈劝着沈香茉,沈香茉点点头,她知道奶娘的意思,大伯娘执掌中馈,又是三妹的主母,有这资格教养她,她若是急匆匆去了,岂不是不给大伯娘脸面。 ————— 第二天下午时沈香茉去了佛堂看关在那里的沈香珠,雪盏塞了银子给守门的婆子,应允一炷香的时间,沈香茉得以进屋看她。 不开窗的佛堂很暗,沈香珠趴在内侧禅坐的坐榻上,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看清是她,自嘲的笑了笑,“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她又折回来想多看一会儿我的笑话。”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5.春深至香卉出嫁(上) 沈香茉从怀里拿出一团帕子包裹的东西塞到她手中,沈香珠打开来,里面是崔妈妈上午刚刚做出来的软糕,软糕外还隔着油纸,顾忌到她这边并没有多少水可以喝,软糕蒸的很润。 【快吃吧】沈香茉又从袖口拿出一个小锦袋,指了指沈香珠的下半身,【我替你上药】 锦袋里面放着三个小罐子,打开来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沈香珠也不是磨蹭的性子,顾不得多羞耻,折过身侧着让她掀起裙子。 沈香茉看着那触目的血痕,拿着帕子蘸了些茶碗里的清水把原先的药膏擦去,沈香珠低低嘶了声,往嘴里塞了一口软糕,强忍着药贴撕掉后的牵扯之痛。 也许是为了让这惩罚更重些,挨完板子后的伤口处理的并不好,沈香茉挑起药膏匀匀的涂抹开来,最后拿起大一些的罐子,把里面的伤药倒出来敷在了血痕上,用了几层纱布盖住,替她穿上亵裤拉下了裙子。 清清凉凉的感觉让沈香珠觉得舒服了不少,再者吃了些糕点充饥,脸色也显得有精神了些,她侧着身看沈香茉,小的时候她受了责罚也是二姐偷偷过来看她,给她送吃的,在这沈家之中,也唯有二姐这么做他们才不舍得去责骂她。 沈香珠小的时候羡慕过她,也妒忌过她,甚至暗自高兴她聋了瞎了活该,谁让大家都对她这么好,可现如今她却希望她嫁去睿王府能过的好好的,天底下这么多的女子,她是值得被好好对待的那个。 沈香珠拉着她坐下,“其实这板子挨的也值,起码母亲是不会把我说给范家。”在花卉节上抛头露面过,就算是她作践自己,范家那样的人家即便娶的是第三任都不会瞧上她了。 【竞花神的时候你很美】沈香茉和她描述起当时看台上那些人的反应,沈香珠笑了,“怎么说也是姨娘的孩子,算是饱了他们的眼福,比起自毁声誉,这次去竞花神我没觉得自己哪里丢人了,那些不甘平庸的女子可以用此改变自己的人生,我又为何不能呢。” 沈香珠的心不小,婚事不好不坏她也就认了,可要是搭上这一辈子,她决不能就此受了摆布。 屋外看守的婆子敲门催促沈香茉离开,沈香珠轻推她起来,“你回去吧。” 婆子打开门请沈香茉离开,佛堂里亮堂了许多,那婆子也是生了疑心,等沈香茉走了之后仔细的检查过沈香珠身上有没有私藏吃的,确定没有才又关门上锁,看守在外面。 也许是沈香珠的期许老天爷听见了,第三天一早,沈香珠还在佛堂中禁食,沈家来了几个客人,是向沈家提亲求娶沈香珠的。 这是花卉节的惯例,竞花神结束后有意中的可以去女方家提亲,今年那选中的花神当天下午就已经有人上门提亲,本来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一跃成了大户人家的二奶奶,足以证明兰城人对花神的看中。 沈家这边来的还算晚了,沈香珠的身份揭露后许多意中的都不敢上门来提亲,那小门小户的自己还能掂量的住,这可是沈家啊,就算是他们想娶,人家未必肯嫁。 这天一早前来的几个客人并不是兰城中人,他们是通州马姓人氏,一门三兄弟一起,慕名而来参加这花卉节,想要求娶沈香珠的是其中的马三少爷。 马家三兄弟前来参加花卉节,本来第二天就该回去,临行前看了竞花神,其中的马家小弟对后来上场的沈香珠挪不开眼了,打听一下得知参加竞花神的都是身家清白小户之女,想等着结束后前去求娶,最后得知沈香茉的身份,这三兄弟有些犹豫。 犹豫了几日最后还是前来沈府求娶,沈大老爷恰好在,就由他和沈大夫人一起接待了这三兄弟。 无父无母,并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三兄弟大哥从武,二哥从商,三弟跟着大哥从武,在嫡亲舅舅的帮助下任了通州安抚使,这样的家世条件配不上沈家,沈大夫人一听就当即拒绝了,但沈大老爷却说要考虑考虑。 三日后沈香珠离开佛堂回了自己院子静养,佟姨娘还在庵堂中,沈香茉所知,第四天的时候三妹见过大伯父后的隔天,大伯父答应了这一门亲事,要把三妹许给这个马家三公子,远嫁通州。 马家三兄弟得了沈家的应允后即刻启程回通州准备婚事去了。 对于沈家来说这是低嫁,沈香珠丢脸这件事是确实,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会让家里的姑娘去做抛头露面的事。 但对于沈香珠来说,这大概是她想要的最好的结局,与其等母亲着手替她准备不如意的婚事,不如自降身份去参加竞花神,兰城有头有脸的看不上她,就算是低嫁也比嫁去范家那样明着看光鲜亮丽,实则苦不堪言的人家要来得好。 四月初通州那边马家人请了媒婆前来正式说亲下定,沈香珠因此解了禁足,但是佟姨娘还留在庵堂中没有被放回来,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来年开春。 四月底时沈家上下忙碌了起来,距离沈家大小姐出嫁不过半月时间,沈大夫人忙着替女儿打点出嫁时该备妥的东西,知道大夫人一心扑在大小姐的婚事上,并不待见三小姐,沈香珠要远嫁通州的事,一下沉淀了下去,府中没几个人提起来。 兰城中三大家,沈家和卫家联姻,这婚宴必定是盛大,光是沈大夫人自己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都足以让人惊叹,再加上沈家所出,沈香卉作为沈家嫡长女,又是头一个出嫁,何其风光。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初八这天卫家那边还传出了一个好消息,去年入秋意外出事导致半身不遂的卫家大爷有救了。经过大半年的四处寻医求药,就在前些日子,卫家大爷的腿不仅有了知觉,还能在搀扶之下站起来。 然对于卫家大房来说最好的消息还不仅于此,本来卫家大爷半身不遂,等于是断送了子孙缘,眼下又给续上了,继承卫家一事就又有了希望。他是卫家的长子嫡孙,自然该继承族长之位。 不过此事一经传开,沈家这边期盼出嫁的沈香卉不乐意了,合着她精打的算盘出了岔儿,白忙活一场?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6.春深至香卉出嫁(中) 也就是临着出嫁前几天,沈家上下都已经准备妥当,沈香卉忽然闹起了脾气,说不嫁了。 一向心高气傲的沈香卉在得知卫家的事情之后就生了不想嫁的念头,而后越想越不对,她便直接到了沈大夫人面前,要求沈家退亲,她不想嫁给卫二爷。 事情还未在沈家传开去,沈大夫人严令上下谁都不许提起这件事,尤其是沈香卉院子里伺候的这些人,可沈香卉的脾气不小,这一闹,还闹到了沈老太爷面前。 这边屋子内,沈老太爷听着孙女说完这一番荒唐话,把杯盏往桌子上一扣,沉声呵斥,“胡闹,你说你嫁就不嫁,再过几天就是你成亲的日子,由不得你这么任性!” “祖父,我不要嫁去卫家,我不要嫁给卫家二爷,只要您出面退了这门亲事,卫家会同意的。”沈香卉跪在那儿求道,脸上尽是坚持。 沈家大老爷和沈大夫人赶过来,何氏上前要把沈香卉拉起来,沈香卉不肯,非要沈老太爷同意了才肯起来,何氏气的说不出话来,“不要胡闹!” “你为什么不想嫁去卫家,当初定下卫家这门亲事的时候你娘也问过你的意思,我记得当时你可点了头的。”沈老太爷摆手让沈大老爷他们坐下,沈香卉眼眶红红的,“当时我是同意了没有错。” “当时你答应了,也没人逼你,今天这事就由不得你胡来,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可是那卫家二爷不是个有出息的人。”沈香卉高声反驳。 “他有没有出息,说亲之前你难道不知道。”沈老太爷似乎是洞悉她心中所想,沈香卉倔强的梗在那里。 “卫家前年开始就有结亲的意愿,他家老爷也和我提起过,你们一直拖,拖到卫家长子出了事,你们就答应了。”沈老太爷说的很慢,字字句句敲的不止是沈香卉,还有在场的沈大夫人。 “如今卫家长子的腿能好了,卫家这族长之位卫家二小子没戏,你又想着不想嫁,要是等你嫁过去后他的腿才好,你是不是还想和离了?”沈太老爷站起来,沈大老爷上前扶他,走到了沈香卉身旁,沈太老爷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这么沉不住气,嫁给谁都过不好日子。” 沈老太爷要拉她起来,沈香卉只得站起来,可神情里的不愿意还尽显,就算是她贪图卫家族长夫人,总之就是不想嫁给卫家二爷。 “兰城的人都看着,你要是现在悔婚,外头肯定说我们沈家的不是,纵使沈家一千张嘴,卫家可是吃素的?”沈老太爷轻咳了声,让她坐下,“悔了这桩婚事,你的声誉也就毁了,兰城内你看得上的不会要你,你看不上的不想嫁,到时候也只能把你嫁的远远的,隔个三省七州,没人知道了,你才能嫁的如意。” “凭借我们沈家,难道我还找不到如意的。”沈香卉才不信,她只是悔婚,又不是和离,清清白白,有什么可让人瞧不上的。 “就是凭借我们沈家,这脸才丢不起!”沈太老爷忽然重斥一声,沈香卉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祖父发火。 “祖父,可是我不想嫁给他。”沈香卉从椅子上起来跪在了沈老太爷面前,哭着道,“祖父,我真的不想嫁。” “卉儿,不要胡闹,再过几天就要成亲了,谁会这时候悔婚,你这是要让整个沈家都丢人,以后你弟弟妹妹他们要怎么说亲。”何氏见老太爷已经生气了,忙拉起女儿劝她,真惹恼了老太爷,谁都劝不住了。 “可是娘,卫家二爷无用,嫁给他我不会过的开心。”说到底沈香卉就是不甘心做一个卫家二夫人,她堂堂沈家嫡长女的身份,要做也是卫家的族长夫人。 “你要悔婚也可以。” 沈香卉眼底闪过一抹希冀,站起来扶住沈老太爷,“祖父,我就知道您不会舍得我嫁的不好。” “你要悔了这婚事,今后你就再也不能嫁人。”沈老太爷继而说道。 扶着沈老太爷的手一僵,沈香卉神情里写满了不置信,恍若是听错了话,祖父怎么可能说要她今后不能再嫁人。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7.春深至香卉出嫁(下) “不能因为悔了这桩婚事就和卫家恶交,总该要给他们交代,你不嫁去卫家,今后也只能终生不嫁,留在沈家带发修行,长伴青灯。”沈太老爷转过身看着她,沈香卉怔在那儿还未缓过神来,“沈卫苏三家关系一直都很好,不能因为一桩婚事有了间隙。” “可这是我今后的一辈子啊。”沈香卉不能相信从小疼爱自己的祖父会说出让自己今后一辈子不在嫁人这样的话来,她嗫嗫的重复这句话,“是我的终生幸福,为什么我不能悔婚。” “你要悔婚这就要代价。”沈太老爷最后沉声留下这句话,拄着拐杖出去了。 沈大老爷跟了过去,屋子里就剩下沈大夫人和沈香卉,良久之后沈香卉转过身来看她,还是难以置信,“娘,祖父刚刚说什么。” “傻丫头,这婚事是不能悔的。”何氏拉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已经是节骨眼上的事,当初定下亲事时就难悔了,更何况再有几天你就要出嫁,卫家丢不起这人,沈家更丢不起这人,最丢不起人的是你自己。” “可是娘,卫家长子康复后卫家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还有什么机会当卫家族长。”沈香卉不敢在沈太老爷面前说的,在何氏面前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她有多嫌弃不能当上族长的卫家二爷。 “傻孩子,你祖父都说了,你沉不住气。”何氏自己养的女儿什么心思她也清楚,就是想要好的,“康复也得三五年,到时候你们孩子都生了,有沈家在,你祖父和你爹也会帮他的。” “祖父和爹真的会帮他吗。”沈香卉神情变了变,何氏拉着她回自己院子,“当然了,你是沈家的嫡长女,这其中还牵扯着诸多关系,你祖父和你爹自然是希望你在卫家过的好。” 何氏劝着女儿,直到把沈香卉的心神给劝定了,派人送她回去,随即叫了秋雯进来,沉着脸吩咐,“去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窜了这些话,让大小姐去求老太爷的。”... 五月十三是沈香卉出嫁的日子,五月初十这天夜里,几个婆子从沈香卉的院子里带走了两个丫鬟,直到第二天这两个丫鬟都没有再回院子里过。 府里的下人们私底下有传开来,深夜听到厨房后的柴房里有哭喊声,整整哭喊求饶了一夜,瑞珠替沈香茉摆好早点,低声道,“关的就是昨天从大小姐院子里带走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还是秋葵。” “大小姐去老太爷面前说要悔婚,就是秋葵出的主意。”崔妈妈过来拍了她一下,“她一个做丫鬟的有这么大本事怂恿的了大小姐,大夫人肯定是要处置她。” “那也是大小姐心中想这么做,否则秋葵哪里能说的动她。”瑞珠和秋葵关系还不错,忍不住为她鸣不平,“平日里秋葵可什么事都护着大小姐了。” 崔妈妈叹了一声,她在府里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绕弯子,悔婚这么大的事,大夫人肯定是要找两个人出来替大小姐背了这事,身边的人怂恿,那就是小人作祟,处置了就行。 “这事儿不许再说了,更不能说是大小姐想悔婚!”崔妈妈开口警告她,瑞珠点点头,拎着食盒到了外屋。 吃过早饭,让雪盏备好东西,沈香茉前去沈香卉那儿送添嫁。 沈香卉的院子门口还守着沈大夫人派来的人,也许是怕她再做出格的事,沈香茉进去时,沈香卉正在院子里看花。 见沈香茉来了,沈香卉命人备茶,请她进了屋子里坐。 “你的绣活可真是好。”手中拿着沈香茉送给她的绣品,贵重的东西她不缺,金银珠宝送过来她还不稀罕呢,沈香茉送的正对了她的口味。 【大姐姐喜欢就好】沈香茉还准备了一尊碧珠的小玉摆,沈香卉这边还真不缺这样的好东西。 “看来咱们家嫁的最好的就要属二妹你了。”想起了什么,沈香卉放下手中的绣品淡淡道,“不像我,还嫁不如意。” 在沈香卉的心中她的身份是沈家最高的,理应是嫁的最好的那个,而如今这般,她看沈香茉心里头都觉得不舒服了。 【我听闻那卫家二爷是个十分出色的人,卫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他还是个颇有才气之人,大姐姐喜欢诗词歌赋,你们一定能有许多话题】沈香茉笑靥着夸着,【见过卫家二爷的人都说他生的英俊,和姐姐岂不郎才女貌】 谁都喜欢好听的话,沈香卉也不例外,只是只有才气十足并不够,沈香卉似笑非笑的端着杯子看沈香茉,“说起郎才女貌,二妹和睿王世子才登对,论家世论相貌,当初睿王府可没这意向和沈家结亲,没想到后来看上了妹妹你。” 沈香卉的话中透着浓浓的酸味,费尽心思吊着卫家,到最后还不如二妹的婚事好。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8.三日回门多波折(上) 【也许他看上的就是我这样的人】沈香茉低下头去敛去神色,沈香卉一怔,当即就意会过来她的意思,睿王世子这么多的侍妾,还时不时往睿王府里添人,不正需要一个不会说他,也听不见的世子妃。 沈香茉的话功的消除了沈香卉心里的不舒坦,用她的不幸去安慰了沈香卉的不愉快,末了,沈香卉还好心的反过来安慰她,“起码睿王府家世好,还有沈家在呢,没人敢欺负你,我看外头传的不尽然都是真。” 这句安慰的话里真心实意成分有多少沈香茉并不在意,喝着茶,余下的就是听沈香卉说一些关于出嫁的事。 再怎么闹腾,沈香卉多多少少还是期待自己出嫁,纵使卫家二爷如今不太让她满意,但从沈家出去,风光大嫁是肯定的,沈香茉含笑听着,偶尔写几行字,半个时辰之后离开了沈香卉的院子.. 五月十三这天,沈家大小姐沈香卉出嫁。 天没亮沈家上下就开始忙了起来,沐浴更衣,净面梳头,姐妹几个人过来时沈香卉已经穿上了嫁衣,坐在那儿添妆。 巳时过半卫家迎亲的队伍到了沈家大门口,沈家兄弟几人拦在那儿刁难新郎官,约莫在外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时辰差不多了,一路分着红包把他们迎到了前院。 这边沈香卉的屋子外也是闹哄哄的,吃过了沈大夫人送进来的鱼肉,身侧的青书替她盖上喜帕,没过多久屋外就有了鞭炮声,沈之丛进来把她背出了闺房。 出嫁前要拜别沈家祖宗,跪别老太爷,沈之丛一路把她背到大门口,周遭闹哄哄的,放到花轿前由喜娘扶着进了轿子。 两个丫鬟扶着沈大夫人到门口这边,沈大夫人哭的伤心,出嫁出嫁,实则哭嫁。 只是这哭声在热热闹闹的鞭炮声锣鼓声中听不清晰,卫弛临坐上马,这边一声起轿,八个人齐力把轿子抬了起来,伴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一盆水从沈家大门口泼了出去。 兰城这边的习俗,嫁妆不是提前抬去夫家,而是出嫁当天从娘家一路跟随花轿抬过去的,沈香卉的花轿在前头,这边抬嫁妆的远远的跟了很长的一路。 沿街看去,卫家迎亲的队伍中卫家二爷骑马在前,花轿在后,其余那望不到边的全是沈家大小姐的嫁妆。 上一次有这盛况的还是十几年前苏家姑奶奶出嫁时,如今的沈家大小姐出嫁还要更胜一筹,围观的百姓有心的还数了数,马车前后十六车,还有后头跟着二人一抬的也有几十台,粗摸一算,沈家大小姐的嫁妆起码八十台以上。 兰城的老百姓喜欢议论这些,饶是自己与那几大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们也喜欢说上一说,沈家大小姐嫁去卫家就有这么大的声势,那这沈家二小姐嫁去睿王府岂不更盛,那睿王府可是王府,皇亲国戚,定是更风光。 这边的沈家,沈香卉出嫁的第二天,苏梦聆亲自上门,给沈香茉送嫁衣来了。 嫁衣放在了沈香茉屋子的内厢房,又试过一次,崔妈妈瞧着直说好,换下后请苏梦聆在内屋中坐下,苏梦聆取出了一个四屉的匣子推给她,“近来家里有些事,左右是已经准备下的,就早些时候给你送过来。” 以两个人熟识的程度,沈香茉也不会去装着猜什么,让雪盏把匣子拿下去,给她倒了茶,【听闻苏家近来生意出了点问题】。 “都传到外头了么。”苏梦聆自嘲笑了笑,“什么生意上的事,是我的婚事罢了。” 看到沈香茉担忧着神色,苏梦聆摆了摆手,“我与你大姐姐是一样的年纪,如今你都要将嫁,我的婚事却还没定,那些人急了呗。” 苏家这么大的家业,拱手被苏梦聆当嫁妆嫁出去,苏家那些支亲舍不得,即便是这苏家的家业和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那也不能让苏梦聆将来当嫁妆都随走了。 可也有苏家一些人,想方设法的要给苏梦聆说亲,有人看上苏家的家业,自然也有人想从中拿一些好处,钱财跟前,人的嘴脸要多难看就能够有多难看。 苏梦聆显得无谓多了,“这回族中的堂叔父找了户人家,说是可以入赘到苏家,只要是能给苏家开始散叶的,这家产就后继有人,说白了,他们是不信我一个女子能够撑的起这家,他们总是怕我哪天想不开非要嫁人,家中的谱子都握在我手上,一并随了,他们就亏大了。” 【换做别人,苏家不会像苏姐姐打理的这么好】沈香茉知道她不会为这事太伤神,命瑞珠去取了铺子里今年新赶的花茶,苏梦聆打开来闻了闻,笑了,“让你给养娇了,不是你那里的我还喝不下去。” 【这不正如了我的意,苏姐姐喜欢,可是我小铺子中一个大贵客】沈香茉笑着打手语,苏梦聆嗔了她一眼,“好哇,赚起我的银子来还不手软,成心的呢你。” 两个人聊到高兴处,苏梦聆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沈香茉笑靥的神情,嘴角动了动,寻思了半响,还是开了口,“香茉,还有个事,不知该不该和你说。” 少女及笄芳华至 039.三日回门多波折(中) 上架公告 沈香茉一怔,【苏姐姐既然准备说的,想必也是觉得可以说】 “前些日子花满楼里的姑娘来绸缎庄看布,我听她们说起来,花满楼中又有姑娘要被赎身,准备替她们赎身的人正是睿王世子。”苏梦聆也是想了许久才决定说,这种事相瞒也瞒不住。 【王府之中从花满楼中赎身带回去的姑娘应该也不少了吧】说喜欢,她看睿王世子其实还有些厌恶,说介意,耳中听到的这么多也没多少不舒坦,可她是要成为世子妃的人,沈香茉心里头说不太明的感受。 “那也不能在这段日子里面。”苏梦聆看不透睿王世子,“睿王府有这诚意,便不该由着他如此,他有要花心思对你好,为你备嫁衣,就不该做惹人伤心的事。” 【苏姐姐,他就是那样的人啊,对哪个女子都好,温文尔雅,讨人喜欢】苏梦聆一愣,写完这行字的沈香茉也愣住了,什么时候她对睿王世子还能有这样的了解,不过寥寥几面而已。 苏梦聆很快回过神来,拉住她的手,诚心实意的劝道,“我说这些不是为别的,就是让你提个醒,自己心里有数,换做别人我还懒得开这个口。” 末了,看沈香茉嘴角重新勾起的笑意,苏梦聆脸上闪过一抹滑稽之色,“得,你们俩啊,我谁都看不明白。”.. 苏梦聆在沈家带了一上午,午饭前离开了,沈香茉送走她后到了内厢房,嫁衣挂在那儿,饶是没开窗,那金雀的光芒都能衬亮屋子。 花了心思定做的嫁衣,沈香茉信。 他要从花满楼里赎姑娘出来带回睿王府,她也信。 而这样的笃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约是从慈安寺那次看到他在亭子后和女子苟合,这样的事他都做得出来,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崔妈妈进来,这是她第三回瞧着这嫁衣,每看一回都得夸上几句,夸的沈香茉都忍不住笑了,“奶娘,这嫁衣真的好?” “好,夫人进门的时候身上穿的嫁衣,也是老爷当年特地去定做的。”崔妈妈想的简单,自家小姐出嫁,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未来一定是要锦瑟和鸣,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姑爷每用一份心,崔妈妈都能往好的方面去想,浪子回头,金不换! 娘亲的嫁衣沈香茉看到过,被爹爹锁在书房阁楼里,小的时候偷偷跑去见过一次,如今印象已经很淡,但沈香茉依稀能够回忆起来嫁衣裙摆上绣的福瑞祥云,没有这件嫁衣来的华丽,却处处透着爹爹对娘亲的情衷。 “奶娘说好,那就好。”回了神,沈香茉噙着淡淡的笑意出了屋,屋外不知何时阴下了天,隐隐要下雨。 暖风刮过院子,屋檐下齐排的盆景吹的齐向一边,秋裳带着两个小丫鬟把盆景端到屋檐下,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水落了下来。 此时天边才有晚到的雷鸣声,轰隆隆巨响,天色变暗,风停了,窗外尽是磅礴大雨的声音。 这是兰城的雨季,五六月赶着能连续下大半个月的雨,瑞珠从厨房里拎来了食盒,淋了个湿透,雪盏赶紧让她去换身衣服,取了食盒进屋布桌,沈香茉转头看窗外,院子里靠肿种着的几株丹桂,那叶片儿被雨滴砸的直往下垂,水滴落下去后又跃起来,如此反反复复,都不见它被压垮。 沈香茉知道,这一阵子的雨季过去后兰城就会迎来炎夏季,届时这初夏,兰城外的湖畔又能热闹上好些日子。 大雨一直下,下到了第二天上午才渐渐小了,今天是沈家大小姐回门的日子,沈香茉吃过早食跟着严氏去前厅,路上还淅淅沥沥的落着小雨,等到了前厅,似是有要开太阳的趋势。 沈大夫人高兴着呢,女儿出嫁的时候天儿好,昨天赶上这么大的雨,今天回门了这雨又停了,都吉利。 只是沈香茉她们在前厅等啊等,等了过去有大半个时辰,都已经巳时过半了,沈香卉还没来。 这会儿沈大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她命人出去看看,沈家远近还是没瞧见卫家的马车过来。 早早跟着一块儿过来的沈香幽等地有些不耐了,拉了拉沈香茉的袖子,悄悄伸手打手语,“怎么还没来。” 沈香茉示意她不要说话,前头沈大夫人何氏与沈大老爷正说着话,“该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这都几时了。” “派个人过去瞧瞧。”沈大老爷显得从容许多,命人再出去看看,没多久,沈家大门口有动静了。 一家子涌到门口,正是卫家的马车,前后来了三辆,卫驰临扶着沈香卉从马车上下来,沈香卉刚刚站定,瞧见这么一大家子迎着她,高兴的喊了一声,“娘。” “怎么晚了这么久。”沈大夫人看女儿面色红润,瞧着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安心了不少,沈香卉指了指那车轱辘,“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雨,路上遇着水坑了,卡了半天才拉起来。” 后头那辆马车车轱辘上沾着不少泥沙,印证着沈香卉所说的,迎进府后卫驰临被拉去喝酒,沈香卉则是和女眷到了暖阁中,何氏拉着女儿的手,左看右看之下,“卫姑爷待你可好。” 沈香卉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涩,微低了低头,撑着声,“还行吧。” 严氏笑着打趣,“还行就是好了,新嫁娘羞着呢。”沈香卉抬头看抬头看她们,神情里尽是不好意思,“二婶快别笑话我了。” 暖阁里阵阵笑声,过了一会儿沈香茉她们离开,独留下沈大夫人和女儿说体己话,沈香卉瞧她们都出去了,原先满是笑意的神情也变了。 少女及笄芳华至 040.三日回门多波折(下) “怎么了这是。”何氏看她委屈的神情,摸着她的手问。 “娘,卫家他欺人太甚。”沈香卉憋了半响说出这么一句话,何氏也没反应过来,“刚刚不是都好好的。” “她们在自然是要好好的,我才不要让别人看了我的笑话。”沈香卉恨恨道,末了扑到何氏怀里,竟嘤嘤的哭了起来,“娘,他们太过分了,欺负女儿。” “你好好说!”何氏听的一头雾水,沈香卉坐起身子,委屈的接过帕子擦眼泪,说起她嫁入卫家不过三天的时间受的委屈事。 卫驰临的院子里本来留着几个通房,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沈香卉嫁过去之后才知道,卫驰临其中一个通房有身孕了,才刚刚一个多月,主母都还没进门怎么可以让通房有孕,即便是有也应该一碗汤药把这事儿给清理干净,可第二天上茶之后她得知此事,下午时卫家二老夫人就把她叫了过去,劝她说这孩子不能打,得留着。 就算是主母进门了,她沈香卉没有先生下嫡长的孩子,底下的妾室通房就休想越过她先有孩子,这就是规矩,偌大的卫家难不成没有这规矩,有,可为何破例呢,是因为卫家大房那边卫驰祺准备成亲,在不确定沈香卉什么时候能生下嫡长前,这个通房肚子里的孩子得先留着。 沈香卉不笨,这才嫁过去几天,为了这事大闹肯定不对,她憋着这一口气,一直就憋到了回门这天,见到了陈氏才发出来。 “娘,你说他们是不是欺负人。”沈香卉说着更觉得委屈,在最初发现通房有孕时就应该处置妥当,竟然由着放任不管,还隐瞒下来直到她进门为止。 陈氏阴沉着脸,转而看她还是这神情,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就为这事你还哭上了。” 沈香卉抬头微怔,陈氏抬眼看了一眼秋雯,后者出去关上门守在了暖阁门口,陈氏这才压低了声音教道,“你应该这般...” . 沈香卉在沈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回的卫家,离开前来允澜居坐了一会儿,沈香卉得知沈香茉的嫁衣已经送过来了,笑着说要瞧瞧。 走进内厢房,看着架子上挂着的嫁衣,沈香卉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很快掩饰过去,看沈香茉的神情里多了一抹复杂的神情。 卫家的不好总是容易让沈香卉心里透着不平衡,卫家二爷不够有出息,卫家人欺负她,卫家人不够重视她,自然而然的,沈香卉就和沈香茉比较了起来。 家世比较不过,嫁衣也比较不过,睿王府的聘礼还未送来,肯定是不会比卫家少了去,一样一样,沈香卉坐在软榻上,看着对面沈香茉端着杯子喝茶的恬静模样,心底里终究涌起了一股妒意,从小到大,第二回妒忌她。 第一次对这个二妹产生妒意时是在六岁那年,二妹背出了一整首祖父写的词被祖父夸奖说她是沈家最聪明的孩子,当时祖父把祖母留下的一对雪花樽送给了二妹,虽然最后那一对雪花樽的其中一个到了自己手上,可沈香卉还是妒忌她比自己聪明,比自己耀眼。 后来沈香茉出事,大病一场后不仅失忆,还无法开口说话,听不见声音,她的聪慧她的耀眼也都随之敛藏下去,这才消减了沈香卉对她的敌意。 这第二次,就是现在。 沈香茉抬头看她,轻轻点了点桌子【二姐姐,你怎么了?】 “我在想,没多少日子你也要出嫁了。”沈香卉嫣然一笑,右手拿起杯子,低眉抿了一口,似是在回忆过去,“时光可真快。” “我说我怕老,你姐夫还说,我啊,永远十六。”沈香卉捧了捧脸看着她,带着一抹娇羞,“你说他是不是个逗人的。” 【那是姐夫钟情姐姐你,在他眼里,姐姐就永远是十六,不会老】沈香茉夸人的话沈香卉受用的很,微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什么,沈香卉睁开眼嘴角扬着笑,意味深长道,“二妹,你这软和的性子,去了睿王府可别让睿王世子那一后院的侍妾给欺负了。” 这就是苏梦聆和沈香卉不同的地方,前者真心实意为着沈香茉好,后者却还带着一丝“就想看你过的不好”的意思,沈香卉这关切的语气里夹杂了许多东西。 【多谢姐姐关心】沈香茉放下杯子淡淡的笑着,沈香卉低头伸着一指沿着杯子轻轻滑动,半响她并未抬起头来,声音不轻不重,“他那风流倜傥的样子,出嫁时可别闹出什么事儿才好。” 这话不是说给沈香茉听的,所以她没有抬头,但沈香茉身后的瑞珠却听的一脸愤然,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咒二小姐不能好好出嫁么,安的什么心。 沈香茉笑意未变,抬头望向窗外,雨停了的深春日暖,侧脸上这恬静的神情,好似和沈香卉所说的一切都无关,她活她的,她说她的。 而这时光荏苒,许多事都像是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一转眼,便是她出嫁的日子...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1.红妆十里喜迎嫁(上) 九月中后,兰城的天刚入初秋,晌午时还热着,清晨傍晚泛着一丝秋凉。 二十三这日,睿王府的大喜日子,也是沈香茉出嫁的日子,清晨天未亮允澜居这儿就忙碌了起来,瑞珠她们准备要沐浴的汤水,扶着沈香茉沐浴过后,烘干了头发坐在梳妆台前,进来一个妈妈替她净面。 细细的丝线绷紧了划过脸颊,沈香茉都是任她们摆弄,两侧净面后上了淡淡的脂粉,雪盏手捧着匣子过来,里面放着的是沈香茉要带的所有金器。 沈家请来的全福妈妈进来添妆,拿起瑞珠递来的梳子,屋子里响起全福妈妈的唱声: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沈香茉抬眸看铜镜中的自己,已经上妆的脸上施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唯有那一双眸子是自己熟悉的。 全福妈妈熟练的给她挽起头发,手轻轻捧了捧她脸颊两侧勾卷起来的发蓬,嘴儿十分的甜,“沈家二姑娘可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了。” 待到所有的金饰戴齐,雪盏和瑞珠扶着她起来,系上腰封,穿上嫁衣的外件,沈香茉的手上和脖子上又戴上了一套金饰。 扶到床边坐下时沈香茉就觉得一身的厚重,最后戴上去的凤冠尤其的沉,霞帔置于一旁,外头时不时有鞭炮声,过了一会儿严氏进来了,后头的丫鬟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中是一碗米饭,两盘鱼肉。 这是出嫁时该有的习俗,吃一口饭,吃一口鱼,吃一口肉,余下的都要放着,意味着嫁去夫家会吃饱喝足,有鱼有肉,富庶不愁。 严氏喂沈香茉吃下后侍奉的丫鬟退到了门口,严氏拉住她的手,看着沈香茉神情诚挚的很,“我虽不是你生母,但这些年来也把你当成了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如今你将要嫁去睿王府,我也该嘱咐你一些事。” 严氏后头说的什么沈香茉其实记不太清楚了,她眼中的严氏,不知怎么地忽然变成了许多个夜里噩梦中出现的那个母亲,衣衫不整,神情古怪。 沈香茉猛的一缩手,正讲到夫妻之道的严氏怔了怔,抬头看她,沈香茉看她的眼神里竟是惧怕和厌恶。 “茉儿。”严氏试探的叫了她一声,沈香茉身子微颤,拉回了神,严氏再看她时刚刚那一抹惧怕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沈香茉一如既往的恬静。 是错觉么,严氏总觉得适才那一抹神情来势汹汹,低头看沈香茉捏紧在怀里的双手,严氏心中那一股古怪更强烈,犹如是当年沈香茉从阁楼上摔下来醒来她去抱她时她对自己的闪避。 “这孩子,出嫁的大日子怎么还走起神来了。”严氏随即笑了,伸手轻轻的贴了贴沈香茉的额头,这一回她没有闪避。 严氏压下心底里的疑惑,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我去外头看看。”.. 屋外鞭炮声越来越响,像是花轿快到了,严氏往前院走去,半路上遇到了沈鹤越,正巧旁的没有别人,沈鹤越眼神微动,一把将她拉到了花园的侧门边上,后手一推,两个人便进了小屋中。 一股久不见阳光的淡淡霉味散发出来,凭着微光,沈鹤越把严氏压制在了小屋的门背后,双手桎梏着她的双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往下趴。” “鹤越,不要。”严氏忙求他,“外头还有那么多的事,今天可是茉儿出嫁的日子,等这些事忙完了,我...”严氏神情一凛,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了重喘息声。 沈鹤越对她太熟悉了,熟悉到无需几个步骤就能让她溃不成军,外面的花园中忽然传来说话声,严氏死死的咬住嘴唇,身后的沈鹤越却没有停的意思。 “鹤,鹤越,我觉得茉儿她有些奇怪。”亦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这么癫狂,果然,听到她这么说后沈鹤越慢了下来,低沉的嗯了声,“哪里奇怪。” “她像是怕我。”严氏也说不透那种感觉,特别的古怪,“你说她会不会想起了什么。” 沈鹤越的脸色一黯,催眠之术下她都不能开口说话,沈鹤越还是信丛牧的医术多一些,再看严氏神情里的恍惚,“是你想多了,她没想起来。” 严氏还想说什么,只是身后的汹涌令她没法开口说一句完整的话,抿紧着嘴唇克制出声,直到那刹那空白的到来..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2.红妆十里喜迎嫁(中) 睿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沈鹤明命人去找妻子,远远的看到严氏过来,见她双颊透着红晕关切道,“怎么跑急了。” “怕来不及赶了几步。”严氏虚笑着用走急了的借口来掩饰自己泛着桃红的脸颊和酸涩的双腿,跟着沈鹤明到前厅,大门口这儿季熠辰正被人拦着。 风流倜傥的男子怎么可能没有朋友,季熠辰的朋友最是多了,兰城中谁家公子最风流,那准和睿王世子熟,沈家能拦的兄弟的就几个,算上姑爷卫驰临,那也敌不过季熠辰身后十几个人。 这边允澜居内,听闻花轿到了,雪盏拿起霞帔给沈香茉戴上,不消多时,沈之丛进来背她去沈老太爷那边拜别,而后,沈之丛背着她去往沈家祠堂,沈香茉要祭拜过亡母后再出嫁。 雪盏虚掩了一下门,沈香茉跪在里面,掀起霞帔抬头看立于偏角处的牌位,嘴里嗫嗫的喊了一声娘,极轻极轻。 女儿要嫁人了。 娘您若是听得见,要好好保佑爹爹,女儿没用,逃的过此一时,却无法去面对三叔他们。 娘,您说过的,女子嫁了嫁终生,值得托付才不会抱憾,您放心,我会好好守得。 无风的祠堂里忽而似起了一阵风,卷过了她的嫁衣,轻抚过她的脸颊,一瞬又消散开去。 沈香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颊,熠熠如星辉般的双眼逐渐蓄积了泪水,但终究是没有落下来,沈香茉微仰起头,伸手让雪盏扶自己起来,拉下霞帔走出祠堂。 耳边尽是鞭炮声,嬉闹欢呼,约莫是到了沈家前院,隐约见跨出了大门,在喜娘的搀扶下沈香茉站在了花轿旁,她听不见,所以喜娘没法告诉她此时可以低头进入到轿子里去,还是瑞珠过来搀了沈香茉一把,扶着她送入轿子中,而后守在花轿旁以便有不时之需。 这样的一个细微动作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围观在沈家附近的人都瞅着马上骑着的这个玉树临风的睿王世子,大红的喜袍下更衬得睿王世子英俊,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单是这张脸,还不算他背后的家世就足以让许多女子心醉。 严氏也哭了,由丫鬟搀扶着,微低着头啜泣,花轿内沈香茉坐正后外面一声锣鼓响起,微微一颠簸,花轿稳稳的被托了起来。 沈家长长的送嫁队伍跟着结亲的朝着睿王府走去,就在五月时沈家大姑娘出嫁也有这般盛况,有心的又数了数这沈家二姑娘的嫁妆,竟是比沈家大姑娘还要多出十六台。 沈家二姑娘的母亲去世的早,杨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所以杨氏留下的嫁妆丰厚的很,这些都一并入了沈家二姑娘的嫁妆中,如此一来,她的肯定是要比沈家大姑娘来得多。 迎亲的队伍绕了大半个兰城,黄昏时到了睿王府的大门口,花轿落地,季熠辰从马上下来,循着习俗,新郎官踢脚,此时围观的人群里才有那么些议论出现。 “沈家姑娘不是听不见么,那这睿王世子踢了轿子,她不也听不见。” “你傻啊,听不见那轿子也会动啊,还轮得到你瞎操心。” 季熠辰看着大红的花轿隔帘,抬脚在轿子上踢了三下,喜娘满脸笑意的说着吉利话,把红绸的一端送进了花轿内给沈香茉,另一端递给季熠辰。 瑞珠来开帘子扶着沈香茉下来,喜娘接手后小心的扶她跨出轿子杆,这半点都听不见的,扶着上台阶要更加小心,万一摔着呢,睿王府出洋相,她今后也别想再当这红媒人。 事情自然没有喜娘想的那么糟,沈香茉稳步上了台阶,走进睿王府,面前要垮火盆子,霞帔之下依稀能见,手中的红绸微微一紧,似乎在提醒她该跨过去了,在喜娘的搀扶下沈香茉抬脚跨过,踩瓦片时红绸又是一紧。 拾阶而上就是喜堂,喜堂上的红烛烧的耀眼,沈香茉的拜堂动作要比主持喊的慢上半拍,由喜娘搀扶着示意她怎么做,周遭的人群里不是没有人小声议论,但更多的是大喜日子的热闹,谁也不会在这时候触这么大个霉头。 礼成后送入洞房,沈香茉在喜娘的搀扶下跟着去往新房,手上的红绸还牵着,低头看到脚下嫁衣上绣的精美的图案,沈香茉抓着红绸的手一紧,前面的季熠辰眉宇微动,放慢了半步,等着端红烛的丫鬟进新房后才抬步走进屋中。 屋子里很安静,坐下之后没多久,喜娘端来了盘子,上面放着挑喜帕的杆子,季熠辰拿起来站到了沈香茉的右侧,身子微靠床帏,顿了半响,抬手利落的把喜帕挑起。 骤显光亮。 沈香茉下意识的眯了眯眼,仰头看去,光线由暗转明的一瞬让她的眼前有些模糊,而在季熠辰的视线里,沈香茉那含着措意,顾盼琉璃的双眸一下冲撞了他的心。 怦然心动。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3.红妆十里喜迎嫁(下) 内含公告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季熠辰眼下的沈香茉美的不可方物,喜帕上的流苏垂在了耳鬓两侧,金色的凤冠更衬的她动人。 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了,那淡弱的香气飘入鼻息,季熠辰晃过神来,快速的敛去了神情,眼底一抹清冷,继而把杆子放在了喜娘端着的盘子上,接过酒杯递给沈香茉,嘴角勾起一抹常挂的迷人笑意,与她双手交叉,侧靠着喝下交杯酒。 越是近的距离就越靠近对方的心,季熠辰清楚的看到她白皙肌肤下耳后的赤红,还能嗅到女儿家芬芳若无的香气,她在害羞。 季熠辰握着酒杯的指尖若有若无的触过了她的耳垂,挂在上面的坠子轻荡,犹如一道激电,沈香茉身子一颤,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他。 嘴唇,正巧划过了他的嘴角。 还来不及品尝那温热就已经很快离开,季熠辰只体会到了那轻颤之下极柔软的美妙,抬眸追捕,沈香茉早已经避过视线,喝尽了杯子里的酒后快速松开了手,尤避不及。 看到她略显仓惶的神情,季熠辰轻笑了声,把杯子放回去,沈香茉终于得以离开他适才靠的极近的压迫感,她不喜欢别人靠她太近,尤其是男子。 交杯酒后季熠辰出去敬酒,新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有他的存在沈香茉自在很多,不多时,新房门口多了几个身影,是睿王府的两个郡主季敏苒和季敏嫣。 她们一个是海侧妃所出,一个是姨娘所出,十来岁的年纪,看沈香茉的神情里充满着打量和好奇。 喜娘端来了饺子,往日谁家成亲,新娘子都得吃了这半生不熟的饺子喊一声“生”,沈香茉一口要下去,只是蹙着漂亮的眉头,喜娘在一旁接着吉利话,“新娘说生!” 比起当初沈家大少爷成亲那会儿,新房里相看的兄弟姐妹可多的很,反之,倒显得如今这新房门口冷清了些,冷清着,自然能听得清晰门口的说话。 季敏苒和季熠辰长的有几分相像,她转过头来看季敏嫣,低声问,“大嫂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么。” “肯定啊,拜堂的时候你没瞧呢,喊了之后都是喜娘扶着的。”季敏嫣凑近她的耳朵轻轻说,“不止听不见,话都不会说,原先我还不信的。”没想到大哥真的娶了一个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大嫂回来。 “可她生的很好看啊。”季敏苒偷偷看了沈香茉一眼,“娉婷院里那些人都好看。” 季敏嫣轻哼了声,“你真笨,怎么能拿大嫂和那些人比,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大嫂可是沈家的闺秀。” 两个小丫头在门口这么说还浑然不觉声音都传到屋子里了,沈香茉嘴角莞尔,睿王府的小郡主真是有趣。 过了一会儿门口没人再来看,瑞珠前去掩了门,屋子里喜娘把该做的都做了,领了红包,离开新房到前头复命。 屋子里就剩下沈香茉和伺候的雪盏她们,取下凤冠,沈香茉松了一口气,门口那儿崔妈妈领着秋裳进来,手里拎着不大的食盒,“小姐,一天没吃东西,先吃点。” 食盒中简简单单的清粥是崔妈妈刚刚去厨房里煲的,添了几个小菜,看起来颇有胃口,沈香茉累了一天,人显乏,洗去了厚重的妆后坐下,只吃了小半碗就没什么胃口,崔妈妈劝着又喝了一些,沈香茉看到屏风上绣着的山竹明月图愣了愣,雪盏站到她身后替她按着肩膀,“小姐,这时辰姑爷也应该回来了。” 前厅的喜宴已经持续了许久,按理来说新郎官不该让新娘等这么久,可季熠辰迟迟没有回来,沈香茉让瑞珠把小桌上的粥撤了,坐到梳妆台前摘头上余下的金饰时,门口有了动静。 崔妈妈以为姑爷回来了,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只有一个年轻管事。 “夫人,世子爷吩咐,他今晚不过来了,您早点休息,别误了明早敬茶的时辰。”年轻的管事说完后急忙回了前院,崔妈妈手扶着这门框,神情难以置信。 新婚夜,不过来了? 瑞珠啪一声把杯盏放在桌子上,气愤,“这太欺负人了,让小姐一个人休息,这...”再往下说的话瑞珠都羞于启齿,可没听说谁家姑娘出嫁,新婚夜要独守空房的。 沈香茉顿了顿手把簪子放到了匣子中,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忧的崔妈妈,【奶娘,派个人去前院看看,世子还在不在】沈香茉想了想,抬手,【看看是不是出府去了】。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4.洞房花烛显意外(上) 沈香茉的话让崔妈妈一惊,等她派去的人从前厅回来后,崔妈妈更是无话,抬头看沈香茉,后者神情平静的很,“替我更衣。” 这么多年来,崔妈妈也是难有几回心里头堵着不知道怎么办,就是小姐从阁楼里摔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崔妈妈都没这么心梗,世子姑爷已经离开了睿王府,大婚当晚,就这样把小姐搁在了最难的位置。 “小姐,这事儿应该要去和王爷和王妃说一声才是。”新媳妇进门有许多要避讳的地方,但轮着这样的事,怎么都得去和睿王爷睿王妃通禀,真当沈家好欺负了。 【不用去】沈香茉摆手,命屋子里雪盏她们一个都不准去通禀,【奶娘,吩咐秋裳她们,也不许去前院说什么打听什么,把这些收起来,我累了】 沈香茉出奇的镇定,恍若世子不回来并不是稀奇事,漱口后换上睡衣,屋子里的一些讨喜桂圆红枣都收到了一起放着,床上边角下压着的花生也取了出来,沈香茉躺了上去,还让瑞珠把屋子里其余的烛火吹熄,只留下窗台上新婚夜要彻夜点着的红烛。 深知小姐什么脾气,留下瑞珠在屋子里陪夜,崔妈妈带着雪盏出来,屋外秋裳和莫离两个人守着,崔妈妈低声吩咐,“你们去收拾,我在这儿看着。” 听到屋外轻微的说话声,沈香茉静了静心神,眯上了眼.. 季熠辰是被人架回来的。 崔妈妈她们守在门口,忽然走廊深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眼望去,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仆架着季熠辰回来了,老远就闻着一股酒味,到了门口这边,他们后头快步上来一个老管事,看着崔妈妈笑道,“今天客人实在多,世子喝多了。” 看着蒙蒙亮的天色,这都什么时辰了,前院的宴会早就已经结束,还真当是敬酒敬成这样的么,崔妈妈的脸色并不好看,可把人拦在外头明天就真成了大笑话了,雪盏推开门,崔妈妈扶了一把,两个人使力把世子给扶进了屋。 瑞珠起来点灯,崔妈妈吩咐雪盏去找人抬水过来,走出了屋子,老管事还在,崔妈妈凛着神情不客气道,“贺管事,你们把姑爷从外头寻来花了不少力气吧,大喜的日子,这银子您拿好,大半宿没睡,借喜气出去买口酒喝。” 崔妈妈看他们这一行人五六个,塞了个钱袋给贺管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那就谢过世子夫人赏赐,王爷王妃那儿吩咐了,今夜世子爷应酬的多,世子夫人定然也休息不好,明早敬茶巳时去就成。”贺管事收下了钱袋,目送崔妈妈进屋后带着几个家仆去王爷那儿复命。 这边屋子内,吵醒了的沈香茉掀开帷帐,对侧那边卧榻上,季熠辰躺在那儿,眯着眼醉的满脸通红。 穿鞋下床走到卧榻旁,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秋裳她们已经抬来了热水,以季熠辰这状态也没法自己沐浴,沈香茉挥手示意雪盏把盆子端过来,接过绞干的热布巾,往他脸上擦去。 才刚触碰到他的脸季熠辰就睁开了眼睛,如一汪深渊,深邃的看不到底,她没在他的视线下停留,而是把整块的布巾对折后盖在他的眼睛上面,停顿几秒后才顺着额迹的方向往下擦,神情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你生气了?”季熠辰也不是真烂醉如泥,视线追随着她,停留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轻啧了声,“今日的妆太浓,还是这样好看。” 沈香茉当什么都没听见,亵衣之下敞开的衣襟露出了他的上半身,沈香茉手一顿,之间微不可见的轻颤着,季熠辰往下看时沈香茉已经抽手把布巾放回了木盆中,示意学盏替他换衣服,背过身要去洗手。 背后一股力量将她牵回了卧榻上,端着水盆的瑞珠看到这一幕发出惊呼,屋子里可还有她们啊,世子这真是太过了。 一瞬靠近的距离逼的沈香茉险些喘不过起来,当季熠辰把她抱在怀里,双手桎梏着她的腰身,缓缓低头时,沈香茉呼吸猛的一紧,下意识伸手推开了他,犹如惊弓之鸟,快速的起身离开卧榻几步远,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和慌张。 季熠辰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凡是在他怀里的女子,哪个不是对他送着秋波,央求他搂的更紧一些,可她,他确定自己刚刚在她眼底看到的是什么,惧怕,惊恐,还有厌恶。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5.洞房花烛显意外(下) 屋子里一片寂静,沈香茉站在那儿,胸口微微起伏,泄露着她的情绪。 季熠辰侧靠在卧榻上,胸口的衣襟敞开了大半,露出了半边胸膛,脸颊上还有酒醉后的泛红,模样醉人的很。 季熠辰的视线定在沈香茉身上,声音微沉,“你怕我?” 他坐起身子,随意的撩正了衣服吩咐瑞珠,“备水,我要沐浴。” 瑞珠看了看沈香茉,端着盆子的手未动,还是雪盏拉了她一把,两个丫鬟匆匆到了门口,瑞珠出去了,雪盏还留在屋子里,神情里也是不敢松懈半分。 “你不该替我更衣么,娘子。”季熠辰站起来走近沈香茉,似是配合着她,这一句话刻意说的慢,“听闻你聪明的很,我说的慢,你也能凭口吻知道意思。” 沈香茉捏着的双手松开来,她抬手,落在了他尚未脱完的喜袍上。 指尖触及衣服还微微发抖,季熠辰低下头,看着她脸颊上泛着的桃红,视线停留在了她小巧鼻翼下的嘴唇,褪了胭脂的双唇泛着水灵,原有的红粉之色更显诱人。 沈家二小姐美的动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瞧过的无一不说惊艳。 季熠辰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话,他的视线转到了她的双眸,长长的睫毛之下瞧不大清晰她的神情,可那颤动的睫毛却看的分明,她镇定的神情下悄悄的泄露着她的紧张,她的无措。 他还能想起当日在乐宾楼外救她的那一幕,芬芳在怀,多么近的距离看到了她在自己怀抱中惊慌失措的样子,季熠辰眼眸微缩,眼底的双手已经把袍子褪下。 沈香茉很快把衣服挂到了架子上,往后退半步,抬头笑看着他,【水已经好了,趁着未凉,世子先去沐浴才是】 季熠辰没有要她陪自己进去沐浴,走过屏风时看到挂在那儿的嫁衣,脚步微顿了一下,继而进了内间。 等他沐浴过后出来时,屋子里的烛火已经吹熄了两盏,雪盏尽忠尽责的守在那儿,床那边的帷帐已经拉下来,沈香茉早躺下睡了,没有等他的意思。 看到他刚刚躺过的卧榻那儿铺好的床榻,季熠辰脸上露出一抹意外,耳畔是雪盏的回禀声,“世子爷,明早还要起来敬茶,为了不扰着小姐和您,还请您早些歇着。” 季熠辰坐下来,看着那边纹丝未动的床帏,眼底上过一抹有趣,新婚夜他大半宿未归,她就要让他分床睡,这脾气看起来并不小啊.. 很快天明,并没有睡多久沈香茉就起来了,说着巳时再去请安,真正的她却不能这么做,就算是一晚上没睡,新婚第二天的敬茶也不能迟。 等她梳妆毕后季熠辰才起来,屋子里没有别的动静,只有穿戴的声响,等到崔妈妈拎着食盒进来,两个人坐下,宿醉醒来后季熠辰还有些头疼。 他的面前放着一碗解酒茶,季熠辰端起来一口饮下,眉头顿时整个挤皱在了一起,什么解酒茶苦成这样。 一旁瑞珠替他盛了粥,背过身去后脸上一抹得意,解酒茶还是解酒茶,只是苦味多放了些,酒醒不来的,苦着也该! 口中满嘴的苦涩,跟吃了几口黄连似的,连着喝到嘴里的粥都夹着一嘴的苦涩,季熠辰放下勺子,“这是什么解酒茶。” “姑爷,这可是最好的解酒茶,还能解困乏。”瑞珠恭敬的解释,这是额外调配的解酒茶,效果好,又不伤身。 季熠辰确实是解了困乏,可那是被苦的,抬手让瑞珠去倒水漱口,对侧的沈香茉放下了筷子,拿起手绢轻轻拭着嘴角,她吃饱了。 最后季熠辰只喝了半碗粥,也不知是什么草药配的解救茶,头不晕了,可这苦涩仿佛是在喉咙和胃里扎了根,喝了几杯水都还挥散不去,最后连着吃了几颗崔妈妈取来的蜜枣味儿才掩盖下去,活似不肯吃药还需要人哄的孩子。 吃过早食这边备好了茶盏,沈香茉和季熠辰去往前院敬茶,睿王爷和睿王妃他们已经在了。 此时距巳时还有半个时辰,沈香茉进前厅时门口守着的丫鬟脸上还有惊讶之色,大约是没有料到折腾了一夜的世子妃还能这么早过来,反应过后领着她进去,睿王爷睿王妃坐在前头,左边是李侧妃和海侧妃,右边坐着睿王府的两个少爷两个郡主。 “来啦。”睿王爷始终是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好相处,只是睿王妃的神情多少显得兴意阑珊。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6.睿王府哑世子妃 沈香茉从雪盏手上接过了茶杯跪在睿王爷面前,她不会说话,双手递着杯子,睿王爷很快就把茶杯接过来了,喝了一口,送了个红包给她,笑着嘱咐,“进了睿王府后就好好和熠辰过日子。” 沈香茉送了睿王爷一副手绣的腰封,深蓝的合适搭配衣服,腰封上还镶绣着数颗雕琢过的宝石,在暗色的腰封上闪着熠色,又不显得突兀。 说到底儿子做错的多,昨日成亲当日都还这样,儿媳妇没有吵闹着回娘家,也没有摆脸色,睿王爷已经宽慰多了,如今再看儿媳妇如此秀外慧中,睿王爷眼底对沈香茉的满意更添了一分。 沈香茉起身后到睿王妃面前跪下,睿王妃看着这个儿媳妇,心底里却是提不起多少喜欢劲来,她的心情不比睿王爷少复杂,自己生的儿子,再纨绔那也是最优秀的存在,就算昨晚做了糊涂事,那也是好儿子,而娶进门的儿媳妇却是个听不见又不能说的,即便是沈香茉长的再漂亮,家世再好,总还是缺着些。 顿了片刻才去接杯子,睿王妃只抿了一口就放在了桌子上,命人取来匣子,里面是一副价值不菲的面饰,送给沈香茉后语气淡淡的,“熠辰是王爷的嫡长子,你作为长媳,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作为熠辰的妻子,你也得照顾好他。” 沈香茉乖顺的点头,起身后到了李侧妃身前,无需下跪了,只要端茶给李侧妃喝就行。 “瞧着这模样。”李侧妃笑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把见面礼送给了她夸道。 她还是很喜欢沈香茉的,一来是与沈家的关系,二来沈香茉的模样生的的确惹人喜欢。 不过李侧妃说的也不多,睿王妃都没多说几句,她又不是世子的生母,等到沈香茉到海侧妃面前敬茶时才得了第一句对她绣品夸奖的话语。 比李侧妃还要年轻不少的海侧妃也是个美人胚,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孤傲,生了一双儿女,要比李侧妃更得睿王爷的喜欢,她摸了摸沈香茉送的绣品,笑着夸道,“绣的真不错,比嫣儿好多了,赶明儿啊让她向你讨教一下才是。” 沈香茉还未有什么反应,海侧妃忽然是恍然的神情,有些抱歉的看着沈香茉,“险些忘了,我说呢,绣的真不错。”说着,竟是做了几个简单的手语来夸她。 这一幕落到了睿王妃眼底,她的脸色当即微沉,为了迎娶沈家二小姐进门,睿王府还额外派了些人去学手语,但是身为长辈的睿王妃她们并没有接触,如今海侧妃简简单单几个动作不仅是突兀,还让一直端着架子的睿王妃有些下不来台面,旁边还有专门做手语的丫鬟,她起什么劲。 沈香茉微微一笑,和季敏苒她们打过招呼后回到了季熠辰的身侧,神情里带着一抹女儿家的微羞,小夫妻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看着十分般配。 因着海侧妃那几个手语,睿王妃脸上的神情更淡了,还是睿王爷开的口让他们回去歇着,夫妻俩回到了蓼风院,前脚走进,后脚季熠辰就被睿王爷叫去了。 此时距离昨夜季熠辰不声不响出去再大醉酩酊被带回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时辰,睿王府底下已经传开了睿王世子昨天到底去了哪里。 前厅喜宴后忽然离开的世子爷,昨夜差了马车一路去往花满楼找姑娘喝酒去了。 也不止睿王府,兰城中一早就传开了这件事,睿王世子新婚之夜,估摸着连新房都没进,在花满楼过了一夜,凌晨天快亮的时才被睿王府派来的人从花满楼里抬出来,那酒味儿,马车外都闻到了。 睿王世子去花满楼找了谁呢,找了花满楼里的姐妹花红芙绿蓉,啧啧,成亲当天能做出这事儿的,别说兰城,数遍整个大周都没几个,这睿王世子也算是个奇人了。 一上午的功夫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蓼风院内沈香茉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都气不过了,瑞珠去了一趟厨房,回来这气堵的小脸通红,“小姐,姑爷太过分了,昨晚他竟然是去了花满楼喝花酒,太不当回事了!” 别说沈香茉了,就是沈家,季熠辰大约也没当回事,否则定亲那日怎么能在花满楼待上一夜。 【去泡茶,静静心】沈香茉放下手中的册子看着她,神情淡的仿佛是没听见她的话。 “小姐!”瑞珠跺脚气愤,“您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姑爷这般过分,刚刚我去一趟厨房,一路回来碰着个人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好似再说小姐多可怜。” 【那你觉得我可怜?】沈香茉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一扬,瑞珠摇头,啐声,“他们才可怜,我们家小姐怎么会可怜。” 【那不就行了,由他们说去,自会有人管教】 “可是姑爷这么做的话小姐也跟着他丢人了。”瑞珠可没考虑世子爷的名声,她就护着自家小姐,嫁入睿王府这才第一天呢。 【你要是气不过,去把偏房收拾一下,收拾干净些,端最好的过去铺】 瑞珠疑惑,“收拾厢房做什么?” “从今夜开始,姑爷就睡偏房。”沈香茉提笔在礼册上勾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瑞珠一顿,抬头看沈香茉,小姐您不是不生气嘛,怎么还把姑爷赶出主屋睡了。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7.心动 感谢顾眠眠,听梦飘零的玫瑰花 沈香茉吩咐完没再抬头,专注的看着礼册,瑞珠回过神来。脸上一喜,继而自己高高兴兴的出去收拾偏房去了,甭管小姐生没生气,就该给姑爷教训才是。 吃午食时季熠辰还没回来,沈香茉胃口不甚,吃的不多,没多久蓼风院里就来了一群给她请安的侍妾。 前头让雪盏拦下了,一并安排在了偏厅,沈香茉换了一身衣服过去,刚一进门,险些以为是进了什么莺燕之地,站在那儿数十个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眼看去什么颜色都有。 请安的娇脆声响起,沈香茉走到前面坐下,瑞珠递上来了一本名册,上头写的是季熠辰这一院侍妾的名字,沈香茉只扫了一眼。太多了记不住,这边就有一个侍妾按耐不住了,站了一会儿不见沈香茉让她们坐下,自顾着往那椅子上坐下去。 偏厅里赫然响起雪盏的呵斥声,她板着脸孔看着那个侍妾,“没规矩,夫人尚未吩咐你怎么能坐下!” “哟,好大的威严。”女子抬了抬身子却没有起身,而是懒懒的靠下来,描的细长的眼眸看着沈香茉,声音也软的很,“夫人,我们站了一炷香的时辰,你还不让我们坐下。我们可都累了。” 她刚说完,外面走进来两个婆子。一人架着她一边的胳膊把她架了起来,女子脸色顿时变了,可推不过婆子的力气,怒斥,“你们这是干什么!” “既然你累了就由婆子架着你站,夫人让你们坐下之前,谁若累了,我都会叫婆子进来扶着你们。”雪盏冷着声看这一屋子的侍妾,谁再装体弱,她都有办法治。 这个首先站出来挑衅沈香茉的叫花裳,两年多前入的府,比沈香茉还要大上些年纪,是季熠辰从乐坊带回来的,算是娉婷院里比较早来的几个之一。 乐坊的名声只比花满楼好一点点,但在常人眼中,那边都叫做烟花之地。 花裳愤愤的挣扎几下,挣脱不开,两边被架着的模样别提多丑了,她只好抬头看雪盏,“我能站了,让她们松开。” 雪盏摆手,两个婆子松开了她站到了一旁守着,这会儿,沈香茉看的再久,偏厅里都没人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沈香茉放下了名册,坦然的看着她们,坐在那儿抬手比划手语,十来个侍妾面面相觑不知她什么意思,一旁雪盏翻译,“今天过来请安的人不齐,夫人也记不住你们这么多的名字,从今天起,娉婷院里的所有人夫人会替你们再取名相称,按着入府时间早晚,最早入府的紫衣姑娘称三娘,再之往后,往后再有人入府,也按着这么称。” “那怎么行,夫人,我们的名字可都是世子取的,要改也是得由世子改才是。”左侧一个打扮妖娆的侍妾出言抗议,她也算是审时度势,在世子妃这边得拿世子出来才行。 “夫人说了,世子面前你们要如何自称都无碍,世子想怎么叫你们也随意,只不过在夫人这儿,你们就是如此相称,回去教好你们自己的丫鬟,出了娉婷院就得按规矩来,谁若不遵守,那也得按规矩罚。”雪盏板着脸孔说话的样子尤为严肃,她高声说完,看着这十来个侍妾的神情,其中大部分对她的话都是熟视无睹。 昨夜的事她们也都知道,洞房花烛夜都留不住世子的世子妃,这些人并没有把沈香茉放在眼里,即便是雪盏的眼神再凌厉,还是有那么几道眼神肆无忌惮的看着沈香茉。 沈香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抬眸看向那几道眼神,世子眼光不差,个个都是清丽佳人,沈香茉笑了,眉宇上扬,像是遇着什么高兴的事,看的那几个侍妾一怔一怔。 半个时辰后这些侍妾都离开了蓼风院,沈香茉重新翻了一下名册,今天请安的来了十二个,娉婷院里实则住着十五个,一个足不出户,两个病了,这一院的侍妾,比别人几家加起来的都要多。 睿王妃由着世子,否则娉婷院里也不可能住着这么多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沈香茉把名册交给雪盏收起来,换过衣服走到床边,床脚的白绸一早就被睿王妃派来的妈妈取走了,如今睿王妃那儿也已知晓他们尚未洞房这件事。 昨夜折腾半宿,沈香茉也不是铁打的身子,靠下来休憩片刻,瑞珠把帷帐放下了一半,跟着雪盏一块儿出去收拾。 这边在睿王爷那儿被训斥了好一会儿的季熠辰回来了,还没等他进门呢,季熠辰发现自己被赶出了主屋搬到了偏房,连着东西都已经收拾过去。 成亲当日他闹了一出,新婚第一天,半点没表现出不满和生气的妻子直接来了狠的,分房睡。 ———————————— 季熠辰看着那半掩的门,嘴角勾起一抹笑,猫一样的女子,看着波澜不惊,优雅平静,待伸出了爪子却锐利的比谁都凶狠。 他素来不缺女人,外面崇拜他的多,睿王府后院里也多,多少女子自愿跟着他回睿王府,季熠辰最不喜欢的就是勉强人,他要的,从来都是女子心甘情愿的依靠。 只在门口顿了片刻,天色尚早,季熠辰没去偏房,直接出了蓼风院离开了睿王府,等他回来时,已是夜深。 主屋的灯还亮着,瑞珠守在门口,一见是世子回来了,身子微凛,言语恭敬着,“世子爷,小姐歇下了。” “是么。”季熠辰轻飘飘回了她一句,直接推开门走进了主屋,靠在床边看书的沈香茉抬眼看过来,季熠辰解着衣领的扣子朝着她走了过来。 “成亲第一天就要把你的相公赶到偏房去睡,你的报复心还挺重的。”解开两颗扣子后季熠辰便不动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沈香茉回以平静的神情,季熠辰眉宇微挑,“险些忘了你听不见。” 季熠辰靠近她,一手扶着床帏上的木柱,身子下倾,距离她不过半尺远的地方,看到她倏地抽吸一口气,笑了,“昨晚回来迟了,你这是在惩罚我?” 沈香茉往后靠,可后面就是靠垫,再无退路,她的手落在身后时,季熠辰已经压了上来,他的手,直接握在了她微蜷的手上,不轻不重的捏着。 季熠辰甚至能够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就如昨夜交杯酒时的情形,他们靠的极近极近,清晰的能看到她脸上每一秒闪过的神情,他低下头,她扑闪不止的睫毛,红俏的鼻尖,还有蜜如桃红般诱人的嘴唇。 屋子里的雪盏见到这样的情形早就退到外屋去了,此刻的屋子里安静一片,静到能够听见相互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你在生气。”季熠辰微哑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沈香茉不语,静静的看着他,季熠辰像是看赏心悦目的东西,她生的确实美丽,看久了更是动人,比起花满楼中那些庸脂俗粉,她身上还有着她们不可比拟的清丽脱俗。 她干干净净的,不可方物。 季熠辰眼眸里藏着太多的东西,沈香茉看不分明,她想要缩回手,抓着她的那只手猛的一紧,手心的炙热像是要烧疼她,而他的掌心中,她的纤手是那样柔弱无骨。 噗通。 噗通... 那是同频率跳跃起来的心跳,季熠辰缓缓低下头去,终于在思绪之间触碰到了她,柔软温和的嘴唇。 沈香茉徒然睁大了眼,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推开他,可她的双手都被他捏在手心里,挣脱不得。 那一股陌生颤栗从唇齿间瞬间绽放,直窜向她的大脑,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吻落下来,沈香茉却好像要丧失了记忆一般。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季熠辰抬起头松开了她,他森然着神情看着她眼底闪烁不定的恐惧,静谧的空气中,他的心跳比她来的更加快速。 怎么可能会有心动的感觉,怎么可能就只这一吻就让他心颤。 四目相对,两个人皆看不透对方眼底里的寓意,他不知道她恐惧什么,她亦不知道他忽然间收拢回去的情绪到底是为何。 季熠辰坐了起来,侧对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干耗在床上好一会儿,也不论沈香茉是否听得见,季熠辰微哑着声音,“我去偏房。” 沈香茉看着他起身后离开内屋并未动弹,直到那关门声传来,她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瑞珠匆匆进来,见小姐好好的躺在那儿,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轻声问,“小姐,给您倒些水吧。” “备水,我要沐浴。”沈香茉起身,背后衣襟已湿。 ———————————— 季熠辰去了偏房后果真没有再来主屋,沈香茉沐浴有歇下,这一夜安安静静的过去了。 待到第二天的时候睿王府里却似炸开了锅,世子爷昨夜被世子妃赶出来睡在了偏房,世子爷和世子妃吵架了。 蓼风院这儿都尚未有多大的动静,蓼风院外从睿王妃那儿到娉婷院全都知道了这件事,好似沈香茉做了一件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等她起来后睿王妃那儿就派了人过来请她。 睿王妃生下世子后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时常要调养,累不得,所以这睿王府上下的事分了一部分让海侧妃和李侧妃一块儿帮着打理。 沈香茉去的时候海侧妃和李侧妃都在,进了屋,李侧妃正和睿王妃说起入秋去慈安寺祈福的事,瞧沈香茉进来了,朝着她善意的笑了笑。 睿王妃见沈香茉行礼,淡淡的嗯了声,也没说让她坐,就让她这么站在那儿,转头和李侧妃说起了祈福一事。 “辰儿刚刚成亲,慈安寺里面多添些香火,也好保佑他能早日有自己的孩子。”睿王妃吩咐着,和李侧妃聊了许久才看沈香茉,见她仍旧端站在那儿,挥手让丫鬟上茶,“坐罢。” 儿媳妇来请安,海侧妃和李侧妃都不是正经婆婆,商量完了事后她们便告退了,睿王妃端起一杯茶缓缓的喝着,半响,抬眸看着沈香茉,语气淡的很,“听闻昨夜你让辰儿睡偏房了。” 一旁的丫鬟手语译给沈香茉看,缓了半拍,沈香茉这才作手势,【偏房是一早就备好的,怕相公睡不习惯】 说个话都这么麻烦,还得等旁边的丫鬟讲给她听,睿王妃微皱着眉头泄露心中的不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怕辰儿睡的不习惯这都是借口之言,成亲当晚辰儿那么迟回来,你这是记恨在心头了。” 【儿媳不敢】沈香茉微低了低头,睿王妃摆手呵斥,“刚刚成亲做夫妻就这般,以后这日子要怎么往下过,还让府里人看笑话,赶紧收拾收拾,搬回主屋去!” 睿王妃的呵斥声由丫鬟翻译后再传达给沈香茉,情绪早就没了,睿王妃越发觉得不快,总觉得对着这儿媳妇说起话来不舒坦,看沈香茉低眉顺眼的点头,睿王妃放下杯子提起娉婷院的事,“过去辰儿还未娶亲,主母未进门,底下的侍妾们就不可有孕,如今你进门了,抓紧时间给辰儿生下孩子,半年后她们这避子汤就可以撤了,再者,其中有几个进府好几年,人也守规矩,我这儿做主,一个月后抬她们做姨娘,也好替你帮衬。” 儿媳妇又聋又哑,睿王妃可是操碎了心,也没有放权给沈香茉的意思,连这抬姨娘的事都是直接通知她,就是怕她当不了家,没法做主办事。 沈香茉笑着摇了摇头,眼神温顺的很,【母妃,此事您这儿做了主,可否让儿媳与她们说这抬姨娘一事】。 睿王妃一怔,呵了声,“你倒是想的通透。” 模样挑不出错来,就算是让睿王妃自己去选,估摸着也选不到比这更好看的儿媳妇了,家世确实也好,可这些都遮盖不去她的缺陷,当时王爷提起的时候她是极力反对的。 睿王妃心思转了转,抬头让丫鬟把人带进来,一个和崔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蓼风院里一个老妈子是不够的,余妈妈熟悉府中上下,能帮你尽快熟悉起王府,还有这两个丫鬟,你也带回去。”睿王妃看向余妈妈,“好好帮衬世子妃。” “是。”余妈妈恭恭敬敬的领命,睿王妃面露乏意,“行了,回去吧。” ———————————— 沈香茉领着余妈妈她们回蓼风院,一路上安静的很,回到蓼风院后,沈香茉直接把她们三个交给了崔妈妈,进了主屋,没坐下片刻,那边娉婷院的侍妾们浩浩荡荡的过来请安了。 人多是非多,女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 一早蓼风院这边消息传出后娉婷院的那些个侍妾就等不住了,个个都想着世子妃把世子爷赶去睡偏房,那世子可以来我屋啊。 可惜的是一早季熠辰出门了,没逮着人。 这也不打紧,说不定来请安的时候就遇见世子爷了呢,于是沈香茉到偏厅的时候看到的除了一屋莺莺燕燕之外,人还特别齐,昨天抱病说不舒坦的那几个今天也都到了。 娉婷院十五个侍妾,没有一个抬姨娘的,早进府的二娘,最晚进府的十五娘,当雪盏冷着声音一个一个报她们时,脸上的神情都出彩的很。 “夫人,您这样可真是枉费了世子的一番心意,我们的名字可都是入府的时候世子取的,王妃都不曾要改。”说话的还是花裳,改了称呼后她直接变成了六娘,怎么听怎么别扭,她也不愿意,当初进府的时候世子取这名字,王妃可什么都没说。 【那就让世子去娉婷院的时候这么叫唤你们,若是你们不愿意守规矩,那我也不能留你们】沈香茉看了一眼花裳,【王妃不曾改,如今我既是你们的主母,就该好好整这规矩】 “夫人,世子爷把我们带进府,你可做不得留不留的主。”一个模样清秀,气质宜人的侍妾开口,她是后进府的十三娘叫冬铃,和花裳一样是从乐坊里出来的,花裳是艺子,冬铃则是清伶,陪酒不陪客,在这诸多侍妾中,只要是清白身被带进来的,无形中都觉得自己高了其他人一等。 “夫人说,留不留你们,她做得了主。”雪盏冷声把沈香茉所说告诉她们,这十几个侍妾面面相觑,沈香茉看到那个因为身子骨羸弱从头到尾都是坐在椅子上的四娘,神情中的笑意未变,【不信,你们试试】 沈香茉笑起来很和善,瞧着很好相处,也像是好说话的样子,但对于连着来了两回的侍妾们来说,世子妃只是看着好相处,想要在她这儿讨点好,几乎不可能。 花裳她们正欲离开,瑞珠手执着册子宣禀,“明日起不必早晚请安,每回来的人也不必这么多,早上来一半即刻,下午来另一半,至于如何前往你们自己去商量,别这么多人都挤在蓼风院中。” 沈香茉看着她们离开,四娘许卿卿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跟着走,沈香茉看了她一眼,等她开口,许卿卿微白着脸色看沈香茉,没有开口,而是用手语相作,“夫人,世子爷可有向您提起抬姨娘一事。” 许卿卿的手语看起来并不娴熟,是后来才学的,但只这一点就容易博得沈香茉的好感,这王府中学这个的真没几个。 沈香茉摇了摇头,【并未提起】 许卿卿这才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多谢夫人,四娘告退。” —————————— 也许是为了等季熠辰回来,其中几个妾室在蓼风院外的小花园里散步了良久后才回去,只是等到入夜天快黑了,季熠辰还是没回来。 瑞珠从前院打听后回来,进屋禀报,“小姐,世子爷还未回来。” 【准备就寝】沈香茉放下手中的书走到梳妆台前摘钗饰,瑞珠过来替她梳头,“小姐,明日可是回门,姑爷要是不回来,那您还怎么回门。” 新嫁娘三日回门,新婚夫婿相陪,夫家厚礼而赠,这是大周朝素来的习俗。 看夫家是否客气,对新儿媳是否中意,在回门之日的备礼上也能略见一二,至于夫婿相陪,这更无须多言,肯定是在的。 “如今不过第二天,总不至于小姐老是派人去找世子。”崔妈妈接过瑞珠替沈香茉梳头,“姑爷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才是,明天这么大的日子,就算是姑爷不上心,王爷和王妃都不会置之不理。” 可崔妈妈,乃至瑞珠她们显然都低估了季熠辰,高估了睿王妃。团呆坑血。 新婚第二天,到了深夜时季熠辰都没回来,因着无人去和睿王爷禀报,直到第二天东西都收拾好了,马车就在睿王府门口备着时睿王爷才知道儿子一夜未归,到现在人都还没出现。 睿王妃到底知不知道,在睿王爷面前她总是说不知的,世子一夜未归,知道最清楚的应该是蓼风院这边,沈香茉却摇着头,她并不知道世子去了哪里。 临着出发,睿王爷整张脸都给气的发青,他看着跪在地上平日里季熠辰的贴身小厮,怒斥了声,“逆子。”转而和沈香茉和悦神情,“时辰不能误了,香茉你先走。” 气得不轻的睿王爷神情转换的并不顺利,所以他觉得和悦的神情在沈香茉看来并不和善,反倒是凶狠,她微抬了抬头看向睿王妃,睿王妃劝着睿王爷,并不似睿王爷这样生气,而李侧妃和海侧妃,沈香茉甚至觉得世子不会来,她们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 崔妈妈是真的要愁坏了,真要让小姐一个人回门,这一出睿王府的门就得让人说三道四了,除非是丈夫外出打仗,要么病弱到实在是起不来,否则怎么会有独自回门一说。 【父王,母妃,儿媳先过去,相公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沈香茉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轻点了点头,转身迈步出大门,背后还传来睿王爷派人去找季熠辰的厉声吩咐。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8.三日回门、花楼女子挑衅 清早离开睿王府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沈香茉坐在马车内,沿街过去还要买一些祖父爱吃的糕点。 马车停在了如意斋门口。雪盏进去买糕点,瑞珠替沈香茉扶了扶头上的钗花,神情很担忧,“小姐,难道您真的要一个人回门,保不?现在外头就有传姑爷一夜未归,不陪您回沈家。” 季熠辰做的出格事不止一件两件,过去外面传的再厉害那都和沈香茉无关,而如今就算是季熠辰在外只喝了一盏茶饮过一杯酒,那都和沈香茉有关,就只这三天的功夫,瑞珠觉得自家小姐嫁的太不值。 沈香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神情淡淡的。“去和雪盏说一下,再买两盒鸳鸯糕,母亲爱吃。” 瑞珠看着自家小姐,心里头急着呢,可就光她着急了。小姐一点都不急。 欲言又止,瑞珠下了马车进如意斋,过了一会儿买?了东西,上马车出发前往沈府。 一早的南巷比集市还要安静,马车踢踏奔过,这儿两旁的铺子没几间开门的,要等到午食过后南巷才会热闹,到了夜里这儿才是一天中最繁华的时刻,酒楼乐坊,沿河船灯,花满楼就在南巷。 瑞珠放下帘子鼻息下嗤了声,马车恰好经过花满楼,沈香茉微眯着眼休憩,忽然马车一个急停。沈香茉倏地睁开眼,雪盏捧在手上的盒子一松。险些跌破在马车内,瑞珠开门呵斥,“怎么回事!” 车夫无辜的指着马车前,瑞珠转头看去,一个姑娘拦住了马车,那边的巷子口还站着一个女子,内里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外面一袭粉色披风。 见马车被拦下了,巷子口的女子走了过来,匀步而行,到马车前微微颔首,礼貌的看着瑞珠,“请问世子妃可在。” “你是何人,为何拦睿王府的马车。”瑞珠沉声问,要是一大早撞着了人,今日回门就真是晦气了。 女子视线往马车内看,笑看着瑞珠,“睿王府的马车,世子妃今日孤身回门,想必是还不知道世子爷在何处吧。” 瑞珠神情一凌,雪盏打开另一扇门,沈香茉坐在那儿看出来,礼貌朝着女子颔首,【这位姑娘,若无事,还请让我们过去,下回不要再如此拦马车,严重的可是会丢性命】 女子神情一顿,她看不懂沈香茉说什么,雪盏疏远着口气重复,“这位姑娘,若是无事还请不要这么拦着,撞到出了意外丢的可是你自己的性命。” “难道世子妃不想知道世子爷的去处,三日回门总不至于要世子妃一人回沈家,这未免也太心酸了些。”女子没有移步,还是站在那儿,她笑盈盈看着沈香茉,言语之间充斥着挑衅。 瑞珠和雪盏听明白了,可她们皆没有动手把女子的话翻译给沈香茉看,沈香茉眼底略有疑惑看着女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红芙的神情有一瞬的崩裂,她看着瑞珠她们,“你们不该把我的话告诉世子妃么。” “来历不明的一个女子忽然拦路说这么一番话,世子妃不听也罢。”瑞珠扬了扬手,再看着女子的打扮,怎么都不像正经人家出来的,这样的人小姐和她多说一句都显得掉价。 “奴家叫红芙,昨夜世子爷就留宿在花满楼,奴家服侍了世子一晚上,世子可是可是彻夜未归呢。今日又是世子妃的回门之日,红芙斗胆前来,世子妃可否要去花满楼把世子接回去。”红芙眼眉一挑,仰头看沈香茉,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她脸上,施了脂粉的容颜看起来额外明艳。 花满楼里的女子都很漂亮,即便是生的不美,她也有其它吸引人的地方,红芙是花满楼中为数不多生的漂亮又有才气的一个,穿惯了一身红衣,她的艳丽也是花满楼中有名的,有因着时常被季熠辰叫去陪酒,就这两天,红芙姐妹两风头可是相当的盛。 红芙挑衅的看着沈香茉,看她无动于衷,再看旁边两个丫鬟愤恨瞪着她的神情,红芙笑了,“你们要是还不告诉世子妃,那就真的要独自回门去了,世子爷昨夜喝了不少酒,又有我们两姐妹作陪,如今,还未醒呢。” 红芙说的时候一脸的娇羞,尽管她这些话像是打在一面无形的墙上,传不到沈香茉的耳朵里,但是光看着那两个丫鬟的神情,红芙亦觉得够了。 “无耻。”瑞珠啐声骂了一句,红芙笑的更开心了,“小姑娘,可不止昨夜,成亲当日世子爷来的也是我这儿,若不是睿王府的人来找,这新婚洞房花烛,可真成了世子爷和奴家的了。”团尽夹扛。 红芙捂嘴笑着,笑弯了眉宇看着沈香茉,眼神放肆,说话也露骨了许多,“不知是不是世子妃和世子并不心心相印,世子在花满楼这儿求的可多了,一夜未睡呢,要不为了见世子妃,我今早估摸着还起不来。” “你,不要脸!”瑞珠恨不得扑上去挠花她的脸,雪盏及时拉住了她,这儿再安静也有人来去,真闹大了动静,丢的可是小姐的脸。 红芙见她们迟迟不翻译,从袖口中缓缓拿出了一张纸,纤指翻开,摊开在了沈香茉的面前,上面赫然就是这么一句话: 世子妃,世子爷就在我的香闺中,累了一晚上了,你是不是该接了他之后再回沈家。 纸张轻抖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响动不小,沈香茉的神情里终于有了一抹动容,她从红芙妩媚的神情上扫过,继而让雪盏拿出一锭银子,微笑着手语【红芙姑娘,多谢你照顾相公,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算是付相公的酒钱与过夜,他何时醒来何时走都随他,我就不过去接了,时候不早,还请姑娘让路】。 待雪盏把这些话转述,红芙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她说世子爷在花满楼中,世子妃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她不应该斥责自己,不应该怒目相向么。 等她缓过神来那银子已经塞在了自己的手中,车夫驾车往旁边一绕,一阵风吹过,马车从她身边奔了过去。 刚刚拦马车的小丫鬟跑了过来关切,“姑娘。” 红芙捏着手里的银子,涂抹殷红的嘴唇抿紧着,半响,她眼底闪烁着光芒目送那马车远去,带着丫鬟折进了巷子里,加快脚步从花满楼的后门回了花满楼。 此时的花满楼中很安静,姑娘们都在休息,有的也只是几个客人从姑娘的屋子里出来,红芙在楼梯口遇到了绿蓉,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绿蓉把她拉了过来轻声问,“你真去了?” “那还有假,都已经见到回来了。”红芙说到做到,一早就在巷子口那边等着了,睿王府的马车去沈家必经南巷,她一定等得到世子妃的马车。 “世子妃可生气,有没有对你动手,现在可在门口等着接世子。”绿蓉检查了一下她前后。 红芙笑了,“别说动手,连生气都没有,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说时辰不早先走了,不打算接世子。” 绿蓉看着她手上的银子也有些发愣,顿了半响,“这...不应该啊。”睿王世子接连留在花满楼,以红芙的脾气说的话定是挑衅的很,怎么会完全没反应。 “你也觉得不应该么。”红芙掂量着手里的银子,轻嗤了声,“二十两,打发谁呢,她不能说又听不见,我看是装镇定的,世子又不喜欢她,顶着世子妃的头衔有什么用,不还是守活寡。” 正说着,楼上季熠辰所在的房间门开了,季熠辰走了出来,衣着整洁。 红芙压住神情,缓步走上去,也不管是在屋内还是屋外,软软的挨到了季熠辰的怀里,声音酥软,“世子爷,您可算是醒了,您还记得您昨晚说的要把我和姐姐带回睿王府的事么。” “急什么。”季熠辰低头捏起她的下巴,使了些力,“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红芙脸色一变,终究是没有躲闪,而是更加柔软的靠在他怀里,委委屈屈着,“世子,奴家是想早一些时候伺候您,一想到您成了亲往后见你的机会就少了,我心里头难受。” “是么,花满楼里从不缺客人,我不在的时候你的门也不照样朝着别人开,你哪有空难受。”季熠辰手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顷刻间怜香惜玉的脾气好似改了。 红芙疼的皱了眉,更是可怜,“世子爷,您这话说的那红芙可真让您给伤透了,您不在的日子里,红芙可都是避着求着琴姨不接客,奴家心里只有你。” 季熠辰终于松开手,红芙的下巴上清晰可见指印,红芙的话对他似乎是没有多大的效用,他低头看花满楼刚打开的大门,口中低语,“差不多了。” 红芙离开他的怀抱,眼底里闪着不甘心,还想要说什么,季熠辰朝着楼下走去,他的声音淡淡的飘了过来,“要是世子妃答应,你马上进府也无妨。” 季熠辰离开,绿蓉上来看她,红芙轻轻揉了揉下巴上他掐过的痕迹,神情变了又变,“要世子妃答应,那用什么法子都无妨了是么。” ———————————— 这边沈香茉已经到了沈家。 为了迎接这小两口,一早沈鹤明和妻子就在门口等着了,马车出现的时间并不迟,只是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让站在门口的沈鹤明和严氏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沈鹤明还向着后头一辆马车看去,并没有看到季熠辰的身影,他看瑞珠扶沈香茉下来,问雪盏,“世子人呢。” “姑爷过会儿就该来了。”马车上商量好的,雪盏按沈香茉吩咐的说,沈鹤明听着还是觉得怪异,今天是什么日子,过会儿再来。 “有什么急事能比陪香茉回门更重要的。”大伯娘何氏从门口走下来,看马车上堆满的回门礼,语气里含着揶揄,“人没到礼倒是挺足的。” 沈鹤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的宝贝女儿出嫁,成亲新婚之夜睿王世子就做出那样的事,今日回门还有更过分的,这亲事,睿王府也太不当回事了! 等进了沈府,沈家前厅内沈老太爷也在,听闻世子没有陪同孙女回门,他脸上的神情淡定多了,只是定定的看着沈香茉,“随祖父过来。” 沈鹤明他们都不知沈老太爷忽然叫沈香茉单独过去为了什么,沈香茉怔了怔,跟着沈老太爷到了佛堂,这是沈太夫人去世前诵经念佛的地方,关上门,沈鹤明他们都被关在了外面,只留了沈太老爷和沈香茉两个人在佛堂内。 沈太夫人去世后这佛堂就没人在用了,只是每日都有打扫。 没开窗的屋子内有些暗,沈老太爷拄着拐杖想去香炉前点一支香,沈香茉走上前,替他点了香,绕着案桌前的小贡牌绕了三圈,拜三拜,继而插在香炉中。 沈老太爷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你祖母的习惯。” 【祖父每日都有差人来遣,您才是最记得祖母习惯的】沈香茉扶着他到佛堂内的大蒲团前坐下,沈老太爷长叹了一声,看她低坐下来斟茶,侧对着她叹了一口气,“丫头,委屈你了。” 沈香茉握着茶壶柄的手轻轻一颤,沈老太爷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皇家这潭水深,睿王府就算是在兰城,也不会浅,祖父没有把你大姐姐送去,而是送了你,你莫怪祖父。” 这话听起来和睿王府的亲事不像是忽然兴起,倒像是早有商量。 沈香茉替他倒好了茶,沈老太爷深凝视了她一眼,“茉儿,世子前去花满楼,夜不归宿这些都是小事,你只要知道睿王府对这婚事是什么态度就行了,人是睿王府上门求的,沈家在兰城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世子做的这些并不代表睿王府,也不代表睿王爷对你对沈家的看待。” 沈香茉心中微惊,祖父说话的速度一点都不慢,也不正对着自己,他若是想要自己记住,绝不会就这样只是自己说说过,除非,祖父知道她听得见。 “茉儿,你比你大姐姐聪明的多。”沈老太爷摸着手上的扳指,“你要记住,沈家祖上是辅佐过先祖皇帝的,诚然你大伯他只是太子太傅,如今又因身子缘故早归兰城,我们沈家依旧不容小觑。” 沈香茉并不知道沈家究竟有多结实的家底,或官,或商,大伯随祖父走了仕途,爹和三叔经商,和苏家卫家有别的是沈家在这两者之间的位置其实是模糊不清。 她的脑海里还闪着别的,祖父怕是知道她这些年来在装聋作哑。 “外头传的那些事几多真,几多假,皆不可信。”沈老太爷看着她,脸上有些笑意,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犹如小的时候自己背诵了课本时候的夸奖,“好孩子。” ———————————— 沈老太爷在佛堂里留了沈香茉许久,外面听不见里面说什么,沈鹤明他们都等在那儿,半响前厅那儿有人匆匆来禀,说是睿王世子到了,沈鹤明留严氏在佛堂外,这才和大哥一起去往前厅。 在生意场上做惯了的人,时刻都能把情绪控制的很好,沈鹤明对迟来的女婿意见很大,但见到时还是合着笑意,把他带到了宴客厅中,那儿的菜其实已经热过了一回。 “今早府中忽然有急事,又怕误了时辰,这才让香茉先过来,小婿先自罚三杯。”季熠辰端着酒杯言明了迟来的原因,连喝了三杯酒,那态度实打实的诚恳,恍若他不是从花满楼中出来,真的就是有了急事才来迟的。 酒过三巡,宴会厅中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缓和,而佛堂那边,在里面呆了大半个时辰的沈老太爷,终于出来了。 ———————————— 直到傍晚的时候沈香茉才见到季熠辰,他来到允澜居,这儿已经收拾妥当,在隔壁收拾出了一间偏房,季熠辰直接走进她的主屋,打量屋子里的陈设,继而看沈香茉,嘴角勾着笑,脸上带着微醺,“怎么不等我就过来了。” “就连王爷都不知道姑爷您去了哪里,小姐怎么会知道,要是不先出发,难不成三日回门要再往后延不成。”瑞珠放下碗盏,里面是沈香茉每日要吃的药膳,她抬头看季熠辰,铮亮着双眸,“姑爷,您做的这些事可真不是大男子所为。” 季熠辰笑了,主子不能说话,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个打个都牙尖嘴利的很,转眸看沈香茉,他放缓了语调,“看来,你身边也有够多的嘴人替你说。” 沈香茉与他对视,嫣嫣一笑,【世子可是要与我一同回睿王府】 季熠辰一怔,她仿佛是能预料到自己前来沈家不过是走个过场,不会与她一同回睿王府,可她先提出来了,季熠辰反倒是说不出这句话来,季熠辰跟着笑了,“自然是与娘子一同回王府,已经委屈了你独自前来,怎么还能委屈了你孤身回去呢。” 沈香茉微一点头,避开他跨过来的脚步,【我去祭拜娘亲】 季熠辰打定主意跟着她,出了允澜居,他跟着她到了祠堂,门口的管事替沈香茉开门,季熠辰站在了外面,并没有进祠堂里。 他看着沈香茉进去,接过管事手中的香,祭拜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继而站在了侧边一个牌位旁,那应该就是她生母的牌位。 一旁管事提醒季熠辰,“二姑爷,您该跟着二小姐一块儿进去祭拜一下夫人。” 女儿出嫁带着丈夫回门,一起祭拜一下亡母也是应该,用心的会说出一番感人至深的话来安抚已逝的人,可这些,季熠辰都做不出来。 他只能是站在门外,远远的看着沈香茉磕头上香,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承诺不了,包括给她一辈子长远的幸福,包括保护她,包括不伤害她,包括不惹她伤心。 管事见他迟迟未动,神情也有些尴尬,只是不再劝说什么,而是等沈香茉祭拜完了出来后关上了祠堂的门,季熠辰跟着她回了允澜居,这边何姨娘带着沈香幽前来探望,见到沈香茉回来了,何姨娘起身行礼,看着她的神情里也有些感慨激动。 而沈香幽的视线则是定在了季熠辰的身上,只这一眼她就看的挪不开眼了,俏红着脸羞答答的笑着。 瑞珠在一旁重重的咳了一声,啪一下把端给沈香幽的茶放的很重,沈香幽回了神微低着头,双手绞着帕子,转了性似的没有斥责瑞珠。 要不是季熠辰在场,瑞珠早就不客气的说了,面对自己姐夫都能摆出这样的神情来,四小姐和真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敢要。 何姨娘前来是为了看看沈香茉,她出嫁的时候她没资格进来说什么,送出去的时候隔的远远的也瞧不清,只能等沈香茉三日回门见见她。 “若是夫人泉下有知她也该欣慰了。”何姨娘擦了擦眼泪,在老爷再娶前她照顾过小姐好一段日子,过去她又服侍过夫人,对小姐的感情可比如今的夫人要来的深。 【姨娘放心,我过的很好】沈香茉拍了拍她的手,让雪盏把送给何姨娘和沈香幽的东西拿上来,何姨娘又是一阵感谢。 在允澜居里留了一阵子,何姨娘带着沈香幽离开,回去的路上,沈香幽有些失神,半响转头看姨娘,“姨娘,你说二姐夫是不是不喜欢二姐姐,回门都没有陪着一块儿来,我听说外头总传着二姐夫留宿花满楼的事。” “胡说八道什么!”姨娘敛起温柔的神情严肃的看着她敲打道,“以后这样的话和谁都不许说,你二姐姐和二姐夫感情好的很,将来一定是锦瑟和鸣,外面传的那些不可信。” “无风不起浪,外面的传言也不是不可信,要是真的在意二姐姐,二姐夫为什么总去花满楼。”沈香幽瘪嘴反驳,轻声嘀咕,“我觉得二姐姐配不上二姐夫。” 此话一说完,何姨娘和身旁跟着的丫鬟脸色都变了,何姨娘不再说什么,直接拉起沈香幽往回走,沈香幽吃痛的喊,“姨娘你弄疼我了。” “这些话要是传到老太爷耳朵里,你连沈家的小姐都别想做了,明天他们回去之前你都不许再出屋子。”何姨娘紧紧桎梏着她的手把她往回拉,生怕她再多说一句那样的话出来。 “凭什么!”沈香幽不肯,可总是抵不过何姨娘和丫鬟一块儿拉着她走,她的声音伴随着离开渐渐远去。 十里迎嫁世子妃 049.她总能让他失控 感谢听梦飘零的玫瑰花 沈香茉和季熠辰并没有留过夜,下午时他们就离开了沈府启程回睿王府。 两个人同坐一辆马车,瑞珠她们则是坐在了马车外。前后两辆朝着南巷奔去,临近傍晚的时辰,南巷十分的热闹,两旁的街边铺子里进出的客人很多,还有路边小摊,吆喝声叫卖声飘入车内,还有许多小吃的香气。 马车内安静的很,季熠辰靠在那儿微眯着眼,开合间偶尔扫过坐在前面的沈香茉,见她专注的看书,季熠辰的视线又在她脸上扫过。 忽而前面一个急停,沈香茉放下书。外面传来瑞珠的呵斥声。“还不快让开。” 季熠辰睁开眼,马车外响起了如泣如诉的声音,婉然幽转,“世子夫人,奴家知道您在里面。奴家恳请能见世子夫人一面。” 季熠辰未动,沈香茉只当是人多马车忽然停了,低头翻了一页书,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听不见。 马车外,睿王府的马车在路过花满楼没多远的地方被拦下了下来,说话的正是红芙,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娟裙,跪在了车前。 长长的裙子铺开在她周身,好似一朵怒放的花朵,她仰头看着瑞珠,求的可怜又恳切。 “这位姑娘,还请你起身离开。”雪盏沉声道,周围本就热闹,被红芙这么一跪。顿时人群就把这儿给围的水泄不通。 花满楼的红牌姑娘跪求睿王府世子妃,啧啧。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关系,怕是为了世子吧,这红芙姑娘也真是够胆识,光天化日拦别人回门的马车。 “世子夫人,红芙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别的,只求能在世子身边伺候于他,求世子夫人成全。”红芙如泣如诉得说着自己多爱慕睿王世子,她愿意去睿王府做最低贱的。 “这位姑娘,你既自知身份卑微就不该来此求夫人。”见着如此不要脸的人还得和她讲理,瑞珠气的脸色通红,这都是什么人,当街拦人做出这么难堪的事,什么名誉都毁了。 瑞珠气急了,还没想透彻对于红芙来说她本来就没有名誉可言,都已经身在花满楼了哪里还有什么名誉。红芙楚楚可怜的跪在那儿,就在马车旁,“奴家自知身份地位可还是想尽力一试,素问世子夫人宽厚,奴家...” “住口,你知夫人宽厚所以才敢当街拦人,那你也该知道自己这么做居心多无耻,姑娘,还请你让开,你若不让,我就只能让人请你离开。”雪盏呵斥住她的话,红芙盈着泪水看她,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半响,她一手扶着马车,想要努力把自己撑起来,可因跪的太久了,她又跌坐了回去,周围看着的人一片哗然,这柔弱的样子可真是令人心疼呢。 “世子夫人,您若真的在意世子爷,您就该允了奴家进府侍奉,世子在奴家这儿过的很开心,我们姐妹二人也将世子服侍的很好,难道您不希望世子过的开心。”红芙话音刚落,人群里便热切的讨论起了昨夜睿王世子的去向,马车上虚掩的门忽然开了。 季熠辰的身影出现在那儿,他不明意味的看着红芙,后者见到是他,眼底一怔后很快反应过来,泪涟涟的望着季熠辰,仿佛是将他深刻在了眼底,满满的都是他。 “本世子过的确实开心。”季熠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声音不轻不重,周围都听得见,红芙脸上一喜,心中已然觉得自己这么冒险是对的,大庭广众之下别人肯定是厌了,可世子不一样,他或许就希望自己如此。 周遭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马车再也出不去,这简直就是这一年来兰城最热闹的事了,一辈子能有几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睿王世子风流的程度,无人能及。 “夫人你看呢。”季熠辰转头看沈香茉,还十分‘贴心’的替她拉来了另外一扇门,伸手抬起帘子,沈香茉拿着书的模样映入众人眼帘。 出尘不染,美而绝色。 一袭淡粉的裹裙,外面是着正的衣襟,她抬头看外面,眼底带着一丝迷惑,迷人双眸像是在说话,勾的众人失神。 她本该抵不过红芙这一身明艳,也就是挑上帘子的刹那,红芙的妩媚顿时晦涩了下来,就连这明艳的大红都敌不过那一身简而不是端庄的粉色。 这让更多的人唏嘘,生的这般动人,却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沈香茉看到了红芙,见她跪在那儿,并不明白她出现是为了什么,于是她看向季熠辰,【看什么?】 季熠辰伸手自然着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怀里,沈香茉轻轻一颤,他不肯放,笑着缓慢解释,“红芙姑娘想进睿王府,跪在这儿求你应允。” 季熠辰的话给了红芙莫大的动力,苦于她说的世子妃根本听不见,她只能用眼神恳求,哀哀的看着沈香茉。 沈香茉心中暗暗啐骂了季熠辰一句,面上莞尔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正想抬手手语让雪盏告诉红芙,季熠辰握着她的手,还不肯放。 沈香茉转头看着他,季熠辰当她是深情对视,也深深看着她,望地极认真,“往后这些人想要进府都要经由夫人点头,夫人若是不允许,为夫绝不擅作主张带人回去。” 如此光明正大的宣告他是有多听世子妃的话,瑞珠和雪盏两个丫鬟听的脸色都变了,沈香茉强忍着把他踢下马车的冲动,转头看红芙。 红芙心中一紧,世子这是说真的么,万一世子夫人不答应呢,她轻咬着嘴唇,眼底闪过一抹狠劲,霍的当着众人面,直接给沈香茉磕起头来了。 场面太难堪了。 睿王世子妃回门的马车去的时候被拦,回来的时候又被拦住了,睿王世子还真敢说,当众要世子妃做主,在许多人眼中,这睿王世子左右脸上分别就刻了俩字,加起来念:混蛋! 这么混蛋的事还真没听说过几件,见过别人院里闹的,府里赶人的,吵到房顶都穿的,第一次看到这般淡定,笑靥着一面公诸夫妻和睦,一面没皮没脸的把拿主意的权利推给世子妃,答应了是贤良,不答应那就是善妒。 沈香茉身子一颤,手心那儿传来一股sao痒。 而坐在那儿的季熠辰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盛,无人瞧见,他握着沈香茉的手在怀里,大拇指正一勾一勾的在她手心里滑动。 那一丝一丝痒着实难忍,周身带起着一股酥酥麻麻,沈香茉使力一拉,季熠辰握的很紧,她越是用力,他就勾的越快。 沈香茉的另一只手用力的抓在了门框上,她脸上浮着笑意,看红芙渐渐苍白下来的面色,视线落在她磕出了血的额头上,手简单的做了几个手势,【你可以进府】 瑞珠不肯转述,她看着沈香茉愤愤的喊道,“夫人!”怎么就答应了,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进睿王府。 沈香茉摆了摆手,被季熠辰握着手一翻,揪住他的手心狠狠的掐了一下,季熠辰的神情一瞬崩裂,放松了桎梏,沈香茉快速的抽回手,朝着红芙手语,【你要进府可以,不过我不会替你赎身,睿王府不会为了找人侍奉世子而来花满楼赎人回去,所以你得自己赎身,正了身份后才能去睿王府,你可同意?】 听了雪盏的转述,红芙不自觉的看向季熠辰,世子爷答应过要替她赎身的,视线在季熠辰身上停了下,红芙快速答应下来,“好,只是夫人,我和姐姐有两个人。” “夫人说了,三个月后才可去睿王府。”雪盏说完后和瑞珠两人跳下马车,一人架着红芙一边,直接把她给拖开到了一旁。 瑞珠不解恨,假装踩到了她的裙子,只听见‘刺啦’一声,红芙起身的时候大半条裙子直接被撕拉下来,露出了洁白大腿,人群中哗然一片,今日出门可真是好运气,还能看到这样的情形。 “啊!”红芙忙伸手去遮掩,拿边缘的裙子捂住,抬头看去,前面的车夫驱散人群,雪盏和瑞珠二人跳上了马车,已经走了。 人群散了一半,在人群中一直看着的绿蓉和小丫鬟走了过来,绿蓉扶住她,拿起帕子替她擦额头上流下来的血,“你可真是拼命,要是留了疤怎么办。” 红芙自然在意自己的模样,赶紧让绿蓉和丫鬟扶自己回花满楼,一瘸一瘸着脚步,满意的很,“拼命也算是有回报,三个月后我就能进睿王府,就算她不让姐姐去,到时我求一下世子爷,姐姐就能去睿王府和我团聚了。” “世子妃要你自己赎身。”绿蓉还是担心她,“要是世子不替你赎身,我们哪里来这么多的银子。” 花满楼的规矩,进来容易出去难,尤其是红芙这样能给花满楼赚不少钱的,谁要来赎身,琴姨肯定是要狠赚一笔,她们平日里自己受赏的也多,但这些大都是别的东西,真算银子并不足够赎身。 红芙眼底闪烁着晦涩,松开丫鬟的手,拿过帕子擦了擦汗,“没有也得有。” ———————————— 从南巷出来后马车上气氛更是怪异,沈香茉靠坐在那儿没和他搭理一句话,季熠辰看着她确实越笑越开心,手心里还泛着疼,仔细看还有她掐出的指甲印,他的妻子脾气可不太好。 马车到睿王府后瑞珠扶着沈香茉先下来了,两个丫鬟看他的眼神里也是浓浓的不喜,季熠辰跨步进入睿王府,门口只有睿王妃派过来的人守着,见他们回来了转身前去睿王妃那儿回禀。 沈香茉没回蓼风院,而是去了睿王妃那儿请安,南巷的事如今还没传到睿王府,沈香茉不想等府里都传遍了再去请安,睿王妃这边,听闻季熠辰后来直接去了沈府,脸上些许笑意,“辰儿定是有了急事,也不算太迟。” 母亲看宝贝儿子,怎么都觉得他没错,就算是夜宿在外她都觉得不是儿子的问题,而是沈香茉这个做妻子的没有抓牢丈夫,所以睿王妃又敲打了沈香茉好几句,“夫妻间闹些小脾气是寻常,也别拿乔的过了度,一辈子长着呢,如今就起了芥蒂,往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沈香茉恭顺的点头,睿王妃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微沉了沉,“你小时候出事吃了不少药,这身子骨还需再调理,下月你们回宜都面圣,我让王爷请贺家的老太医给你看看。” 睿王妃的视线扫过沈香茉的小腹,既是成了亲,她就急着想让她快一些生下嫡长孙,“你那偏房赶紧撤了,传出去成什么样。” 沈香茉点头答应,只是没等她命人撤了偏房,傍晚时南巷发生的事传到了睿王府,传进了睿王爷和睿王妃的耳中,这让沈香茉又有了不撤偏房的理由——世子混账成这样,伤透了她的心,还怎么能够一块儿睡,必须分房。 季熠辰在祠堂里跪了一夜。 这回睿王爷是发了狠了,不论睿王妃怎么求都不答应,佛堂外这一幕显得额外奇特,睿王妃红着眼眶求着睿王爷好歹给儿子一点颜面,都成了亲的人还跪祠堂。 睿王爷则是越被她求越气,“就是你骄纵的他,你看看,你也知道他成了亲,你也知道他现在不小了,再过一年说不定都当爹了,可还这么不济事,交代他做的事没一件好的,还不如熠川熠然。” “辰儿可是你的嫡长子,王爷你怎么拿他和他们比,小的时候你还夸他聪明,是最聪慧的孩子。”拿季熠辰和两个庶子比较,这是睿王妃最受不得的地方,她本来身子就不好,此刻更是苍白着脸色。 “他的那些小聪明都不知道用在哪里了!”睿王爷说归说,还是扶住了她,“过两天熠川就回来了,杨河的事熠辰办了半年还没办妥,就交给熠川来做。” 睿王爷这些话都踩在了睿王妃不允许的点上,她让什么都可以,唯独是儿子的事不能有半寸退让,睿王爷却强扶着她离开佛堂,硬是要给长子一个教训。 佛堂内,屋外的声音渐渐远去,季熠辰跪在那儿,不觉得膝盖下有什么疼痛,有些话他早听习惯了,夺了他的差事,因为他不干正事,没资格做睿王世子,还是因为他不干正事。 开门声传来,沈香茉带着瑞珠走进来。 此时天色微暗,佛堂内更是黑沉,瑞珠把食盒放下点了灯,季熠辰看了她一眼,“你出去,没我吩咐不准进来。” 瑞珠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退到了屋外掩上门,沈香茉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粥和菜端了出来,底下还放着两碟的点心。 沈香茉给他盛了一碗,季熠辰坐下来喝粥,很快碗见低,沈香茉抬手要给他再盛,季熠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猛的一拉,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人紧绷着身子,季熠辰不待她反抗就把她压在了禅坐的坐榻上,背后硬蒲团的边缘磕的沈香茉不舒服,她皱着眉头看他,这里可是佛堂。 “你来这儿做什么,还给我送吃的,投怀送抱?”季熠辰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肤如凝脂,令人舍不得挪开手去。 沈香茉被他桎梏,只能安静的看着他。 “你明明生气,为什么不表现出来呢。”季熠辰轻笑着,从她眼底看到了紧张。 视线落在她轻轻抿紧的嘴唇上,季熠辰眼神一黯,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季熠辰缓缓的低下头去。 触及到那温热,如他想象中的柔软,沈香茉瞪大双眼想要推开他,季熠辰压的死死的,她动弹不得。 他尝到了数种滋味,她似乎是喝了茶,吃了蜜枣,季熠辰的眼眸越来越深,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加深这个吻。 忽然间沈香茉感受到了一阵狂风暴雨,他不再是温和的点啄,猛然的撬开了她的嘴,肆虐似的席卷她的所有,沈香茉轻唔了声,嘴角一阵泛疼,他亲的又狠又重。 ———————————— 他失控了,他本来想要浅尝即止的心在碰到她的时候就有了改变,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却让他失控。 嘴角忽然尝到一股咸涩,季熠辰桎梏着她双肩的手一松,那咸涩越来越多,还带着热。 他低下头看去,沈香茉泪流满脸的看着他,嘴唇红肿,她的下巴轻颤抖,眼底满是恐惧。 他到底做了什么,季熠辰微抬起身子,沈香茉猛的一推,把他推开撞在了小桌子上,桌子上的碗碟哗啦一声摔在了地上,包括那烛台,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黑暗中她的啜泣声很轻,却格外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季熠辰靠在墙边自嘲的笑了声,明明是自己想要去调戏她,到最后竟然无法掌控。 沈香茉哆嗦着手拉了拉衣襟,她抓紧袖口,耳畔忽然传来他的声音,“你什么都听不见也挺好,在这王府里不能听的太多,最好是听不见又看不清。” 沈香茉一怔,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么一句话的意思,季熠辰却起身走向佛?那边,适应了佛堂里的黑暗,沈香茉看到他的侧面,神情深沉的根本看不出情绪。 屋子里再度亮堂了起来,季熠辰走到门边打开,瑞珠一脸紧张的看向屋内,瞧见坐在那儿惊魂未定的沈香茉,看季熠辰的眼神里又多了一抹恨恨。瑞珠忙进去把沈香茉扶了出来,回去的路上,沈香茉的腿还微颤,泛肿的嘴唇时刻在提醒她刚刚佛堂里发生了什么,他那一股狠劲,和她认识中的完全不一样。 回到蓼风院,崔妈妈见她这般,忙去找了药过来给她抹上,又备了水沐浴,沈香茉乏累的很,在浴桶中险些睡过去。 安顿好了沈香茉睡觉,崔妈妈到了屋外悄声问瑞珠,“佛堂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瑞珠摇摇头,“姑爷不让人进去。”大体上发生了什么,她们也能预料。 崔妈妈叹了一口气,“晚上我守着,你去休息。”团叉休号。 ———————————— 第二天季熠辰从佛堂里出来,并没有来主屋,而是直接去了偏房休息,接下来接连五天,季熠辰就像是转了性,一早出去,天暗了才回来,睡的是偏房,也不同沈香茉一起用饭,再也没有做过忽然接近她的事。 娉婷院的这些侍妾一开始还挺高兴,世子爷不喜欢世子妃,她们就有机会,可时间一久她们就高兴不起来了,世子爷早出晚归,她们都见不着他,见不着人谈什么机会,这样长此以往下去,等世子想起她们不知何时。 正当她们各自想着法子时,一年前替睿王爷去寮北的二少爷季熠川回来了。 季熠川风尘仆仆回来,带回的是寮北荒地开垦成功的好消息,这能给封地内带来不少农作物收益,睿王爷听闻这件事高兴的很,一扫这些日子生的气,把三个儿子叫到了一块儿,好好夸了季熠川一顿。 季熠川是李侧妃所出,只比季熠辰小了一岁,他能得睿王爷重任,第一是他确实聪明,第二还是因为长子太混账。 “川儿啊,你可替封地的百姓解决了一大难题。”睿王爷拍着季熠川的肩膀,朗笑着,“你大哥成亲,你也该成家了。” “能替父王分忧是儿子之幸,本想赶在大哥成亲前回来,实在是脱不开身,晚了好些天才到家,我都不好意思和大哥说。”季熠川转头看季熠辰,笑的温温和和。 “今夜不醉不归,当你将功补过。”季熠辰始终是笑的一脸随意,听到自己弟弟立了大功依旧是无动于衷,睿王爷拍了拍季熠川的肩膀,“行了,去见见你母亲。” “大哥,等会儿再来找你。”季熠川笑着出去了,睿王爷留下季熠辰在书房内,良久才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书拍在了桌子上,“杨河的事,你亲自前去办,务必在半年内办妥。” 都有朝廷下达的文书了,这事情必定是急迫着要解决的,季熠辰瞥了一眼,“父王不是说要交给二弟去办。” 睿王爷一瞪眼,“那是和你母妃说的话,这件事只许办好,朝廷那边你皇叔已经两番过问,就算你再不想做,也该替王府和百姓想想。” 季熠辰这才拿起文书,嘴角一扬,“前去半年的话下月就不能去宜都了。” “等你杨河的事情办妥,到时候再带着香茉进宫。” “那香茉呢。” “杨河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何必带着她前去吃苦。”睿王爷早替他打算好了,季熠辰不再说什么,把文书收入怀里,转身离开了书房。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0.风流韵事的背后 感谢十七帝的玫瑰 沈香茉前去睿王妃那儿请安的时候得知了此事,杨河那边什么情况沈香茉知道一些,每年到了雨季就会发水涝。来来回回几条河修了两年都没有好转,庄稼淹死的多,等到了水涝褪去,百姓颗粒无收,兰城这边又是一大笔拨款。 实际上杨河那边的环境并不差,雨水充沛,作物长势都很喜人,就是地处偏低,去了几波人都不见效,如今这事儿落到了睿王府的头上,本来杨河就在睿王爷的封地附近,做好这件事是当仁不让。 “那里多湿热。你就别去了。从娉婷院里挑几个人跟去服侍辰儿。”不用王爷吩咐睿王妃自己也不太想让儿媳妇去,做婆婆的总想敲打一下儿媳妇,回门那日出了事后夫妻俩还是分房睡,前去杨河这情况也不会改变,还不如把她留在王府。好好教导。 沈香茉点点头,门口那儿李侧妃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意,身后丫鬟手中还捧着一叠的册子。 沈香茉起身要避让,睿王妃摆手示意她坐下,“既然嫁到睿王府,这些事你也听一听,无需避讳。” 李侧妃把东西递给睿王妃,全是各家未出阁姑娘的名帖,如今儿子回来了,王爷也说该给儿子说亲,李侧妃这就把早早准备好的东西拿来给睿王妃看,虽然她是川儿的生母,但他的婚事还是得王爷和王妃点头才是。 “川儿的婚事我心中有数。这些你就不必再看了。”睿王妃并没有翻看几个,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神情淡然,“我心中有数,不会委屈了他。” “姐姐,不知你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娘。”李侧妃替儿子选的这些可都是家世不俗的人家,其中不外呼兰城外的,还有宜都的几户,一听睿王妃说心中有数,李侧妃赔笑着就想知道到底相中了谁。 “田侍郎之女。” 李侧妃神情微变,“是长女还是次女。” “田侍郎的小女儿。”睿王妃放下杯子,“今年刚满十五,年底订了亲,明年就可以成亲了,倘若是明年开春再定亲,入了秋可以把婚事办了。” 李侧妃一听脸色大变,她忍不住道,“姐姐,田侍郎的小女儿怎么配得上川儿。” “怎么配不上。”睿王妃斜着眸子看她,“娶妻当娶贤,田侍郎那双生的长女和次女就算是再漂亮,你没听别人传着,德行并不好,反倒是他的小女儿,外头的评价都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宅内的事也料理的井井有条,怎么,你只盯着她一张脸看了。” 李侧妃早就料到王妃不会给儿子说一门家世太高的亲事,毕竟还有世子在,不能越过了世子妃,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王妃会这么狠,以田家的家世来说嫁到睿王府已经是低娶,居然还是田家小女儿,那个脸上生着胎记的姑娘,怎么可能做自己的儿媳妇! 李侧妃气的身子发抖,她看着睿王妃,难以置信,“姐姐,娶妻当娶贤没有错,可也不能给川儿说这样一门亲事,田家三小姐生成那样,将来的孩子还能有好。” “那都是胡诌的。”睿王妃说的轻描淡写,“我问过大夫,这不会遗传,你大可以放心。” “那我宁愿川儿找一个身份低一些的娶进门。”起码那是干干净净,她也没求儿媳妇生的有多美,但绝不能是个长了胎记的。 “不可,家世太低,怎么配得上睿王府,我们睿王府的大门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睿王妃的这些话沈香茉都听在耳中,忍不住抬头看李侧妃。 李侧妃的脸色苍白的很,而看似温柔和气的睿王妃,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母,她要把几个庶子的婚事都抓在自己手中,只要额睿王爷点头,海侧妃和李侧妃拿她毫无办法。 李侧妃气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霍的起身,红着眼瞪着睿王妃,“姐姐,你就是见不得我和川儿过得好,这些年来我帮你做了多少事,府里的事但凡你吩咐的我都帮你一样一样办的妥妥当当,如今临了川儿的婚事上,你还要为难我们,你这到底是为何。” “我不为何,就是为了他好。”睿王妃眉头微皱,对李侧妃的指责并不在意,只是看向沈香茉,“香茉,你先回去。” 沈香茉起身离开,迈出门口时还能听到李侧妃低低的哭声。 ———————————— 离开睿王妃的院子去往蓼风院,沿路沈香茉遇到了季熠川,和李侧妃像的多一些的季熠川生的有些偏柔,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白皙的脸上噙着一抹笑意,他看到沈香茉,喊了一声大嫂。 沈香茉微微颔首,季熠川抬手,对沈香茉做了几个手语,【来路匆忙,没来得及赶上大哥大嫂成亲的大日子】。 季熠川的手语做的并不娴熟,沈香茉一怔,季熠川笑着,【临时学了半月,大嫂可别笑话】。 【怎么会】沈香茉笑着摇头,【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我备了些薄利,改天派人送去大嫂院子】季熠川放下手,侧身给沈香茉让路。 ———————————— 回到了蓼风院,瑞珠和雪盏说起来,忍不住夸了季熠川好几句,“二少爷可真是不一样,还专门学了手语。”和姑爷相比好多了。 “你瞧着谁都好。”雪盏笑骂。 瑞珠嘀咕了声,“本来就是,我就觉得二少爷比姑爷懂礼。” 瑞珠边说着端着东西出去,迎面飘来了一句话,“谁比我懂礼?” 猛地抬头,瑞珠看到站在门口的世子爷,忙摇了摇头,神色不太自然,侧身离开了屋子。团冬叨弟。 季熠辰走进屋内,沈香茉正在吩咐雪盏从柜子里拿东西出来,季熠辰就看着也不说话,看着沈香茉准备好了一个匣子,把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放到里面。 “你碰到二弟了。”季熠辰走过去拿起一瓶看,防蚊的,里面似乎是涂的药膏,打开来泛着淡淡的药香。 【回来的路上遇见的】沈香茉把他放下的瓶子收进匣子中。 “往后同他少说话。”季熠辰拿起另一瓶看,这是防蚁的,“你准备这么多做什么。” 【杨河那儿天气湿热,二三月份就有春虫,多毒辣,这些都是一些涂抹的药,还有去湿气的药丸,多备着些总没坏处】沈香茉准备的挺齐全的,小病痛的药丸都有,最多的就是防那些蛇虫鼠蚁的。 “你这是在担心我。”季熠辰放下瓶子,沈香茉不语,微动了下眉宇,她只是不想这么快当寡妇而已。 “你若是担心我,可以与我一同去。”季熠辰一手轻轻的敲着桌子,沈香茉转身看他,【母妃吩咐说从娉婷院里带几个人跟着你去杨河侍奉,你想带谁去,我去安排】 季熠辰兴意阑珊看着她,“你也说了那儿多虫毒,既然环境不好就不带人了,万一留了疤可不好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季熠辰伸手想触摸她的脸颊,沈香茉微一闪身,他的手只触碰到了她的头发,季熠辰眼神一黯,她几次三番惧怕自己碰触,到底是为什么。 季熠辰想起了佛堂那一幕,她流泪的样子。 思绪里定格的都是她可怜的样子,季熠辰再无调戏的心,转身出了主屋,沈香茉看他离开,微舒了一口气,让雪盏把衣服也收拾好,隔壁的偏房内放了几个箱笼,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前去杨河必要用到的东西。 撇开其他,沈香茉是一个合格的世子妃,世子的起居生活照顾的用心,王妃那儿请安从不缺席,娉婷院里的侍妾她并没有苛待,这厢季熠辰要离开,他的东西她也都收拾的妥妥当当。 “小姐,四娘来了。”秋裳进来禀报,沈香茉到了偏厅,同来的除了四娘闵柔之外还有十娘海棠。 十娘海棠的神情里有些紧张,她捏紧着手中的帕子,“夫人,听说世子爷要去杨河半年。” 沈香茉点点头,【确有其事】 听雪盏翻译后十娘颇有些急迫,“那,夫人可决定让谁陪同世子爷一块去。” “世子爷并不打算带人过去。”雪盏刚说完十娘就摇头说不可能。 她看着沈香茉,眼底里有怀疑,“夫人,您不去的话为何不让我们陪世子前去,您可真是忍心让世子一个人走。” 【雪盏,带十娘前去书房,世子如今就在那里】沈香茉眉头一皱,让雪盏把十娘带去书房亲自问,十娘轻哼了声,“去就去。” 偏厅里就剩下四娘,沈香茉看她气色好了不少,【你也想陪世子一块儿去杨河】 四娘闵柔摇摇头,“以妾身的身子,不足以陪世子前往杨河,反而会是累赘,妾身只是陪同十娘过来。” 沈香茉点点头,她算是娉婷院这么多侍妾中最明事理的一个。 门口那儿莫离匆匆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瑞珠,低头禀报,“夫人,十娘在世子爷的书房外哭闹。” 坐在那儿的四娘神情一变,沈香茉已经起身出了偏厅,她忙跟了过去,蓼风院后的季熠辰的书房外,十娘跌坐在台阶下,哭的正梨花带雨。 季熠辰就站在门口,十娘哭的极委屈,目光全落在季熠辰身上,哭诉的声音犹如是在唱曲儿,抑扬顿挫,“世子爷,您可有多久没有来看海棠了,屋子里您上次帮我剪的海棠花都已经谢了,长青景也苦了,我的鸳鸯绣帕您说要替我题字,已经放在那儿好些时候,世子爷,您是不是忘了海棠。” 四娘跑过去扶她,十娘还不肯让她扶,继续望着季熠辰哭诉,“世子爷,海棠待你的心意您最清楚,海棠愿意跟着您去天涯海角,世子爷,您让我陪您去吧,就算前路再困境,海棠都愿意陪您去。” 书房门口就这么一点地方,十娘的声音如泣如诉,就差透过墙飞出去了,如果不是这么的不合时宜,沈香茉大概会笑出声。 “十娘海棠以前是戏楼的。”瑞珠靠在沈香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难怪呢,哭成都能把话说的跟唱似的,完全不带顿,原来都是戏楼里出来的专业户。 季熠辰被她哭的头疼,以前听她在戏楼里唱戏那是享受,如今看她跌坐在台阶上,望着自己哭诉这些,简直就是折磨。 季熠辰抬起头看到了一脸看好戏的沈香茉,嘴角微扬,弯下腰把海棠扶了起来,从她的袖口抽出帕子,温柔的替她擦了眼泪,“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这句话似乎是对所有爱慕他的女子都有用,海棠啜泣着,没像刚刚那样哭了,整个人倚在了季熠辰的身上,柔柔的低声,“世子爷,我起不来。” 沈香茉没吩咐,她身边的瑞珠她们没一个上前搭把手,还是四娘上前扶住了她,海棠并不想让她扶着自己,一直想往季熠辰怀里靠,一面靠着,一面诉说,“世子爷,您一定会带海棠一起去的是不是,您不会把海棠留在这里。” “此事我已经与世子妃商量过,并不合适带你们前去。”季熠辰毫无压力的把沈香茉一块儿给拉下水,海棠一听,自动的转换成了世子很想带她去,但是世子妃不答应,无奈之下只能留下她们。 一抹怨毒扫了过来,沈香茉见海棠恨恨的瞪着自己,抬手示意瑞珠去扶人,【此事世子确实与我商量过了,杨河多虫毒,十娘若是不怕,你可以跟着世子一同前去】 “海棠自然不怕,世子去做什么海棠都愿意跟着你去,在所不惜。”海棠靠在季熠辰的怀里,一手抓紧着他,不肯松开,末了,还告起了沈香茉的状,“世子,您给我取了海棠的名字,世子妃硬是要让我叫十娘,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十娘这样大概也算一种。 从世子大婚后到现在,她是第一次逮着机会靠世子这么近,所以一股脑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都给说了出来,世子妃给她们取了这么难听的名字,世子妃还不允许她晚上在娉婷院里唱戏,世子妃要求她们穿的严严实实才能来蓼风院。 一桩一桩,才半个月的时间沈香茉就做了这么多的‘坏事’。 沈香茉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带走才好呢,他要是把娉婷院这十五个妾室都带走,她一定替她们收拾妥当,一齐送上马车。 “行了。”季熠辰拍拍她的背,“如今有世子妃在,你们自然都要听她的,你看你哭的,衣服也弄脏了,这可不像你。” 季熠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刚刚还在告状的海棠顿时转了个变,她羞红着脸眼带深情望着季熠辰,“那妾身回去收拾一下,今夜世子您来海棠这里好不好。” “你听话。”季熠辰摸了摸她的脸哄道,大约都是这么哄着女子,季熠辰三言两语就把海棠给说服了。 最后四娘带着十娘回了娉婷院,沈香茉到了院子前,瑞珠还有些担心,“小姐,十娘还会不会来闹。” 【不会了】沈香茉摇头,就刚刚那一幕,十娘都快被哄的找不着北了,哪里还会来蓼风院闹,估摸等她缓过神来世子也已经去杨河了。 ———————————— 第二天一早季熠辰出发去杨河,本来还要多留两天,可杨河那儿的事刻不容缓,不能再拖。 沈香茉送他到了大门口,睿王爷和睿王妃都在,睿王妃好生嘱咐了儿子一通,等轮到沈香茉,季熠辰拉她到自己面前,知道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退让,把她抱在了怀里。 沈香茉身子一僵,明知她听不见,他还是她的耳朵轻说了一句,“我走了你应该很高兴。” 旁人看来像是难舍难分的情形,季熠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松开了她,沈香茉正要退开,季熠辰手快的把她腰上的一块玲珑玉佩摘了下来,握在手中,他浅笑着看她,说的十分坦然,“睹物思人。” 沈香茉来不及夺回来季熠辰就收到了怀里转身上了马车,她眼底闪过一抹焦急,那是娘亲留给她的东西。 沈香茉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开,又不能追。 ———————————— 回到蓼风院没多久,季熠川来了。 沈香茉差人在院子里的小亭中置了茶,请季熠川到亭子里小坐,季熠川身后的丫鬟抬着偌大的一个箱子。 “这是送给大哥和大嫂的新婚贺礼,早早就准备妥了,大哥走得急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季熠川坐下来笑着说道,意识到自己的话大嫂听不见,又用手势解释了一遍,甚是体贴。 【多谢二弟】,沈香茉笑着替他斟了一杯茶,季熠川摆手让丫鬟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个木匣内放着六颗已经雕琢完的领扣,做工精致,花样新潮,六种宝石的颜色合适搭配不一样的衣服。 【回来时路上瞧见的,看样子甚是特别就买了几份回来,敏嫣她们那儿也送了一份,这是给大嫂的】季熠川把东西朝着沈香茉这边推了推,沈香茉细细打量,抬头致谢。 亭子里安静了片刻,季熠川拿起杯子,环视了一下院子四周,【去年时大哥的院子还没这么整齐,大嫂来了后替大哥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真是大哥的福分】 季熠川的口气里带着些羡慕,沈香茉微颔首,季熠川忽然转了个口风,看着沈香茉叹息着,【大嫂,我知道大哥做的一些事情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其实,大哥他不是那样的人,大嫂可别误会了他】 娉婷院十五个侍妾在那儿呢,算上花满楼还没进门的,那已经是三个手都数不过来,误会什么。 沈香茉静等他往下说,季熠川的神情里添了抹哀,【过去大哥比我还勤奋,但是直到那件事】 沈香茉为他添了茶,季熠川继而往下做手势,【大嫂应该是熟知花满楼,四年前大哥刚满十四,和同窗闹着说要去花满楼见识见识,我也跟着去了,当时大哥在花满楼里认识了一个花伶,她叫明月,当时年满十五的明月刚刚登台,登台初就让众人神魂颠倒】 那是一个老套的故事,四年前季熠辰才十四的年纪,在花满楼里初见明月时就被吸引了,年少轻狂的季熠辰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当时的他起了想娶她的心思,但是花满楼是什么地方,睿王府是什么地方,季熠辰怎么可能把明月娶回家,就连明月的开苞之夜都不是季熠辰买下的。 【那时候起大哥就不对劲了,他变得不像他,大嫂你别看他如今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还带了这么多侍妾回家,四年前大哥很听明月的话,甚至为了她都不会看别的女子多一眼】 【一年之后,大哥送了明月很多东西,甚至想要把她赎身出来,就算是带不回睿王府把她养在外面也好,他曾在父王面前下跪说非明月不娶,险些被父王打断了一条腿,可是花满楼里哪有什么真情,常言道戏子最是无情,明月对大哥的好不是真情,为的都是大哥给她的金银财宝】季熠川说的唏嘘,又有些愤然。 睿王府世子爷被人当了猴儿耍,让他付出了这么多就为了一个妓子,知道真相的季熠辰当然接受不了,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哪里能够容许自己的真心付出,全心对待,对方只当成是获取更多好处的筹码。 【得知真相后大哥就变了,变的再也不信女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季熠川放下手,沈香茉算是看明白了,他是为世子说情来的,如今的风流如今的纨绔背后都是有原因的,世子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那个叫明月的女子把当时年少情衷的他伤了个透,于是世子彻底的从情种变成了浪荡子。 沈香茉笑了笑,【花满楼中并不曾听说有个叫明月的花伶】 季熠川的脸色微沉,“她死了。” 季熠川不再手语,而是很缓很缓地说道,“大哥知道真相后不再去花满楼,半个月后明月所在的画舫起了大火,连同她在内,画舫上还有好几个达官贵人,全部葬身,无一生还。”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1.谁下的毒 三年前画舫失火的事沈香茉也听说过一些,因为当时那艘船上烧死了一个官员一个富商,所以在兰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说是寻仇的,也有人说是看不惯官员恶性行侠仗义来的,唯一可惜的是一同丧命的花满楼姑娘,没想到就是明月。 【可惜了】年纪轻轻丧了命。 【明月丧生之后花满楼关了一阵子,之后再开门,大哥就成了那里的常客,兰城的戏楼乐坊,大哥都会去,父王吩咐给大哥的事也不甚尽心,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大哥不断的往府里带人,那些要么是从花满楼赎身出来的。要么是戏子】 季熠川说的感慨万分。一个叫明月的花伶毁了大哥三年,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末了,他看着沈香茉,语气真挚的很。“大嫂进门后大哥就不一样了,以往父王让他去做什么他都不肯,这一回他愿意前去杨河,已经是很大的改变。” 季熠川这个和事老做的十分尽心尽责,尽管新婚头几天还很混账,但是已经慢慢变好了,不用多时,季熠辰就会改变。 可沈香茉却不这么认为,季熠辰前去杨河的理由她尚且不清楚,但绝不会是因为她,娶她进门后变本加厉还差不多,至于改变,尚未看出来。 季熠川见她神情淡淡的,【大嫂。你给大哥一点时间,大哥会知道这世间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和明月一样。】 沈香茉笑着没有回话。季熠川看时辰差不多,起身离开了蓼风院。 把季熠川送的东西抬回了屋子,瑞珠细数,“小姐,二少爷送的东西可真多。” 【他的手语也不像是赶着学的】沈香茉不在意那箱东西,她注意到的是季熠川后来渐渐娴熟的手语,能说那么多的话,怎么都不像是加紧学的,起码学了有半年之久,初见时却还显得生疏,不免刻意了些。 瑞珠和雪盏一起把箱子抬了出去,秋裳拿来了食盒,里面是从大厨房那儿取来的午食。 逢了初一十五,沈香茉这两日吃素,这个习惯保持了七八年,今天恰逢是十五,大厨房那儿的份例中却有一道鱼一道肉,让秋裳把这两道菜匀出去,留下其余的素食,沈香茉简简单单吃了半碗饭。 午时蓼风院无事,沈香茉看了一会儿账准备躺下休憩,秋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是彩蝶忽然肚子疼,死去活来的。 沈香茉吩咐她去请大夫回来,披上衣服到了丫鬟们休息的后屋,屋子内彩蝶哎哎的痛苦声传来,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捂着肚子,面色苍白。 “夫人救救我,疼死我了,我要疼死了。”彩蝶不停的哀嚎着,都快要在床上打滚了。 沈香茉看向秋裳,秋裳一面说话一面手势,“吃了午饭没多久她就这样了,起初是疼的站不直,现在都只能躺着。” 【吃了什么】 “和我们吃的都一样,都是从大厨房里取来的,我和瑞珠都吃了。”就是如此秋裳才觉得奇怪,大家吃的都一样,怎么她疼成这样她们却没事。 “彩蝶,你还吃了什么。”瑞珠代沈香茉问,躺在床上彩蝶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她摇了摇头,她就吃了午饭,还喝了点茶,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人就不对劲了,起初疼的冒冷汗,后来越发的不得了。 茶水的杯子还放在桌子上,这屋子里住着三个丫鬟,都是用这一副茶具,按理来说也不会有问题,沈香茉招手,【在哪里吃的,带去看看】 秋裳领着沈香茉到了隔壁的屋子,桌子上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了,旁边的柜子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几个菜,干干净净拨出来的,是给忙的完回来的人吃的。 秋裳掀开一旁的竹顶子,神情一怔,怎么罩在下头的菜也被动了,扭头看瑞珠,“谁动的,不是说了留着别动。” 瑞珠摇摇头,“这是小姐中午没吃的两个菜,崔妈妈和余妈妈不是没来么,给她们留着的没动过啊。” 沈香茉吃素的缘故两个荤菜没有碰,秋裳就把它们搁在了柜子上,用竹顶罩了起来,如今这两个菜都被动了一半,也没见哪个猫吃鱼还吐骨头的,鱼的刺还?排排在那儿,这肯定是有谁吃过了。 秋裳拿着这两个菜到彩蝶屋里,“你是不是吃过这个。” 彩蝶摇头不承认,“我没吃,我和秋裳你们一同吃饭的,你们也知道。” 这下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 过了一会儿莫离带着大夫进来了,彩蝶喊着要王大夫赶紧给她把脉,诊脉之中,大夫的眉头越皱越深,秋裳忙问,“大夫,她这是怎么了,今天中午我们吃的都一样,怎么就她肚子疼了。” 王大夫撩起她的袖子看她手腕,又让她伸出舌头仔细检查,双指在她下巴处轻轻按了按,简单总结,“中毒了。” 秋裳和瑞珠面面相觑,中毒了,那她们怎么没事。 沈香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秋裳端来的两个荤菜,应王大夫的话命人煮汤端盆子过来,不消多时,莫离端了一碗的热腾腾的的药汤过来给彩蝶喝下。 大碗下去后彩蝶的脸上露出痛苦,她捂着嘴忙趴到床边,对着放好的盆子呕吐了起来。 屋子里顿时飘起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彩蝶哇啦一声在盆子里吐了一大堆,瑞珠赶紧护着沈香茉退到门口,这边莫离又让彩蝶喝下一碗汤,连着吐了三回,终于吐干净了。 盆子里污遗的很,根本分辨不出吃过些什么,只不过吐了之后彩蝶的脸色开始转好,原来纸一样苍白的面色,如今渐渐有了血色,肚子也没那样绞着疼了,靠在那儿哎哎的喘着气。 沈香茉命瑞珠去抱一只野猫过来,拿起筷子喂了几口碟子里的鱼和肉,半响,原本活蹦乱跳的猫开始恹恹的趴在了地上,呜呜的叫着,不断的翻动着身子,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你是不是吃了这里的东西】沈香茉让莫离给野猫灌下汤药催吐,转头看彩蝶。 彩蝶靠在那儿缓神,此时也不敢有些瞒骗了,“夫人,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个不能吃,我就吃了一点。”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说了那是留给崔妈妈她们的,怎么会不知道。”秋裳瞪了她一眼,明明就是后来偷吃还狡辩,她说的她一句都不肯听。 彩蝶心虚的低了低头,闻着床边那直冲上来的味儿自己也觉得恶心,胃里一阵翻滚又干呕了几声。 【王大夫,你看这】沈香茉没理会她,而是看着请来的王大夫,这鱼和这肉有问题,猫吃了都中毒,彩蝶应该就是吃了这些才中的毒。 “世子夫人,这些老身要带回去看看。”光这样看王大夫也瞧不出鱼和肉里到底有什么问题,沈香茉给他装了一部分回去看,其余的继续留在柜子上,吩咐秋裳只放在那儿,不许别人再来动。 命莫离送王大夫出去,吩咐她不要透露给别人,门口刚刚还在打滚的野猫,在门边吐了几口之后能站起来了,悠悠晃晃走了几步靠在墙边休息。 回到了主屋,瑞珠和秋裳对看着,“小姐,大厨房里取来的东西怎么会有毒。”彩蝶才吃了几块就疼成了这样,若不是沈香茉今日吃素,如今她可不仅仅是肚子疼了。 她刚来睿王府一个月都不到,并没有额外吩咐过大厨房,自然是没人知道她初一十五在吃素,只不过沈家二小姐喜欢吃鱼的事在她嫁入睿王府时崔妈妈就已经和大厨房有所知会,下毒的人是确保了她会多动几筷子在鱼上才在荤菜中动了手脚。 “派个人去打听一下这些菜是谁做的,那些人接触过,不必紧着打听,随意一些。”沈香茉开口吩咐秋裳再去一趟大厨房,转而换下衣服躺在了床上,如今她应该装个病才是。 ———————————— 世子爷出发才不过半天,世子妃就病了,莫离出去请大夫,又送大夫出去,这是都看在眼里的,至于世子妃生了什么病,还不知情。 睿王妃那儿派了个妈妈过来,门口雪盏和瑞珠两个人守在那儿,和气的拒了妈妈进去看,“多谢方妈妈前来探望,夫人吐过后刚刚歇下。” 李侧妃和海侧妃那儿象征性的也派了人过来,都被拦在了外头,每一个能进去看沈香茉的,等到快傍晚的时,娉婷院那儿几个侍妾过来了。 “夫人还未醒,你们先回去吧。”瑞珠还是那句话,世子妃不会出来接见她们,她们也不可能进去探望。 闵柔脸上有些许担忧,“瑞珠姑娘,夫人到底是怎么了,听闻还请了大夫,严不严重。” “多谢四娘关心,夫人就是身子有些不适,没有什么大碍,你们的心意夫人都知道,请回吧。”瑞珠看站在四娘身后的十娘和十三娘,她们两个哪里像是来探望,明明是来看好戏的。 三个人一?离开了蓼风院,一路回去,十三娘莉香嘀咕着,“不是说夫人吐了,该不是有了身孕。” “不可能!”十三娘刚说完海棠就开口否定了她,闵柔和莉香转头看她,海棠尴尬的呵了声,“你们想,世子爷可没在世子夫人屋里过夜,不都是睡在偏房,怎么可能有身孕。” “那你的反应也过激了。”莉香推了她一把,“大惊小怪的吓死我了。” 海棠呵呵的笑着,“再说了,我们都是从那些地方出来的,戏楼里不是没有戏子忽然有身孕,起码等有两个月的身孕才会吐,世子大婚一月都没呢,真有身孕还不定是谁的。” “这些话可不能乱说。”闵柔严肃的看着她,“传到王妃耳朵里,只有你自己吃亏的份。” “行了好姐姐。”海棠伸手挽住了她,走路大步的很,像是要掩饰些什么,一路回去嘴巴没停过,一直在说话。 ———————————— 天快暗时莫离才从外面回来,王大夫回去后仔细检查了那鱼和肉,又细尝了味道,这两个荤食里都添了苦毒草,鱼肉中添加的还多不少,应该是研磨成粉末后来撒上去的,鱼背上还发现了一些未融化干净的粉末。 “苦毒草是阴寒之物,大夫说按着这分量若是全吃下去,即便是吐出来了也会滞留寒毒在体内,轻则要休养些日子,重则彻底的伤了身子。”莫离还递上王大夫所写,“小姐,此事得禀报王妃才是。” 沈香茉摇摇头,她下午没有派人禀报王妃,此时去并不合适。 【秋裳人呢?】 “给您拿晚食去了。”瑞珠扶她起来,“崔妈妈那儿已经给您另外备了些吃的,小姐,就算是不告知王妃,余妈妈那儿一有情况也会去和王妃回禀。” 【等秋裳回来,明日一早再去】沈香茉这病也得装的彻底,如今前去岂不是再说她可以装病,查了一半后去王妃那儿讨要说法。 过了一会儿秋裳回来了,手里拎着从大厨房里取来的食盒,里面的菜比中午清淡多了,知道她身子不舒服,烧的并不油腻。 布了桌子后只是放了一会儿,秋裳又把这些菜都收了回去,“小姐,中午前娉婷院的几个丫鬟在大厨房里走动过,您的吃食是秦娘烧的,当时她烧完了后一并放在筛架上等打下手的小丫鬟小红装食盒,这之中并没有人靠近过。” “装好食盒都放在隔壁的屋子里等人去拿,看着的是两个婆子,中途有一个离开去如厕,前去拿食盒的人进进出出,也看不清楚谁在您的食盒里动了手脚,不过刚刚我去的早了些,发现蓼风院的食盒和娉婷院那些侍妾的食盒捱的挺近。” 偌大的厨房里要负责整个王府上下的膳食,每天一到那个时辰就忙的热火朝天,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除非是专门派了丫鬟过去看着,否则事后都说不清。 【明日过去看仔细了,到底和谁的食盒捱的近】,沈香茉略微能猜到一些是在何时下的手,秦娘和小红绝不会那么做,一旦出了事不论谁的错第一个揪的就是她们,从秦娘那儿到小红装盒再拿过去,一路没经它手,要么是那婆子中途离开时另一个动的手,要么就是各院的丫鬟前去领食盒时趁着人多做的。 若是她这儿一直毫无动静,成功了第一回,总是要按耐不住再下手。 秋裳把食盒拎出去了,沈香茉起身去了一趟后屋看彩蝶。 ———————————— 猛吐之后又喝了好些药,彩蝶的虽然肚子不再疼了,可精神并不好。团夹双技。 看到世子妃来了之后彩蝶眼底里有些后怕,她吃了世子妃的膳食后中了毒,世子妃难道是知道那东西有问题所以才放在那儿没动,秋裳都嘱咐过她了她还去吃,简直就是自己作死。 “夫人,奴婢不是有意动那荤食的。”拖着还有些难受的身子,彩蝶想要下床求情。 【王府里的规矩你应该比我知道的多,虽说我未动的东西分下来你们都可以吃,但既然秋裳嘱咐于你了,你就不该去动,她那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初来蓼风院或许不服自己做的事比她们低,但这蓼风院的规矩你也一样得守】沈香茉看她眼底闪烁着的恐惧,并没有解释她事先也不知道这两个菜里有毒。 彩蝶为什么没听秋裳的话自顾着去动了那两个菜,那是她觉得自己是王妃派过来的,身份上就算是不高出秋裳她们,那也是平起平坐的丫鬟,没理由听她的。 可这不听的结果自己就吃亏了,疼成那样,吐的肝肠寸断,如今彩蝶才对沈香茉就有了惧意,除了要听王妃的话,世子妃的话也要听。 彩蝶低头认错,“夫人,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蓼风院外还不知是你中了毒,若是传出去你是因为偷吃东西才会如此,往后你也不能在王府里呆了,侍奉主母,最忌讳的就是不听命,任意妄为】沈香茉刻意前来敲打她,中午的事只有秋裳她们知道,余妈妈带着彩凤去了庄子,明日才回来,只要彩蝶不说,她们也不会知晓是她中了毒。 “我知道错了夫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怪我嘴贱,以后再也不敢了,往后秋裳的话我会听,我一定会听。”彩蝶连连保证,她是真的怕了,打死都不敢告诉别人,要是让被人知道她是这么一个连东西都要偷吃的人,往后在怎么在府中各院做活,离了王府又能去哪里。 【你偷食因而腹痛,这也算是给了你教训,我也不多罚你,明日开始你跟着秋裳,若还有下次,决不轻饶!】 听雪盏如此传达,彩蝶忙不迭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如此,吃过了一回这么大的亏,中午时的疼痛还记忆犹新着呢。 留下了秋裳在屋子里,沈香茉回了主屋,瑞珠正在门口候她,见她来了,忙迎了上来,“小姐,二少爷那儿派了人过来,给你送了瓮酸枣,说是给您解腥吐之用。” 开了瓮的酸枣闻着就有一股清新开胃的感觉,沈香茉尝了一颗,腌渍十分到位的酸枣入口并不十分的酸,夹着一股甜,咬下去沙沙的口感软糯可口。 【拿下去你们分了吃】沈香茉只尝了这一口,挥手让瑞珠把这一小瓮的东西都端出去分了,瑞珠愣了愣,“小姐,给您留着吧。” 沈香茉摇摇头,【拿去分了,若再有东西送来,都拒了】 瑞珠嘟囔着抱小瓮出来,崔妈妈正巧过来,见她闷闷的样子,“怎么了这是。” “二少爷送了一小瓮酸枣过来给小姐吃,说是解腥吐的,我看小姐挺喜欢的,现下又让我拿出来都分了给大家吃。”瑞珠瘪了瘪嘴,她对二少爷的印象比对世子爷好多了,要是小姐嫁的是二少爷该多好,哪里来这么多的委屈。 崔妈看这小瓮,“今早二少爷不是刚送了东西过来。” 瑞珠点点头,“是啊,那是二少爷送给小姐和世子爷的新婚贺礼呢。” “糊涂!”崔妈妈从她怀里拿过瓮,戳了戳她脑袋,“你这么为小姐着想,怎么不多想着点,二少爷要送贺礼怎么不在姑爷在的时候,这儿是蓼风院,来来往往惹人闲话。” 瑞珠一拍脑袋,“没想到这茬,我以为二少爷是替姑爷照顾小姐呢。”末了看这瓮酸枣,语气里慢慢的后悔,“难怪小姐让我拿出来都分了。” “小姐还用二少爷照顾,往后那边送来的东西都不许收,如今姑爷不在,二少爷又尚未成亲,这一两回还好,次数多了难保别人不起风言风语。”崔妈妈拎着她的耳朵嘱咐,瑞珠连连点头,从崔妈妈手中拿过瓮,急匆匆的跑去分了。 崔妈妈叹了一声,以前在沈家,从上到下谁都护着小姐,允澜居里的都不会受欺负,如今在睿王府,这几个丫头光有聪明是不够的,还得多长些心眼。 崔妈妈走进主屋,沈香茉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崔妈妈从雪盏手里接过了梳子,替沈香茉梳头,“小姐,瑞珠秋裳这几个丫头还得多提点些,到了这儿凡事都没沈家那么的简单了。” 【沈家也不简单】沈香茉从没觉得沈家简单,只不过沈家有疼她的祖父,护着她的爹爹,还有一群可怜她的人在,所以复杂不到她这儿。 “姑爷一去长则半年,短则也得三四月,今天中午这事儿,怕是有人蓄意要趁着世子不在对您下手。”大半月来崔妈妈看的也分明,这王府上下是怎么个表态。 【奶娘,这些年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沈香茉放下手,声音中微哑,“那样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如今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八年前醒来时惶恐无助的时刻她都熬过来了,夜夜噩梦醒来,怕自己随时会死,药不敢喝饭不敢吃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王府里这点事确实算不得什么。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2.海棠下毒、谁心可诛 第二天一早沈香茉起的早早的,前去睿王妃那儿请安,睿王妃问及昨日的事。沈香茉只提到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引起了腹痛呕吐。 “大厨房里的东西不应有这样的,剪语,去查一查怎么回事。”睿王府里上下都是同吃的,虽然各院设有小厨房,但那都是偶尔做个宵食糕点,不能单划出去吃,要是大厨房里的东西不干净出了问题,这可牵扯整个王府。 剪语出去后睿王妃转头看沈香茉,瞧她气色还行,神情也缓和了一些,“你来,陪我一同看看这些东西。” 沈香茉走近一看。是很多副绣图的草画。 “既然辰儿短则都得去三五月。你们入宫的时间往后延了,正巧赶上太后娘娘生诞前,可以绣一幅锦绣给她。”睿王妃有心调教这个儿媳妇,睿王府上下的庶务不交手,反倒是让她备起贺礼来了。 兰城苏家的绸缎是大周有名的。她家的绣娘也很有名,兰城这儿姑娘们的绣活都不错,前些年太后生诞睿王府这边都是备了礼派人送过去,睿王妃心想着这一回,儿子刚好是能赶上,参加完了再回来。 既然是亲自送去,贺礼得更加用心才是,睿王妃指着其中一幅百花盛宴图,“太后娘娘喜热闹,这倒是不错,就是显小了。” 【母妃,不如做成屏风画如何,用双面绣的针法,加以薄蚕丝的透度。远远望去像是真的百花争艳】沈香茉想了想抬手示意。 睿王妃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这要耗费许多时日。又不能交由别人,得亲手绣了才有诚意,如此一大副可挑剔功力。” 【若是母妃觉得好,可以请一个绣娘回来从旁指导】 “那你先试试吧。”睿王妃看了其余的一些,百寿图太寻常,别的又不够大气,太后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沈香茉拿着那草图离开了院子,雪盏担忧沈香茉绣不完,“小姐,若是绣屏风三四月的时间您一个人怎么够。” 【王妃那些图无一不是要显大气,必不会比屏风小】沈香茉摇头,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太后娘娘生诞是在明年的六月,依照王妃的意思,由她和世子一同去宜都庆贺,这礼肯定得比往年更甚。 “可是小姐的手。”雪盏没有接着往下说,眼底都是心疼。 回到了蓼风院沈香茉就让雪盏派人去一趟苏家,亲自和苏梦聆说,请她借一个绣娘给她,教她绣屏风的双面绣。 苏家的绣娘一向不往借,更何况是独活的手艺,双面绣沈香茉会一点,但并不熟练,她也是厚着脸皮问苏梦聆借人,让雪盏备了好些东西一并送过去。 傍晚的时候雪盏回来了,收了沈香茉让雪盏带去的这些礼,回了一封信给她,过几天会让绣娘来睿王府。 沈香茉命人在厢房内收拾出一间来到时准备给绣娘住,派人去王妃那儿回禀了个消息,这头天渐暗,秋裳从厨房里领了食盒过来。 屋内布好了桌,秋裳今天去的早,早早的领来了食盒,她去的时候屋子里大部分的都还没动,瑞珠看摆好的菜,拿起一个小碗拨了些菜到后屋喂昨天下午买来的几只兔子,确认无误了沈香茉再动。 如此一连试了四五天,蓼风院上下不敢掉以轻心,而府里关于世子妃小恙的事已经淡去时,六天后的入夜,秋裳拎回来的食盒里,其中放在最上格的玉芙汤出了问题。 崔妈妈看着笼子里奄奄一息的兔子,沉着脸叫了秋裳进来。 ———————————— 是夜的王府,刚刚吃过晚食的时辰,娉婷院内本是安宁和乐的气氛忽然被五六个个忽然闯进来的婆子给打破了。 这六个婆子直冲十娘海棠的屋子,冲进屋子后直接把坐在那儿画着眉哼着歌的十娘海棠给抓了起来,连同她身旁的一个丫鬟也给拿了下来。 海棠顿时尖叫了起来,外面几个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住的近的十三娘她们打开们看,两个婆子十分粗鲁的把十娘海棠拖了出来,她那眉毛只画了一半,还有一半因为受了惊吓直接歪的在脸上画了一道,两个婆子把她架出了屋子,后头两个婆子压着她的丫鬟。 这边有个小丫鬟刚刚从娉婷院的后院抬着一桶水过来,准备是要给十娘净脸的,一见门口这仗势,神色一变,松手木桶直接掉在了地上,水撒了一地,而丫鬟则慌慌张张的朝着后院逃去。 两个婆子赶紧追了上去,这里是王府,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远,小丫鬟慌不择路的在后院躲躲藏藏,很快被两个婆子找到了,拎小鸡一样的拎出来,这边的十娘已经又哭又闹好一阵子了,可这俩婆子肃着脸色愣是无动无衷,更别说怜香惜玉了。 人抓?了,六个人抓着三个人出了娉婷院,娉婷院里的侍妾都出来了,平日里和十娘关系好的十三娘莉香心有余悸的朝着十娘被带走的方向望去,“怎么了这是,海棠是不是犯了错。” “要不我们去瞧瞧吧。”六娘听得也觉得瘆的慌,这老远都还有海棠的声音传来,“看样子像是带去夫人那里了。” “夫人抓她做什么,我也没见海棠犯什么错。” “过去看看吧。”四娘闵柔走了上前,“就算真做错了什么,我们去了好歹也知道些,海棠心眼又不坏,怕是有什么误会,可千万别屈打成招了。” “世子爷才去杨河几天呢,夫人就要拿我们开刀了,什么犯错,我看就是想随便定个罪,要把海棠屈打成招,好在世子爷回来之前把我们一个一个都赶出去!”莉香转头看刚刚不愿意跟着走的那几个,语调上扬,“要是真治了海棠,接下来咱们谁都逃不过,都得轮着。” 十三娘这么一说,几个还在犹豫的脸上的神情也坚定了起来,“去,要是不去,世子妃可真把我们赶走了。” 于是六个婆子带人走时,娉婷院里这么多的侍妾,也跟着一群前往蓼风院。 这边蓼风院内,海棠一路架进了偏厅,啪一声放了下来,她没站稳,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身后丫鬟跪在了她身边,海棠抬起头,世子夫人站在那儿,一旁的桌子上还放了不少东西,粗略一看,是什么食盒盘子,上头还有菜。 海棠一路哭闹过来,别说衣着,脸上的妆都花了,这时要给她一面镜子能把自己给吓坏,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沈香茉语气也不甚好,“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海棠究竟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劳师动众的请我过来,难不成世子爷不在了,您就可以这样欺负了我们不成。” 沈香茉没理她,抬头看门外,这厢匆匆追过来的四娘她们也到了,两个婆子拦在了偏厅门口,她们只能站在门外看着,进不了偏厅里面。 十三娘莉香喊道,“夫人,您这样把海棠带过来究竟是为何,她犯了什么错您要这么对她,我们虽然身份不高,可也都是世子爷喜欢才进的王府,您这样岂不是抹了世子爷的面。”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几个女人凑一块儿,能合演无数场了,雪盏高喊了一声肃静,门口还零零碎碎的有声响,崔妈妈看着海棠身后跪着的小丫鬟,“小翠,傍晚你是什么时辰去厨房里为十娘领的食盒。” 小翠就是丢下木桶逃跑的那个,一听崔妈妈喊她,她有些慌张的抬起头来,眼神闪烁,“我......我不记得了。” “大厨房的小红姑娘和门口守着的方婆子看到你是申时过半时进的屋子拿食盒,当时是你一个人进去的,我说的可对。” 小翠点点头,崔妈妈又问,“当时门口只守着方婆子,你进去后说你的一只耳环不见了,让方婆子在门口给你找找,是不是。” “是,我的一只耳环不小心掉在了门口那边,方婆子后来替我找到了。”小翠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崔妈妈要是不信,可以找方婆子过来作证。” 崔妈妈笑了,“我自然信,只是小翠姑娘怎么就知道耳环是掉在了门口。” “我进门前还摸过耳朵,进门口就不见了,我想应该就是掉在门口了。”小翠忙说,双手交握在怀里,指尖一根根的发白。 外面四娘她们听得一头雾水,崔妈妈在问什么呢,偏厅内海棠也是,完全不知崔妈妈问这些到底是何意,领个食盒而已,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方婆子替你找耳环的时候,你在屋子里做了什么。”崔妈妈不再绕,沉着脸质问。 小翠身子一颤,“没......没做什么,我就是在替十娘领食盒。” “拎个食盒要这么长时间,方婆子找到你耳环的时候你还在拿,小翠,你是不是在世子夫人的食盒里放了东西。”崔妈妈指了指食盒盖子边角沾着的一点点粉末,“你可知这是什么。”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没做,没有在世子夫人的食盒里放东西,奴婢冤枉。”小翠看都不看那食盒一眼,跪下来开始磕头,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在世子夫人的食盒里放了东西,世子夫人怀疑小翠,连带着把小翠和她侍奉的十娘都给带过来了。 海棠脸色一变,“夫人,您不能把这莫须有的罪名放在小翠的身上。” “夫人断然不会冤枉了你们,小翠,八日前你出府是不是去了药铺。”崔妈妈把一本药铺中记着每日客人来买什么药的册子拿了出来。 小翠点点头,“十娘有些偏头疼,我给她配药去了。” “之后呢,药铺的伙计给了你什么。”崔妈妈又问,小翠脸色一讪,“什么,他们没有给我什么。” “掌柜看到药铺的伙计私下给了你一个锦袋,里面到底是什么,让官府的人把伙计抓过去一问便知。” 小翠的身子猛地一颤,苍白着脸色跪在那儿忽然不吱声了,偏厅里尽是崔妈妈的声音,“三日前,你又出府,去了那间药铺,出来时在巷子后与人交换了东西,回府之后那几日你都是比别人早去大厨房里领食盒,每次都挑只剩下一个婆子守着,只是前几日没机会,今晚才找到机会在夫人的食盒内下了药,是不是!” “我没有,我没有在世子夫人的食盒里下药。”小翠摇着头,那边门口余妈妈和莫离走了进来,莫离手中是一件小翠换下的衣服,手里还有几包没用完的药粉。 看到那衣服时小翠的脸色完全变了,而海棠的神情也不太对,门口十三娘她们皆是安静一片,崔妈妈指着衣服和药粉,“这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看看这药粉是不是和食盒上沾到的一样,匆匆撒下去的,你衣服上也沾到了些,届时一起验验,看是不是真冤枉了你。” 那衣服是小翠回来后匆匆换下来不及洗的,没想到被当成了证据拿了过来,小翠颤抖着身子,紧咬着嘴唇,像是憋了莫大的劲,忽然间,她朝着沈香茉猛地磕头起来,“夫人,这一切都不是我自愿做的,是十娘吩咐我这么做的,是十娘让我在你的食盒里下药的,她说要毁了你的容,让你变成丑八怪,这样就不会让世子对你上心,我劝过她了可是她不听。” 沈香茉神情一怔,海棠见小翠这样把自己供出来,神色也不对了,怒瞪着她,“我什么时候吩咐你在夫人的食盒里下药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连着小翠出去药铺里的事情都知道了,还搜了衣服和药粉出来,只要一比对就知道食盒上的到底是不是小翠撒的,此时还有什么可以抵赖,小翠抬起头,额头上血粼粼的还往下滴着,“十娘,不是您吩咐我去药铺里问伙计拿药,您吩咐我在夫人的食盒里面下药,我哪来的胆子敢擅自做主在夫人的食盒里下药,我也没这么大的本事。”团状团划。 “贱婢,你再污蔑与我!”海棠抬手趁着婆子不注意给了小翠一巴掌,那一道画歪了的眉毛更显得她脸色狰狞,两个婆子快速的制住了她,沈香茉若有所思的看着装药粉的袋子,此时的屋外,十三娘她们的神情个个都惊愕万分。 小翠在夫人的食盒里下药,证据确凿,还是海棠指使的,要毁了夫人的容,这怎么可能呢,海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夫人,夫人,奴婢万不敢有半句虚言,我说的都是真的,八天前十娘知道了世子爷要出发去杨河,她前去想让世子一同带她过去,世子爷没答应,说是和夫人商量过后不打算带人去,十娘就说是夫人在背后窜了世子爷不带她去,因此对夫人记恨在心,她让我出府去药铺给她配药,还让我找药铺里的一个伙计拿药粉,回府之后第二天中午趁着人多,不知谁在拿东西的时候把夫人那个食盒的盖子顶开了一点,我就趁机在里面撒了药粉,后来夫人身子有恙,十娘很高兴,可夫人第二天却什么事都没有,还去请安了,所以十娘就又再吩咐我去拿药,我拿了药回来后试了几次都没办好,只能想出那个办法,让方婆子替我找东西,趁机下药。” 也许是时间太赶,小翠又紧张,药包打开后手一抖,药粉抖落在了食盒上,还粘在了她衣服上,回来之后她急匆匆换了衣服,海棠让她去抬水,她就没来得及处理这件衣服,后来看到几个婆子过来抓人,这阵仗之下小翠一心虚,丢下东西就开始慌不择路的跑。 其实早在那天下午彩凤呕吐后沈香茉就让秋裳去大厨房里查了,她的食盒挨着娉婷院几位姨娘,放的很近,沈香茉又让人查了那几位姨娘,发现彩凤呕吐的前一天,四娘和十娘的丫鬟都出府去过,再细查,四娘的丫鬟去了八宝斋买吃食,而十娘的丫鬟小翠去了药铺。 大厨房内安排了人每日监看,小翠原本看起来并不异常的行径逐渐露出了端倪,总是挑着方婆子一个人的时候来,只要是两个人,小翠总是要借故在外徘徊,而今天,她离开后秋裳进去拿的食盒,一前一后,中间根本没有别人再进去过。 吸引了一群侍妾都来廖风云院,余妈妈和莫离搜东西更方便,果真在小翠的屋子里搜到了药粉和衣服,都拿到她们面前了,还有什么可以抵赖。 海棠瘫坐在地上,她喃喃了一句,倏地看向沈香茉,哭喊道,“夫人我冤枉啊,我绝没有加害夫人的心,夫人我冤枉,我没有指使小翠。” 婆子拉着她不让她扑向沈香茉,崔妈妈哼了声,“到底是不是冤枉,是不是要把伙计带过来十娘你才肯心死。” 海棠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眼神里顿时一片死灰,被婆子紧紧抓着的手也不再使力,松了下来。 屋外此时还来了睿王妃派来的人,听罢了全程,没待多留就回去复命了,李侧妃派来的人倒是还留着,偏厅内安静的很,只有小翠的啜泣声。 【我这也不算冤枉了你】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沈香茉抬起手,【我先把你关起来,你说你是世子带进府的人,那我就等世子回来,再当着他的面发落你】 瘫坐在那儿的海棠眼底闪过一抹希望,等世子回来再发落她,那她可以求世子啊,世子一定会原谅她的,她又不是要毒死世子夫人,她只是下了药粉要让夫人以后见不了人而已,她没有要害死人,世子爷会原谅他的。 雪盏的声音响起,“即便是世子回来也不能改变结果,只不过夫人是想给你们一个交代,既然你们是世子带回来的人,就该由他在场,夫人不会冤枉了你,同样你犯了错,也不会就这么轻饶,蓼风院的规矩如此,世子没法给你撑腰。” 海棠自然不信她的话,世子爷那么喜欢她,怎么会不给她撑腰,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胆识和自信,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也只怕了刚刚那片刻,沈香茉把她的反应都看在了眼底,吩咐婆子把几个人带下去关起来,这才看门口的一群侍妾。 事情转变的太快,十三娘莉香没反应过来,怎么一下就变成了海棠要加害夫人,夫人反倒是宽厚着很只把她关起来等世子爷回来才处置。之前不应该是夫人看不惯她们,要把她们都赶出去才这么做。 【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十娘就什么时候发落,在这期间,谁都不许去看她,更不许给她送吃的和她说话,有违着杖责十五】沈香茉淡淡的吩咐完,侍妾之间面面相觑,有几个眼底露出了退缩,早说了不要来的,世子妃怎么可能明晃晃的要把海棠赶出去,肯定是海棠做错事了,敢在吃食里下药,这可是犯了大忌讳了,王妃知道了都不会轻饶,即便是世子回来也求不了情的。 此时再没有谁站出来质疑沈香茉的话,刚刚说的最起劲的十三娘赶着要回娉婷院呢,生怕因为她刚刚不敬的话夫人要罚她。 看着她们离开,沈香茉看了雪盏一眼,雪盏高声朝着门口的莫离喊了声,“莫离,去请王大夫过来。”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正离开的这些侍妾们都听见了。 ———————————— 王大夫请到时天色已经不早,偏厅中只有这些人在,余妈妈受了吩咐前去监看关押的海棠和小翠,沈香茉把玉芙汤和食盒上的粉末给王大夫看,还有从小翠屋子里搜出来的也一并拿给他,王大夫闻了闻这药粉又取了一点放在舌尖上,摇着头道,“这汤里的和食盒上的都是苦毒草,只是这几包里面,一包是苦毒草的粉末,还有两包是钱其配矾子,药性和苦毒草并不一样。” “王大夫,那这两包是什么药性?” “敏感体质的,吃了这个容易浑身起疹泡,破了之后容易蚀烂皮肤,等这疹泡褪去,皮也就毁了,尤其是对女子而言,受损之后极难恢复,对身子內腑倒是没什么影响,就是伤及外肤,若是抵御好的,此药的药性也就没这么猛烈了。” 沈香茉眼神一闪,果然。 当日去找那伙计沈香茉就得知了给小翠的不是苦毒草,当时她还没怀疑到小翠头上,直到今夜的事,又听小翠刚刚说是十娘想让她毁容,如此一推算,这药是让人中途掉了包,借小翠之手,毁容变成了下毒。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3.世子忽然回来了 让人送王大夫离开,偏厅中安静了片刻,崔妈妈和瑞珠她们都看着桌子上的几包药粉,搜出来的和撒在汤里的不一样。难道还有别人。 “小姐。”瑞珠忍不住开口,“是不是有人调换了小翠的药包,本来是致使小姐容貌受损,却变成了腹痛。” 沈香茉摇了摇头,【到底是在哪一步有了变化谁也不清楚,是小翠拿来后还是拿来前,伙计的话也能全信,至于小翠的屋子里,时常进出的丫鬟不会少。】 更重要的是两种药的药性差这么多,前者是要她毁容见不得人,得不了世子喜欢的,后者那就是要让她往后牵连出各种病症,体寒阴毒,影响的可不止是身子这么简单。 沈香茉恍然想起那天在佛堂里世子说过的那句话,这王府里不能听的太多。最好是听不见又看不清,看似平静的睿王府,到底又藏了多少东西。 “即便是如此,小翠和十娘都得看紧了。”崔妈妈沉声嘱咐,“至于背后是不是有人,除非是再不动手,否则定是能露出马脚。” 瑞珠认真的点点头,匆匆去关押的地方再度查看,崔妈妈把这些证据都收了起来锁住,沈香茉回了主屋,靠在床上心情尚不能平复。 是谁要害她。 ———————————— 蓼风院这么大动静的审问过一个侍妾,又把人连着丫鬟一块儿关了起来,第二天一早睿王妃就问及了此事,“虽说是她所为。但是昨夜那动静就够了,既然是王府的是侍妾就该在府里罚着,无需送官,免得惹了闲言碎语出来有辱王府声誉。” 沈香茉恭顺的点头。睿王妃实际上对于她派六个强健的婆子去娉婷院拿人这件事略有微词,但这些侍妾本就是归沈香茉管,她有这个做主的权利,睿王妃再不喜这点上自己还是有数,只是略加提醒。“这样的事叫这么多人夜里过去,太闹了。” 【儿媳也是沉不住气,这些日子并没有薄待过她们,如今十娘做出这样的事儿媳实在心寒。】 “心寒是一回事,再怎么也不能如此,将来要担当的事情还要多,沉得住气才是最要紧。”睿王妃意有所指,如今她这般,可沉得十几年。 【儿媳明白】 “人先关着,多让几个婆子去看,等辰儿回来,这事儿都得有个了断。”睿王妃忖思半响又道,“还有。这件事一出,娉婷院也不安宁,你尽快升一个姨娘,也好替你帮衬打理娉婷院。” 沈香茉一一都应了下来,睿王妃看着她这般听话乖巧的样子,嘴角动了动,最终是没说什么,挥了挥手,“回去吧。” 离开睿王妃的院子,沈香茉朝着娉婷院走去,瑞珠陪同小姐来请安这么多回,头一次见到王妃态度这么好,语气了轻快了一些,“小姐,王妃并没有责备您呢。” 【一个是睿王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一个只是外头带进来身份不明又不干不净的戏子,母妃自然不会责备】沈香茉想的通透,她露出一点反击,王妃还会觉得这个儿媳妇还有点用处,若是唯唯诺诺就算是被害了还无动于衷只会哭的,只怕更令人嫌弃。 快到娉婷院的时候沈香茉遇见了季熠川,还是那一副儒雅清秀的模样,季熠川有礼的喊了一声大嫂,沈香茉点了点头,季熠川转头看不远处娉婷院的石匾,抬手手势,“大嫂昨日刚刚惩戒了一个侍妾,听闻是她对大嫂下了毒,大嫂如今可无恙?” 【多谢二弟关心,并没有什么大碍】沈香茉笑着摇头,【若是无事,我先走一步。】 季熠川一怔,推开让沈香茉经过,看着她朝娉婷院门口进去,目光微缩了缩,大嫂防他做什么呢,他可没起什么心思。 这边沈香茉到了娉婷院内,海棠是被关在了娉婷院后院的一个屋内,小翠关在隔壁,还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已经打发出府了。 屋子四周的窗户都已经钉紧,只留了顶上的天窗透光,门口守着两个婆子,一天三次倒着班轮换,力求精神状态最好。 婆子见世子妃来了,拿出钥匙开锁,打开门,屋子内亮堂很多,海棠靠坐在墙角的床上,看到沈香茉进来,也只抬头看了一眼,继而又埋头在怀里,并不作声。 屋子虽小,该有的还是备齐了,沈香茉并没有虐待海棠,关押时睡床盖的被子都次了一些,但也不差,沈香茉走到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海棠,【想清楚了没。】 听雪盏译给她听,半响海棠才有反应,未施粉黛又精神不济的脸上显得黯淡无光,她的视线在沈香茉身上停了半响,哼了声,“想清楚什么,该交代的小翠不都已经交代了,既然定了我的罪,还要想什么。” 【你和那伙计什么关系,何时与他联系的,怎么嘱咐他给你找的药。】 海棠微皱了下眉头,似乎那是很长远的事,“不记得了,以前他爱听我唱戏,兰城中很多人都喜欢听我唱戏,我登台的时候戏楼里可是场场爆满。”回忆起过往总是有数不清的繁华,若不是她那么盛名,又怎么会被季熠辰带进王府。 “至于他,我只要勾个手指他就会为我去办事,我不认得那些药,只说要让夫人毁容,他去找来的。”海棠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让沈香茉毁个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五岁就被卖进了戏楼,懵懂的年纪就开始接触到什么是最险恶的人心,她觉得自己还算善良的。巨斤吗弟。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海棠忽而偏激了起来,她从下往上看沈香茉一身的华服,那神情泫然欲泣,“我要是有夫人这样的家世,如今必不会比夫人嫁的差,你有什么,不能说又听不见还能嫁给世子爷,还不让他回房,天底下哪个男人不纵情,戏楼里每日进进出出的男子个个都是有家室有子女的,怎么不见他们的妻子闹腾。” 沈香茉有的太多,而她想要却得不到的,谁不妒忌呢。 雪盏犹豫着还是手势翻译了海棠的话,只不过这些都是做给海棠看的,她的话一字不漏的沈香茉都听见。 静谧的屋子内,沈香茉笑了,天窗投下的光亮映衬在她脸上,那一双眸子更显熠熠生辉,海棠看愣一下,恼怒,“你笑什么。” 【你肖想不到的,正是别人弃之的】沈香茉莞尔看着她,【你做不到的,正是别人可以任意挥霍的】 海棠的身子狠狠一震,她靠在床角,身子微松,这句话,比骂她来的狠太多。 见她失魂落魄,沈香茉转身走了出去,婆子上了两把锁,屋子内依旧是寂静无声,正待沈香茉走远时,这边的屋子内忽然传来猛地震动,似乎是在摔东西,沈香茉脚步未停,朝着娉婷院的大门口走去,院子里各屋有听到动静的都伸头出来看了,一看到沈香茉过来,又赶忙缩了回去。 ———————————— 之后接连数天,海棠都有闹,可人总是会累的,她闹的时候没人理,哭的时候不会有人安慰问候,渐渐的,也就歇下来了。 那个调换了药包的背后之人再没有动作,在没有人对沈香茉的吃食动手脚,只是秋裳她们长了个心眼,没回食盒拿过来,总是要先喂一下兔子再给小姐吃。 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十一月过去,十二月中,睿王府中张灯结彩的准备庆贺新年,沈香茉的百花争艳绣图也绣了一小半,兰城中各府各院都在送年礼,街上的马车来来去去,好不热闹。 沈府早早的就派了人往睿王府送了丰厚的年礼,沈香茉也备了不少东西派人送回沈家,还有苏家,卫家大姐姐那边。 入夜后沈香茉绣了一会儿图,崔妈妈担心她手病再犯,勒令她赶紧休息,沈香茉确实也乏了,洗漱后上了床,入睡前脑海中还想着年末零零碎碎的事,还有年初回沈家拜年,世子还没回来,独身回去的话得多备些礼才是。 迷迷糊糊的沈香茉睡着了,屋子里点着安神的熏香,起初她还睡地很安稳,不知为何,她又开始做噩梦了。 从上次那个叫丛牧的大夫对她催眠之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做噩梦,而这一回,她又梦到了阁楼的场景,屋内嗯嗯啊啊的声音传来,那痛苦欢愉的声响像是利箭,不断刺伤她。 她不应该推开这道门,她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她不应该推开它。 沈香心中极力的在呼喊,可那双手,不受控制的推开了门,还是那一副情形,三叔,母亲,桌子,散落一地的衣服和首饰,还有他们慌乱的神情。 下一刻她就被三叔抓住喉咙吊了起来,呼吸瞬间窒息,她被提着拎到了窗户边上,三叔把她吊出了窗户外,只用他的手桎梏着她的喉咙。 她又痛又喘不过气,好难受。 抬头看三叔,她发现三叔的脸不见了,他的整张脸变成了一团黑雾,黑的看不清楚,覆盖了他的整个脑袋,只有那黑雾中有一双幽暗的眼睛在盯着她,她悬空在阁楼上,底下不是花坛,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深渊,白雾茫茫一片见不着底,但是有无数冤魂似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让她快点下去陪它们。 不要...不要...沈香茉眼睁睁看着似魔鬼一样的三叔松开了手,她整个人喘不过气快要憋死,背后的风越来越大,刀子一般要穿透她的身子割伤她,她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忽然,背后有一双手托住了她,抱住了她,使她不再坠落。 他的温暖是周遭寒冷深渊中唯一的存在,魔力一般透到她的身体里,想要温暖她,安抚她,这是她这么多次的噩梦中从未有过的情形。 她一直是被折磨到觉得自己真的要死去时才会惊醒,梦中从未有什么救赎过她,把她从噩梦中拉回来,沈香茉想要睁开眼去看看背后的人。 她努力转头过去,四周忽然暗了下来,她醒了。 看到的是黑暗中的床帏,那怎么还有被拥抱的感觉,她不是醒了么。 沈香茉微动了下身子,以为是换了一个梦的场景,耳畔忽然传来轻柔的安抚声,“不要怕,没事了。” 沈香茉身子一僵,那一双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清晰的很,还有贴着自己后背拥抱自己的姿势,那温暖多么像梦中救赎了她的。 季熠辰也感觉到了她的僵硬,知道她醒了,搂着她的手却没松开,见她没回头,明知她听不见,还要在她耳畔低语,“你做恶梦了,你梦到什么了。” 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脸颊,沈香茉脸颊一红,再也憋不住,转过身来推开了他,隔着能再睡下一个人的距离,她把自己逼在了床角,暗中看着他,似乎是在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我安抚你这么久,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季熠辰是忽然回来的,谁都没有通知,深夜回了睿王府,本来打算睡在偏房,可禁不住想进来看看,让屋子里守夜的雪盏出去,他拉开帷帐时看到了正在噩梦中痛苦挣扎的她。 于是,他脱下衣服躺上床,把她抱在了怀里安抚。 他说的很慢,沈香茉想装作没听见,而她也这么做了,她安静的看着季熠辰,帷帐内陷入了安静,唯有外面不知道谁家大半夜的放了一阵鞭炮,传到这儿,沈香茉拉了拉被子底下的衣服,对面的季熠辰比她早一步有了动作。 沈香茉被他重新抱在了怀里,这回是面对面了,真要比力气,沈香茉怎么都敌不过他,被窝之中两个人的气息尤其的浓烈,沈香茉伸手推他,双手覆在了他的胸膛上,暧昧无比,收了手又想去推他肩膀,又碰到了他敞开衣襟下的肌肤。 触了电似的松开了手,沈香茉不知道手往哪儿放,季熠辰却把又使了一把力,直接把她紧搂在了自己怀里,她的双手直接越过了他的腰。 “你在害怕什么。”季熠辰刻意的凑在她耳畔,知道她听不见,非要用这薄薄的气息去勾起她的反应,双手规矩倒是抱的规矩,可对于沈香茉来说,他每喷到的一个地方都烫人,快要把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沈香茉只能撇过脸去,季熠辰见她躲闪,用力一抱,她的身子压在了他的身上,这姿势,太过于羞人。 穿着单薄的亵衣,沈香茉的身子软软的压在他的身上,尤其是胸前的那一抹,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的让他感觉到了。 而沈香茉哪里是没感觉呢,她恨不得拿起一旁的枕头蒙住他的脸,再把他踹下床去,可她不敢动,夫妻之间该做的,出嫁前崔妈妈告诉过她,母亲也告诉过她,他若强要她反抗不了,她有些慌乱,亦有些惧怕的看着他。 季熠辰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子,半响,在越发热起来的帷帐内,季熠辰忽然把她抱了下来,让她躺在床内侧,自己掀开了被子,快步朝着小内间走去,而床上的沈香茉,一张脸通红的,快能沁出血来。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4.卫家事、大姐姐‘受冤’ 季熠辰去了小内间很久,沈香茉揪着被子久久没有睡意,等季熠辰出来,她又绷紧了身子。略有警惕的躺在内侧,看着他躺下,离自己伸手远的距离,帷帐内气氛安静。 他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规规矩矩的躺着,可两个人谁都没有睡意。 沈香茉转头看窗户那儿,才丑时,天黑蒙蒙的还没亮,离清晨还有很久。 一会儿过去,季熠辰忽然侧了个身,面朝着沈香茉,黑暗中两个人对望着,沈香茉不习惯有人一同睡,其实他也不习惯。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许久,季熠辰还看上瘾了。一手轻托着他的腮帮,目不转睛的看她,黑暗中沈香茉脸上红潮未退,幸运的是他看不见。 这样的时间过的尤其的慢,沈香茉心底里数着时间,这是最漫长的一个夜晚,怎么等都等不到天亮。 最后她翻身面朝着床内侧,不再看他,背后还是没什么动静,沈香茉心里转过许多的念头,他忽然回来做什么,会在睿王府留几日还是如何,他为什么抱着她。 那一股噩梦中的温暖她还记得,也许是这八年来第一次的救赎。让她印象十分的深刻,沈香茉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半响又睁开眼,还是睡不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香茉觉得天应该是要亮了,背后终于有了动静,她佯装睡觉没有转身去看,季熠辰拉开了帷帐,他起来了。 背后是窸窣穿衣服的声音。还有去小内间洗漱的动静,他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不大,沈香茉感觉到他又走回到了床边,停留了片刻,最后他走向门口,开门声传来。 沈香茉转过身去,天还没亮。 ———————————— 季熠辰入夜悄悄回来的,天不亮又走了,仅仅只留了两个时辰。 沈香茉也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回来,就只这样两个时辰没,季熠辰什么都没吩咐,就只是回来一趟,等一早起来睿王妃那儿知晓。季熠辰早就已经出城去往杨河。 沈香茉前去请安,睿王妃问起时得知儿子进的是儿媳妇的屋子留了两个时辰,神情里一抹含义看她,“你可知道辰儿回来。” 【相公回来后已是深夜,父王和母妃都睡了,他怕打搅到您们,谁也没说,只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服,天没亮就回杨河去了】沈香茉哪里知晓他回来是为了什么,大略的说是在兰城有事,具体的世子没说,她也不会多问。 “这都快过年了,在家住几日再去也可以。”睿王妃想念儿子,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回来又只呆了这点时间,面儿都没见着。 【父王对杨河的事这么重视,相公应当是想尽早办完,可以回来团聚】 沈香茉这么说,睿王妃也没什么好说不是,问起她绣图的事,“明日拿来我瞧瞧。” 沈香茉点头应下,回了蓼风院,这儿崔妈妈在屋内候着,脸色有些焦急,见她进来,赶忙把沈家的两封信拿给她看,“大小姐出事了。” 看信还没崔妈妈说得快,准确的说不是大姐姐沈香卉出事了,而是卫家出事了,大姐夫的姨娘死了。 “这姨娘刚要临盆,难产死了,连着足月的孩子都没能生下来憋死在腹中,一尸两命。”崔妈妈说起来脸有颤色,沈香茉直接把信翻到最后一张,上面写着是卫家指认是大姐姐害死的那个姨娘,不想让她生下孩子。 信送到沈香茉手上时大伯娘因为舍不得大姐姐受这份子冤枉,已经去了卫家把大姐姐接回了沈家,而大姐姐在卫家哭闹后回了沈家又是哭闹了一场,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情绪十分的不稳定。 “年前把人接回娘家这可怎么好。”出嫁的儿媳妇要在夫家过了这大年三十,除非是丈夫早亡,夫家又中落没什么前景,如今卫家好端端在那儿,“要是卫家不来接大小姐回去,那岂不是弄僵了。” 【按大伯娘这么做早就弄僵了,把大姐姐接回来,别人看着像是大姐姐真害了那个姨娘,沈家要护着她】沈香茉清楚自己的这个大姐姐从小是怎么个娇生惯养法,她可受不得一点冤枉和委屈,这不,爹写信回来,祖父那儿也是希望她回去能劝一劝大姐姐,姐妹之间也好说话一些。 还有一封信是沈香珠寄给她的,她的意思却是在于让她过年别去沈家了,如今乌烟瘴气的,好几日都没安稳,沈香珠还在信上说,本来卫家这个姨娘就死的蹊跷,好好足月将要临盆的孩子,忽然就难产大出血,没等请大夫过来人就死了,把脉确诊原因的机会都没有,谁知有没有猫腻。 本来可以埋在家里的事情,在大姐姐回娘家时就已经闹大了,沈香茉算了算日子,如今已经二十一二,离年三十没剩下几日,若是没这封信也就罢了,爹都送了信过来,怎么都得去一趟。 雪盏出去备马车,赶得及傍晚还能回来,若是实在棘手,沈香茉也许还得住上一夜,她命人前去睿王妃那儿知会一声,简单收拾后即刻就出了府。 ———————————— 这几日正赶上兰城下大雪,街上累积了厚厚一层,一早扫过后隔了一个时辰就又覆盖上去,马车走的比平时慢了不少,到沈府时已临近正午。巨斤在技。 沈香茉进府后直接去了大伯娘的院子,这才走到门口,厢房那儿就传来了东西砸碎的声音,似乎还扔到了门上,近着都能看到那关着的门颤了一下,紧接着门开了,一个丫鬟低着头冲出来,险些撞到了沈香茉。 抬头时眼底尽是恐惧,脸上还有淤青,像是被打的。 “二小姐。”丫鬟匆匆行礼,绕过她朝着院外走去。 沈香茉走上台阶到厢房门口,屋子内小圆桌歪倒在地,桌子上的茶盏杯子全部砸碎在了地上,开着的门框上还有水渍和茶叶,沈香卉头发显乱扶着木架站在那儿,抬头看到是沈香茉,从?息中发出哼响,“怎么,你也来看我笑话!”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5.到底是起了坏心思,怎么是冤呢 沈香茉提了提裙子跨进屋子内,避开打碎的茶盏杯子,到了沈香卉面前,沈香卉直直的盯着她。眼底更添怒意,“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大姐姐】沈香茉抬手想去替她顺头发,沈香卉一掌拍开,“不用你瞎好心!” 【我来看看大姐姐,这阵仗是不是打算要和离,若是打算要和离的,做妹妹的怎么也该替你撑腰支持你,免得那卫家毁败坏你的名声】沈香茉把没做完的手势继续做完,沈香卉脸色一变,看她的神情愈加怨毒。 “谁告诉你我要和离了,二妹,你就是这么指望我和离了不好过是不是。”沈香卉直接想伸手推她了,这几日她的脾气越来越坏,从卫家回来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居然还不来求她接她回去。 身后的瑞珠拦的及时。见她要动手,忙把沈香茉护住,“大小姐,二小姐特地赶过来不是为了看您的笑话,也不是藏了坏心思。” “如今你在睿王府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好,我的事不用你管,这新婚之夜世子就去了花满楼,回门前一日还夜不归宿,他说是有急事,城里早就传开了,两家人都压不住兰城里这么多人说,二妹,难道你还要来可怜我。”沈香卉一张嘴,开了口就是难听的话。以前难听,如今也难听,挑拣着沈香茉过的不好的地方来刺激她,不过是想告诉自己眼前这个恬淡雅致的妹妹。过的也不好。 【如果可怜你,我就不必过来了大姐姐,说这些事能让你心里舒服么。】沈香茉看着她,神情未变。 沈香卉哼了声,“行了。你走吧,回你的睿王府,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香茉也不想管,要不是爹送去的信,祖父也想让她回来一趟,这浑水她也不想蹚。沈香茉从她身边扶起了一把被她推倒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继而走到对侧扶起另外一把,命瑞珠去端茶过来,看着沈香卉,【我问你,那个秋姨娘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香茉。你是不是我妹妹,你和那卫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是不是。”沈香卉还没坐下,哗啦一下把椅子给推倒了。 【既然无关,大伯娘要去接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来,不就告诉了卫家你这是心虚,想来沈家找靠山。】沈香茉面不改色继续手语,【你自己想想,你无过错,留在卫家他们能耐你何,你是一家主母,一个姨娘还能越过了你去不成。】 “你说的好听,他们一致认定了是我害死那姨娘,我还能怎么待下去,难不成继续受他们指责,我沈香卉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成亲的时候他们还瞒着这件事,嫁进门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有个通房有身孕,他们不仁在先,到头来还要说我的不是,我好吃好喝供着那个姨娘,最好的药都给她用了,把她养的这么好,你是没看到,比起我刚进门的时候,她人都丰润了好大一圈,她自己生不下孩子能怪谁!”沈香卉连着话快速的说,手上简单的做了几个手语。 【卫家不道义在先,若是他们不来接,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回去了。】沈香茉眉头微皱,即便是还没生过孩子她也清楚,有身孕的时候是不宜吃的过多过胖更不宜补过头,尤其是第一胎,极容易难产,她看向沈香卉,大姐姐没理由不知道啊。 沈香卉黑着脸,不来接她,眼看着就要过年,“那就是要撕破脸皮。”和离就和离,她还不想嫁给卫临驰那个窝囊废,卫家长子十一月成的亲,身子又越养越好,卫家族长和二房哪里还有关系。 这不像大姐姐会说的话,沈香茉心底里的疑惑越来越大,若是什么都没做,大姐姐会闹的卫家天翻地覆才是,绝不会跟着大伯娘回沈家。 沈香茉忽然想起三妹信中所言,定定的看着沈香卉,【若是卫家把秋姨娘的尸首交到了衙门,那么秋姨娘临死前吃过什么喝过什么都能验的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香卉神情一变,瞪着沈香茉。 【大姐姐,我没别的意思,卫家既然说是大姐姐害了秋姨娘,也不能是空口无凭的诬赖,他们定是会找证据才是。】人死了是问不出喝过什么吃过什么,但身边的伺候的人还活着,再决断一点,送衙门验尸,总是能多知道一些线索。 沈香卉的眼神一闪,藏于袖下的拳头紧握了握,随之她不屑道,“他们能查出什么,谁也不会在她的东西里动手脚。” 【若卫家一口咬定,他们也许并不会答应和离。】沈香茉淡淡的提醒她,嫁为人妇了,这样回了娘家,若是到过了年还不回去,那卫家有的是理由来休她。 “他们敢!”沈香卉腾的起身,脸上满是怒色,唯有她不要卫临驰,绝不可能是他休了她。 沈香茉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厢房,她才刚跨出门,一只杯子在她脚畔砸碎,里面的热茶撒了一地,茶叶还溅到了沈香茉的裙摆上。沈香茉的脚步并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大伯娘的院子,去往沈老太爷那儿。 ———————————— 从沈老太爷的屋子出来已经是下午,沈香茉还未来得及吃些东西,去严氏那儿请安后回了允澜居,沈香珠在等着她。 “我还想提醒你,让你别来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她没骂你吧。”沈香珠拉住她,沈香茉摇了摇头,【大姐姐想必是气急了。】 “她活该!”沈香珠不再说话,而是手语,【我亲耳听到她要母亲替她找寒食寒药,这些东西总不会是她自己吃的吧,后来她回去后没多久,沈家这边母亲就送了不少药材去卫府,说是为她补身子,你也知道她自小就不爱吃药,你说这些最后进了谁的肚子。】 沈香茉也是有些怀疑,以大姐姐的脾气,没苛待那姨娘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把人养的白白胖胖。 【那秋姨娘是足月临盆时出的意外,疼了一天一夜,怎么都生不下来,稳婆说孩子个头太大,后来秋姨娘忽然大出血,羊水流尽,孩子憋死在肚子里,秋姨娘也去了,大夫赶到时都没气了,怎么救。】沈香珠神情里是满满的不屑,不屑沈香卉的做法,更不屑她如今这般‘天下人都负了她’的姿态。巨扔名才。 “那段日子我还在想,大姐姐嫁了人就是不一样,都能容忍一个姨娘比她早生下孩子,还是在进门前就有了,谁想到最后还是要出事。”沈香珠吸了一口气,语气里淡淡的怅然,“姨娘如今还在庵堂里,不知出嫁时她能不能回来。” 【一年时间,到时候求一求大伯父,会让姨娘回来的。】 沈香珠苦笑,“怎么可能,送出去的人要回来谈何容易,再者如今她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沈香茉神情微怔,大姐姐出事了,大伯娘确实心里不痛快。 沈香珠望着她,随即又笑了,“你倒是坦然的很。”遇着的事比谁都多,可从未见她有过怎样激动的情绪,永远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这是她怎么都学不来也做不到的。 沈香茉低头一笑,早有经历过最大的风浪,后面的事就都不是事儿了。 沈香珠留了一会儿回去了,瑞珠端了煮好的银耳羹进来,沈香茉坐在窗边,窗外的雪还是很大,天色微暗,看来今晚是要留在沈家了。 雪盏进来铺床,严氏又过来了一趟看她,等着天色昏暗时,沈香茉去了一趟祖父的院子,途径大伯娘那儿,远远的还能听到大姐姐在骂人。 明明是快过年的气氛,如今的沈家氛围却不太好,若是这件事不解决,怕是整个年都过不安稳。 沈太老爷的院子里素来安静,沈香茉走到门口,老管事进去通禀了声,随后带着沈香茉进了屋子。 沈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那儿,窗外是屋檐下的走廊,院子里白雪皑皑,昏暗的黄灯映衬着雪地,看起来老旧又显陈古。 转身看到她进来,拄着拐杖又走到桌子旁,“听闻世子去了杨河。” 【已经去了有两个月了,父王说杨河那儿的事半年内要做完,明年四月可以回来】沈香茉过去扶他,沈太老爷坐下来,轻轻的锤了锤地,“你大姐姐的事,你如何看。” 下午过来时祖父没问她,到了晚上还是问了,沈香茉微摇了摇头,【大姐姐此举,怕是做过了】不论是回娘家来也好,还是对那秋姨娘的做法。 “那依你的意思。”沈太老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这事儿要是卫家没所动,我们该如何。” 沈香茉微顿了顿,【在二十五之前也该让大姐姐回去,毕竟那孩子是足了月的,就算是没了也该好好安葬,再者,年末事多,大姐姐是一院主母,离开太久也不好。】 沈老太爷深看了她一眼,沈香茉不再往下说,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其实沈老太爷比谁都清楚,闹的难堪了谁都落不着好,主要还是难在了已经把人接回来,再送回去,显得沈家气弱。 “你说说,你大姐姐该如何回去。” 【若是大姐姐因此病了,卫家不会置之不理,毕竟,大姐姐是主母,那姨娘不过是个妾室。】沈香茉想了想,抬手这般说道。 沈老太爷没再问她这个,而是又转到了睿王府的话题上,“世子一去半年,如今睿王府二爷的亲事也快定了,你自己得心中有数。” 【祖父,孙女知道】沈香茉点点头,无非是早一些生下孩子。 沈老太爷摆了摆手,“再去看看你大姐姐。” ———————————— 沈香茉再度到了大伯娘的院子,厢房内没有刚刚那般吵闹了,大约是沈香卉累了。 走进厢房,刚刚收拾过的屋子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守在那儿,门口还有两个婆子,沈香卉靠在那儿喝粥,换过一身衣服,她的状态似乎好了一些。 瞧见沈香茉进来也没中午时那么激动,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还不回去,我用不着你来劝,你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够了。” 【我没想劝你,去祖父那儿时听到这里动静不小,回来时候没什么动静就进来看看,明天一早我就回睿王府了。】沈香茉也不在意她这样冲的口气,沈香卉哼了声,自己的话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无力的很,特别讨厌。 “现在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沈香卉话音刚落,忽然面色一变,把面前的碗推了开去,捂住肚子呕了一声。 一旁的丫鬟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 沈香卉一把推开了她,扶着桌子又一阵干呕,沈香茉示意瑞珠去找大伯娘,这会儿沈香卉已经连着呕了好几次,刚刚吃下去的粥全部都吐了出来。 何氏急急忙忙赶来,看到沈香卉脸色苍白的趴在那儿,催人去请大夫,让人扶着她坐到床边躺下,一脸的担忧,“怎么回事这事。” “娘,把那粥拿开,地上弄干净,我闻着难受,觉得恶心。”沈香卉虚虚着说,没说两句侧身靠在床边又吐了,屋子里两个丫鬟匆忙进来清理,又开了些窗户透气,沈香卉连熏香都不让点,弱弱的靠在那儿,水都不想喝。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沈香茉退了退让大夫进去把脉,半响,她听到屋子里大夫的恭喜声,“夫人这是有喜了。” 沈香茉神情微动,这是有了让卫家来接人的理由了。 大伯娘和大姐姐还在屋子里高兴时,沈香茉离开了厢房,派人去祖父那儿报喜,命雪盏收拾东西,她要回睿王府。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6.抬姨娘、新年过 沈香茉连夜回去,到睿王府时已经是深夜,崔妈妈替她备好了沐浴的水,沈香茉洗过澡后。躺在椅子上,崔妈妈端了炭盆进来替她烘干头发。 发丝间沁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崔妈妈在半干的头发上摸了些护发的膏油,“大小姐有了身孕,卫家应当很快回来接才是。” 屋子里就只有崔妈妈和雪盏,瑞珠与秋裳在屋外守着,沈香茉睁开眼,“庶出的自然不如嫡出,大姐姐有了身孕,若生下的是个儿子,姐夫也有一力之争。”在这面前,之前死去的秋姨娘和庶长子,都不算什么,只要大姐姐能生下卫家的嫡长孙。 人命有时候贵重,贵重要千百条性命去抵一条都不为过。 有时候又如此轻贱。死的再无辜不幸,转个背,谁都不会去计较,更不会放在心上。 “是啊,大小姐若是生下嫡长子,她这位置也算是坐稳妥了,这次这样的事也不会再发生。”崔妈妈说着开始担忧起自家小姐,等姑爷回来还得好几月,小姐何时才能生下孩子。 “人生下来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沈香茉轻笑着,脸上笑意却没有深入眼底,“就是如此这世道才显得平稳,有人富了,有人穷,有人开心就有人哭。有人高贵,自然还有人轻贱。” 崔妈妈一愣,“那秋姨娘也确实可怜。” 沈香茉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重新眯上眼休憩。巨扔协巴。 待头发全部烘干,崔妈妈轻轻推了推她,把她扶到床上,沈香茉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夜没有噩梦。 从沈家回来三天后,卫家果真是派了人前来接人。还是卫家二房的老夫人和卫临驰一起去的,诚意十足。 到了沈家之后卫二老夫人绝口不提什么秋姨娘,只一口一句问着儿媳妇这段日子过的好不好,就连卫临驰,起初还心疼着姨娘和这个庶子,如今都只关心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 沈香茉看完沈香珠的信,放入盆子中烧掉,三妹那不屑的口气她在信中都感受到了七八分,卫家接的不是大姐姐,接的是大姐姐腹中的孩子。 这件事过去之后已经是十二月末,再有几日就是年三十,睿王府中忙碌过后准备妥当,沈香茉把绣图拿去给睿王妃过目之后。二十八这日,睿王府门口停了几辆宜都来的马车,是宫里的赏赐。 睿王府在兰城这边,唯有皇上召见了才会回宜都,每年睿王府要向宫中进献很多东西,待到二十七二十八,宫中会赐下一批赏赐。 睿王妃看过之后就把这些东西分了些到各院,沈香茉这儿送了一箱子过来,里面缎布珠宝都有。 雪盏把这些抬到了库房内,娉婷院内四娘闵柔前来,带到前厅,沈香茉命人准备了一个小箱,里面放着几缎布,还有一套面饰,一小盒的金裸。 东西放到闵柔面前时她怔了怔,前几日世子妃已经派人往娉婷院送东西了,她们这些人都有收到,比往年还多了些,怎么如今世子妃又额外的添送。 【本来早几天该和你说,身边事情多耽搁了一阵子,这些你拿着,是额外给你的,年初开春的时候在娉婷院旁给你收拾一个小院子,再给你配一个丫鬟和老妈子,如今,该叫你闵姨娘】沈香茉笑着把小箱子往她那儿推了推,【这些日子你且再在娉婷院住一阵子】 闵柔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世子妃这是要抬她做姨娘了。 “敢问夫人,这事是不是世子之前吩咐的。”闵柔没有接箱子,而是低眉恭顺的问沈香茉。 雪盏代而回答,“世子尚未吩咐,这是王妃和夫人商量出来的。” 闵柔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很快敛去,抬头时已是感激,“多谢夫人抬爱,四娘一定竭尽全力的帮助夫人。” 【娉婷院里你也熟悉,往后那儿的事你多上些心】沈香茉说罢,让雪盏送四娘回娉婷院,顺道宣布抬姨娘这件事。 闵柔还想多说几句,雪盏已经替她把小箱子抱起来了,她顿了顿走出偏厅,跟着雪盏出蓼风院,沿途笑着问,“雪盏姑娘,那我每日早晚来夫人这儿侍奉可行。” “闵姨娘不必如此,夫人素来习惯我们伺候,你不必早晚前来随身侍奉,和之前一样来请安就行了。”闵柔笑容一怔,嗯了一声。 雪盏笑着送她进娉婷院,十三娘她们都看见了,几个人出来朝着闵柔走来,问的也是直接: “闵姐姐,这是什么呢,还由夫人身边的丫鬟亲自送你回来。”十三娘莉香朝着雪盏怀里的巷子勾了勾眼,好奇的很。 “从今日起,四娘抬为闵姨娘,开春就会搬出娉婷院,你们把这称呼改一改。”雪盏简单的说了这么几句,把箱子拿进闵柔的屋子,出来后随即就离开了娉婷院。 十三娘朝着雪盏离开的背影轻哼了声,“得意什么呢,一个丫鬟而已。”继而走上前挽住了闵柔的手,半恭维半玩笑,“闵姐姐,你可真是了不得啊,夫人都抬你做姨娘了。” “行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闵柔捏了捏她的鼻子,周围几个别的侍妾就和她没这么亲近了,尤其是和闵柔差不多时间进府的五娘,只瞥了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屋子,什么也没说。 “气不死她,真以为自己是世子最宠爱的人了,你看她那样。”莉香挤了挤眉,随即想起什么,神情有些沮丧,“我想去看海棠,但是门口的婆子不让进,闵姐姐,你如今是姨娘了,是不是能请夫人允了你去看看她,这天儿这么冷,她一个人关在那儿,我看是要闷出病来了。” “那也得等过了年再说。” 闵柔安慰她,十三娘转眼又高兴了起来,“夫人送了你一些什么呢,让我瞧瞧。” 闵柔失笑,拉着她进了自己屋,还招手叫了后头还跟着两个关系不错的,进屋时候几个人有说有笑。 ———————————— 两日后就是年三十,睿王府内吃过团圆饭后就各回各的院子,睿王府的这个年过的并不算热闹,季熠辰没回来,睿王妃的情绪淡淡的,而季熠川的婚事未定,李侧妃心里一肚子的气没处泄,更是提不起劲儿,而海侧妃,一如既往的冷艳。 初一拜年,初三初四开始走亲,到了十五元宵过后,兰城的新年气氛渐渐淡了下去,季熠辰从杨河那儿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哄的睿王妃开心了一阵子。 时间飞快,转眼二月初,杨家往沈香茉这儿送了喜帖,表妹将要出嫁。 十二这日,沈香茉前往杨家参加喜宴。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7.表妹你跟我走吧 杨家两位老人早几年的时候都已经过世,分家之后杨家大老爷住在以前的府邸,杨家二老爷搬出杨家。 杨家的府邸在兰城外,马车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下人带着沈香茉到了客房,过了一会儿,杨家大舅母前来见她。 “香茉啊。”大舅母握住她的手,笑的十分和善,“这儿安排的你可习惯,若是不习惯,大舅母替你安排去你娘以前的院子。” 【这儿挺好的,表妹出嫁忙的事情这么多,您不用担心我。】沈香茉笑着摇头,娘亲以前的院子早几年被该成过小表妹所住,如今就算是二舅他们分家搬出去了,那院子也不再是原来的,她又何必让大舅母再去收拾。 “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杨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如今你嫁入睿王府。往后你表哥他们有什么事,你可得帮着担待些。” 沈香茉淡淡的笑着不语,杨大夫人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吩咐丫鬟收拾外屋,自己离开去忙别的事了。 瑞珠把床铺重新收拾了一遍,瞧着外头没人了,这才开口,“小姐,舅夫人怎么一开口就说让您帮表少爷。” 【表哥如今仕途确实走的不太顺利。】沈香茉摆手,【眼看着到了说亲的年纪,大舅母自然是心急。】只是表哥的仕途,她帮不了他。 “那也不该和小姐提,如今睿王府还不是您做主呢。”瑞珠说了一半被雪盏瞪了一眼,瘪了瘪嘴没有继续往下说。端起盆子去外头取水,沈香茉起身出了屋,叫了秋裳,【把东西带上。去表小姐那儿。】 沈香茉前去表妹杨慕茵的院子,一路杨府中已经挂齐了红灯笼,树丛间处处都扎上了红绸花。 门口的丫鬟迎了沈香茉进屋,杨慕茵正吩咐下人准备箱舍,见到她来了。显得很高兴,小跑着过来挽住了沈香茉的胳膊,声音甜甜的,“表姐,你可来了,我本来想你能早几天过来的,可是娘不让。” 杨家的人十分的简单,养出来的孩子也简单,十六岁的杨慕茵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杨家为她定下的亲事是兰城内贺兰家的二少爷,尚算是门当户对。 “表姐,你出嫁前我想去沈家看你的,可娘不让。让我乖乖绣嫁妆,等你出嫁了我想去睿王府看你,娘还是不让,说睿王府里人多嘴杂,让我不要叨唠你,大哥也想去看你呢,不过我都不能去,他肯定也去不了。”杨慕茵凑在沈香茉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一点都不像一个要出嫁的姑娘,末了,看到沈香茉送她的东西,高兴的又蹦了起来,抱住沈香茉高兴道,“表姐,这些东西我很喜欢,谢谢你。” 杨慕茵笑的极甜,神情单纯,心思也很简单,她爱不释手的拿着沈香茉送她的添嫁,笑嘻嘻差人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催着沈香茉赶紧带上,撩起袖子给她看,是一对儿精巧的镂空花镯,她一个,沈香茉一个。巨讨阵弟。 每次和表妹相见沈香茉总能很愉快,她笑着打趣,【你可见到那贺兰公子过?】 杨慕茵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见过,偷偷见过,他比大哥要好看。”说罢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忙低下头去。 沈香茉被她逗笑了,杨慕茵抬头看她,语气里没有刻意,十分诚实道,“可是我觉得,贺兰公子都没有睿王世子生的好看,表姐才是有福气。” 【这样就有福气了?】 “是啊,表姐你若先看顺眼了,之后看其他的不是都能渐渐顺眼,他既然娶了你,就要对你好嘛。”杨慕茵想的简单,说的也简单,沈香茉拍拍她的手,【嗯,贺兰公子一定会对你好的。】 杨慕茵扬着笑意,别提多高兴了。 ———————————— 表姐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杨慕茵拉着她看嫁衣,又拉着她听她说出嫁的事,如此都快到了傍晚,杨慕茵一拍额头,“呀,我忘了去前厅祭拜了,表姐你先过去,我晚些时候来寻你!” 沈香茉好笑的看她急匆匆带人去前厅,出了杨慕茵的院子,天色微暗,沈香茉往客房那儿走去,路过栽满繁花的园子,遇到了表哥。 杨开珞似乎是有心等在此处,看到沈香茉过来,远远的站着靠近几步,又停顿在那儿,半响,朝着她又走近了几步。 “表妹。”杨开珞看着沈香茉,眼神透着复杂,几乎是欲说些什么,最终只在嘴角顿了顿,化成一句话,“你过的好不好。” 瑞珠退到了一侧,沈香茉抬头看他,【表哥,我过的很好。】 她才刚刚说罢,杨开珞摇起头来,“不,你过的不好。”他的拳头握紧又松,?起了勇气看着她,“你过的一点都不好,睿王府的事我都听说了,表妹,你过的不好。” 杨开珞心疼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过得好呢,从小到大那么多人疼你,可唯独你嫁给他,他却一点都不疼你,还传出这么多的流言碎语。” 【表哥。】 沈香茉话音刚落杨开珞就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说,让我说完。” 沈香茉沉默下来,杨开珞望着她,眼底的情深再也掩盖不住,“我曾经央求母亲去向沈家提亲,表妹,我的心意你应该知道的,睿王府虽大,家世虽好,可都抵不过一个对你真心诚意的人,得知你和睿王世子定亲时,我......” 杨开珞没能继续往下说,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以前学的东西没有用,如今拥有的家世没有用,他没能求娶到表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原本他也是想着她能幸福就好,可睿王世子的那些风流韵事时不时的传入他耳中,渐渐的他无法想象她婚后的生活会是如何的煎熬,等到她出嫁,他眼睁睁看着睿王世子的那些谣传一件接着一件,他不能忍。 沈香茉神情微闪,杨开珞深吸了一口气,“我曾想,要是我不能给你幸福的,定是要有个更好的人给你幸福,可如今,他给不了。” 四周空气里静谧的很,沈香茉静静的看着他,忽而,杨开珞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执着而肯定,“表妹,你跟我走吧。”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8.兰城起谣言,真的要私奔? 沈香茉一怔,反应过来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挣脱不开,杨开珞牢牢的抓着她,神情激动的很。“表妹,我带你走,只要离开这里,不论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我们可以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我会待你好,再也不会让你伤心。” 瑞珠忙冲了过来,拦在了杨开珞的面前把沈香茉护在身后呵斥,“表少爷,您别这样!” 沈香茉的手腕上被他扼住了一圈红印,杨开珞怔怔的看着她,“表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你的。” 【表哥,刚刚说过的话还请以后莫要再提。烂在肚子里,我也当没有听见。】沈香茉没见过他这样,那似是着了魔的样子,用力的执着着什么令人觉得害怕。 “表妹,难道你不愿意跟我走,你还想留在睿王府中,他有什么好,他都不曾对你好,这些值得你留下吗,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一天能云游大周,去没去过的地方,留下你的足迹,这些我都可以办到,我可以带你走。”杨开珞并不肯歇。她想去的地方,她想要的生活,“睿王府根本不适合你,那地方配不上你。表妹,你跟我走,你想要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 “表少爷,难道您要小姐为了您因此背负不守妇道的骂名,您竟然要小姐与你私奔。表少爷,您这是糊涂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瑞珠气呼呼的呵斥住他的话,表少爷疯了吧,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要是让别人听去,那真是怎么说都说不清了。 “我会替她承受一切,只要她能脱离睿王府,睿王世子给不了他幸福。”杨开珞深情看着沈香茉,那样子,真的就是着了魔入了狂。 【那谁替你承受后果,谁提杨家承受后果,又有谁来替沈家承受后果,表哥。我过的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身在杨家你该为杨家负起你该负的责任,而不是与我说这么一番话,今日之事我会当没发生过,往后,还请表哥不要再提及。】沈香茉没有瑞珠来的反应激烈,但是手势之间也可见态度。 “你宁愿如此在睿王府中也不愿意跟我走。”杨开珞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说出口这番话,可她却没答应,杨开珞的口气也有些逼人,“难道你从未对我有半点喜欢,我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 沈香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何谓留在王府也不愿意跟你走,何谓心意,表哥你说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杨家,有没有考虑过舅舅和舅母,有没有为二表哥和慕茵的将来想想,我从始至终都只当你是我的亲人,我的表哥,从未想过有其它,以前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 沈香茉生气了。 她重重的放下手,转身离开了花园,瑞珠忙留下一句话,也急匆匆的跟了过去。 “表少爷,您不能为了您的一己私欲而陷小姐于不利,您要知道这番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小姐如今已经嫁人,还请您慎言慎行。” 瑞珠的话和表妹的话重复飘荡在他耳边,半响,沈香茉早就已经消失在花园里,杨开珞自嘲的笑了声,他就是个笑话,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还会是。 ———————————— 入夜的南巷步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市两旁的花楼?开张迎客,站在阁楼上挥帕子的,等在门口兜客人的,还有花楼里进进出出送酒叫姑娘出来伺候的,连着外头的酒家茶社生意都好得很,外头几间小摊更是火爆,煮一些宵夜是这时辰卖的最好的。 花满楼内红芙有些懒懒的靠在窗边,再过些天她就能去睿王府了,如今的心思都在筹银子上,即便是睿王世子不在,没派人替她送来赎身的银子,她都要另外想办法把这银两凑?了,早早的去睿王府,那可是世子妃亲口答应的。 “红芙啊,就算你快走了还得招揽客人,一天还在我花满楼里,这一天就得接客,别怠慢,好好吆喝。”花满楼的老鸨琴姨过来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红芙转身看着窗外,手中的帕子和她的情绪一样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只有在琴姨过来的时候才挥动一下,其余的时候她都是在想事。 “姐,我回去了,到时候要有常客,你带进来就是。”红芙实在是站的无趣,转身正要闪回自己屋子,低头时忽然在街市中看到了一个人,一手拿着酒瓮,走路摇摇晃晃的,神情默然,像是有莫大的心事所在。 “那不是杨家少爷么,明日就是杨家大小姐出嫁,这时候他在这儿干嘛。”一旁有人早一步说出了她的心声,她也是这么想的,杨家大少爷在这儿做什么。 眼神一转,红芙笑靥的朝着杨开珞挥了挥手帕子,叫喊道,“这不是杨家大少爷么,来啊,杨家大少爷,都到这儿怎么不进来坐坐,红芙可以好好服侍您啊。” 杨开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拿起酒瓮喝酒,抬头间看到了花满楼上窗口站着的红芙,他醉醺醺的神情猛然一怔,这不是花满楼的红芙姑娘么,就是睿王世子在花满楼里常点的人,也是表妹被迫答应要让她进门的那个。 杨开珞的心中忽然有什么在作祟,睿王世子带她如此不好表妹都不愿意离开,这睿王世子还钟情花满楼的女子,他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能把这些男子都迷的神魂颠倒。 他是真的醉了,醉的脑袋里都不清醒所以才会走进花满楼,若是在平时,这地方他踏都不会踏进去。 红芙一见他进来,忙让门口的龟/公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屋子内,款款身姿走回屋子,杨开珞已经靠在那儿,手拿着酒瓮,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 “哎呀杨家大少爷,奴家还没陪您喝呢,您怎么就自己喝上了,您和千万别醉,红芙陪您喝。”红芙端了两个小巧的酒盏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酒瓮,又给他斟上酒,放到他手中笑道,“杨家大少爷,可是有什么不开心,这闷酒可喝不得。” 红芙说着身子软绵绵的捱到了杨开珞的身上,眼底眉宇尽是妩媚。 “你不是要去睿王府,不是要伺候睿王世子,怎么还能接客。”杨开珞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粗声粗气的质问。 红芙被他抓疼了,轻哎哎的唤着,“杨家大少,您可弄疼我了,您看看,您得给我揉揉啊。” “我问你话,你怎么还接客。”杨开珞没有要替她揉的意思,而是直瞪着她,似乎是觉得她接客就是水性杨花,一点儿都不钟情。 “不接客我怎么赚钱,不赚钱怎么养活自己,这不是还没来接,难不成我要饿死。”红芙被他几番问下来口气也不好了,自己揉着手,渐失了要陪酒的心。 “你们都是如此,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他有什么好,又待你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我会比他对你好千倍,嫁给他有什么好。”杨开珞没再理会她,而是兀自一杯一杯喝着酒,通红着脸,嘴里喃喃着不断说着话。 “谁不愿意跟你走。”红芙看他在那儿喃喃自语,听出了些什么,凑近给他倒酒,揉着声音问道,“杨家少爷,以你的才识,有什么人是你想带走而不愿意跟你走的,多少姑娘愿意跟着你走。” “有,这天底下唯独是她,不愿意跟我走。”杨开珞神情里一抹感伤,“唯独是她不愿意跟我走,宁愿留着也不愿意跟我走。” “她是谁啊。”红芙试探道,杨开珞却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 红芙神情里一抹愠怒,很快掩饰,而是借过别的话来问,“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深厚吧,她既然不快乐,你应该带她走啊。” “她已经嫁人了。”杨开珞喃喃着,“她说我们只是亲人。” 红芙眼神一闪,猜到是谁了。 嘴角的笑意越发洋溢,红芙替他倒着酒,语调越发的轻柔,“亲人啊,感情深厚的不就是亲人,你应该再加把劲,她就会愿意跟你走了,女人呐,那都是半推半就,推诿之间就会答应你了。” “胡说八道!”杨开珞忽然板下脸孔呵斥,“她怎么能与你们一样。” 红芙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嘴角还是笑意,“是啊是啊,她自然与我们不一样,杨大少爷,我们再来喝,来,今夜红芙就陪着您不醉不归。” ———————————— 第二天就是杨慕茵出嫁的日子,大清早杨开珞却不见踪影,等到迎亲的队伍快要到时杨开珞才回来,整个人显得特别没精神,昏昏沉沉的,看的杨大夫人十分的着急,扯过他低声问,“你到底去了哪里,找了你一早上!” “有事出去,回来迟了。”杨开珞随口解释,啪一下被杨大夫人打了一记。 “你糊弄谁呢,这浑身的酒气你能有什么事出去,一晚上没回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爹都问了好几回了,回头再收拾你,还不快去换一身衣服。”杨大夫人催他回屋换衣服去,杨开珞走向自己的院时,遇见了从内院出来的沈香茉。 气氛微凝,杨开珞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想要低头经过,路也就这么一条,末了,他抬头看沈香茉,“表妹,昨日之事还请你别放在心上,是表哥糊涂了。” 沈香茉摇了摇头,杨开珞从她身边进过来,那一身的酒气,十分的浓烈。 沈香茉微叹了一声朝着前院走去,这头迎亲的花轿过来了,杨府门口的鞭炮声?放,正热闹着呢。 而兰城之中,正悄然的爬起了一股流言蜚语。 ———————————— 沈香茉傍晚时才回睿王府,此时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是满街飞。 睿王府世子妃出嫁前曾有青梅竹马的相好。 睿王府世子妃这青梅竹马的相好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表哥杨家大少爷。 因为沈家二小姐嫁入睿王府,杨家大少爷几度买醉,这回杨家喜事,睿王世子妃前去参加喜宴,据说,杨大少爷还想带睿王世子妃私奔。 马车一路回睿王府,过半时沈香茉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瑞珠下马车买点东西的东西就听了全,上马车是气呼呼的,看了一眼沈香茉,又憋住了气,沈香茉笑她,“这回怎么就忍住了。” “小姐,他们污蔑您和表少爷,说,说你们要私奔,还说表少爷是您青梅竹马的相好,这简直就是太过分了!!!”她刚刚险些和那铺子里的人吵起来,要不是谨记过崔妈妈出来前的吩咐,再怎么也不能给小姐添不好的名声让人拿捏了话柄,她早就冲上去把东西全摔他们脸上。 沈香茉微怔,片刻缓过神来,随即就想到了昨夜表哥夜不归宿,又醉醺醺的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命雪盏下马车,“你去打听打听,这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继而明马车即刻回睿王府。 也不止是兰城,王府中如今亦是传了这件事,只不过没有外头的嚣张,王府中王爷王妃没有发话,底下的人只敢悄悄说,没人敢抬头起哄。 沈香茉回到王府后去了睿王妃的院子,此时的睿王妃,还真是被外头传着的这件事气的不轻,见沈香茉进来,同样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去杨府参加婚宴不过两日时间外头就有这样的传言。”睿王妃重拍了一下桌子,“虽是你外祖家,但你已经嫁入睿王府,为何不是今早前去。”巨讨围血。 【母妃,即便是儿媳出嫁,是为季家人,但亲缘不可弃,杨家在兰城之外,若是清早赶去,怕是等到时表妹的花轿都已经抬走了。】 “无风不起浪,外头传的事情是十有八九不是真,十之一二还有理据,若不是你与那杨家大少爷走的太近,这事儿也不会有什么话传出来。” 睿王妃这句话说完,屋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沈香茉静静的看着她,眼底的波澜从讶异转为不惊,似乎是在告诉睿王妃:您竟然会这么说。 十里迎嫁世子妃 059.烧掉的画 屋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睿王妃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有些过了,可看沈香茉那神情,睿王妃心中又有气。成了婚的女子怎可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来,这毁的也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声,还有睿王府的。 想罢了,睿王妃的口气不甚好,“女子重女德,谁家没有如此亲眷的,唯独杨家少爷与你的事引起别人非议,杨家大少爷昨夜酒醉花楼也不是常事,你既已经嫁入睿王府,就该谨记自己的身份。” 【儿媳谨记着王府的规矩和为人妻应尽的本分,只不过外面谣言蜚语如此多,今日他说,明日他言,是非颠倒,黑白混淆。不可信也。又如相公之事,明明就是胡诌,却还是如此多人诽谤相公,母妃您说是不是。】沈香茉敛起了神情,继母非生母,婆婆也不会比娘亲待她更亲。 拿季熠辰做比喻,睿王妃自然觉得外头所有说自己儿子不好的都是流言,都是胡诌,可放在儿媳妇身上确是两重标准。睿王妃沉了沉神情,“行了,这件事事关睿王府的名声,自然会解决,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把这女戒之书好好抄写三遍。” ———————————— 回到了蓼风院。沈香茉把抄写女戒一事和崔妈妈说起,崔妈妈的神情里满是不置信,“王妃要小姐您抄女戒,这不是......”这不是不信小姐和表少爷。 【雪盏可回来了。】沈香茉不甚在意。真要抄这女戒,瑞珠和雪盏都能仿她笔迹抄完,她何必拿这件事和王妃去争辩些什么,本就是没有的事。 “还没回来。”崔妈妈替她取来洗换的衣物,“我已经派人去了沈家。外头传的那些事很快会被压下来,到时抓到了人,真倒要看看是谁和沈家和睿王府过不去。” 【说不上是谁过不去,世子的名声在兰城传的这般风流,岂不也是有人和睿王府过不去?】沈香茉摇了摇头,不是和沈家过不去,更不是和睿王府过不去,怕是和她过不去。 沈香茉刚净手雪盏就回来了,匆匆进屋,脸颊泛红似是一路跑回来的。 进屋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气息,雪盏赶紧说道,“小姐,查到了。消息是从南巷传出去的,就在昨天夜里就隐隐有人再说了,今早南巷安静着呢,煮茶卖早食的人来来往往,说这事儿的人就多了,我问了那铺子里的掌柜,他们是从哪些自花满楼出来的客人口中听来的。” 雪盏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昨夜表少爷一个人在酒楼里喝酒,出来后又被带进了花满楼中,似是喝了大醉,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人听着往外传的。” 沈香茉眉头一皱,【表哥从不去南巷的花楼。】就因为她的话,所以去酒楼里喝了闷酒? “听花满楼里的人说,表少爷昨夜还是花满楼的红芙姑娘相陪的。”雪盏语调淡了些,提起花满楼的红芙她就觉得晦气,小姐三日回门时遇上的也是她,什么样的坏事都能有她。 以前从不知道花满楼的红芙是谁,事经这几回,沈香茉是把这个红芙姑娘给记住了,【可打听到表少爷是如何进的花楼。】 伺候沈香茉这么多年,雪盏自然知道小姐的脾气,听事情都要听全,“打听过了,据那看到的人说,表少爷是拎着酒瓮醉醺醺的路过花满楼,楼上的姑娘就开始喊他的名字,也不知表少爷怎么了,居然被红芙叫了进去,估摸着清早才从花满楼离开。” 【你和瑞珠仿我笔记,去书房里把女戒抄写三遍。】沈香茉点了点头,让她和瑞珠去书房抄女戒,径自出了主屋,走往季熠辰的后院书房。 季熠辰离开了好几个月,书房内一直空着,隔两日有人打扫,天气好的时候开窗净气,如今已是傍晚,屋子内也偏暗。 沈香茉是第一回走进他的书房,齐排的书架上放满了书,有趣的是上面放的都是正书,下头一排放的都是些闲散书册,游记和手札还算是少数,沈香茉还看到了两层的话本子。 民间话本,茶楼酒家中最常见的说书所用,三妹沈香珠喜欢看这些,尤其是看那些所谓江湖话本,武功盖世,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季熠辰这儿的话本可不同,没有江湖话本,没有民间异类事,他所收藏的话本和他的行径一样,皆是英雄美人之事。大英雄得数美人相拥,大英雄处处留情,美人甘愿守候,沈香茉的手只停留在那封面上就没有继续往下翻。 走到了第三排沈香茉才看到她想看到的,那里有几个长锦盒,沈香茉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画。 保存的很好,看不出已经有几年的痕迹,沈香茉直接让秋裳替自己打开来,悬挂在书架外,那是一副女子画像,一袭素白的衣服,手执一支青玉笛,娉婷身姿,浅笑着站在那儿,后背是画舫的船头,又有河畔风光虚景,点点缀绿,画舫上红黄轻纱,都只为了衬托女子的美丽。 女子身旁应该还有弹琴奏乐之人,如今画像上却只独占了她一人,沈香茉的视线停留在她左侧眼角下一颗黑痣,生的恰到好处,添的她出尘中又有了一抹凡心。 画的左下角写的是瞰春,关元二十八年四月春,落款季熠辰。 三年前的画,沈香茉隐隐能猜到他画的是谁。 那时令他最倾心的人不就是花满楼中的明月姑娘,季熠川说他嫉恨明月,因此而性情大变,如今看这保存完好的画,沈香茉又觉得不尽然。 看着那画像上的容颜,沈香茉神情微凝,让秋裳把灯盏拿的近一些,仔细看女子的脸,沈香茉忽然发现,这红芙姑娘不笑不做妩媚样的时候和这女子还有两分相似,抬手轻触想要看的更清楚些,一旁手捧烛台的秋裳因为蜡烛油滴落到了手上烫的手轻轻一抖,上面的蜡烛一个倾斜,也就是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火苗窜到了裱画的布上。 画像边缘顿时被烧出了一个坑,没等沈香茉有动作,那微弱的火顺着那烧出来的洞朝着画像蔓延,转眼越来越大。 “小姐小心。”秋裳一手拿着烛台,本来拿着画的手一松,赶紧去护沈香茉,一整张的画随之掉在了地上,火从画像的边缘冒出,吞噬之处化为灰烬,转眼间,这一副画就没了。 最后只剩下画像头上的木挂,火苗啃不动,烧了边缘的绳子,在木挂上留下了黑漆漆的几个印记,秋裳知道自己犯了错,跪了下来,把烛台放在一旁,“还请小姐责罚。” “起来吧。”沈香茉轻叹了声,“把这里清扫干净。” “那这画,是不是要重画一幅。”秋裳看着木挂,若是世子知道了岂不是会生气。 “重画也不是那一幅,他岂会看不出来。”沈香茉摆手让她把地上的灰烬清扫干净,再也无心继续看接下来的东西,走出书房,天色已暗。 瑞珠候在门口,说是闵姨娘过来了,沈香茉朝后看了一眼,抬脚走回主屋,偏厅内闵柔已经等候多时。 娉婷院旁的小院前两天刚刚收拾出来,昨日闵姨娘搬了进去,两个拨过去的丫鬟老妈子昨天也到了,收拾了半日,那儿也算是像模像样的小院。 今日过来,闵柔是来致谢的。 她送了一幅刺绣给沈香茉,“夫人也不缺什么,妾身就想送些心意给您。” 锦绣富贵的寓意刺绣,摊开来很漂亮,适合挂于侧墙面上,沈香茉笑了笑,【你费心了。】 闵柔见世子夫人神情淡然,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随即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夫人,妾身自知说这些话不应该,但是十娘已经被关了三个多月,除了每日送饭,无人进去与她说说话,怕是没等世子回来,她就闷疯了。” 沈香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她,【那依你的意思。】 “不如让娉婷院里的人偶尔与她说说话。” 【不妥。】沈香茉直接拒绝了她,闵柔神情一闪,“那送些戏谱子给她也好,十娘喜欢唱戏,若是她有了能打发的事,也不会觉得无趣,前几日她连番在深夜里哭嚎,妾身真怕若是她疯了,等世子回来可就问不出什么结果了。”巨系扔技。 一个女子,在听到沈香茉说要等世子回来再做决断时眼神是死灰复燃的,她就不会让自己疯掉,她一定会等到世子回来。所以沈香茉并不信十娘会疯。 偏厅内安静了片刻,沈香茉微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斟酌,你回去吧。】 没有从世子妃这里得到确定的回答,闵柔倒是没觉得不甘心,而是恭顺的起身道了别,离开蓼风院,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小丫鬟紧跟着她,随她回柔兰居。 离开蓼风院没多久闵柔遇见了十三娘莉香,她似乎是早就等在这里,看到闵柔过来了,急急着上前来关切,“夫人怎么说,她答应让我们去看看海棠了么。” 闵柔摇摇头,十三娘神情里满是急色,“那怎么办,海棠快闷坏了,我想过去看看她几个婆子都不让,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你别急,我也为这事儿和夫人说了,但是当初夫人下令,谁都不和她说话,她可是犯了大忌,府中吃食一事,夫人这么处置谁都不会说有错,要是搁在王妃那儿,早就赶出府去了。”闵柔拉住她安抚。 “我怎么能不急,世子回来起码还得两月时间,到时候人真的疯了,还要对证什么,一切都是夫人说了算,我算是看明白了,夫人就是想要好名声呗,说等世子回来再处置,算是给世子交代,可这么关上半年,是个正常人都得疯,还要交代什么,就算世子要护着海棠也没用了。”十三娘心急出口的也快,“我看她自己怎么就不知廉耻,外头都传成了这样...唔...” 闵柔脸色一变,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呵斥,“你疯了你,什么话都敢说!” 十三娘唔唔着挣脱了她的桎梏,气呼呼的瞪着眼,“我,我怎么就说错了,无风不起浪,我怎么就说错了。” “你这人,那就是无中生有的你还当真了,外头传睿王府的事情还少,你还要不要听我把话说完了。”闵柔瞪了她一眼,十三娘赶紧拉住她,“你说你说,是不是答应了。” “我说即便是不能去陪海棠说说话,那送些东西进去也好,海棠喜欢唱戏,送些戏册,再添些她喜欢的,总能打发时间。” “夫人答应了?” “夫人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闵柔刚说完,十三娘又要急了,忍着看她,“什么叫做没说答应又没说不答应。” 闵柔耐着性子分析,“夫人若是不答应的,直接就回绝我了,就像不允许我们进去和她说话一样,可我提了这个夫人就没直接应下来,答应的可能性就大很多。” “那还不是跟没说一样,不确定的事。”莉香松开她的手嘟囔道,“为了给你好听罢了,没直接拒绝,转个背又不答应,你也寻不出错。” “夫人那样的人,我看是不会先装着再来回绝你。”闵柔气笑了,“随你,我回去了,你要是不信,自己再去蓼风院。” “我不去。”莉香赶紧跟上她,粘人的挽住了闵柔的手臂,笑嘻嘻着说道,“我去找找有什么新的戏册,给她收拾出来到时候送过去。”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0.让你这么逗弄自己媳妇! 两天后沈香茉答应了闵姨娘提出的事,只不过不是由十三娘她们准备东西,沈香茉让余妈妈把东西备了些,送去了海棠那边。并未经闵姨娘她们的手。 至于那兰城中关于杨家少爷要带睿王府世子妃私奔的事,没过两天就被压了下来,睿王府世子妃还在睿王府好好呆着呢,这流言的真实性减了一大半,再加上沈家的压制,很快就没了什么声息。 是夜,蓼风院的主屋内,沈香茉扭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面前是绣了一大半的百花争艳图,点着好几台油灯,其中一半已经绣完的用架子卷起在一旁,露出的另外一半就有半个屏风这么大。 指点她刺绣的绣娘已经去厢房休息了,沈香茉拿起针又绣了一朵牡丹花,窗外夜浓,初春的夜晚起了些雾。微风一吹,四处是凉意。 沈香茉洗漱过后上床,雪盏在一旁点了一盏小灯,院子里静悄悄的,沈香茉翻了两页书有了困倦,吹了灯就寝,屋外莫离和秋裳两个人守夜,过半时,莫离碰了碰昏昏沉沉的秋裳,指了指从大门口那儿快速过来的人,“你看。” 秋裳迷迷糊糊看去,霍的睁大了眼,世子回来了。 两个人起身行礼,季熠辰只点了点头。却没有进主屋也没进偏房,而是直接去了后院的书房,莫离觉得奇怪,而早前不小心烧了一幅画的秋裳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世子爷大半夜回来往书房去,是去做什么呢。 “要不要通禀小姐。”莫离问她,秋裳的心思还转悠在那幅画上面,被她这么一拉,猛的一回神: “不要了吧。” “可是姑爷回来了。我们瞧见了还不说的话也不妥啊。”莫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秋裳终于回神,声音也清明了很多,“小姐听不见呢,刺绣的又晚,别累着她了,姑爷若是要睡在偏房,那儿每日都有收拾,等他等会儿过来,我去打水就行了。” 两个人正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离开些许时间的季熠辰又回来了,他朝着主屋这边走来,一身黑色劲锦,后面是一片漆黑的夜。透着一股阴郁。 季熠辰直接到了主屋前,推开门,不似上一次悄悄回来那样安静,而是大步走进了屋子里,朝着沈香茉的床榻走去。 雪盏惊醒后见是世子,退了出去,合上门和秋裳他们面面相觑,秋裳摇了摇头,雪盏也不知什么情况。 ————————————巨系宏划。 屋子内可没有这般安静,季熠辰走到了床边,哗啦一下拉开了帷帐,躺在床上的沈香茉其实已经醒了,但她只背对着床内并没有回过头来看。 直到他一件一件脱着衣服的声音传来,掀开被子,躺下,一手摸到了她的背脊,往上到肩膀,朝着衣领处勾去时,沈香茉无法再继续淡然下去,她翻过身来,避过了他的手,正对上了他靠在那儿望着自己的双眸。 暗沉。 沈香茉从没有见过这样神情的他,眼神暗沉,神情凝滞,恍若是看陌生人似的,他就这么低眉看她,帷帐外微弱的光透进来,她看的一清二楚。 沈香茉支起身子看他,季熠辰的内衬衣服只脱了一半,另外一半敞开着,两个人距离的很近,帷帐内安静了片刻,季熠辰开了口,声音低哑,“画呢。”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画呢。 沈香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书房的画哪里去了,他深夜回来,第一件事是先去书房看画,再来质问她画去了哪里的么? 起初知道他进来时那一股莫名不知的情绪此刻早就烟消云散,她还来不及理清楚那是什么就已捕捉不到,她坦然的看着他,伸手,【烧了。】 季熠辰的眼眸一缩,“烧了?” 沈香茉依旧是那坦然的神情,是的烧了,成了灰烬,唯独剩下的就是那曾经用来裱画挂立过的木棍子,别的什么都没了。 “你烧的。”季熠辰看着她似乎是在求证,实则就是认定是她所做,沈香茉微动了下嘴角,最终没有反驳,他已经这么觉得,那就当是她烧的。 “我书房里的东西不能碰,这规矩进府的时候应该有人和你说起过,你为什么要烧那幅画。”季熠辰的声音越来越冷,他眼底里透出来的凌厉是从未有过的,“沈香茉,是不是我给你的权利太多了,自由到你能随意动我书房里的东西。” 沈香茉本想解释只是不小心,见他这样质问,她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她嫁他从来都没有畏惧过他什么,从来也都是他在对不起她,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会过问,包括那个花满楼的明月,包括锦盒中藏着地一幅一幅的画,她当个傻子就好,过去不甚在意,将来也能做到不在意,但唯独是他不可以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你永远是这一副样子,沈家二小姐,我的世子妃。”季熠辰像是戳到了什么痛处,一改往日对女子的耐心和呵护,说出来的话变的十分锐利,“永远一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样子,永远没有情绪,不见你多激动,不见你多高兴,这就是本世子娶的妻子,还能到我书房里烧了我的画,如此坦然的看着我!” 季熠辰忽然拔高了声音,屋外的秋裳一听,拉住了雪盏的手,“世子在责问小姐书房里画烧了的事。” “先别进去。”雪盏拦住她,眼底虽又担忧,但还是阻止了她,“小姐吩咐你不说,如今先别进去。” 几个丫鬟是没有料到屋子内的形式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季熠辰越看着她淡然镇定的神情越来气,她一直都是这样,开心这样,生气这样,他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如今烧了他的画,她甚至连一句抱歉都没有,还是这样。 季熠辰到底是为了画被烧在生气,还是因为沈香茉的反应生气,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 只是此刻的他真的盛怒了,看着沈香茉坐在他面前,神情中只露出微冷的样子,季熠辰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床上,几乎是蛮力的压住了她,哗啦一下,把她亵衣撕扯开来,露出了一整片的白皙如玉的肩膀。 继而,没等沈香茉反抗,季熠辰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沈香茉用力想要推开他,可她越用力,他就咬的越狠,疯了似的,直到沈香茉在他后背挠出了几道血痕,季熠辰反手把她的双手桎梏在了她的头顶,紧紧抓牢。 他成功的看到她失控了,沈香茉几乎是拳打脚踢的挣扎着,她没哭,她就是瞪着他,颤抖的神情泄露着她的情绪。 “你也知道疼。”季熠辰见她不挣扎了,松开手正要去捏她的下巴,沈香茉快速的伸手到了他的腰间,用力的掐了一记,季熠辰脸色一沉,即刻抓住了她的手,沈香茉抬脚要去踹他,季熠辰侧身避过,她只踢到了他的大腿上,借着他侧靠,沈香茉快速的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内侧。 她不住的拉起被他撕扯开的衣服去遮掩身子,捂住被他咬了一口的脖子,微光下她白皙的肌肤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季熠辰黯然神色,伸手去抓,沈香茉死死的捂在那儿,两个人简直就是像在进行角逐赛。 最终季熠辰的力气敌过了她,剩余的半件衣服也被他扯在了手上,他有些嘲讽的看着她,扬了扬手中的衣服,沈香茉的脸色终于煞白,她颤抖着下巴瞪着他,看着他朝着自己靠近。 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子内响起。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1.他和噩梦一样可怕 帷帐内沈香茉颤抖着身子,悬空在那儿的手掌也不住的发抖,掌心发烫发麻,季熠辰脸上的巴掌痕迹清晰可见。足以见得沈香茉这一巴掌有多用力。 季熠辰没有动作,他的一只手上还拿着从她身上扯下来的衣服,他眼底的她缩在那儿,衣不蔽体。 他做了什么,比起佛堂内失控的那一次,这一回他做了什么。 门开了,屋外的雪盏她们听到巴掌声禁不住冲进了屋子,一看到拉开的帷帐内床上这副情形,雪盏她们都吓了一跳,秋裳更是跪了下来,直觉是姑爷为了画的事情找小姐麻烦,磕头哭道,“姑爷,书房里的画是我不小心烧掉的,是我在打扫的时候看到。拿出来看的时候不小心烧掉的,是我的错,姑爷,您不要怪小姐,都是我的错。” 秋裳磕头着认错,那一记一记磕在地砖上闷闷着响,转眼她的额头上就磕出了好几个血印,雪盏和莫离两个也跟着跪了下来,她们站的远,其实并不知道挨巴掌的是季熠辰,并不是沈香茉。 他是为了画生气么。 季熠辰神情复杂的看着沈香茉,白皙的臂膀紧紧的抱着胸口,她呼吸起伏很大,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直不能平缓过来。 季熠辰动了,他下了床榻,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衣服,当着她们的面一件一件穿起来。继而瞥了一眼还在磕头的秋裳,什么话都没说,迈步离开了屋子。 莫离赶紧拉住还在磕头的秋裳,“姑爷走了!” 秋裳身子一松,垮在了她怀里。 雪盏赶紧起身扑倒床边。伸手想要去拉小姐,缩在那儿的沈香茉下意识的一缩脚,她还没缓过神来,只怔怔的看着她。 “小姐,是我啊。”雪盏哭腔着喊道,烛光下她看到小姐披散着头发,上身的亵衣已经被撕扯光了,姑爷究竟做了什么。 沈香茉的视线缓缓的挪到了她身上,渐渐聚神,抱着身子的手微松,张口,声音低哑深沉,“是你啊。” “小姐。是我,没事了,没事了。”雪盏跳上床用被子包裹住她,忙让莫离去拿衣服过来,在替沈香茉换的时候,看到她脖子上那清晰可见的咬痕,心尖又是一颤,刚刚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香茉穿衣服的动作很慢,还有些颤抖,她慢慢的换上衣服,等到把带子系上,亵衣紧贴皮肤的安全感袭来,她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抹其他的情绪,她躺了下来,双手轻轻窝在胸口,以这样蜷缩的姿势,安静的躺着。 她还以为他会是她的温暖,解决她梦寐的方法,她想错了,这世上没有谁解的开她的梦寐,驱逐不去噩梦,除非她死了。 他对她所作的一切,和梦一样可怕。 —————————————— 秋裳受了伤,也硬是撑着守在屋子内,余下的几个时辰,三个丫鬟在屋子里一直守着没离开,雪盏紧盯着床上的人,看着她一动不动躺在那儿,也不知有没有睡着,心里头都泛着疼。 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小姐醒来后也是这般模样,背对着着床沿,一个人蜷缩在那儿睡着,非要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她才安心。 夜那么的漫长,窗外的天繁星点点,东方乍露着一抹鱼肚白,那沿着天际而来的黎明像是披着纱的公主,所到之处皆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沈香茉在快黎明的时候才睡着,她太累了,累到真的没什么精神去做恶梦,睡的很沉,第二天崔妈妈过来看到三个丫鬟都在屋子里守着,而沈香茉还没醒,拉了雪盏出去问话,拧着脸吩咐吃一些送早食过来,再命人去睿王妃那儿走一趟,今早是没法前去请安了。 这一觉睡的有多沉,快到中午的时候沈香茉才醒来,起床沐浴洗漱吃饭,沈香茉不提昨天的事,谁也没敢多问。 季熠辰昨夜直接离开了睿王府,沈香茉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杨河,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睿王府,她吩咐瑞珠把偏房收拾妥当,他就算是再回来,应该也不会再进她的屋子了。 两个人之间本来就隔着很深的沟壑,这段日子的相处,以为那沟壑的距离在逐渐缩小,可昨夜一事,那沟壑变得越来越大。 一夜醒来后她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似的,下午去睿王妃那儿时还能再与她说起刺绣一事,睿王妃也有问起世子回来的事,但是季熠辰这两回都是来去匆匆,还是半夜,如何都逮不着人。 而这几天,沈香茉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娉婷院里原本闵姨娘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遍,红芙前来睿王府的日子要到了。 ———————————— 是夜,花满楼中生意很好,沿河的几艘画舫其中有一半儿的都是花满楼的船,比起南巷别的花楼,花满楼中的姑娘不仅漂亮,还够劲道。 红芙的屋子内,陈志恒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着红芙在那儿跳舞,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眸直勾勾的落在红芙身上,嘴角微扬,舌尖轻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酒,看到红芙把外套脱下,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身子也跟着动了动。 “陈爷,您之前答应我的,可还算数。”红芙飞扑了过来,趴在了床沿,半披着的衣服敞开着,露出她的香肩,微曲折身子,抹胸之下尽是春色。 陈志恒眼神一黯,伸出一指勾住她的下巴,“我之前答应你什么了。” “陈爷,您就别开红芙玩笑了,您不是答应了我,要是我能进那睿王府,你就会替我出赎金。”红芙捱着身子靠近他,口吐香气,微热着抚过他的脸颊耳畔,轻轻的勾着他。 “有点印象。”陈志恒微点了点头。 红芙脸上一喜,“那...” “不过红芙,我说你太心急,那等法子可不是我教你的,你怎么能想到当街拦,要是世子妃不答应,你这辈子可都求不得世子了。”陈志恒教训的口味,手没有停顿,在她肩膀上游离了一下,继而顺着她的后背往下,停在了她的翘臀上。 “陈爷说的是,万幸世子妃答应了,明日就要赎身,陈爷您。”红芙满是期盼的看着他,陈志恒笑了,一把捏住她的翘臀另一只手把她提上到了床,笑的贪婪赤裸: “那是有条件的。” 陈志恒眼底里的欲望丝毫没有遮掩,红芙心底里还是有些慌的,难不成陈爷想让她服侍她。 从季熠辰时常点了红芙两姐妹后陈志恒就没有在花满楼碰到她们,朋友喜欢的,他自然不会去动,花满楼这么多姑娘选谁不好,最多的就是动些手脚绝不会到那一步,红芙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强笑着看陈志恒,“陈爷的条件是。” “让你们姐妹俩今晚服侍我,服侍的爷高兴了,明日就直接替你赎身,还会送你去睿王府。”陈志恒松开手靠在床上,要求很直接,眼神中对她的欲望也毫不掩饰。 看得见得不到的,那得多糟心,以前没碰,不是他不想碰,而是碍着世子的面子,如今她有求于他了,啧,银子也不是白给的。 “陈爷,您替我赎了身,世子也会谢您的,他如今是在杨河才过不来,您就帮着红芙这一回。”红芙撒着娇,手刚刚抓住他的臂膀,陈志恒的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 红芙轻嗯了声皱着眉,陈志恒哼笑,“就算是他回来,他也未必会出这个银子,你当街拦人,你猜他是不是恼了你才把做主的权利交给世子妃,我替你赎身是有代价的,今晚你们姐妹俩伺候好了我,指不定我一高兴,连你姐姐都一块儿赎身了,要不然,你就赌一把,等世子回来,看他会不会来赎你。” 红芙神情一变,有些难堪,陈志恒松开手见她不说话,起身作势就要离开,红芙一晃神,忙拉住了他,出口的话有些失声,“翠儿,去请绿蓉姑娘过来。”巨池帅才。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2.她们都构不成威胁 红芙和绿蓉姐妹俩伺候了陈志恒一个晚上,红芙的屋子内这灯了点了一夜。 红芙竭尽全力的讨好陈志恒,她很清楚这银子意味着什么,而世子最终又会不会替她赎身。她其实并不确定。 陈家少爷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试问花满楼中她过去的恩客,有哪个愿意充这个冤大头,乐意出银子给她赎身,还是赎给睿王世子。 她等不起,等不到世子从杨河回来,她已经赌了大街上那一次,这回若是不能一气呵成的赢了,那便什么都没了。 ———————————— 第二天下午的睿王府门口,车水马龙之下,多了一个跪在那儿的身影。 穿着一身简单的素服,头上戴着一根素玉簪,跪在睿王府的大门口台阶之下,身旁还放着一个小箱笼,一个包裹。 她身后跟着跪了一个小丫鬟。就算是她们穿的再简单也十分的惹眼,红芙抬了抬头,那通报的家仆进去快有一炷香的时辰了吧,怎么还没出来。 睿王府内,门外跪着这么一个女子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众人耳中,前去的家仆是通知到蓼风院找世子妃的,这也不碍于其他人知道,沈香茉抬手把针线从画框子里抽出来,抬眸看瑞珠,【来了?】 “来了,就跪在大门口呢,如今外头围着的人还不少,没穿大红的衣服,挺素的。还跟了个小丫鬟。”瑞珠把外头的情形形容了一遍,沈香茉纤手执着针刺入锦布,轻点头,【让她跪着先。】 瑞珠最乐的小姐这么说了。回门时那红芙来去拦马车,这事儿几个丫鬟心里头还憋屈呢,就该跪,越跪久越好。 那头娉婷院内的侍妾都仰着脖子看着呢,她们没那资格往大门口凑。也不能赶到世子夫人这儿问,说起花满楼,同样是花满楼里出来的八娘十分的有话语权。三年前她被带进府的时候那红芙还没开苞呢,就是个模子不错的小丫头罢了,嘴巴甜,会讨好人,如今还能有这本事让夫人答应她进府,一众侍妾顿时觉得警铃大作。 多来一个人抢世子,哪能欢迎呢。 “闵姐姐,夫人似乎还没让她进来,跪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吧。”十三娘按耐不住,好奇的很。 “想知道你何不去夫人那儿打听打听。”六娘花裳弯了弯腰拗着一个最妩媚的姿势,一手搭在院子里的木桩上。扬着声调,“我看是夫人在给她立规矩。” “要是我可不立的这么轻。”最晚来的十五娘轻哼了声,她原本是这娉婷院里最年轻的,又来一个新人,也给不起什么好脸色。 “要我说,当街拦着丢脸丢大了,总得给自己留个体面,等进了府,怎么折腾都行。”花裳拗了半天姿势,最终觉得有些累,折身进了屋子,“你们看你们的,我啊,等她进了再看。” 除了八娘之外谁都没见过这个即将到来的十六娘,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一众人挤兑在这儿算个什么意思,于是回屋的回屋,离开的离开,只吩咐了丫鬟盯着看着些,千万别错过了什么好戏才是。 天渐渐黑了,睿王府外已经没什么人路过,红芙还跪在那儿,她的脸色隐隐发白,早就跪的双腿发麻。 两个时辰过去了,竟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红芙神情里闪着不甘,又闪着几抹隐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睿王世子妃不会不兑现承诺吧,是她说的,替自己赎身之后从衙门里取了白身契,到睿王府来。如今她来了,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应。 “姑娘,世子妃该不会是骗您的。”一旁丫鬟跟着跪了这么久,多少跪不住了,花满楼尽管是妓所,可在里面伺候的丫鬟也不会做太粗糙的活,尤其是近身边伺候的,所以就在这青石板上跪着,连小翠都吃不消,更别说红芙了。 “不会的。”红芙摇头,“这不是更损信誉。”红芙愣是没有动,宁可跪晕过去也不肯就此放弃回去。 丫鬟动了动嘴,看着红芙,欲言又止。其实睿王府的世子妃不答应姑娘进府,不算是什么损信誉的事。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天全黑了,红芙的膝盖上犹如有密密的针在扎一半的疼,半日滴水未进,她中午出发的匆忙又没吃什么,如今早已经是饥肠辘辘。 红芙心中积了好大一股怨气,她抬头看着那睿王府的牌匾,眼神闪烁着。 忽然,大门开了。 出来一个家仆和一个丫鬟,那丫鬟红芙认得,坐在世子妃的马车外质问呵斥过她。 瑞珠看着她们,语气淡淡的,“这儿是睿王府的正门,跪在这儿想什么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来找麻烦的,起来去左边的偏门,你们从那里进。” 说罢瑞珠直接进了大门,厚重的关门声传来,小翠眼底一抹错愕,这就好了?都没说几句话。 “扶我起来。”红芙伸手,小翠忙自己先起来,揉了揉膝盖,仓促一下伸手去扶红芙,她站不稳,试了好几次才曲着腿站起来,那疼痛直窜心底,让她的身子都禁不住抖了几下。 “姑娘你可站得稳了。”小翠还要去抱箱子,那家仆也是的,站在那儿不搭把手,红芙摆手,提起包裹自己拿,一瘸一瘸的朝着左边的小门走去,看似很近的门,走竟然也要一小会儿。 布料摩擦着伤口,红芙疼的难受,扶着墙让小翠敲门,没过三下,小门开了,瑞珠和一个婆子站在那儿,那婆子还粗声粗气的催,“快点,时辰晚了可不好。” 红芙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她早就来了,是她要时辰晚了的么,明明是他们出来的晚。 她把这一份份的对待都记上了,一言不发的跟着瑞珠前往娉婷院,瑞珠走的很快,身后的主仆俩跪了那么久后根本走不快,最后翠儿搀扶着她一些,疾步赶着才没有落下。 瑞珠把她们带到娉婷院以前四娘住过的屋子,就挨着十娘的屋子,如今十娘也不住了,四娘右边住的是素来安静的十一娘。巨庄长亡。 红芙进院子的时候这院子里这么多的屋子,窗户都开了,她们也无需遮掩,直接明晃晃的看,十三娘和十五娘还直接出来看,看到红芙一身的素衣,又苍白着脸色,哼了声,转身回了屋子,砰的关上了门。 “你就住这儿,之前住的是闵姨娘,隔壁屋子的的十娘因为触犯了夫人,如今关在后院,你记住了,不准靠近那屋子,更不准和十娘说话,你隔壁住的是十一娘,从现在开始,你就改名为十六娘,后院有打水的屋子,屋子里的盆子都添了新。” “敢问瑞珠姑娘,我何时能见夫人。”红芙没有坐下,而是扶着桌子站着,这屋子比花满楼里住的差不了多少,她没什么好挑的。 “明日就能见到夫人了,在这之前十六娘好好休息,免得明天跪不了,还得夫人迁就你。”瑞珠凉凉的瞥了她的膝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回蓼风院回禀去了。 红芙这会儿没空置气,小翠扶着她坐下,把东西一放,拿起木桶去后院打水,这屋外渐渐热闹了起来,红芙抬头之间就看到了有人进来,是个生面孔,穿的要比她身后的人好一些,笑的也温和,进了屋子后就忙搭住她的肩膀,“你好好坐着,我给你带了些药和吃的。” 盘子里放了药酒和一碗热面,闵柔看着红芙,十六七岁的姑娘就是青嫩,花楼里用来登台伺候客人的姑娘照顾的又不比大家闺秀差,所以不论是肌肤还是样貌,红芙都不输。 “谢谢。”红芙微红着眼睛道谢,闵柔见她也算是温和,笑着摆手,“谢我做什么,那都是夫人之前吩咐过的,不然这么晚了哪里能从大厨房里差人煮面给你吃。” 红芙显然没有接受她话中对世子夫人的恭维,眼神一闪,却没拒绝药酒和面,她如今继续这个。 “我看也不怎么样。”闵姨娘身后的十三娘轻嘟囔了声,声音不大不小,屋子里恰好听见,闵柔转身看了她一眼,回头看红芙,“你好好休息,我原先是我的屋子,夫人重新派人收拾过后应该不缺什么,若是需要的,你尽管来柔兰居找我,就在这个院子旁边。” 原来这屋子就是她的,如今她还抬了做姨娘,红芙笑着点点头,难怪做派不一样。 等她们都出去了,红芙没动药油,拿起一旁的小碗自己盛了一碗面,吃过两碗后饱了,其余的留给了小翠。 再行打量这个屋子,红芙紧绷的情绪终于松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她最终是进来了。抬手时碰到桌子上的箱子,红芙拿出钥匙打开,箱子是她登台开苞后就备好的,里面放的都是恩客给的赏赐,还有她自己省下来的银子,如今,里面的东西缩水了一大半。 红芙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东西,眼神黯了黯,这里面的东西姐姐那儿都给了她一半,其余的,都给了琴姨用来给她赎身。 陈家少爷不守信,昨夜姐妹二人这么尽心服侍,他今早却食言了,给她的赎身钱他只出了一半,也没有如约说送她到睿王府门口,更别说替姐姐赎身了。 红芙握紧了拳头,脑海里是陈志恒那痞笑露骨的神情,他给自己画了那么大一张饼,到最后这饼的一半都是用她自己的肉做的。 “姑娘,快先浸了脚。”小翠抬了一桶热水进来,已经兑好了,倒了一半先给她泡脚去去疲,剩下的绞干了擦手净面。 “你也饿了半天,先把东西吃了。”红芙让她先吃面,“有没有听到什么。” 小翠这不含糊,赶紧先填饱肚子,咽下后清了清嗓子,“这院子里住了十三个侍妾,加上您是十四人了,原本还有个四娘,如今抬了做姨娘搬出去了,关在后院的那个十娘,听说是在夫人的吃食里下毒想毁夫人的容,所以才被关起来的,世子再有两个月该回来了,姑娘。” 小翠忽然压低声音,“我还听到说,这府里王妃不喜欢二少爷,也不喜欢世子妃呢,这院子的侍妾都得等世子过来找,不能常去蓼风院找世子,世子妃待她们都不错,没有苛待。” “不错。”这么片刻的东西能问出些基本的事也够了,红芙难能的笑着,“在这睿王府,要比在花满楼里更加机灵才是。” “放心把姑娘,我机灵着呢。”小翠吃完后把她扶上床,掀起裙子脱下裤子,膝盖上白皙之中红色的一片怪吓人的,“姑娘,我替你涂药油,要是晚上好不了,明天再跪可疼了。” 有些地方都已经蹭破皮了,红芙又娇养的很,从来都十分的宝贝自己的身子,看着膝盖上的红印,不免有些失控,“去箱子里把雪花露拿出来,不能留疤了。” 慌慌张张忙完,已经是深夜了,娉婷院里的人早已经都睡了,小翠打了地铺,红芙躺在床上,膝盖上微微泛凉又时不时灼烧似的刺痛传来,她没有睡意。 损了她和姐姐这么多的银两,被陈家少爷还坑了一把,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进来了,只要进了府,等世子回来,还怕勾不住世子的心么。 红芙嘴角一扬,这点自信她可是十分的有,今日看娉婷院这几个侍妾,以她服侍过这么多男人的经验看,这几个侍妾,包括那个闵姨娘,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和世子爷行房了。 她们这些人,都不是威胁。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3.跪不死你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红芙被十三娘派来的丫鬟叫醒了。 红芙半梦半醒,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外头丫鬟的叫喊声太吵。屋子里小翠却急急的起来了,拉开帷帐架起来,轻轻推了推她,“姑娘,该起来去夫人那儿请安了。” 小翠穿戴好急忙开门,床边传来了外面的说话声,十三娘的丫鬟声音尖细的很,说话声清晰传到红芙的耳中,“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真把自己当哪家的闺秀小姐了,早食的时辰都过了,第一天去夫人那儿就敢迟。” 虎落平阳被犬欺,偌大的娉婷院里,新来的就是要受人挤兑,一个丫鬟都能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红芙本就不好的情绪跟添阴霾,她霍的起身,扬声喊道,“小翠,去把兰芝粉取来,打水。” 挑了一身翠绿的裙裳,红芙净面后温水搅了兰芝粉细细的涂抹在了脸上,一会儿功夫清水洗去,脸上的疲乏就退了一大半,再添以淡妆,比起昨日来时的狼狈,如今的红芙可变了个模样。 外头十三娘的丫鬟不催了,等着的人变成了十三娘她们,红芙出门。闵姨娘也在那儿,见她出来,笑道,“都等你呢。走吧。” 红芙本来还想凭借自己这一抹翠绿赢些彩头,抬头一看,呵,眼前这争奇斗艳的是什么,红的。粉的,黄的,个个打扮的比她还要来事儿。 和红芙年纪不相上下的十五娘轻哼了声,撩了一下长发,“快些走吧,去迟了夫人怪罪算谁的,要大家等这么久还精细打扮,还真是好意思。” 红芙看着妖娆而去的众人,袖子底下的拳头紧握了几分,看来昨晚对她们的评估不实,这群人也不好对付。 小翠刚刚领来了食盒,看到大家都走了,“姑娘。您还没吃呢。”巨来农弟。 “放着吧,回来再说。”红芙想着请安用不了多久,让小翠放着,赶紧跟了上去,头一天不能落了什么话柄。 她哪里知道,这第一天,像是额外给她准备似的,直到吃午食的时辰都还没能回来。 ———————————— 一行人到了蓼风院,瑞珠把她们请到偏厅,上了茶,没上点心,世子妃去了睿王妃那儿还没回来,让她们等着。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沈香茉才回来,走进偏厅,由闵姨娘领着,众人要行礼。 红芙坐的后面,行礼时自然也后面,这一跪是实打实的,昨日未好的伤砸在地上,一股刺痛传来,红芙脸色一白,静等前面说起来,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说话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沈香茉正和瑞珠吩咐着手语,不知在说什么。 “起来吧。”瑞珠开口,她们起来坐下,瑞珠继而又说道,“春日初暖,府中要做衣裳,吩咐你们的丫鬟,一人两身衣裳挑上来,府中二爷即将定亲,为免冲撞,之前是在娉婷院外不许穿大红,这段日子直至二爷成亲后,你们在娉婷院内也不许穿大红的衣裳。” 能做新衣服,还能让自己挑的,她们自然高兴,瑞珠看向红芙喊了一声,“十六娘。” 视线都转到了红芙这里,她才刚坐下没多久,又得跪下。 “夫人。”红芙跪在那儿,瑞珠的声音缓缓传来,“入了睿王府,就得守睿王府的规矩,今日大家都在,夫人命我再把规矩说一说,十六娘你谨记清楚,其余的也再听一听,切莫犯了错,届时要罚可求不得情面。” 谁能想瑞珠念睿王府的规矩就念了半个多时辰,红芙就在那儿跪了半个多时辰,从娉婷院何时送早食,府中何时禁夜到不许她们去往睿王府中的何处,吃什么有规矩,穿什么有规矩,见人行礼有规矩,包括说什么话,都有规矩。 昨天跪过后一早膝盖还泛着红,如今再一跪,更是雪上加霜,红芙精致添妆的容颜维持不住了,苍白着脸色跪在那儿,直到瑞珠说完最后一条规矩,淡淡声音传来,“十六娘,你可记住了。” “妾身记住了。” “起来吧。” 在她旁边的闵姨娘伸手扶了她一把,红芙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微颤着腿回到位子上,沈香茉让雪盏把盘子端下去,掀开绸布,上头是一对儿一对儿放的整齐的金镯子。 哪个不喜欢这些,五娘六娘看着眼都直了,雪盏把东西送到了闵姨娘面前,“劳烦闵姨娘,一人一副让她们挑了去,这是今年的新手艺,夫人命人去打造了这么多副送给你们,也算是添点首饰。” 按着进府时间的长短,也算是辈分,从二娘开始拿,花式都很好看,即便是不喜欢,拿了金镯子在手中,融了打自己喜欢的不就行了,几个先拿到的掂了这分量,真心实意的感谢,“多谢夫人赏赐。” 红芙也有,最后一个拿到手的,花式并不差,她昨天还在花满楼中的,花满楼里的姑娘们又经常喜欢添这些,到底是不是新手艺她一看便知,就是她拿到手的这个,还是上月各大铺子里的新货。 世子妃待人宽厚,这是昨天闵姨娘告诉她的,看似不假,可实际上,谁知道呢。 瑞珠代而又吩咐了几件事,十三娘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世子什么时候回来,连着真想心思的红芙也抬起头来,沈香茉抬手做了几个收拾,瑞珠开口,“四月应当是能回来了。”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可都是掰着数日子的,红芙心中也满是期待,半年之后见到世子,她已经在睿王府了,不知道世子爷会什么反应。 ———————————— 等她们离开,沈香茉回了主屋,瑞珠端着一碗汤进来,语气得意的很,“小姐,您没看见那十六娘的神情,我现在觉得睿王府规矩要再能多一些就好了,我念她两个时辰,再让她跪两个时辰才好。” “你净想到出气。”崔妈妈进来敲了一下她的头,催沈香茉趁热把补汤喝了,语气里有些惋惜,“可惜了二爷,王妃竟真的是要给他定田家三小姐。”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4.十娘暴毙 沈香茉喝汤的动作一顿,今早祁请安的时候王妃就有提及过季熠川的婚事已经定下,定的是田家三小姐,为此。李侧妃大病一场,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 田侍郎的三个女儿,长女和次女是双生,长的很漂亮,沈香茉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田家三小姐她只见过一回,听闻是嫌少出门,原因正是因为她脸上偌大的胎记。 说白了,田家三小姐就是生的丑。 当日在王妃那里听闻她和李侧妃提起时李侧妃就反对的很激烈,到最后李侧妃还是没能力争,王爷答应了,她无力周旋。 崔妈妈的叹息声还在响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田家三小姐脸上的胎记占了有小半边,头发都遮掩不住。”人之相貌。有时候何其重要。而那些说说不在意样貌的,到底有几个是真的不在意。 【田家三小姐是个德才之人。】沈香茉只见那一回,看她是极好相处的。 “小姐您是有所不知,为了这事儿,李侧妃前些日子去王爷那儿还闹过一场,可惜都没什么结果。”崔妈妈看了这么多,自然知道小姐口中这一句德才之人是对样貌不足的弥补罢了,收起沈香茉喝完的汤,崔妈妈念叨起沈家的事,“老太爷的身子骨前两日不大好,如今天气暖和了,得快写好起来才是。” 崔妈妈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离开之后沈香茉绣了一会儿图,临近中午。秋裳拎来了午食,吃过后午睡片刻,下午到睿王妃那儿的时候,睿王妃已经派人去了田家过这定亲礼。 似是和请来的官媒在选日子。沈香茉进去,睿王妃看起来心情不错,还问了她几句,最后挑了个九月的日子,觉得这个不错。打算按着这个日子来。 来去不过还有半年时间,紧了些,睿王府这儿备起东西来十分的快,季熠川是庶出的,而田家的家世又不如沈家那样的好,所以睿王妃给准备的聘礼都减了一等,什么样人家给什么待遇,分的清清楚楚。 等到那媒人离开,睿王妃才问起娉婷院来新人的事,“是从花满楼里来的。” 【是的母妃。】 睿王妃想了想,“再多的人也住不过了,若是再添人,抬一个姨娘出来。我看那闵姨娘是个识相会做人的。” 沈香茉点头应下,睿王妃又说道,“你那屏风绣的差不多了,我已经命人去宜城打屏风框,早些时候寻着好木,打好了放在宜城的府邸中,太后诞辰在六月,你们五月就可以去了,前后差半月时间,太后诞辰过了再回来。” 太后诞辰这大概是留在宜城最好的理由,其实差不多是要他们厚着脸皮多留一阵子,届时宫中宴请,他们身在宜城,也得请,请了就顺理成章的入宫去了。 ———————————— 二月底到三月初,睿王府里都忙着和田家过定,议时间,李侧妃也足够能病的,这么长一段日子里,她还病着,硬是没有下床。 三月十二这天,谢满月托了大伯娘的信前去看李侧妃,进屋时就一股浓浓的药味,点了熏香都挥不去,丫鬟领着她到了内屋,李侧妃躺在那儿,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的没有精神。 “你有心了。”李侧妃见是她过来,撑起了些身子,平日里多注重妆容的,如今也是淡淡的就让它这么耗着,王爷来了也该让他好好看看她到底有多不如意这婚事。 【大伯娘写了信过来,问我您的身子好些了没。】沈香茉在她床边的墩子上坐了下来。 “好什么,我这身子怎么都好不了了。”李侧妃不忍又有落泪的冲动,她锤了锤胸口,想把眼泪缩回去,可又没法控制住,声音都哽咽了起来,“你说,我这么多年图什么。” 李家原来家世并不差,虽然配不上睿王府,做不了睿王妃,可要给她嫁一个好人家是不难的,做一家主母,生的都是嫡子嫡女。 可就在她出嫁前两年,她的父亲,一向惯宠她的李家老爷暴毙,李家的大少爷就肆无忌惮的开始浑了,就这短短两年时间,险些把李家老爷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都给败光了,别说什么好亲事,听闻要摊上这么一个舅家,兰城里的人都吓的不敢娶她,真娶了还不得倒霉死,整天有个这么混的舅兄在前头闹事,夫家都得跟着一块儿替他擦屁股。 后来是睿王府睿王妃派人来说亲,给睿王爷在纳个侧妃,因为她生世子的时候伤了身子,难再有身孕,但子嗣绵延还是很重要。家世差的睿王妃看不上,所以就看中了李侧妃,家世不错,本来娶不进,但有这么一个糟心的大哥在就容易多了,关于李侧妃的混账大哥,睿王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凭借着睿王府还压不住李侧妃的大哥,于是,李侧妃带着被他大哥败了一半的嫁妆,进了睿王府。 她清楚的记得嫁进来那天都不是从正门进的,没有拜堂,直接送去了院子里,等着睿王爷过来,说的好听是侧妃,其实就是个妾室罢了,她原本没想到睿王府,还是大哥以为贴上什么财主,赶着要把她嫁过来,为了能把她送进睿王府,大哥甚至还发了善心,把嫁妆还了她一些。 她进睿王府没多久就有了孩子,所以睿王世子和川儿只差了一岁多一些,原本就指望着这个儿子了,偏生因为年纪差太近还成了睿王妃的眼中钉,她这么乖巧这么优秀的儿子,比那纨绔没正行的世子差到哪里去,何苦要轮到这么一门亲事选这么个儿媳妇,临到头,她图什么了。 李侧妃越想越悲戚,她真的什么都没图到,转头看沈香茉,忽然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拉住沈香茉的手,竟说起了胡话,“你啊,你也是个可怜人,嫁给了世子那样的,又有王妃那样的婆婆,你要是做我的儿媳妇该多好,一定比亲母女还要亲。” 一旁照顾的妈妈一听她这么说,急忙提醒了一声,李侧妃白了她一眼,“我有分寸,又不是说给她听的。”李侧妃泪涟涟看着沈香茉,“这些话啊,我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沈香茉眼神微闪,不是说给她听的,但她都听见了,双手还被她抓牢,没法说什么话安慰人,沈香茉只能定定看着她,李侧妃还真能从她眼中看出一点意思来,松开她的手擦了擦眼泪,“你说这孩子,还真是想要安慰我。” 双手得了空,沈香茉抬手做了个手势,【您那么难的以前都过来了,如今也是大喜事,您这般,王爷看了心疼之余,难免又会觉得您难哄。】 沈香茉斟酌着话,她其实想说这么作也不是办法,作久了,把王爷的感情给作没了,唯一的迁就也作没了,那可就真唱不下去。 听一旁丫鬟翻译,身侧的妈妈也加紧劝着,“世子妃说的可不就是这理儿,如今王爷因为二爷的事对您还愧疚心疼着呢,您把这些收一收,好端端的,王爷觉得您识大体,指不定更心疼您了。” 李侧妃神情微变,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了,怎么虏获王爷的心,怎么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这茬都给忘了,光顾着悲伤自己儿子遇着这么一桩婚事,自己怎么就这么苦命,经妈妈一提醒,再看看沈香茉,李侧妃哭着的神情忽然又笑了,“这孩子,怎么就想的这么通透呢,难怪世子再怎么着,你都好好的。” 说着说着,李侧妃又开始心疼起沈香茉来,越懂事的孩子不是越遭人心疼么,一想沈香茉的遭遇,忽然的,李侧妃觉得自己也没这么糟心了。 人的生活除了自己过之外,还有比较出来的,李侧妃就是这么一号人物,光是自己比较自己的,那是越比越伤心,和王妃的也不能比,更伤心。临了和世子妃比上一比,心里一下就舒坦了许多,她不聋不哑,也没摊上一个世子这样混世的丈夫,不算太糟。 看李侧妃脸上几番变化的神情,沈香茉知道她这算是要病好了,想到田家三小姐的为人,想为她说几句话,【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田家三小姐虽然有诸多不足,但她德才又是令人称赞不已,也是有苦命的时候,您也有伤心之处,她亦有难过的地方。】 一张脸的事被人说三道四还不断的嫌弃,没有谁比田家三小姐自己更难过的了。 ———————————— 从李侧妃那儿离开,沈香茉在李侧妃院子外遇到了季熠川,回到兰城后季熠川替王爷打理封地内的事,做的井井有条,多次被王爷称赞,也难怪睿王妃对他有警惕之心。 想到这些,沈香茉不由的想到了世子,他一副随遇而安,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真的对这世子之位,对睿王府在意么。 “大嫂。”季熠川打了个招呼,沈香茉微微颔首致意,两个人并无多话,就要侧身过去,季熠川的声音再度传来,“大嫂,二弟有个疑问,不知大嫂可否帮忙解答。” 沈香茉安静看着他,季熠川笑了笑,“大嫂,你说何谓定数,何谓变数。” 【原定的事情有了变化,即为定数,又为变数。】 “那何谓定之变,变而定。”巨来贞圾。 沈香茉沉默了,半响才抬手,【论心。】 到底是定是变,问别人又有何用,问问自己心里怎么想,想怎么做。 季熠川看着她转身离开,眼底闪着欣赏,他和李侧妃这时有了一个同样的想法,当初,为什么娶她的不是自己呢。 ———————————— 沈香茉回到了蓼风院,思绪里还有季熠川问过的定变之数,在她看来,定即是变,因果难分,没有前后。 瑞珠说余妈妈来禀,沈香茉让她请进来,余妈妈走入屋内,恭敬道,“夫人,看守十娘的婆子说十娘相要些东西,问能不能应了她替她准备。” 【什么东西。】 “说是要一些胭脂水粉,还有眉笔唇露,最好再配一盏好一些的油灯照明。”之前十娘要的都是一些话本戏册,如今忽然改口要这些,余妈妈就赶紧过来禀报了。 距离世子回来不过大半月的时间,沈香茉大约是知道了她想做什么,挥了挥手,【让莫离去跑一趟,买回来余妈妈再送过去。】 “哎。”余妈妈退了出去,沈香茉想着她说的那番话,不由得笑了,她是想好好把自己打扮一番,等着世子回来能精精神神的见一面,又怕关了半年这些都生疏了,所以才急着要她们送进去,她好先练。 撇开其它,娉婷院里的每一个姑娘都对世子情衷,其实留在外头能赚的银子更多,王府里除了每月的月银之外,剩下的都要靠世子赏赐了,可她们还是觉得高兴。 就是因为这些,沈香茉对她们也不太能厌恶的起来。 一转神,沈香茉想到了其它,世子快回来了,同样的,半年过去,十娘那儿依旧是没有动静,她还是没查出来,那个换了小翠药粉的人究竟是谁。 十娘要她毁容不得世子喜欢,那人呢。 ———————————— 三月底的时候睿王府和田家的婚事落定,日子定在了九月中,这几天,睿王府上下喜气洋洋的,自然不是因为睿王府二公子的亲事,而是世子快回来了。 季熠辰的信早两日送来,再有七八天他就能回兰城,把睿王妃高兴的,府中上下好好收拾了一遍,又让沈香茉把蓼风院收拾一通,那边的娉婷院内,这几日合着春色,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百花怒放,每每来请安沈香茉都要看的眼花。 她们是怕世子万一早几天回来了呢,得拿出最好的状态,所以天天都这么打扮着。 转眼是四月初,距离季熠辰回来不过还有两日的功夫,府里上下都盼着,这天夜里,娉婷院那儿出事了。 来人匆匆禀报,关在后院屋子里的十娘海棠,突然暴毙在了屋子里,隔壁服侍过她的丫鬟小翠也是口吐白沫的昏倒在地上,小翠因为动静很大引起了注意,被及时发现了,而十娘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有两个多时辰,尸身都已经开始僵硬了。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5.死因是什么 沈香茉赶到娉婷院的时候后院那儿围满了人,四个婆子都拦不住她们,尤其是十三娘她们,更是情绪激动。 沈香茉命人把这些侍妾都拦在外面不许进来。走到屋子门口,点了灯敞亮的屋子内,海棠以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掐着喉咙,瞠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大门口,临死前似乎是有话要喊出口,可却没能出声,死不瞑目。 那双眼眸死死的盯着门口,脸色狰狞,她死前有多么的不甘心,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盒子都还打开着,沈香茉在地上看到了洒落的眉笔和红纸。 看的几分不忍,沈香茉撇过脸去,那边睿王爷和睿王妃都被惊动了。匆匆赶来,沈香茉行礼,睿王妃只看了门内一眼就倒抽了一口气,深呼吸两回,抓住了睿王爷的手,“王爷,这可是府里头从来没有过的事。” 睿王府里没有出过人命么?自然不可能,睿王妃的话意在不是没有人枉死,而是没有人这样子枉死过。 “熠辰就快回来了,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再惹出什么风波来。”睿王爷当机立断,沈香茉心一沉,那就是要私了,不报官了,可这死因难道也不查。 【父王。十娘死因来的蹊跷,来去吃食都是未经人手直接送过来的。】 睿王爷看了她一眼,“明日我会请一个仵作私下回来验验,如今都散了。” 那边被婆子们拦着的侍妾可不乐意。尤其是和海棠关系好的,十三娘莉香直接跪了下来,朝着睿王爷和睿王妃哭道,“王爷,王妃。我们命是贱,可也不能就这么死了,海棠关在这儿半年,已经吃了许多苦,眼看着世子快回来,无缘无故就这么没命了,王爷您要给海棠做主啊,一定是有人要害她,有人不想让她见着世子。” 十三娘这一哭,十五娘也跟着跪下来了,一个两个还好,一群女的都开始哭,谁受得了。睿王妃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呵斥道,“一个一个都丧考批似的哭闹什么,都给我回去!” “王妃,您一定要给海棠做主啊,她死的冤,世子就快回来了她却死了,这里头一定有阴谋,是有人不想让她活着见世子。”拖下去的时候十三娘还在喊,没有明确的指着谁,可字里行间就是在说沈香茉是害死海棠的凶手,若不是她关押,若不是她定罪,海棠又怎么会死。 等到十三娘她们被拖下去,这儿后院安静了下来。 睿王妃起初是赞同沈香茉把人关起来,等儿子回来再行决断,如今人死了,睿王妃便又怪罪起沈香茉来,“既然人关起来了,怎么会死的,你是怎么派人照看了,四个婆子都守不住两个人。” 沈香茉神情微凝,睿王妃没把海棠的命当人命看,在意的不过是海棠死了之后睿王府的名声罢了,眼看着世子要回来,杨河一事正是有的上表,后院忽然出事,说起来都是不好听的。 睿王妃呵斥了两句,见沈香茉安静的在那儿也不说话,心情顿减,那边莫离带着王大夫匆匆过来,死去的海棠是没法看了,隔壁的小翠还活着,能救的,怎么也得先把命救下来。 沈香茉跟着进了屋子,点了数盏灯,已经搬上床的小翠情况也不容乐观,发现的时候是因为屋子里有重响,进来时候小翠和十娘是差不多的姿势,已经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王大夫给小翠把脉,见她死死紧握着拳头,还让人先掰开来,用力之下怎么能握的准脉象,雪盏端来了热水给小翠擦了脸,口吐的白沫也都收拾出了放在一旁的碟子里,王大夫抽出三根银针刺入小翠喉咙,胃,还有肚子里。 喉咙里的银针无恙,胃里的银针却是泛着黑,而从肚子里抽出来的银针更是漆黑,睿王妃实在是看不下去,到了屋外休息,沈香茉沉着脸看王大夫用手在她肚子上按压,忽然的,半昏迷状态的小翠开始浑身抽搐,眼睛越翻越白,她的整个身子像是被抽走了经脉,狠狠一弓直,口吐白沫,从中还带了血丝。巨来司划。 “快,把她压住!”王大夫赶紧让两个婆子把小翠制住,死死的压住了她,王大夫拿出针灸用的针刺入她的各个穴道,十二根针灸刺入,小翠终于不再抽搐,歪着头嘴角还在溢出白沫,半翻着白眼,奄奄一息。 “香茉啊,你也出去候着吧,别在这儿看了。”睿王爷怕她承受不住,让她出去等着,沈香茉摇摇头,神情镇定,【父王,毕竟是儿媳派人看着她,如今出了事怎么也得弄清楚,就算是她们有罪,也不能让她们如此就死了。】 睿王爷眼底是对她的欣赏,转头看王大夫,“怎么样。” “王爷,是砒霜。”王大夫最后又扎下六根针灸,额头已经是微渗了薄汗,“肚子里的比胃里的多,胃里已经消化的差不多,肚子里也几乎都吸收了,她吃的应该不算多,如今她这样得醒来了才能催吐,得知道她都吃了什么。” “去把小翠吃剩下的东西取来让王大夫看看,再去各家药铺查查,近日有谁卖出过砒霜的。”睿王府随即下令,沈香茉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小翠,砒霜中毒,能否醒来都是个未知,更难何况指望她醒来后神志还清楚。 ———————————— 睿王爷派了几个人守着,又加上那几个婆子,真的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沈香茉出了屋子,睿王妃身子不适已经回去了,回到娉婷院的前院,闵姨娘她们都等着。 十三娘那么哭闹过,已经被关在自己屋子里了,十娘忽然暴毙,就隔了墙而已,住在娉婷院里的其他侍妾心里头也隐隐不安,闵柔率先问,“夫人,可知小翠和十娘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 【她们中了毒。】沈香茉看了她们一眼,听闻是中毒,这些人脸上神情各异。 “小翠和十娘的吃食不都是余妈妈派人送来的,绝不会有什么问题,怎么会中毒呢。”闵姨娘不信,别人也不信。 之前陪着十三娘下跪的十五娘站在后头扬声说了一句,“这么说来,那就是余妈妈的送来的东西里出了问题了。” 瑞珠一眼瞪过去,十五娘仰头看着她,也没有示弱的意思,沈香茉摆手,沉着神情看她们,【今天下午,你们之中到底谁去过后院。】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6.世子回来啦 沈香茉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后院关押海棠的屋子她们不得过去是一直以来都知道的,谁会去呢。 “夫人。您吩咐了我们不得去后院,我们谁都不曾去过。”闵柔代替大家回答这个问题,沈香茉浅浅一笑,一旁雪盏开口: “下午时有人给婆子塞了银子,偷偷开窗看了海棠,这人究竟是谁,你们之中有人肯定是心知肚明。” 就连塞银子给婆子的事都知道,其中的六娘便不服气,说话阴阳怪气,“夫人既然知道是谁,何必还来问我们,直接找这人不就是了。” “如今问你们,是给你们机会,若是你们不肯说,到时候王爷查起来。就算是没错夫人也保不住你们。”雪盏冷冷的说着,她们的反应依旧是无所顾忌,沈香茉的视线朝着十三娘那边半开的窗户那儿瞥了一眼,转身离开娉婷院。 回到蓼风院,进了屋后沈香茉的脸色才有了变化,她扶着桌子猛的喘了几口气,轻敲着胸口,再难维持镇定的神情。 她甚至有些反胃,王大夫针灸的时候小翠接连呕吐,屋子里充斥的酸涩味道如今都还感觉萦绕在自己身边,沈香茉瘫坐在了坐榻上,还有十娘的死相。 有什么理由要在世子回来之前动手,无需王爷去查沈香茉也能猜得到,无非是不想让海棠和世子说什么。不想再被问出些什么,更不想世子保她下来,不受责罚。 可谁能想是用这种方式,沈香茉不敢断定这和在她的汤里下苦毒草药粉的人是不是同一个。手段比下药时更为狠毒,直接是要海棠和小翠的命,砒霜毒药,致命。 “小姐,替您准备了水。先去沐浴换一身衣服先。”秋裳准备好了水,崔妈妈取来了一些柚子叶驱邪,毕竟是进过十娘的屋子,又去小翠那儿看了这么一幕,多少污秽。 沈香茉浸在温暖的水中,身子才稍稍觉得暖和,她脑海中不断的闪着这些前因后果,忽然想到王爷之前的吩咐,忙要叫瑞珠把雪盏叫进来,“你让莫离现在就出去,托王大夫一块儿帮忙,打听去年十月到如今,什么药铺卖出过砒霜。卖了多少,若是有关睿王府的,切记要记下来,药铺中不会进很多砒霜,这药又有剧毒,肯定有所记录。” 雪盏离开屋子跑去找莫离,这儿内屋的门忽然又开了,沈香茉以为雪盏回来,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神情一怔,季熠辰站在那儿,正看着她。 沈香茉反应的很快,整个身子快速的浸润到了水中,可水是透的,她再往下躲藏也遮挡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季熠辰看到只露出一个脑袋在那儿的沈香茉,轻轻敲了敲门,“海棠死了。” 季熠辰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沈香茉看向他的眼眸,也是很平淡,好似并不太在意海棠的死活。 季熠辰就站在那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瑞珠拿过一旁的披衣遮挡,“世子爷,小姐要起身了,还请您在外等候片刻。” 瑞珠说完还看了季熠辰好几眼,季熠辰就是没动,瑞珠自己都觉得瞪的脸红,世子怎么就还能坚持不为所动呢,沈香茉伸手拉了她一下,瑞珠拿好披衣遮挡,沈香茉从水中起来,背对着季熠辰,披衣遮住了她白皙的后背,却在光亮中透出了她后背的曲线。 似是隔着薄纱的曼妙,更是惹人遐想。巨豆叉圾。 打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披衣只遮挡到了后背那儿,肩膀处还有水滴落下,这么近的距离,季熠辰看的很清楚。 呼吸没由来一紧,无人发现他的异样,季熠辰看着她擦干身子,穿上衣服,继而走出水面,细足白皙,小巧而握,从木台阶上走下,湿漉漉的脚印踩在台阶上,似乎是踮脚的精灵在水面走过。 沈香茉刚刚披上外套,门口轻响了一声,季熠辰离开了内间,出去了。 等她穿好衣服出去,季熠辰还没回来,大约是去了娉婷院,沈香茉让秋裳去准备宵夜,崔妈妈在屋子里焚了安神的熏香,慢慢萦绕出宜人的香气,沈香茉出了内室走去对面的书房,书架上放着不少书籍,沈香茉抽出了其中一本,瑞珠掌灯后坐在书桌上静静的翻了起来。 ———————————— 季熠辰确实去了娉婷院,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后院看看海棠就被得知他提早回来,无比惊喜的侍妾们围住了。 还有出来的晚的,都在忙着添妆,尤其是那红芙,明知世子妃通禀过在二爷成亲前不许穿大红,她还是穿了一件过去侍奉世子时经常穿的红衣裳,披在身上后头能拖半米长的纱,十分的夺人眼球。 各显神通的都是为了世子能多看自己一眼,前一会儿还在屋子里被关着的十三娘,此时犹如一只蝴蝶,是从门口飞扑了出来,缠绵的喊了一声世子,娉婷院内一下热闹了起来,热闹的都惊动了还留在后院的睿王爷。 睿王爷虽然也有侍妾,可哪里如儿子这么混账,出来看到这幅情形,脸都绿了,重重的咳了一声,唯有十五娘和红芙还争抢着不肯离开季熠辰身旁,其余的,都退开了好几步。 “辰儿,你跟父王过来。”睿王爷瞥了那两个胆大的侍妾一眼,儿子的后院之事他从来不管,但做的过了他还是会过问,像这样不懂规矩的,等这事儿结束后都该好好敲打。 红芙接触到睿王爷的眼神,心中微微一颤,拉着季熠辰的手更紧了,后者却推开了她们,跟着睿王爷去了后院,红芙她们也想跟着去,只是门口守着两个护卫,她们根本没法进。 “什么时辰回来的。”睿王爷先带他去了小翠的屋子,小翠还有的救,隔壁那个已经死透了,明天等仵作来了验也不迟。 “刚刚回来听到了这事。”季熠辰看躺在那儿靠针灸来镇定心脉的小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的并不全。 睿王爷简单的把这事儿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继而问他,“杨河的事解决的如何了。” “已经办妥了,监工完成,今年杨河那儿是不会再有水涝,排水的河渠我们也试过,打通河道通水渠,很大的冲击下都没溢出,若是用来抗住雨水,至少能用上五到十年。” 睿王爷听他这么说,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床上的小翠,“今日下午中的毒,毒发应该是傍晚,夜里才被发现,她昏迷了隔壁的已经死了,那些送进来的吃食都没问题,不是吃了这些中的毒。” 若是在吃食里明晃晃的下毒了,那还好查,如今吃了什么都不清楚,小翠又一副不知何时才会清醒的样子,别说季熠辰了,睿王爷也觉得不好办,这里头有人参了大注意,要拿人性命的,自然也做的滴水不够。 “若是她醒不来,明日让仵作先验海棠,她要是熬不过去,一并验了。”季熠辰并不知道他离开后才几日的功夫就发生了好几件事,沈香茉还险些中毒,他回来的两个晚上一次太匆忙,另一次不欢而散,他没问,她也没说。 季熠辰的脸色变了变,不欢而散的那一次,到底是他做的过分了。 睿王爷带他又去了隔壁海棠的屋子,讲究证据的,人证物证就都不能动,没把海棠搬上床,只在那位置保持那个姿势,季熠辰走近,海棠还用不甘心的眼神看着他,最后一幕。 她要毁了世子妃的容。 没人瞧见的位置,季熠辰嘴角微勾了下,他起身看周围的窗户,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是会露出马脚留下线索。 果真是让他在窗边发现了些奇怪,屋子后面有一扇窗户,关了十娘之后那窗户就一直瞧紧闭了,不过要是非要从门缝里塞点纸张进来还是没什么问题,季熠辰直接命人拿了灯笼到后面的窗户那边,钉在窗户上半年之久的钉子被人扒了,那钉子边缘留下的印子也似乎是刚刚拔下来没都久才有的。 有人从外把钉在窗户上的板拿掉了,这和屋子内自然也就通了,能和海棠说的上话,也有机会偷偷送吃的过来,究竟是谁送了,又有谁会知道。 季熠辰低头看窗户下面那青苔衣长满的青石板,如今季节中一天当中偶尔会下些雨,又值春,青石板上的苔衣长的特别好,厚厚的一层呢,季熠辰在这一层青苔上面,看到一个并不宽大的脚印,看起来是女子的脚印。 季熠辰可以想到那个画面,脚踩着青石板轻手轻脚的撬开了窗户上的钉子,继而敲窗户,在无人发现时把东西送给了海棠,之后,海棠毒发生亡。 后院的屋子漆墙也不甚工整,季熠辰看到窗台下层次不?的石块,在那棱角凌厉的石块之间,看到了里面草堆之间勾着的一抹翠绿色缎布。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7.醒过来也傻了,有什么用 加更 季熠辰很晚才回到院子里,以为她睡了,进屋才发现书房那儿灯还亮着,本打算去偏房的季熠辰抬脚直接到了书房门口。沈香茉坐在那儿,手里翻着一本书,又对比着旁边的几本书,似是在记什么。 走进去时沈香茉抬起头来看他,季熠辰瞥了一眼,有些愣,她看的是什么东西,造房子的结构图? “你看这些做什么。”季熠辰随手拿起一本缓缓问,沈香茉轻遮了下手中的纸,【想不透,余妈妈送去的吃食没问题,究竟是用什么办法下的毒。】就算是十娘那儿有人去看,那小翠那儿呢,可没人贿赂她去看过,怎么也会中毒。 “海棠那屋子后面的窗户被人动过。”至于小翠那屋子。季熠辰还真是没什么发现。 【下午时有侍妾贿赂了婆子,偷偷开窗看过海棠。】沈香茉抬头看他,比划着一个人的名字。 季熠辰看她如此沉着,想到了父王说过的话,不禁问,“海棠下毒你真的中了毒?”巨豆庄技。 【我没事,是丫鬟偷吃了菜肚子疼我才得知此事。】 这和父王说的有些出入,府里传的都是世子妃腹痛难忍,休息了一整天才好,是她故意装病设的障眼法? “刚刚来时我听到你的丫鬟在说命人出府查半年前药铺进砒霜卖砒霜的事,为何要从半年前查起,不是你中的毒,你怎么不和父王说清。” 季熠辰说完,沈香茉抓着笔的手猛颤了一下。一滴墨落下来,她顺势把笔放了下来,他把她说的话当成是丫鬟所说了,在早一步。他是不是就直接看到她在吩咐。 “怎么了?”季熠辰发现了她的异样。 沈香茉微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他,【这事情不好说,十娘是命小翠去拿药粉回来想要毁我容,让我不能见人。但接连两回下毒却不是一样的药,我请大夫过来查,那是苦毒草,阴寒之物,食久了内积寒气,要损伤內腑,而小翠从府外拿来的确确实实是毁容之药,下药之中却被人掉包而无所知,此事还有颇多疑点,为了避免父王他们担心这才没有提及。】 “你是说,下苦毒草药的另有其人,利用小翠来下药,直接撇清了自己的关系。所以到现在你都没有查出来。” 【是,十娘犯了错是该罚,因着事情还未查清,我就暂且先将她关了起来,毕竟是你带回府的人,如何处置你也需知情,哪知......】十娘忽然就这么走了。 “下苦毒草之人,也许和毒害海棠是同一人。”季熠辰比她说的干脆,沈香茉还在想其中的缘由联系,不能妄断,季熠辰已经下了结论,沈香茉微怔了怔,她刚刚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不是不懂手语,怎么一下子,他就能听懂自己的话了。 让沈香茉惊讶的还在后头,她看到季熠辰抬手做了几个十分蹩脚笨拙的手势,问她是不是没看明白他说什么,沈香茉的心情忽然的好了很多。 【也有这可能,只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我看这些也是为了查查,到底还有那些方法能够进那屋子,让小翠也中毒。】窗户都封死了,门口还有婆子守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出事,这算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谢满月查了这么久,自己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甘心。 “府中一向不太平。”季熠辰忽然这么来了一句,似乎并不是说给沈香茉听得,也没有朝着她,沈香茉权当听不见,季熠辰又说了一句,“若是查不到,也不足为奇。” 佛堂中他说自己听不见不会说话也挺好的,睿王府乱的很,如今又说府中不太平,沈香茉起初还没这么深的感想,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不太平,像是又一双隐形的推手在做什么,查不到,又闹的人心不安。 “这件事交给父王去查就行了,下月就要去宜都,六月太后诞辰,我们要在宜都留不少日子,那边老宅已经派人打扫,你这儿也可以先收拾一些东西,用的都得自己带。” 沈香茉怔了怔,点头,季熠辰看她看注意这些书,拿起一本合上放在一旁,“上次我不在,往后再有这样的事,要先告诉我。” 看着他出去,他好似真的不在意十娘的性命,沈香茉还发现,这人,怎么忽然变得正经了一些。 ———————————— 第二日仵作过来,简单的检查后十娘的尸首被抬到了前院查验,娉婷院内静悄悄的,后院的小翠还没醒来,那边几间屋子内还有侍妾才烧符纸,兑了水往门口一浇,又在各个门窗上贴了小符,等到下午,前院那儿有了初步的结果。 十娘海棠也是砒霜中毒,她胃里的东西尚未消化,就余下一些桂花糕,喉咙里的大概是最后一块桂花糕,一半儿卡在那儿还没来得及咽下,毒发的时候,她正在吃,倒在地上喊不出声,也是因为卡在喉咙里的桂花糕,噎住了她,使得她在地上翻滚挣扎外头都没听见。 海棠的衣服上确实是发现了一点糕点粉末,桂花糕不在吃食中,海棠屋子里原本也没有,只能是从外头送进来的,这就要审问到之前被受贿的婆子,一经拷问,在安安静静的娉婷院内,忽然来了几个护卫,把十三娘和她的丫鬟带到了前院。 婆子供人是十三娘的丫鬟塞的银子,十三娘想要看看十娘,也不用开门,就在窗外看一眼,送她吃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就好了,得了不少的银子,守了半年这婆子居然也动摇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去了后窗户那边,给十娘送吃的。 最初沈香茉还问过,到底是谁去了海棠那儿,给婆子塞银子,当时在场这么多侍妾没一个站出来说,包括在屋子里偷偷听着的十三娘莉香也不敢出来承认,如今被抖出来了,她吓的跪在地上,可怜着解释,“我......我是怕夫人会怀疑到我身上来,我去送桂花糕的时候海棠还好好的,说要多练习画眉,等世子来了好让世子瞧见她,我别的什么都没做啊。” “海棠最后咽下的就是桂花糕,胃里的也具是桂花糕,毒性发的快,东西还未消化光人就毒死了,你说你什么都没做,可有人信。”睿王爷可不在意她这些可怜劲,冷冷的说道。 十三娘吓呆了片刻,哭着磕头,“不是,我没有下毒害海棠,她是我在娉婷院里最好的姐妹,我怎么可能害她,我是想她一个人无聊了,想看看她,陪她说说话,我没有下毒。” “不是你还有谁,下午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再见过她,你在桂花糕里下毒害死她究竟有何企图!”睿王爷厉声呵斥,十三娘哭着摇头,不断地说着没有,还看向季熠辰求她相信自己。 就在睿王爷命人把她把扭送关起来时,十三娘一个哭噎,直接吓晕了过去。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8.真的是她下的毒? 第六十八章 季熠辰看了沈香茉一眼,恰好沈香茉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短暂接触,十三娘被拖到了一旁掐人中幽幽的醒过来。季熠辰开口,“父王,我有几个问题问她们。” 睿王爷并不主张这件事自己儿子和儿媳妇搀和进来,最好他们什么都别管,早早解决了不要节外生枝,但既然季熠辰问了,他点点头命人把婆子重新带了上来。 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让人进来,都已经守了半年了还会出事,婆子跪在地上百口莫辩,战战兢兢的回答着季熠辰提出的问题,“去了有一炷香的时辰,手上就拎了个食盒,我检查过了,里面放的是桂花糕。没别的,穿的也不奇怪。” “你明知后头的窗户是钉住的,你要她如何把桂花糕送进去。” “我,我给了她一把小铁钩,撬开两块就可以开窗了。”婆子神情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如今出了事,她也有推卸不开的责任。 季熠辰看那儿脸色苍白的十三娘,“你是不是撬开窗户送了桂花糕给海棠。” “世子爷,我是给海棠送了桂花糕,可是那是惦念着她,想陪她说说话,我绝不可能害她啊,再说,我过去的时候。那窗户已经开了,不用我撬那木板就已经是没了的。”十三娘来了一些精神,泪涟涟看着季熠辰,一口一声绵长的世子爷。惹人心疼。 沈香茉微抬头看十三娘,季熠辰已经问了,“不是你撬开的,那是谁。” “我...我不知道。”十三娘摇摇头,急欲解释。“世子爷,您相信我,我去的时候那窗户上的木板就不见了,我只是没在意,没了就没了,把桂花糕给海棠,还和她聊了好一会儿,我说等世子回来您就可以给她主持公道了,我不会害她的。” 季熠辰回头看这个婆子,“除了她还有谁去过。” 婆子忙摇头,“没有了,世子爷,没有了。我就收过十三娘的银子,她是哭着求我说和十娘姐妹情深我才让她送桂花糕,别人没谁过来更没放谁进去,不信世子爷您可以问与我一起的人,就只有十三娘一个人,老奴发誓,若有假话天打雷劈!” “世子爷,莉香要是有什么瞒着您,那也是天打雷劈,我绝没有害海棠,那仵作不是验了,桂花糕里绝没有下毒。” 仵作的回答很简单,吃下去到胃里的,混杂在一块儿肯定是难以分辨,不过卡在十娘喉咙里的那一块确实是没有毒,如今的问题在于海棠是何时吃的,中间是否隔了时间吃,这桂花糕已经消化的部分到底有没有下毒,下了多少量,无从得知,更无从得知的事十三娘话的真实性,她说没有撬就没有撬,那在她之前撬的是谁。 十三娘瘫在地上发抖,她真的没有,她怎么可能害死海棠,她不可能会害她,肯定是有人害死了海棠诬赖给她,谁最想海棠死呢。 奇迹般的,她现在脑子里想的极快,最后抬起头,看向了世子妃的方向,神情凌厉,指着沈香茉喊道,“世子爷,是她,是她要害死海棠,只要海棠死了,您就帮不了她,夫人知道我和海棠关系好,之前求了这么多次,这一回婆子却答应了让我去给海棠送吃的,结果在我去之前窗户已经动过了,是夫人要海棠死,诬赖给我的,世子爷,是夫人。” 有理有据,沈香茉倒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可她要海棠死,何必找替罪羊又费这么大的功夫关半年呢,早前就处置了。 十三娘的理由也充足,夫人要做好人啊,要给世子做主,又想让海棠死,所以才诬赖到她身上。 “够了,胡搅蛮缠,既然是你去送的桂花糕,海棠死前吃的也是这个,你还有理由说那窗户在你之前就已经被撬开了,没有撬开的证据还要反诬赖世子妃,强词夺理,这样的人如何再能留在府中,辰儿,不用多说。”睿王爷呵斥住十三娘的哭声,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王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害海棠,我是冤枉的!”十三娘高喊着,两个婆子拉扯住了她,一个捂嘴,一个桎梏,使得她动惮不得。 就在这时,那边余妈妈带着彩蝶匆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包旧衣物包裹的东西,拿到睿王爷面前摊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很小的匣子,匣子里面放着一瓶药粉。 仵作和大夫都在场,睿王爷叫过来一验,王大夫人十分确信的回答,“王爷,这是苦毒草的粉末。” 睿王爷尚且不知这是何物,沈香茉和季熠辰却听明白了,季熠辰简单的和睿王爷说了一遍这螳螂捕蝉麻雀在后的原委,睿王爷看着这一小瓶的东西,盛怒,“来人,备马车把她送去庵堂!” 十娘要给世子妃下药,十三娘得知之后偷偷换了小翠手里的药粉,换成了苦毒草。十娘的事情败露之后世子妃还找了人另查这药粉一事,十三娘做贼心虚,生怕最后查到自己头上就会知道是她换了小翠的药粉,于是几次三番以看望之名义想要害十娘,最后终于得手,以砒霜之毒直接害死了十娘,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小翠也给毒害了,企图害死十娘后自己彻底脱手这件事。 这就是沈香茉最后听到的关于这件事的原委,睿王爷甚至都不想拷问十三娘是怎么害小翠的,她死不承认也无需拷问,证据确凿,由不得她狡辩。 十三娘当即就被送去了睿王府在城郊的庵堂,那里是关着睿王府犯了事下人的地方,生活条件很苦,还有许多身强力壮的婆子守着,根本逃不出去。十三娘被拖走的之后直接哭晕了过去,睿王爷又派人把海棠的尸体处置赶紧,小翠这边一等她醒过来,也要送去庵堂。 等仵作离开,睿王爷把季熠辰叫去了书房,沈香茉回到蓼风院,不知为何,心里还是缀着一股不安。 她有疑问的地方很多,不似睿王爷的决断,小翠是怎么被人下毒的,十三娘说的话有无可信,苦毒草的药粉藏在世子过去送十三娘用来装首饰的匣子里,看起来是铁证,却处处透着些天衣无缝的违和感。巨叼池血。 沈香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世子回来前动手,就是为了避免海棠说出些什么,可那人是不是十三娘,沈香茉并不确定。 “小姐,如今可以放心了,十三娘纵使是有害您的心,如今也被揪出来送去庵堂了。”瑞珠给她端了茶过来,“她藏着苦毒草的药粉,肯定还想下手害小姐,可真是活了该,还在那儿求世子。” 【若是真这么有计谋,这回也不会这么明显的被人发现了。】沈香茉轻摇了摇头,睿王爷要速战速决的把这件事压下去,即便是有一点疑惑,他也当没看见了。 “也许她就是觉得自己这么明显的情况下,不会是凶手,这才明目张胆的下毒呢,她也仗着和十娘关系好,娉婷院里不是她与十娘关系最好,出入十娘的屋子这么频繁,想要换小翠的药轻而易举,之前求情最多的也是她,反过来诬陷小姐的也是她,要不因为如此,十娘也不一定会吃她的桂花糕,小姐,她还想仗着世子给自己求情呢,您可别真觉得她无辜了。” 瑞珠说的头头是道,也是这么个理儿,越是熟的越是容易下手,就是仗着没有戒心才能三番两次得逞,换做别人哪里这么容易。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沈香茉低头喝茶,也许是她想复杂了,其实线索之间,就是如此。 ———————————— 过了几天后小翠醒来了,神志不清,别说问什么出来,连人都认不清,睿王爷下令,即刻也送去了庵堂,在睿王府的授意之下,睿王府无人再提起这件事,即便是有人说的,也是私底下聊着。 十娘海棠的死为娉婷院添了一抹阴霾,十三娘被送去了庵堂,她的屋子空了出来,而海棠的屋子,谁也不敢去住。 连着数日到了夜里娉婷院就没什么响动了,直到半个月后,近四月底,十娘暴毙的事情渐渐淡去,后院关押过她的屋舍也拆了,府里还请了大师回来超度亡魂,娉婷院里的侍妾才又重新开始活络。 最活络的要属于新进来的十六娘,红芙刚从花满楼里过来,比起在娉婷院已经呆了一段时间的其她侍妾来说,她手段颇多,能够引着世子去她那儿小坐,也能够引的世子在她那儿呆到深夜,就连她在娉婷院里穿大红色的衣服,那也是世子应允的,她听世子爷的,不听世子妃的。 沈香茉对这些一样都没管,到了五月初,她终于把要庆贺太后娘娘诞辰的寿礼绣完了,沈家那边,再过几日就是沈香珠出嫁的日子。 ———————————— 季熠辰回了兰城之后的生活和去杨河之前一样,白天很少见人,入夜回来,不消沈香茉说就去了偏房睡觉,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提及关于上一次回来发生的事,像是有意避着,季熠辰甚至很少进主屋。 五月初八这日,季熠辰陪同她前去沈家,这一天是沈香珠大喜的日子。 卫家那边沈香卉也来了,去年十二月被卫家接回去,可谓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如今已经是六个多月的身孕,卫临驰也是一并陪同回来,走哪儿都是贴心护着,生怕沈香卉有点痛痒。 时辰尚早,季熠辰在前院和沈鹤明他们聊天,沈香茉到了后院沈香珠的院子,已经沐浴后添了妆,外屋几个丫鬟妈妈在忙碌,内屋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沈香茉走了进去,沈香珠坐在床上,喜帕尚未戴,瞧见她来了,笑着赶紧让她进来,“二姐姐,我原以为你昨天就会回来。” 【这些天忙着,一早就赶过来了,没迟。】沈香茉看她开开心心的样子,笑着夸,【可真漂亮。】 “要是姨娘在就好了。”沈香珠瘪了瘪嘴,末了,没等沈香茉说什么,她口气里一抹愤愤,“她和父亲说,今天这样的日子姨娘来了是丢人,她是正经主母,就是我的母亲,姨娘不必在。” 也就是在沈香茉面前委屈一阵,沈香珠说着说着就有哭的趋势,沈香茉拉住她的手,【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别哭,不好看了。】 “二姐姐,其实我都知道,姨娘前几天就因为不能回来看我出嫁就病了,我想去看,母亲不让,说是晦气,我都知道,她这是在报复这么多年姨娘受父亲宠爱。”沈香珠忍着泪,“她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了,就不会让姨娘回来。” 沈香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你过的好,姨娘心里也高兴。】 “二姐姐,我求你件事,等我出嫁了,你能不能空了派人去庵堂里看看姨娘,等过几年,我就来求父亲,让我接姨娘去那边住。”沈香珠轻擦了擦眼角的泪。 沈香茉还没回答,门口那儿传来了扬长声,“哟,三妹你哭什么呢,大喜的日子,求你二姐姐帮你什么呢。” 十里迎嫁世子妃 069.又撞见了三叔和母亲的事 沈香卉挺着肚子进来,身后跟了一个丫鬟,那神情紧张的,生怕前头的地上出现小疙瘩会绊着自己夫人。 沈香珠很快就把眼泪收了回去。她瞥了一眼沈香卉的肚子,“大姐姐,我屋子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这么重的身子还是不要走来走去,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我也担当不起。” 丫鬟给沈香卉搬来了椅子,沈香卉懒懒坐下,看着沈香茉,神情里自然的透着一股得意,“二妹,不是我说,你成亲也有大半年了,世子一去杨河就是半年,你可赶紧着怀上孩子。让那一后院的小妖精给抢了先那可不得了。” “不是有大姐姐教导在前呢,谁比二姐姐你早有了身子也不要紧,只要啊,动些手脚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觉,她们怎么怀都没有用。”沈香珠笑着接上沈香卉的话,“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沈香卉的脸色微一凝,声音沉了几分,“三妹,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乱说话,去了夫家得罪了人可不好。” “我没什么优点,就爱说实话。有些人心虚罢了,那么大个活人,好好的两条人命呢,大姐姐你夜里睡得可安稳。”沈香珠轻哼了声。添了浓妆的神情把这一句话给演绎绝了。 沈香卉直接变了脸,“沈香珠你再说一遍,好好的人不做偏要胡说八道,谁心虚了。” “大姐姐自己心里清楚。”沈香珠淡淡的说着,又添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夫人!”她这句话说完,沈香卉的脸色瞬间从盛怒转为苍白,还捂住了肚子,神情里露出一抹痛楚。 “来人呐,快扶大小姐出去,赶紧请个大夫,怀胎不稳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大姐姐,真要是在这儿出事了,今个儿我还怎么嫁人。”沈香珠扬了声调喊人进来,门口那儿进来的是候在外头沈香卉的还有两个丫鬟,见沈香卉神色不对劲。也没空追究原委,赶紧扶着她出去了。 屋子里又清净了下来,沈香茉无奈的看她,【你也说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何必起争执。】 “我看不惯她,她才不舍得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刚刚那是心虚,急着走装疼罢了,否则她还不和我吵起来?”要说了解,沈香珠还真挺了解沈香卉的为人,母女俩都一样,只不过沈大夫人道行高,沈香卉道行浅。 门口丫鬟进来提醒她该带上霞帔,沈香茉出了屋子,这边的院子还没有前院来的热闹,那儿宾客满盈,这儿反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沈香茉走在小径上,前院热闹她不想去,想了想,她往轩泽院的方向走去。 此时轩泽院里并没有什么人,都在前院帮着迎接客人,沈香茉沿路走到轩泽院的后院,那儿一间阁楼是父亲的书房,旁边有两间单立的小院,是娘亲的。 爹爹再娶后娘亲的东西都被移居到了这儿,有人看管,钥匙沈香茉有一把,爹爹有一把。 许久没有人过来,雪盏拿着钥匙前去开门,推开时屋子里灰扑扑的,雪盏让沈香茉等等,自己走进去先开了窗子透气,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味儿散了一些,沈香茉走进屋子。 久没有人住屋子里散发这一股霉味,就算是时常有人进来透风还是显得几分阴冷,沈香茉走到书架前,那儿放着杨氏生前爱看的书,还有不少字画,沈香茉从锦盒中拿出一副打开来,那是爹爹为娘亲所作的画像。 不知为何,沈香茉看着画像想到了在季熠辰书房里看到的那幅画,渐渐地,这抚琴的画面变成了明月手执玉笛的模样,沈香茉抓着画的手轻轻一抖,回了神,画面上还是娘亲恬淡的笑意。巨叼帅划。 沈香茉很宝贝这些东西,仔细收到盒子里,她走到窗边,窗边下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着一个棋盘子,黑白子置于棋盘上,像是一幅未下完的棋,又是一幅永远都下不完的棋。 雪盏怕小姐心里难受,轻轻的喊了一声,“小姐,要不我们去前院看看,说不定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 沈香茉把桌子上的一支玉如意放到架子上,没说要去前院,还是顺着雪盏的意思出了屋子。 等她出来后雪盏一扇一扇的关了窗,沈香茉在外等她,转头看去就是爹爹的书房,她的视线下意识的扫到了二楼,眼眸微缩,无数的画面涌入脑海,扎的她浑身上下都泛起了疼痛。 沈香茉不由的看向阁楼后,那儿是个后花坛,小小的,主要用于阁楼上往下观景,看着看着,沈香茉抬脚走了过去,等雪盏把所有窗户仔细关好后出来锁门,发现小姐不在门口了。 雪盏四下张望,朝着轩泽院前院看去,心想小姐应该是去前厅那边等着马家迎亲的轿子过来,检查过门锁后,雪盏拔出钥匙,也没有多想,往前厅走赶去。 ———————————— 沈香茉就是不由自主的来了阁楼后面,这儿是她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包括爹爹的书房,十来年过去,她都没有再上过阁楼,可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沈香茉就是想来阁楼后面看看。 她的噩梦中,无数次她被三叔从阁楼上的窗户外扔下来,梦中这儿不是花坛,没有草坪,只有深渊,无边无际的恐惧。 底下的花坛因着铺平安了一座小假山,后面抬高了不少,沈香茉走过去,本应该安静的四周,忽然的有什么声音传来。 很轻,听不仔细,又似是她听错了,沈香茉摸着墙往前面走去,走到爹爹书房隔壁休憩的屋子后窗这儿时,她的神情狠狠一震,继而,沈香茉腿软的走不动了。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从她听见声音到判断出那是什么,心底里埋藏的恐惧一下让她无法挪步逃离,她甚至都不如当年。 她就站在窗下,贴着墙壁,窗内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似痛苦似欢愉,还有压抑不住的嘤咛声,沈香茉苦笑了一下。 她怎么会想来这儿呢,原来是如此。 今天是三妹大喜的日子啊,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爹爹还在前院帮着大伯迎接客人,三叔何时能如此明目张胆,不,三叔一直都这么的明目张胆,他何曾怕过呢。 沈香茉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她怕惊到他们,可她的腿软的一点都迈不开去,又像是灌了千斤的铁,怎么都拔不动,挪不开。 季熠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香茉蹲在那儿,抱着膝盖,把自己埋在膝盖中,紧紧的包裹着,她在哭。 她听到脚步声了,沈香茉抬起头来看到他,眼底是惊慌失措,季熠辰不是傻子,他在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声音,只是他不知道这屋子里的人是谁罢了。 他怎么来了。 沈香茉克制不住身子的抖动,她把自己使劲的往墙上靠,试图用它来让自己镇定一些,窗内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赫越!” 沈香茉脸色眼神闪了闪,她要装着没听见,可季熠辰听见了。 沈家三老爷,沈鹤越。 紧接着,窗内传出来男人的声音,一声二嫂,又让季熠辰听到了女子的身份,沈家二夫人。 季熠辰的心情忽然很微妙,他转头去看沈香茉,却见她泪眼纵横的靠在那儿,死死的揪着双臂上的衣服,紧咬嘴唇。 她知道这屋子里的人是谁? 又或者,她知道屋子里的人是她的三叔和母亲,而他们在做什么,她也知道。 窗内传来的说话声越渐放肆,季熠辰只接触过沈家三老爷几回,对这个生意上极有天赋却一直尚未娶亲的人还是十分的欣赏,可今天这一幕,却是始料未及。 沈香茉的身子越发抖的像筛子,她忍着声音,泪水不断的从眼中滚落,她似是看不到季熠辰的存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季熠辰想起了那一夜她噩梦中的情形,也是这样把自己蜷缩的紧紧的。 她哭的太伤心了,季熠沈看到她颤抖的嘴唇下甚至有被她用牙关强咬出来的血痕,心底里无端的跟着抽疼,最后,他的动作比他的内心还快了一步,他靠近她身旁,把浑身颤抖的沈香茉搂在了怀里。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0.她在自己怀里柔弱无助 季熠辰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哭成这样,怀里的她憋着气,双颊通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用力抱紧她都没办法安慰到她不住颤抖的身子,她无声的流着泪,沾染了泪珠的睫毛不住的打颤,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再难以承受住,快要晕厥过去。 若是换做平时,他靠她太近她都会警惕,而今天,季熠辰把她这样抱在怀里,沈香茉都没有要推开他,她无力的被他抱在怀里,他看着她轻轻的揪着自己的衣领,是受尽了委屈的孩子,试图寻求安慰。 她在自己怀里柔弱无助。 季熠辰抱紧了几分,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沈香茉半倚在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鼻息间飘入他身上淡淡的轻檀香气,这一股香气很熟悉,像是梦中嗅到过的味道,而耳边那断断续续的呻吟还在持续,沈香茉只想把自己埋藏的更深,深到听不见。 窗内的声音忽然高亢了几分,季熠辰的脸色微变,紧接着,他们上面的窗户开了。 怀里的人猛然一颤,季熠辰抱紧着她紧贴着墙壁,窗台上的声音清晰传来,沈鹤越披上衣服后看着窗外的小花坛。身后的严氏赶紧的收拾好了自己,脸颊泛红,走到他的身边,抬头望着他的眼神别提多专注。 “鹤越。那我先过去了。”严氏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应该出现在哪里,沈鹤越却一把拉住了她,语气里微微透着警告: “你聪明一点,之彦的事就应该一句都不要提起来。” “我没有。如今香茉都已经嫁去睿王府,我想她不会记起这件事,你何必还要让那......”严氏话未说完,被沈鹤越扫过来的视线给噎的说不下去,声音跟着低了许多,“茉儿毕竟也叫我一声母亲。” “如今想到做母亲了,那刚刚你趴在那儿叫我快一点的时候怎么不想。”沈鹤越勾起她的下巴捏住,嘴角一抹邪笑,眼神却泛着一些冷意。 严氏一愣,心里头顿时觉得委屈,眼泪也跟着泛出了眼底,她有些倔强的侧过脸去,“我不都是为了你。如今你说起来了确是这样。” 沈鹤越的眼神闪了闪,放松了对严氏的桎梏,一手放在窗台上,语气缓了缓,“老狐狸起疑了,我得赶快成亲,香茉那边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 沈鹤越越是这么说,严氏心里就越发的不安定,她抓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发颤,“鹤越,鹤明是你大哥,那是鹤明的孩子,她什么都不记得,如今又这般。” 沈鹤越笑了,大手搂住她的腰,“你还是我的二嫂。” 严氏的脸色苍白,她是回不去了的,当下的一些决定每到夜里总是会觉得心慌,有时觉得没有错,有时又觉得罪孽深重,她终究不是下的起狠心的人,可每每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会选一户识相的娶进门,不会碍着我们。”沈鹤越又笑了,而这一回的笑声中却冷的犹如是一把利剑,来回的刮着窗台下沈香茉的心。 ———————————— 季熠辰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沈家的这些事,这最不为人所知的事。 季熠辰低下头去,沈香茉在他怀里发抖,眼底的恐惧怎么都掩饰不住,就像是当初他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眼底里那厌恶和恐惧。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沈家三老爷和沈家二夫人口中她不知道的,怀里的人也许都知道。 窗台上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季熠辰微一抬头,一双素手慢慢的阖上了窗户,插栓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那儿远远的是开门离开的声音。 “走了。”季熠辰拍着她,低下头去看她,却发现她徒然的睁大了眼睛,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住一般,整张脸涨的通红,满脸都是泪。 她揪着他的衣领,像是透过薄薄的衣衫把指甲扣入到自己的掌心肉中,季熠辰握住她的手,竟然掰不开来。 “香茉,松开,不要伤了自己。”季熠辰真的是要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死死的抱在怀里,沈香茉极轻的闷了一声,她的热泪在他脖子上淌下来,流进他的衣襟内,落在了他的心上。 滚烫的温度直接穿透着肌肤到大心底,苦涩,酸味,还有心中那涨到要鼓出来的感受。 她到底受过多少的委屈,隐忍了多少事。 季熠辰心底里有这样的疑惑,手中的动作没有停,像是安慰一个孩子一般,轻轻的拍着。 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坐在那儿双腿已经发麻,他的怀里终于传来了一声呜呜,紧接着,沈香茉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她只是啊啊的叫着,没有说话,她揪着他的衣服,像是要把这些绝望都哭泣出来,从她躲在这个地方开始积累,都在季熠辰怀里释放了出来。 她不让自己同床睡觉,她害怕他碰他,她抵触他的拥抱甚至一切的亲密,她总是端着那样沉着冷静的样子。 季熠辰想起了第一次夜里偷偷回来时她做恶梦的场景,同样也想起了第二次回来时自己对她做了什么。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缩在床角,可怜的抱紧着自己的身子,害怕,恐惧,流泪。 但那些都比不过这一次,她在自己怀里放肆的哭着。 他当时两次回来是想干什么的呢,季熠辰已经不太记得了,第二次回来,他好像就是想回来看看,没别的理由,只是想回来看看。 倏地,正当他想时,脖子那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伴随着她倾下的热泪,留下了她两排的齿印。 季熠辰忽然想笑,这算是报复么。 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一些,沈香茉流着泪松开嘴,他的脖子上清晰可见的齿印是她刚刚留下的,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睁眼靠着,泪水一滴一滴掉在他衣服上,季熠辰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陪着她。 远远的有鞭炮声乐声传来,迎亲的花轿到了,沈香茉抬起头正对上了他的视线,季熠辰伸出手,轻轻的替她擦去了眼泪。 他的手印在她发烫的脸颊上,桃红的眼底还隐隐泛着泪花,季熠辰的手往上几分,勾了勾,将她弄乱的刘海拨了拨,指尖触及到她的肌肤,一股异样在两个人之间荡漾开来。巨低医才。 “我陪你回允澜居。”季熠辰放下手,沈香茉轻点了点头。 季熠辰半站起身子,要扶她起来,沈香茉看着他伸出来的手,顿了半响,最终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季熠辰用力一拉,沈香茉却站不起来,她一手扶着墙壁,冲着他摇了摇头,她腿软,走不了路。 就在她要蹲下去的时候,季熠辰弯腰,一手托住她的腰,在她的惊讶中把她抱了起来,沈香茉下意识的用手环抱住了他的脖子,待看清楚,她的手又急忙松开,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唯独的,她没有挣扎着抗拒他。 季熠辰抱着她从阁楼后走出来,外面雪盏正急急忙忙的找人,找到轩泽院这边,看到门口那儿姑爷抱着小姐出来,忙迎了上来。 “小姐。”雪盏发现小姐双眼通红的似是大哭过,抬头看姑爷,季熠辰淡然看着她,“带路去允澜居。” 雪盏压下疑惑,忙带着他们回了允澜居,幸运的是如今所有的人都在前院为难新郎官,内院没什么人,也没没人瞧见季熠辰抱着沈香茉回的允澜居。 ———————————— 季熠辰坐在内室等着,瑞珠倒了茶过来,沈香茉在内间里沐浴。 雪盏找了些退肿的药膏过来,趁着雾气正浓好吸收,细细的涂匀在沈香茉的眼睛上,“小姐,您怎么会在轩泽院里。” 沈香茉从未告诉过身边的丫鬟关于三叔和母亲的事,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今天在阁楼后的事她依旧是不能说,【去了一趟爹的书房,看到挂在墙上娘的画,一时感伤。】 雪盏正替沈香茉擦身子,屋外那儿传来了声音,雪盏轻轻拉开门看了一下,“四小姐来看您了。” 沈香幽不也应该在外院才是,怎么会来这儿。沈香茉微眯了眯眼,她现在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应付她,挥手让雪盏出去把人打发走,她的身子往下沉了沉,将整张脸都浸润在了水中。 雪盏走出内屋,沈香幽已经坐下了,就坐在季熠辰的对面,瞧见雪盏出来还吩咐道,“姐姐这儿不是还有花茶留着,你去拿一些来泡着喝。” “四小姐,小姐身子不适,需要休息,您过会儿再来吧。”雪盏给瑞珠使了个眼色,瑞珠进来请人,沈香幽自是不依,略有些委屈的看着她们。 “我就是看姐姐没去前院才过来看的,你这是要赶我走?”沈香幽看是看瑞珠的,那眼神之余却是撇着季熠辰,委屈劲更足了,小嘴微嘟着,活似瑞珠欺负大了她。 “自然没有要赶走四小姐的意思,只是小姐真的累了。” “那就好了,我又不是第一回到二姐姐院子,用不着她招待。”沈香幽直接打断了瑞珠的话,瑞珠神情一怔,沈香幽催她,“还不快去泡茶。” 那呵斥声还刻意的压低了不少,沈香幽羞羞的坐在那儿,偶尔撇季熠辰一眼,笑着问,“姐夫怎么不去外院。” “去过了。”季熠辰看了内间的门一眼,笑着低头看杯子里的茶水,沈香幽小脸绯红了一阵,也跟着低下头去,竟是不说话了。 瑞珠在一旁看的着急,这四小姐是怎么一回事,这儿姑爷在,她跟着瞎凑合什么热闹,前院大喜的事不去,非要在这儿添堵。 雪盏又进了一回内间,出来时脸色微沉,看着沈香幽恭敬道,“四小姐,小姐说您要是不愿意走,就请您移居到外室坐着,小姐累了,要休息。” 沈香幽的脸色变了变,克制着没有发作,而是轻哼了声,站起来向季熠辰甜笑着道别,出了内屋也不在外屋停留,直接离开了允澜居。 不多时,季熠辰看到沈香茉出来了。 一袭素色的披衣,烘干的头发披在肩上,乌黑发亮,沐浴后的雾气晕的她面色红润,细看之下眼睛还微肿着。 沈香茉挥手让雪盏她们出去,转而坐在了季熠辰的对面,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会儿,季熠辰知道她要说什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我可以答应你今天的事绝不告诉第二个人,但是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沈香茉眉宇微蹙,半响,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你过去知道,是不是。” 沈香茉点头。 季熠辰放下杯子又道,“你不愿意我碰你,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沈香茉愣了愣,也不止因为此,但真追究起来,大部分是因为这个吧,沈香茉再度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小时候你出了事,大病一场后醒来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其实你并没有失忆,是不是。”季熠辰问罢,视线就落在她的脸上,要看她到底怎么回答。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全。】沈香茉眼底一抹疑惑,抬手示意。 季熠辰看她丝毫没有改变的脸色,笑了,抬手边说边做手势,“换一个问题,你不仅装了失忆,你其实还听的见,是不是。” 沈香茉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病了后醒来,我确实听不见了也没办法说话,后来祖父和爹替我寻了很多大夫,到处找药方,十二岁那年,我有几个月的时间断断续续的能听见一些,可没多少日子又听不见了。】 那么今日呢,沈家三老爷开窗时为何她在自己怀里抖动的越加厉害,等他们说完话,怀里的人更是泣不成声,她若听不见,怎么能在那些点的时候这么激动,这分明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季熠辰望着她,沈香茉也没有避让,坦诚着视线看他。 半响,长指轻点着桌子,季熠辰确认着重复问了一句,“你没骗我?” 他那么认真的看着她,沈香茉险些就要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放在怀里的手慢慢握紧,在心跳加速中,沈香茉点了点头。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1.谁咬伤谁负责 季熠辰轻笑着,她回答了他三个问题,他也应该应允刚刚答应她的承诺,“你放心。今日听见的事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沈香茉神情里闪过一抹尴尬,家丑外传,还是让他听到了,看到了她泣不成声崩溃的样子。 屋外前院有丫鬟过来请他们,沈香茉留在了允澜居,季熠辰跟着丫鬟去了前院,屋子里安静下来,沈香茉靠在床上,双手窝在一起,还有些轻颤。 回过神来再去想,沈香茉自然知道她在世子的怀里露出了太多的破绽,可她当时真的没办法控制,这是自当年的事发生后她第二次发现三叔和母亲在一起,这这些年来,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又有多少次呢。 想到此沈香茉的身子就忍不住开始颤抖,她更难以想象三叔说那些话时是什么神情,他口中的老狐狸是不是祖父,她出嫁到了睿王府三叔还不放心,她又怎么敢把没有失忆的事情告诉别人。 这个家,早就有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在慢慢发生。 沈香茉的眼神忽而一闪,她的双颊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她压抑痛哭的时候做了什么,她咬他了? 下意识的张口轻轻碰了碰牙关,还真是有些微疼,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咬他,沈香茉记不得了。 “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雪盏见她脸红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真有些烫,“该不是着凉了吧,我去给您煮一碗姜汤。” 【不必了,是觉得热罢了。】沈香茉摇头。让她看看眼睛是否还泛肿,“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呢。” 沈香茉不睡了,下床换衣服,微施粉黛,在眼下涂的稍厚一些遮掩。雪盏又在两侧脸颊添了一些胭脂,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沈香茉出了允澜居去往前厅,那儿沈香珠已经背出来了,就等上花轿,沈香茉只是远远的看着,三妹出嫁,她怎么也要看着她上花轿。 此时站在屋檐下这边的沈香卉看到她了,招了招手,“二妹,来这儿。” 沈香茉走向她,沈香卉拉住她的手关切,“刚刚四妹说你身子不舒服在屋子里休息,怎么了这是?” 【没事儿。就是有些头晕,休息一阵就无碍了,倒是大姐姐,你刚刚没事吧。】在三妹的屋子里疼成那样,如今不躺着休息还来这儿。 “好着呢,她倒是盼着我不好,可我偏比她好。”沈香卉哼了声,视线目送了沈香珠在门口上花轿,语气里是浓浓的讽刺,“她以为她嫁了好么,离了沈家她什么都不是,这么远谁能照应的到她,到时那马家若是对她不好,找谁哭去,亏她还觉得这是宝。” 嫡出的大姐姐有大伯娘和大伯父疼,婚事不会差,她是二房嫡出,祖父和爹也不会待她不好,唯独是三妹,她这样的境遇,自然觉得嫁给三妹夫是好的选择,立场不同,大姐姐是永远没办法站在三妹的立场上去看待。 沈香茉笑了笑并不作答,门口一声啰响,起轿了。 花轿并不是抬去通州,马家人在兰城置办了一处小宅子,用来成婚和将来沈香珠回来省亲之用,等到三日回门过后马家人才会带沈香珠回通州。 等花轿出门后,沈家这边,客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此时已经是过了中午,季熠辰和沈香茉准备启程回睿王府,严氏还给她准备了不少她爱吃的,知道她要去宜都,还要入宫,怕她去这么久会吃不惯,严氏还备了一些沈香茉出嫁前爱吃的干货。 “这些你都带上,我听你爹说宜都那儿的吃食偏甜,你又是个喜清淡的,这些让崔妈妈用水泡一泡,都能做你爱吃的。”也许是发生过什么让严氏觉得愧疚,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严氏这一趟送沈香茉,送的格外热心。 拜别祖父和大伯他们,沈香茉又和爹说了好些话,这才离开沈家。 ———————————— 回到睿王府已经是傍晚,回府后又被睿王妃叫去吩咐事情,一直到了天黑沈香茉才会蓼风院。 后天就要出发去往宜都,睿王妃的意思是早几天也不要紧,早几天去,在老宅里住几天再入宫,见过皇上皇后,拜见过太后娘娘,距离不过几天的时间,自然会留他们下来参加寿宴。 崔妈妈她们忙着收拾,这么一提早,她们要在宜都住上差不多一月的时间。 季熠辰被睿王爷叫去了,说到了深夜才回来,此时沈香茉已经歇下,门口守着两个丫鬟,季熠辰看了紧闭的门一眼,转而还是折入了偏房内,只是他躺下之后睡不着了。 脑海里回想起父王说过的话,宜都如今并不太平,他们此去不止是为了大婚后的觐见,还因为杨河一事,他要早一步去皇上面前露露脸。 季熠辰最初想不透彻这露露脸是什么意思,最后,父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皇爷爷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季熠辰这才明白过来父王的意思,他们是想要回宜都。 睿王爷排行第五,成亲后就直接来了封地,受召才能去宜都,平日里不得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睿王爷嘴上说说想要过平淡日子,但心里其实一直想要回去。 说句不好听的,在皇祖父驾崩前他若能得了祖父赏识,那便能够顺理成章的回去,要是等太子即位,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宜都了。巨低央才。 季熠辰脑海里想着这些话,翻来覆去,抬起手要放到头后枕着睡时,忽然碰到了脖子上的牙印,那是她白天留下的,到现在碰到还是疼,季熠辰猛的坐起身子,下意识看向床旁的桌子,刚刚他路过时那丫鬟说什么来着,夫人吩咐,给世子备了药,就放在桌子上。 季熠辰看了那桌子上盘子里的几个瓶瓶罐罐,再度躺下,心里刚刚的杂念扫了一半,嘴角弯起一抹笑,让他自己涂么,她咬伤的,那就该留着让她替他涂才是。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2.狐狸精 第二天季熠辰早早出了门,沈香茉清点要带走的东西后去睿王妃那儿请安,睿王妃又嘱咐了好些事,继而交给沈香茉数张名帖。“你们此去,按着这名帖上的人,和熠辰一起都去拜访一下,至于送什么,我替你备了些,其余的你自己打点。” 睿王妃本就是从宜都出嫁,和睿王爷成亲后才来的封地,名帖上都是要沈香茉她们去拜访的一些老熟人,包括罗家在内,还有睿王妃妹妹所嫁的钱家,其他亲戚之外的,就是睿王爷额外吩咐要他们夫妻二人去走动的。 “在这儿我也不与说你,去了宜都,你们俩切不可再分房睡。”睿王妃忽然严厉着语气说道,“那里的老宅不是睿王府。里面的人也不全是睿王府的,即便是,十几年过去听不听还是一回事,城里宫内到处都是眼睛看着。” 沈香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睿王妃的意思,只是这思半响,她脸上的神情也有些莫名,一个月么。 “我会让王妈妈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她旧时就在我身边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她。”睿王妃又吩咐了几句后这才放沈香茉回去。 ———————————— 到了下午季熠辰才回来,走进主屋,沈香茉正在看余妈妈拿过来庄子里的账册,见他进来,起身到他身前要替他换下外套。 季熠辰也配合的很。侧过身送了袖子,沈香茉抬头,看到了他衣领内脖子里清晰的?印,拿着衣服的手一顿。这怎么还没退,昨夜送过去的药应该很有效才是。 季熠辰也不说什么,走到她刚刚在的坐榻对面坐下,沈香茉把衣服交给雪盏挂起来,命瑞珠去偏房看看。 很快瑞珠回来了。摇了摇头,那药完好如初的放在那儿,一瓶都没动过。 【把药拿来。】沈香茉转头看了一眼季熠辰,吩咐瑞珠去把药端来。 瑞珠端来了药,沈香茉坐到他旁边,双手伸到他的领口处,镇定着神情解开了三颗,领口向内一折,露出牙印的地方,沈香茉面色微红,把药膏倒在手心里,涂到牙印周围,轻轻的推了十几个来回。 膏药有淡淡的薄荷香气。只不过季熠辰闻到的都是她身上的清香,她靠他很近,近到他能细数清楚她微颤的睫毛,自从昨日在沈家见到她那样一幕后,季熠辰越发觉得此时的她又是在装镇定。 她的手很软,一手轻压着衣领避免沾到药膏,一手柔柔的把药膏退开来,等到药膏抹匀吸收,沈香茉又拿起另外一小瓶,从中倒出一些在指尖上,再用指尖轻轻点着牙印的周围。 两个人的呼吸很近,她的气息匀匀的飘荡在他喉结之间,泛着一丝奇异的微痒,而她的额上,是不是拂过来的都是他的味道,厚重的气息一直围绕着她,霸道的很。 她两排顽固的牙印此时还泛着红,清晰可见的印刻在他脖子上,沈香茉越看仔细就越想起昨天的种种,待到把药涂好,沈香茉飞快的替他翻好领子系上扣子,起身快步去了内间洗手。 季熠辰笑了,抬手自己重新收拾过衣领,那边桌子上的药瓶子因为她仓惶的放下还歪倒在一旁。 沈香茉在内间里呆了许久,出来时季熠辰已经出去了,她松了一口气,让瑞珠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下去,瑞珠在一旁提了一句,“小姐,刚刚您进去的时候娉婷院那儿的十六娘命人来请世子过去的。” ———————————— 这边娉婷院内,红芙急切的往门口那儿看了一眼,又赶紧回了屋子里,坐到梳妆台前,左右看着脸上的妆,仔细的检查衣服,轻轻把领口往下拉了一点。 听到外面有动静声,红芙端了端头上的玉簪,起身坐到靠窗的小榻上,季熠辰进来的刹那,她侧靠在那儿,视线向门口那儿看去,一脸欣喜。 她坐着的姿势看上去旖旎无比,季熠辰跨进屋子,红芙起身迎了上去,十分熟稔的捱到了他的身旁,挽着他,把他引到了床边。 “世子爷,您可有几日没来看我了。”红芙拉着他自己轻轻在床上躺下,这样的位置,季熠辰恰好压在了她的身上,精妆打扮过的妆容每一颦一笑都很诱人,红芙一手放在了他的腰间,缓缓蹭了两下。 季熠辰如了她所愿,压在她身上,脸庞靠近,红芙看着越来越近的脸,闭上眼睛等他亲吻下来。 等了半响都没动静,红芙颤着双眼张开,季熠辰就在她脸颊上方一些的位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笑,“红芙,这大白天的,你在花满楼中都没接过客吧。” 白日不思yin欲,只不过这对红芙来说并不是一回事儿,她伸手勾住季熠辰的脖子,自己抬了一下头,终于把嘴唇印在了他的之上。 只是没等红芙加深这个吻,季熠辰猛的起身,红芙挂不住,只能松开了他。 “世子爷。”红芙有些委屈的看着他,跟着起来,软着身子靠在了季熠辰的怀里,轻轻的敲打了一下他的胸膛,“您要么不来,来了也不过夜,如今又要去宜都,妾身等了您这么多日子,等的好苦。” “这就觉得苦了。”季熠辰捏起她的下巴,从上而下看着她,红芙今日的妆并不浓,还穿着一身清寡的衣服,看起来素雅的很,季熠辰的视线从她眼睛往下,在她立挺的?子上停了停,继而落在涂着莹润花蜜的嘴唇。巨上介巴。 季熠辰的眼眸微闪,如他所愿,低头亲了上去。 红芙眼眸徒然一睁,她素是身经百战也难抵住这样的来袭,季熠辰不是她过去伺候过的恩客,她对他还有别的念想,而正是因为这别的念想才会让她在这里被击溃,动了心的女人抵御力很低。 可当她动情的伸手想要去脱他的衣服时,季熠辰结束了这个吻。 红芙神情迷乱的看着他,似乎是在问为什么停了,季熠辰伸手擦了嘴角,声音温和,却没有参杂多少情分在里面,“你想进睿王府,我就带你进来了,比起那些想来而进不来的,你不算苦。” “妾身只想常伴世子左右,能够服侍您,爷,您此去宜都,不如把我也一同带去吧。”红芙柔柔的求着,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季熠辰答应她。 “你求陈志恒替你赎身的时候他是怎么答应你的。”季熠辰淡淡的看着她,红芙一怔,他已经从床上起来。 “陈公子...陈公子是可怜我思世子思念的苦这才出手相助。”红芙赶忙解释。 “陈志恒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你一定是给了他什么回报,他才会出手帮你。”季熠辰转过身看她,仿佛是洞悉了她的心底,把她将要说出口的温情直接给打还回去。 看着世子离开,红芙半瘫在了床上,眼底一抹愤色,是谁告诉世子的。 门口忽然传来洋洋得意的声音,十五娘紫衣倚在那儿,斜了一眼屋子内的红芙,笑的很开心,“真是丢人现眼,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还能勾的让世子答应带你去宜都,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同样是花楼里出身,紫衣并不比红芙大多少,两个人见面的第一天就是相看两相厌,从世子爷来娉婷院开始她就注意十六娘这边的屋子了,果真呢,世子没留多久就走了。 红芙的脸色很难堪,不过她很快恢复了过来,从床上下来,扭着身段走到门边,与她对靠一侧,低头看一早特别绘好的指蔻,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有多久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了。” 紫衣神情微变,哼了声,“自然是没你尝过的男人多,登台好两年,你床上睡过的男人比我们加起来的都还要多了吧。” 红芙欣然接受了她这句话,可紫衣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色顿变。 “娉婷院里所有的侍妾,带进睿王府的时候都是世子亲自去赎身的,官府里立了白身,哪像你,自己巴巴的送上门来,还在睿王府外跪了半天,还有啊,我们之中,有几个尚未接客就已经被世子带来了,就算是接客最多的五娘,那也不过登台大半年,你可整整接客两三年,你难道不知道,世子不喜欢太脏的女人。” 紫衣看她脸色变了,脸上的笑意更甚,她要的就是看她这样,“别以为有几样本事就觉得能把世子爷圈在你这儿,像今天这样的事,我们谁都不会去做,世子爷带世子妃进宫去,你居然还起了一块儿跟着去的心思,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呵呵。” 红芙本怒意的神情忽然转了平宁,她反倒是笑着看紫衣,一手朝着紫衣伸过来,轻轻替她顺了一下头发,“十五娘,你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笑话我,不也笑话了你自己,就算再怎么装,你从哪儿来这个事实,永远都改变不了,把自己当盘菜的不是我,是你,山鸡飞上枝头不会变成凤凰,那顶多是一直会飞的山鸡。” “你!”紫衣啪一下挥开了她的手,红芙轻笑着,转而折进了屋子中,只留给紫衣两扇关上的门。 “狐狸精!”紫衣暗啐了声,气呼呼的回了自己屋子。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3.抱着睡了 要说娉婷院别的侍妾有没有这心思,谁也不清楚,第二天一早要送季熠辰离开时,一院的侍妾都到门口送别了。依依不舍的看着世子上了马车,这视线,直到马车不见了还不肯收回来。 马车行了一天的路,出了兰城后途径一个驿站,他们没停下休息,赶路到了前面的小镇,天暗时进了镇子。 安排好了马车,沈香茉先行进了客房,瑞珠和雪盏两个人去抬水来给她沐浴,第一天赶路就跑了一整天,沈香茉有些累,靠在浴桶边微眯着眼睛休息。 屏风外传来了开门声,季熠辰进来了。 浴桶和屋子只隔了一道屏风而已,他走动的脚步声她都听的清晰,沈香茉往下沉了沉身子。季熠辰在屏风背面停下,紧接着,沈香茉看到他脱下衣服挂在了屏风上。 “晚上要留宿在这镇上才赶的这么急,接下来几天不用这么赶了。”季熠辰换下衣服后又重新穿上了一件,走到屏风内慢慢说道。 沈香茉朝着他看过来点点头,见他又换上衣服,【还要出去?】 “嗯,很快就回来,你沐浴好后先休息一下,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季熠辰说完就开门出去了,外面过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瑞珠走到窗边往下看,一会儿回来禀报,“小姐,姑爷好像朝着池塘那边过去了。” 沈香茉从水里起来。雪盏过来替她擦身子,出了浴桶,沈香茉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到窗边,黑漆漆的天。远了就看不清了。 这镇上并不热闹,来来往往都是赶路的旅人,到了傍晚时候人最多,天黑之后就都进了客栈休息了,明天一早都要赶路。谁也没心思出去走。 倒是这个客栈附近有两间酒楼生意不错,看过去进出有不少客人,但也就那儿光亮些,其余的地方都笼罩在夜色中,偶尔才有谁家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 季熠辰很快回来了,远远的马车朝着客栈这边跑来,沈香茉看到他跳下马车,身后侍卫手里还领着活物,好似是一只鸡,还有木桶,也不知木桶的装的是什么。 没多久背后传来敲门声,雪盏过去开门,季熠辰顶着半身湿漉回来。沈香茉赶紧命人抬热水,看他略显狼狈的样子,替他拿了汗巾过来,【怎么了?】 “天太黑,路滑,陷到稻田里了。”季熠辰脱下衣服,等浴桶里倒好了水,进去舒舒服服的泡了澡,这边一直留在厨房里的崔妈妈带着秋裳进来,一人端盘子,一人拎食盒,放在桌子上,有五六个菜,其中一个是汤。 客栈里的碗碟并不精致,偌大的陶盆子里放着两条鱼,熬了浓浓的鱼汤,乳白色的汤汁上浮着油滴,光是闻着就觉得香气四溢。 崔妈妈盛出两碗,“小姐,这是姑爷刚刚出去抓来的鱼,新鲜着,您尝尝。” 沈香茉看他卷了卷袖子坐在她旁边,刚刚他,抓鱼去了? “补补元气,还有好几天的路要赶。”季熠辰端起碗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菜都是新鲜的,并不似客栈提供给客人所用,倒像是刚刚出去带回来的,沈香茉低下头喝了一小口,季熠辰不再说话,这一顿饭吃的又安静又快。 吃过后漱口,在屋外留下了瑞珠和秋裳守门,屋子里并没有留人,只剩下沈香茉和季熠辰两个人,季熠辰先一步到了床边,坐在那儿,双手撑着床沿,抬起头看她。 他们是赶路去宜都,若要分着睡,岂不是她矫情。而他,好像也没有分床睡的意思。 “你不替我更衣?”吃饱喝足,季熠辰坐在那儿好整以暇的等她过来。 沈香茉顿了片刻,走过去。 双手落在他的衣领处,一颗一颗往下解,脱下外套,继而是内衬,季熠辰低头看她故作镇定的样子,抬手要去碰她的脸,沈香茉下意识要避开,想到了什么,竟没有动,只是手有些颤抖,像是在等待着他下一刻的动作。 季熠辰的手最终没有落下来,他只是掀开了被子,抬脚钻了进去。 沈香茉背对着他解开自己的衣服,屏风后换好睡意,等她出来后看到季熠辰的睡相时,有些傻眼。 他们成亲以来从来没有‘正经’的同床共枕过,新婚夜他去花满楼,回来后她已经歇下来,再后来他要么睡偏房,要么半夜才上床,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到了临睡前,他先上了床,还是睡在外侧的,这要她怎么上床睡。 季熠辰靠在那儿,手里的书放下,语气如常,“怎么不上来,可别着凉了。” 说着,他往床内侧靠,掀开被子一角,让她躺进来。 沈香茉本来打算从床尾绕过去的,如今他这么来,她只能上床躺在了床外侧,以为就这样好了,季熠辰往她这儿靠了靠,“我抱你进去。” 话刚说完,她的腰上就多了一只手,就如那天他把自己从阁楼后面抱出来一样,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膝盖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他抱起来了。 她微闭了闭眼,原以为很快就会被他抱过去放下,可迟迟不等自己落到床铺上,沈香茉睁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在笑。 “你紧张什么。”季熠辰不怕累就这么一直举着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再这样抱着,感觉和那天完全不一样。 【放我下来。】沈香茉挣扎了一下,季熠辰忽然松手,感觉到自己要坠落下去,沈香茉慌张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等她意识过来他是故意的,季熠辰已经笑出了声。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放我下来!】 季熠辰挑眉,“你不怕我了?” 沈香茉一怔,似乎是在他抱起她的时候她心里就没有产生强烈的抵触,只是觉得不适应。 “你......”见她走神,季熠辰靠近她,想抵在她额头上,忽然沈香茉重重的推了他一把,他松手,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兀自翻身到床内侧,沈香茉背对着他躺下了下来,季熠辰看着空荡荡的手,低头看装睡的沈香茉,嘴角的笑意未散,吹熄了灯,跟着躺了下来。 半响,黑暗中后背越渐温暖,沈香茉感觉到一双手搂住了自己,再接着,后背贴到了他的怀里,季熠辰抱着蜷缩成虾的沈香茉,轻念了句,“睡吧。” 沈香茉睁大了眼睛,那双手只是抱着自己,别的什么都没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季熠辰似乎是已经睡着了,沈香茉微动了一下,他把她更加抱紧了几分,沈香茉神色一闪,最终没再挣扎,闭上了眼入睡。 ————————————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季熠辰已经起来了,在底下收拾马车,沈香茉起来后崔妈妈把昨天炖了一宿的鸡汤端过来,“小姐,这是昨天姑爷买回来的,炖了一夜,您喝了补补力气。” 她看着侍卫拎着活物进客栈,没想到是一只鸡,沈香茉喝下一碗粥后端过盛着鸡汤的碗,里面泛着一股人参黄耆的药味,最浓的还是鸡汤的香气,滤了油腻,崔妈妈添了些香料提味,喝着十分香浓。巨上呆弟。 “小姐今早的气色真不错。”瑞珠替她把簪花戴上,秋裳上来把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下去,准备妥当后,沈香茉下了客栈,门口的马车已经等着了。 今天一早季熠辰碰上一块儿前去宜都的商队,顺道儿可以一起走,出了小镇后沿途过去,走官道到下一个小镇也得大半天,临近中午的时候,车队到了一个小河畔停下,简单吃点东西后再出发。 瑞珠下了马车去溪边打水,让侍卫从后头的马车上取下炉子,放在地上烧水,瑞珠又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匣子,里面取出一包花茶。 来来回回在溪边跑了两三趟,煮水泡茶,过滤后才烧了一小壶,她这来来回回的动静,商队中下马车休息的人看不惯了。 季熠辰没有透露他们是兰城睿王府的人,只说是从兰城往宜都探亲的,自然的,别人就把他们当成是兰城中有钱的商户。 这一支商队从维州过来,商队中带着不少出了银子跟随前往的人,那几个人看瑞珠跑上跑下就为了煮一壶茶,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姑娘沉不住气,扬声哼说,“都说是赶路了,还弄这些有的没的,有多金贵。” 瑞珠下马车听到这句话,朝着那边瞥了一眼,看这几个人的打扮不过如此,同样哼了声回道,“就是比你们金贵。” 说罢瑞珠又去取水了,这回不是煮茶,是烧一些放凉了,备着给小姐洗手敷脸。 这个小姑娘气急败坏的瞪着瑞珠,“我看你们能神气多久,到了宜都,光有银子也没用。” 前面季熠辰带着侍卫过来巡看,小姑娘原本是瞪着瑞珠的,看到季熠辰之后脸一下通红了,一旁的人看不过眼,拉了她一把,“你还看,丢不丢人。” “二姐,他是谁啊。”小姑娘没再管瑞珠了,怔怔的看着正在说话的季熠辰,一早出发的时候她怎么不记得商队里有这样的人。 最要命的是季熠辰发现有人看他还回头笑了笑,这小姑娘彻底的迷晕了。 “就是今早这家的男主人,马车内是女主人,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一旁的姑娘见她如此,直接把她拉了起来,一路拉回自己的马车,推上后关门,这才停歇。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4.表哥我来了,你在哪儿呢 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镇上,这儿比之前的镇热闹了一些,和商队说好了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间,季熠辰他们去的是镇上最好的客栈。 适才中午时的那个姑娘见他们的马车过去。视线没有离开过,已经下了马车的姐姐催她,小姑娘跟着她进了客栈,还是止不住好奇,“二姐,你说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问过商队的人,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需要商队一起保护,他们只是顺道一起,你没看那家女主人身边跟着的丫鬟,肯定是富贵的。”做姐姐的要敲打妹妹,让她不能再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孰知妹妹听了之后更是有兴趣,“不就是行商的,还能大的过官,等到了宜都后一定要好好打听。”说不定呢。这样英俊的男子,还能和她有缘。 “陈慧颖,你你脑子里塞的是什么,刚去宜都就要生事,一路过来你看上的人还少么,祖母说不让你跟来我看是对的。”陈家姐姐陈慧珊把她拉进了屋子训斥道,“不要胡闹,这商队里你可清楚人家是什么身份,得罪了人到时候没人保你。” “我还用你教。”被喊做陈慧颖的小姑娘腾一下不满的甩开了她的手,“爹娘要你来宜都替你说亲,我自然要跟着,再过几年我也可以嫁人了。” “大姑娘嘴里整天喊嫁人你羞不羞。”陈慧珊懒得搭理她,“你老实点,否则一到宜都我就让爹娘送你回维州去。” “哼!你才送不走我。”陈慧颖巴巴的走到窗边。这儿远远的能看到镇子里最好客栈的屋顶,可就是看着这屋顶,陈慧颖也觉得有意思。 ———————————— 这边客栈内,崔妈妈她们去厨房里额外打点吃食。瑞珠抬了水进来给沈香茉沐浴,等她沐浴完,天色微暗的时候季熠辰才回来。 崔妈妈已经备好了晚饭,沈香茉胃口不甚,吃了小半碗后放下了筷子。季熠辰看了一眼,命崔妈妈再给她添一碗鸡汤,“喝了它,我带你下去走走。”巨亚节划。 再好喝的鸡汤一连喝几顿都不会觉得喜欢,沈香茉本就是嘴挑的人,又因着赶路疲乏,听见他略显命令的口气,沈香茉只喝了两口就放着不动了。 这不浮于表面的小脾气,不仔细品,还真察觉不出来。 吃完后季熠辰换了一身外套,带着她下客栈,此时天虽黑了,这镇上却还依旧热闹。比起昨夜留宿的那个小镇,差别很大。 后头跟了四个侍卫,瑞珠和莫离两个人陪同,季熠辰带着沈香茉往热闹的小集市走去,距离客栈并没有多少路。 常在官道上奔走的人都知道沿途哪几个镇上有好东西,他们所说的好东西,就是季熠辰带沈香茉来的小集市,一整条集市都是小摊,越到深处中间的路越窄,熟悉这儿的,也知道这窄路里面做的是什么行当。 季熠辰只带沈香茉在街头这儿逛,这里的东西足够引起沈香茉的好奇心,常年跑商的人会在有些镇上停驻几天,拿一些稀奇的东西换钱换他所需要的,有时候运气好,碰上有大买卖,指不定能狠赚一笔。 远处传来一阵争执声,沈香茉微一抬头,看到前方有摊贩和客人吵起来了。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沈香茉再抬头的时候,那儿竟然打起来了,紧接着,沈香茉看到了那摊贩不知拿了什么出来刺了那客人一下,那位客人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再然后,人不动了。 季熠辰把她拉到了旁边,沈香茉没缓过神来,这儿已经有人推着板车前来,把还在抽搐的客人抬上板车,拖走了。 “这儿是杂混之地,官府只关自己人,不管外头来的。”季熠辰神色镇定的解释给沈香茉听,低头间,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沈香茉抬头看刚刚起争执的地方,像是没有发生过事情一样,那摊贩还是做他的生意,还是有人在他摊子前看东西做买卖,那儿似乎是有一条线,把这一集市划分开来,越是往里面,越是异常。 耳畔传来打招呼的声音,沈香茉既听不见,转过去的速度也慢,她并不认得眼前几个,不过瑞珠认得,这不就是白天阴阳怪气说自己进进出出取水的人。 陈慧颖小脸红扑扑的写满了愉悦,出来还能遇到他,真是太幸运了。 “我们在一个商队里的,你们是从兰州来的吗。”陈慧颖借故说话,好奇的看着他们,季熠辰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生意人,兰城多商户,你们是做什么买卖的。”陈慧颖也没往别的地方想,要跟着商队一块儿去宜都的,他们肯定也是行商的无疑。 “姑娘,出门在外可要忌讳些东西,不要随意问别人身份。”下午那几句话瑞珠还记在心头呢,眼巴巴的望着姑爷算是什么意思,真是丢人。 “我问他呢,又不问你。”陈慧颖哼了声,继而笑嘻嘻看着季熠辰,“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们做绸布生意的。”季熠辰轻笑着回答,“姑娘,那应该是来寻你的吧。” 季熠辰好意只给她看,不远处陈慧珊带着两个家仆过来找她了,陈慧颖脸颊一红,轻跺了下脚,偷偷看了一眼季熠辰笑靥的样子,脸颊更红了,急急说了一句,“我叫陈慧颖。”转身朝着找她的人那儿走去。 季熠辰笑着,耳畔忽然传来重重的哼声,转头过去,瑞珠扶着沈香茉,嘴里已经念叨着话语,“小姐,您也累了,我们回客栈去。” 还真是护主的小丫头。 ———————————— 第二天一早出发赶路,傍晚到的镇上,如此周而复始了几天,距离宜都不过两日的路程。 离宜都越近,关于宜都的消息就越多,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如今的朝堂,百姓们茶余饭后所说的,大都是为了聊天,他们对朝堂形式并不清楚,不过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就是余下的在这两天,季熠辰听到了许多都是关于圣上的身体。 当今圣上年迈,在位已经有三十几年了,而如今的太子,从册封为太子开始也已经有三十几年,这对一个太子来说,做的已经够久了,季熠辰还在兰城时偶尔有听闻宜都这儿并不太平,就连父王都提起。 趁着这次回来,若是能够说得动皇祖父,睿王府就能回宜都,若是不能,怕是将来没有机会了。 这是睿王爷在季熠辰出发前心心念念吩咐的。 五月十八这天,他们终于到了宜都,在城门口和商队分别的时候,那陈家的姑娘真的就表现出了依依不舍,甚至还大着胆子问季熠辰他们住在哪儿,后来被她姐姐拖回去塞进马车。 商队要从西城门进,他们则是从东城门,给守门的侍卫看过令牌,放行之后进城,又是近一个时辰的路才到睿王府的老宅。 宜都很大,比兰城还要大上好几倍,饶是瑞珠她们也都拉着帘子好奇的看外头,到了睿王府的老宅,下马车后,大门口上面挂着的牌匾也是睿王府,只是泛着一些旧意,离开近二十年,哪里都泛着陈旧。 开门的是睿王府过去留下的管事,看到他们回来十分的激动,迎着到了前厅,早些日子清扫干净的,连上头的画都是特地从库房里取出来新挂上去,但总是却了人气,偌大的前厅空荡荡的,就只有两个丫鬟在那儿守着,看起来也并不显精神。 “一路过来累了吧,先去休息,这儿交给我来收拾。”何管事命人出去抬东西,把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抬进来,得了季熠辰的吩咐,哪些抬进后院,哪些放在前院,全部都安置妥当,又命人去厨房里准备吃食。 崔妈妈让秋裳去厨房内,她带着瑞珠她们收拾屋子,季熠辰所住的院子很大,同样是空荡荡的。 季熠辰先换了身衣服,拿好拜帖,“明日就要入宫,我先去三王府。” 沈香茉让雪盏先把送给太后娘娘的贺寿屏风画拿去对侧的屋子内挂起来,【请王妈妈进来。】 这一路过来,睿王妃钦派的王妈妈并不在沈香茉身边伺候,她负责的是替睿王妃看着世子和世子妃,架子摆的也足,一趟过来别说伺候人了,她自己还带了个负责浣洗的小丫鬟,一路过来沈香茉干脆给她安排一个人的屋子休息,一个人的马车来去,让她舒舒服服的,她不来插手,大家都高兴。 吃养很好的王妈妈身子微福,她走进屋子,笑起来也十分面善,“世子夫人,您找我。 ” 【母妃说你对宜都熟悉的很,如今是要请人把送给太后娘娘的贺礼准备起来,宜都这边,哪家的屏风架做的最好你可知道。】沈香茉客客气气的问她。 “十几年没回来了,这儿变化大着呢,不过我可以去找找,那些老铺子,估摸着地方也不会动。”王妈妈想了想,既是王妃吩咐下来的是,自然爽快的答应了。 沈香茉命人雪盏取来一个钱袋递给王妈妈,【总是王妈妈你熟悉一些,若是有什么看中的,直接买回来就成,你也有一段日子没回来了,出去走走有相熟之人见上一见也好。】 王妈妈伸手掂量这分量,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两的银子,脸上的笑意更甚,世子妃可真是知趣的很呐。 拿了银子王妈妈离开的也干脆,带上侍奉自己的小丫鬟,从何管事这儿调遣了个人,上马车出府找铺子去了,这头崔妈妈她们终于把屋子收拾妥当,里屋换了崭新的被褥,连同桌子上坐榻上垫的一并都换了新的,卧榻上铺了软席,底下垫了一层厚厚的绒以免磕着,从兰城那儿带过来的,崔妈妈还把屋子里摆放的花瓶换了几对。 外屋的挂画全部换了新的,窗台上添了几抹绿之后,屋子里进进出出这些人,总算是添上了一些人气。 瑞珠端了茶盏进来放在外屋,门口两个小丫鬟已经第二回擦门框了,就在这时,院子门口那儿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喊叫,由远及近,说的都是一句话,“表哥,我来了,你在哪儿呢。”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5.都是以前惹下的债 蒋怀柔左照右看,也没管身后跟着过来试图阻拦她的丫鬟,冲进了这边的院子,看到里面进进出出忙碌的丫鬟。张口就开始喊表哥。 可她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答,那些忙碌的丫鬟也只看了她一眼后就继续忙了,这种被忽略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蒋怀柔直接朝着主屋走去,和正出来看的瑞珠撞了个正着。 “怎么走路的你,险些撞到我了你知不知道。”蒋怀柔没好气的看着瑞珠,起初瑞珠还没认出她来,但一听她这口气立马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姑爷的表妹,当初把小姐推倒街上的人不就是她! “这青天白日的,有人在外头大喊大叫,我不出去看看怎么成,这儿是睿王府,请人姑娘您找谁,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瑞珠也没给她好脸色。把她拦在了门口这边,气势足的很,“到底是谁不会走路还不一定呢。” “你让开,我找我表哥。”蒋怀柔瞪了她一眼,瑞珠没打算让开。 “姑爷出去了,表小姐,您这样登堂入室的过来,连个通禀的人都没有,您是不知道规矩么。” 蒋怀柔原本寻找季熠辰的期盼神情骤然一变,声音跟着尖细了几分,“她怎么也来了!” 沈香茉身边的丫鬟都不笨,瑞珠看她这副样子,更是笃定了决心,决不能让她进屋。万一又伤着小姐怎么办。 “世子妃随世子前来宜都,自然是进宫觐见。”瑞珠话音刚落,前头一双手推过来,竟然强行把她给推进了屋子里。 瑞珠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蒋怀柔冷哼瞪了她一眼,“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决不饶了你。” 从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小姐,瑞珠摸了摸被她撞到的肩膀,蒋怀柔看着坐在那儿喝茶的沈香茉。越发的不能掩饰眼底的妒忌,伸手指着沈香茉,“你,你竟然还跟来宜都。”娘不是告诉她只是表哥一人入宫觐见,怎么她还跟着来。 蒋怀柔想到此,看沈香茉的眼神更不善了,她一定是缠着表哥要跟来的,真是不要脸。 沈香茉懒于应付蒋怀柔,无冤无仇的她都能把自己推到街上还不知错,这样的姑娘不是不懂事,是心术不正。 她淡淡的看着蒋怀柔,【世子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表姑娘若是等得及,就去前厅等候,等不及就请先回去,这儿忙乱的很,怕是不能招待好你。】 蒋怀柔听一旁雪盏重复了之后,皱着眉头不说话,屋子里瑞珠已经带了两个小丫鬟过来扫桌子上地下的灰尘,故意把这扫帚打的噗噗响,蒋怀柔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些脏,“让你的人别弄了,我就在这儿等,我走了再打扫也不迟。” “表小姐,等您走了再打扫那哪儿来的及,天黑了都摸不透,等会儿若是姑爷回来还没收拾干净,这是要怪罪于我们。”瑞珠拿着扫帚从蒋怀柔脚边扫过,蒋怀柔直接蹦开了一步,怒瞪着她呵斥: “滚开!” 还赖着不肯走呢,瑞珠眨了眨眼睛,把扫帚递给小丫鬟,决定去端一盆水来洒在地上沉灰,沈香茉抬手,【请表小姐去偏厅。】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着。”前厅她不去,偏厅她也不去,她就要在这儿等着表哥。蒋怀柔一直看着沈香茉,语气也不好,“你跟着来宜都做什么,你又听不见还不能说话,入宫就不怕得罪了人,表哥娶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蒋怀柔正说着,沈香茉起身,朝着内屋走去,没有理她的打算。 “喂,你没看到我正和你说话,你站住。” 沈香茉转过身看她,神情里满是疑惑,【你说什么?】 “你!”蒋怀柔恨恨的瞪着她,就是因为她,害的她不能嫁给表哥,凭什么一个又聋又哑的人可以嫁去睿王府,她就不能嫁给表哥,她那么喜欢表哥,她有什么配得上表哥的可以做世子妃。 沈香茉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她说,转身进了内屋,还让雪盏把门关起来了。 瑞珠端了一盆水进来,往地上撒了一遍开始用扫帚扫地,蒋怀柔盯着那关上的内屋门,握紧了拳头,门口跟着蒋怀柔过来的两个丫鬟显得有些不安,小姐不顾夫人阻拦从家里跑出来,如今还留在睿王府不肯走了,这可怎么办。 ———————————— 蒋怀柔一直等到了下午,中途还在睿王府用过了午饭,季熠辰终于回来了。 外面刚刚传来季熠辰的说话声蒋怀柔就起身跑了出去,紧接着,内屋中的沈香茉听到一声娇喊,“表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屋外蒋怀柔直接是跑到了季熠辰的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娇的,小脸上尽是委屈,和之前在屋子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儿院子里还有丫鬟在收拾,秋裳和莫离两个人还守在门口看着呢,季熠辰把她的手掰开,蒋怀柔还不肯松,又重新扒了上来,硬是不让他再挣脱自己,娇滴滴的诉苦告状,“表哥,你这院子里都是些什么人,一点都不懂规矩,应该全部都遣散了才对,她们当着我的面打扫屋子,灰尘都沾到我裙子上了,表哥,你得好好罚一罚一些不懂规矩的下人。” “不打扫屋子要怎么住。”季熠辰终于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你来这儿做什么,过些天我就会去钱家看你娘。” “我想你了啊,这么久都没见。”蒋怀柔还想扑过来,季熠辰闪的快,她扑了个空,蒋怀柔更委屈了,瞪着他眼眶是湿漉漉的泫然欲泣,“表哥~” “表妹,你长大了,如今应该知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能再和我靠这么近。”季熠辰下意识瞥了一眼那边关着的门,“我如今已经成亲,你更不应如此,免得别人说你的闲话,毁了你的清誉。” “我不怕,看我不撕烂那些人的嘴,再说了,要是真嫁不出去,那...我嫁给表哥也可以啊。”蒋怀柔痴痴的看他,“表哥,你说你也喜欢我的。” “表妹,我已经娶亲了。”季熠辰认真严肃的看着她,“怀柔,我当你是妹妹,自然是喜欢你。” “是不是因为她。”蒋怀柔拉不到他,再追就难堪了,泪珠从眼眶里掉落下来,她委屈的看着他,“表哥,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我一直在等你。是不是因为她你才这样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娶她的,是逼不得已,表哥,我可以过来陪着你啊。” 比起来的路上那个陈家小姐,蒋怀柔的段数比她直接高出了几倍不止,沈香茉就在屋子里,她却在外说要来陪季熠辰,完全没有把沈香茉放在眼里。巨亚央巴。 “来人,把表小姐送回蒋家。”季熠辰头疼不已,过去她去兰城的时候自己还能应付的过来,如今这场面,真的是愁死他了。 “表哥~”蒋怀柔一跺脚。 “过几天我就去蒋家,你先回去。”季熠辰这一句话松口,蒋怀柔即刻就破涕为笑了,她直接把他的话听成了过几天就去蒋家,见过娘后就会带她一起走。 蒋怀柔笑的羞涩,“好,那我等表哥你过来。” 季熠辰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又想岔了,可他懒于解释,到时候她再哭闹,打不得骂不得,实在棘手的很。 门口莫离送了蒋怀柔离开,季熠辰坐下来,内屋的门还没开。 季熠辰坐下休息片刻后起身走到门边,推开门去,沈香茉靠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本书,神情惬意,恍若是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见他进来了,还冲着他笑了笑,【表小姐走了?】 “她之前没和你说什么吧。”季熠辰坐下来,发现这屋子变了个样,连床帏上的帐子都换了,转头看她,沈香茉笑着摇摇头。 【没说别的,就说了她要嫁给世子,若真如此,怕是娉婷院那儿住不过,母妃也舍不得,干脆给她单安排一个小院,你看如何?】 季熠辰一口茶梗在了喉咙里险些下不去,沈香茉噙着笑意看着他,眼底里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满,可这眼神,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6.羞羞抵住她的腰了? 到了傍晚院子里才收拾妥当,简单吃过了晚饭,明天天不亮就要进宫去,所以两个人都早早的准备歇下。 季熠辰从内间出来。沈香茉靠在卧榻边正翻着一本游记,他拿着布巾擦干发梢沾湿的头发,把布巾搁在了桌子上,沈香茉微抬头,季熠辰已经在她对侧坐下。 屋子里依旧安静,沈香茉见他不说话,低头翻了一页书,她刚刚看到关于大周边境的游记,人文风土十分有趣,看的她不由自主的泛起着笑意。 “怀柔和你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季熠辰轻咳了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书拨弄了一下她拿在手中的,沈香茉抬头,季熠辰抬手示意,“我只把怀柔当妹妹看待。她若是说了什么话,你别在意。”巨土杂血。 沈香茉微怔,季熠辰越发觉得不太舒服,这还是他第一次解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不说他心里又不舒服,最后干脆一句话说完,“我不会娶她的,今天她说了什么,你都别当真。” 沈香茉轻轻的放下书,认真的看着他,【你若是真的娶了她,我也会安排好院子的。】 这句话说完,季熠辰的脸色不对了。要说他刚刚还有点扭捏,如今这神情直接沉在那儿了,他看着她,“这么说你不在意我娶她进门了。” 他要带谁进府。她从来都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不是说在意不在意,而是他也没过问她的意思啊。 沈香茉顿了半响,反问他,【我若介意。你就不娶了么?】 夫妻俩如此对看了好一会儿,季熠辰心里头不知什么作祟,出口说了一句,“那也不一定。” 【既然世子都说不一定了,我介不介意又有什么关系呢。】沈香茉神情淡淡的,噙着一抹微笑,季熠辰却被她的话给堵住了,有什么关系呢,她做不了主,又何必在意是否介意。 一旁侍奉的雪盏眼里,小姐和姑爷就像是在对峙,你一言,我一句。看似没什么杀伤力,可来去之间,总透着一股硝烟味儿,这会,小姐说完姑爷又不说话了。 季熠辰也说不清自己在等什么,但绝不是等她这样的回答,他身子往后靠了靠,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笑意,“若是娘子在意,为夫自然得为你着想,若是娘子不在意,为夫伤心之下,也就只能那样罢了。” 沈香茉眉宇微动,呵,又是往她这儿推呢,【相公你继续伤心,我先睡了。】 那她就是不在意了。季熠辰看她起身走向床边,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憋,转眼一想,她刚刚叫他什么来着? ———————————— 之前都在赶路,客栈里睡的也不安稳,如今到了宜都老宅,收拾的床榻都是按着沈香茉的心意来的,阵阵的熟悉感,沾了枕头后她就有了睡意。 后背是他掀开被子的声音,沈香茉往内靠了靠,却不料他从自己那床被子里,直接往她这儿钻。 雪盏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准备的是两床,在客栈时没办法,如今到了这儿不能分房那就分被子睡,季熠辰刚刚看到的时候没说什么,等躺上来了,二话不说,利索的直接进了她的这一床,把自己那床往床尾推了推,淡然吐露,“太挤。” 沈香茉忍不住剜了他一眼,季熠辰摆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自古着躺下来,也不动手,就在靠近她后背不远之处侧躺着,等她回头躺好,半响,他的手往她的腰上伸。 被子底下闷哼传来啪的一声,季熠辰在她后背说了一句,“翻脸不认帐了啊,前几日你怕的时候还往我怀里钻。” 等他的手再度伸过来,这一次,沈香茉直接用掐的了。 如此两回,季熠辰没再动了,沈香茉本是睁大着眼睛警惕的,可都已经躺在床上了,怎么都抵不过袭来的睡意,她尚未去思考为什么他在自己这么近的距离时她都不再厌恶抗拒,也尚未去思考前来的路上这几日共眠时的情形。 她睡着了。 季熠辰张开眼,昏暗的帷帐内,季熠辰伸手,把已经入睡的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睡着时候的她很乖巧,还是那样蜷缩自我保护的睡姿,婴孩似的把双手放在胸前,她的呼气浅淡,神情憨迷,季熠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看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季熠辰笑了,躺下来把她搂在怀里,鼻息下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闭上眼,他也跟着睡了。 ———————————— 第二天一早,沈香茉是在他的怀抱中醒过来的,头顶传来他匀长的呼吸,他还没醒。 他抱着她很紧,双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整个身子都帖子她的后背,配合着她蜷缩的姿势,他像一个大的包围圈,把她护在中间。 此时的天蒙蒙亮,是该起来准备进宫了,沈香茉微动了下,忽然,她的身子僵住了。 就在她后背尾骨的地方,有什么抵着她,起初她并不在意,只觉得有些磕,可伴随她刚刚的几下动作,那抵着她的物什不仅开始壮大,隔着薄薄的衣衫还发烫。 沈香茉甚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它在身后勃勃生机的醒来,即便是未经人事她也知道那是什么,沈香茉一紧张,挣扎了几下想要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耳畔忽然传来他低哑的警告声,“不要动。” 气息缓缓绕过她的耳朵,沈香茉即刻僵直了身子,不敢动了。 季熠辰睁开眼,低头就看到了她红透的脸颊,抬手想碰触一下她,沈香茉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季熠辰眼神一黯,声音越发的低沉,“你再动,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真的不动了。 季熠辰把她抱紧了几分,忽然发现她在颤抖,抬头看她埋在内侧的脸,红透的脸颊下,她紧眯着眼,嘴唇轻咬,那不断颤抖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晶莹。 她在害怕。 季熠辰知道她在怕什么,是他吓到她了。 ———————————— 后背的压力忽然一空,沈香茉听到了他起身穿鞋,慢慢转过身去,那边雪盏和瑞珠已经端了水进来,伺候她起床洗漱。 而季熠辰,进了内间之后,整整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他才出来。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7.入宫觐见,宫中多事 清晨起来梳妆打扮,入宫觐见要换正装,穿的和新婚的当日一样的正式。 季熠辰要穿官服,两个人安安静静吃过早食。上了马车之后还是没动静,直至快到皇宫时季熠辰才开始交代,“等会儿我要去早朝,你先去皇后娘娘那儿,等我下了朝过来,再带你拜见皇上。” 沈香茉点点头,季熠辰看她侧脸,微施粉黛的脸上还带着一抹俏红,又补充了一句,“三王妃会带你去皇后娘娘那儿。” 三王爷和睿王爷关系很亲近,他们虽非一母同胞,外祖家却是同一个,三王爷和睿王爷的母妃是一族中送进宫的,按理来说睿王爷的母妃身份还比三王爷的母妃高一些,可当时睿王爷的母妃走的早。最后被派去封地的也就变成了睿王爷。 等他们到了宫门口,三王妃就在那儿等着,见沈香茉他们下马车了,朝着他们走过来,显得十分热情,“熠辰啊,你快去早朝吧,与你三伯一块过去,香茉这儿就交给我。” 季熠辰朝着沈香茉这儿看了一眼,转身跟着领路的侍从过去,三王妃拉住沈香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笑靥着神情,把沈香茉上下打量了个遍。继而牵着她往另外一条道儿上走去,“等会儿你就跟着我。” 三王妃是三王爷后来娶的填房,年纪并不大,看起来比海侧妃还要小。沈香茉一路跟着她过去,她也是知道沈香茉是什么情况,十分的体谅她,话说的缓,还会时不时眼神示意她可否知道她的意思。 这样贴心善意的举动。多少让沈香茉觉得亲近不少。 ———————————— 这是沈香茉第一次入宫,三王妃带着她去往皇后那儿,沿路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也没有很详尽。 对沈香茉而言,她也不需要知道的这么详尽,等太后诞辰过了后他们就要回兰城,下次再来宜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也许像睿王爷和睿王妃一样一直就这么留在兰城,与宜都这样的联系自然就淡。 “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乏累,我先带你进去,等下了朝见过皇上再去太后娘娘那儿请安。”到景阳宫时三王妃这般轻声交代了一句,沈香茉微点头,一行人进了景阳宫。等门口的宫女禀报,过了一会儿,又有宫人出来带她们进去。 进屋后沈香茉在三王妃的示意下跪拜行礼,因为她听不见,还是由宫人过来扶着她起来,沈香茉的耳畔传来皇后的声音,“不必拘泥,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屋子里额外安排了宫人做手势给沈香茉看,她抬起头看向皇后所坐之处,年事已高的皇后看起来脸色却是不太好,还显得有些消瘦,她笑看着沈香茉,“小五家的孩子好福气,这可真是个俊俏的丫头。” “可不是呢母后,儿臣刚刚初见到可是喜欢的紧,这等子漂亮的丫头可不就是熠辰的福气。”三王妃亲热的和皇后聊着天,沈香茉都听不见,也就摆着恬静的笑意,坐在那儿陪衬。 “可惜了这,听说是小的时候生了病才这样。”皇后轻咳了声,看着沈香茉问,“看了多少大夫,真没有好的机会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家父请了不少大夫,但都不见效,也说可以恢复,但都没有好转。】 “既然要在宜都留一段日子,到时让丛家的人给你去瞧瞧,若是真好起来的,定是要治好了才行。”皇后命人拿了见面礼上来,前头几位世子妃前来觐见送的也都差不多,沈香茉跪谢,皇后脸上露出一抹疲倦,挥了挥手,“去前头等吧,也快下朝了。” 皇后年事已高,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后身子骨大不如前,能有这精神状态见沈香茉已经是恩赐,三王妃带着她从景阳宫出来,朝着前面走去,皇宫之中,这些宫墙包围起来的世界,总让人有透不过气窒息的感觉。 皇后所说的前头是皇上下朝之后休息的地方,早有宫人知晓,所以三王妃带着沈香茉到的时候,宫门口的宫人直接把她们引到了偏殿等候,等皇上下了朝回宫才能再带她们出去拜见。 三王妃命人给沈香茉倒茶,笑眯眯的看着她,“累了吧。” 沈香茉微低下头摇了摇,三王妃颇为爽气,“你也不用害羞,头一回入宫就是这样,当年王爷带我入宫时我也差不多,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就已经累了,等会儿出了宫,得好好歇息。”巨土呆弟。 三王妃口中的累并不是指在宫中走的累,而是拜见皇上皇后那一份提着的情绪容易累,时不时要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多看一眼都不行,脑海中永远都在斟酌怎么最完美的去应对那些话,根本不得空,等出宫之后,直接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累的头晕目眩。 正说着呢,前头守在门口的宫人忽然匆匆走进来,后头跟着季熠辰,却没有见到皇上的銮驾,沈香茉起身看他,季熠辰稳着神色看着三王妃,“圣上在朝堂晕过去了,三伯陪在他身边,今日怕是不能觐见我们,太后娘娘身子也微恙,三伯娘,我想我们还是改日再进宫的好。” 听闻圣上晕倒,三王妃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神情里染上一抹急色,看着这夫妻俩,走过去推着他们往门口去,“对,改日再进宫来,改日我再带你们入宫,如今太后娘娘那儿怕是也没这心情,至于圣上。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三王妃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宫门口,简单交代几句,她转身急匆匆的往内宫奔去,沈香茉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有些愣住,第一次入宫觐见就这样结束了? 沈香茉转头看季熠辰,季熠辰伸手挽了她的腰身一下,把她扶上马车,这才低声解释,“圣上直接在朝堂上昏过去了,今天的觐见肯定是不行了。” 季熠辰和沈香茉此时还不知道,往后在宜都的这些日子,他们再没机会入宫觐见皇上。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8.她们不是一样的人 第一天入宫没有拜见皇上也没有拜见太后,倒是得了不少赏赐,他们下午回了王府,傍晚时宫中来人赏赐了不少东西。季熠辰给前来赏赐的公公封了个大红包,顺带着,打听了一下皇上的情况。 宫里宫外都是这么个规矩,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宫中这些不大不小的公公,季熠辰的银子塞的够多,看得起他的再俸一杯好茶,那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世子爷还请安心,圣上已经醒了,这些赏赐就是他命奴家送过来的。”巨役协亡。 季熠辰闻言,眉宇微动,“大周保佑,祖父的身子一定会康佑。” “有世子爷的话,圣上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老奴还要回宫禀报。这就不留了。” 陈公公起身要走,季熠辰把他送到了大门口,一旁何管事又拿出了一个大的锦布袋子放到陈公公手里,“知道公公喜欢抽两口,这烟丝是世子爷从兰城带来的,还是咱们世子妃的娘家走商从南边儿进的,您拿去尝个鲜。” 陈公公只用手轻掂了掂这烟丝,脸上的笑意更甚,看着季熠辰,“圣上那儿身子好了就会召见世子爷您的,这些日子,在宜都这儿好好走动走动。” “多谢公公美言。”季熠辰笑送他离开,灰篷顶盖的马车,显得十分低调。也不知这赏赐有多少人知道。 等那马车走远了,何管事这才请示,“世子爷,明日是不是要去罗府。” 季熠辰笑意收敛。“明日先去三王府,备好礼,后头去太子府。” ———————————— 皇上朝堂晕倒的事情很快在宜都传开来了,皇上年事已高,在位的时间也就很多年。根基稳固,本不应有什么动荡,但随着这几年他身子的不适,渐渐地,这朝堂底下就开始暗潮涌动。 睿王府身在兰城,对这些并不敏感,但一等到了宜都,只进宫过一回,季熠辰就深切感受到了当初父王所说的不太平是何意。 几位皇叔伯在朝堂之上争执不下才是导致皇祖父昏过去的根本原因,与其说是争论政事,各执己见;倒不如说是想在朝中拉到更多的支持,力求打压对方,从而让自己的意见被皇祖父采纳。 父王还想经由这次回来宜都。季熠辰本就觉得这不是好时候,入宫过之后更是不觉得好,即便是皇祖父答应,这些皇叔伯也不会答应。 在前面和何管事吩咐齐了事,季熠辰来到后院,傍晚的天忽然间暗的很快,起了风,院子里昨日还没被收拾干净的一些碎叶从花坛内侧被刮了出来,卷了一地。 几个小丫鬟急急忙忙把白天端出来晒太阳的盆栽都端到了屋檐下,季熠辰才刚踏上台阶走到屋檐下,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很快就将地面打湿了。 只是暗下天来挂起一阵风,这雨就迫不及待的落下来,季熠辰进屋,崔妈妈让莫离去厨房里给秋裳送伞,沈香茉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方帕子,低头绣着花。 雨声越渐磅礴,清凉的风刮进打开的窗内,沈香茉抬起头,季熠辰脱下外套,进了内间洗手。 出来时桌子上已经放了一碟下午刚做的红豆酥和热茶,季熠辰从柜子上拿了一本沈香茉昨日看过的游记,坐在了她的对面,一手握着杯子,一手翻书,也是惬意。 屋外淅沥的雨声更显得屋子里安静,沈香茉放下帕子,边角的花绣了一半,还缺几朵花苞点缀即可,她抬起头看他,季熠辰也不知是不是真在看书,视线偶尔朝着她这儿撇来,正巧与她撞上了。 她恬静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吸引人,尤其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的模样,犹如是一幅画卷,动人的很,她还有一双比别人更为慧灵的眸子,冲着你认真看时,会令人挪不开眼。 拎着食盒进来的秋裳打破了这一平静,简单的吃过了晚饭,外头的雨还没停,反而是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等沈香茉洗漱过后,那迟来的雷声才在天际响起。 ‘轰隆隆’的一声,仿佛是要击穿屋顶,沈香茉朝着窗户那儿看去,伴随着雷声而来的就是闪电,如果此时是在屋外就能看到天际那似蜘蛛网一般散播开来的闪电,几乎是要将夜空照亮,大雨倾盆下着,院子里花坛中昨天刚刚扶起来的几株青槐,如今歪歪的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风一作就吹的东倒西歪。 瑞珠前来把窗户关紧,秋裳跑去厨房拿一回炖汤,把自己淋了浑身湿透,雪盏催她去换衣服,把炖汤端进屋,沈香茉刚好绣完了帕子,季熠辰则是还在对侧的书房里忙碌。 天边猛的一阵雷声,沈香茉端着碗的手轻颤了下,不等她喝完,季熠辰走了进来。 “早些歇息,明天去三王府拜访。”季熠辰没在书房呆多久,洗漱过后早了沈香茉一步躺下,等她从内间出来,季熠辰躺在外侧,手里拿着之前翻过的书,放下时抬头看她,就如第一天在客栈里落脚时的样子。 屋子里雪盏已经关门出去了,沈香茉看着他掀开的被角,再看他从容淡定的神情,心中微有气,双手撑在了床沿,不从他掀开的被子下钻进去,反倒是要跨过他的身子,翻到内侧去睡。 说干就干,沈香茉曲腿已经坐上去了,起身抬脚正要跨过去,一直没动作的季熠辰被子底下的腿忽然曲了起来,沈香茉的位子刚好在他膝盖上方,被他这么一顶,沈香茉没能坐稳,直接扑在了他的怀里。 继而,她的耳边飘飘悠悠的传来四个字,“投怀送抱?” 沈香茉推开他要起来,他曲起来的腿就靠着她的后背,沈香茉以奇异的姿势坐在了他的身上。 季熠辰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更起了逗弄的心,拉住她的手好意问,“我扶你?” 那让姑娘投怀送抱的姿势做的多娴熟,他就是用这些招数让她们着迷的吧。 沈香茉忽而想到了这些,脸也不红了,从他手里直接抽回了手,掌心压在他的胸膛上,借力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到了内侧,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他。 屋外忽然雷声大作,季熠辰低下头去看到被子一抖,记忆里恍若是有什么要振翅飞出。 季熠辰吹熄了灯躺下来,外面闪电狂袭,透过窗户,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沈香茉耳畔都是那雷声,她怕打雷,更怕自己在他面前要掩饰不住,后背一双手慢慢靠了过来,季熠辰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沈香茉身子轻颤,却不肯让他抱着,他越是靠近她越是往里侧逃跑,最后她直接起身,把床尾的另一床被子拿过来,盖在了自己身上,和他分隔开来。 黑暗中季熠辰的手终是停在了那里,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遇到打雷的时候会害怕的往他怀里钻。 但她们终于不是一样的人。 十里迎嫁世子妃 079.喜欢的女子竟然是嫂子 沈香茉几乎是一夜未睡,后半夜时雷声小了,迷迷糊糊的,她似乎是又被他搂在怀里睡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季熠辰已经起身。 前院何管事已经准备妥当,一早马车从王府出发前往三王府,沈香茉精神不甚,季熠辰也是反常的平淡,等到了三王府,三王爷还未归来,三王妃迎着他们到了前厅,和在宫中相见时一样的热心,拉着沈香茉说着说那。 临近中午的时候三王爷才回来,似是有话要说,把季熠辰单独叫去了书房。 “晓慧,带你香茉嫂嫂去府里逛逛,我去看看午食准备的如何。”三王妃让女儿招待沈香茉。 有十一岁的季晓慧带着沈香茉出了前厅,她和三王妃一样的善谈。带她到了内院的花园的亭子里,命人端来茶点,“茉嫂嫂,你第一回来宜都吧?” 沈香茉点点头,季晓慧笑着给她介绍宜都那儿值得玩,“这些天你们一定忙,等拜访完了就可以让熠辰哥带你去走走。” “茉嫂嫂,你们兰城有什么好玩的呢,下回我一定要去走走,这儿闷死了。”季晓慧眨了眨眼,沈香茉笑了,【好啊,有机会你来兰城。】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茉嫂嫂。睿王府里平日是不是很忙,像我父王整日都不见人呢,总是忙这忙那,就连几个哥哥的人影都瞧不见。你在睿王府,五叔和熠辰哥是不是也这么忙呢。”季晓慧话锋一转,提到了睿王府之上,沈香茉微怔了怔,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 【封地里的事儿不如这儿忙吧。王爷和世子在府里的时候挺多的。】沈香茉轻描淡写的说过去,季晓慧倒是没有追问,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人过来,反应的也很快,“茉嫂嫂,我带你去我们府里的日月池看看,这可是只在咱们家里有,宫中都不见得。” 季晓慧话音刚落,走廊那边传来了清朗的叫声,沈香茉看到季晓慧的神情一瞬有些懊恼,起身要跟随她离开,那边人已经走到亭子这边了,“晓慧。你躲什么,二哥叫你你都不应。” 季晓慧呵呵的笑着,“二哥,我哪有不应,我没听见呢,不和你说了,我招待客人。”季晓慧拉起沈香茉的手要过去,此时季瑾容也看到她了,高喊了声,“慢着。” “没见过这位姑娘,敢问是哪家的小姐。”季瑾容一看到沈香茉这张脸就挪不开眼了,真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啊,不似画舫里那些庸脂俗粉,乍一看,季瑾容觉得这女子美的清新脱俗,就只这几眼就甚得他的心。 “二哥!”季晓慧觉得丢脸丢大了,跺脚喊了她一声,“她可是我...” 季瑾容眉头一皱,看了季晓慧一眼,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说,让二哥猜猜,今天家里来的是什么客人。” “熠辰哥和嫂嫂。”季晓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季瑾容神情里露出一抹恍然,看着沈香茉笑的十分倜傥,“那这位一定就是嫂子的朋友了,在下季瑾容,是康王府的二少爷。” “二哥!”季晓慧高喊了一声,“嫂子怎么会带朋友过来,今天可是熠辰哥带嫂子第一次上门。”这都看不出来,二哥你真的是眼瞎了不成。 眼瞎的季瑾容还真没看出来,他心里想的是,又聋又哑的睿王世子妃怎么可能生成这副模样,眼前这样的女子看起来可是没有半点缺憾,不可能是睿王世子妃。 季瑾容笑的更自得,上前半步,见沈香茉不理他,更是添了几分兴趣,“那一定就是晓慧的朋友了,这位姑娘,敢问你是哪家的小姐,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二哥,这就是熠辰哥带来的嫂嫂。”季晓慧无奈解释。 季瑾容微怔,继而摆手,“晓慧不要胡闹。”这怎么可能。 远处跑来匆匆跑来一个丫鬟,在季晓慧耳畔说了几句,季晓慧脸色微变,看了一眼沈香茉,又看了一眼季瑾容,对沈香茉抱歉道,“茉嫂嫂,我有些事,去去就来,春夏秋冬,你们好好陪着睿王世子妃。” 季晓慧匆匆离开亭子,沈香茉也不乐意和季瑾容共处,对他微微颔首,转身出了亭子,朝着季晓慧刚刚说过的日月池走去。 说是日月池其实就是按着日月的样子漆出来的小池塘,圆形的池子旁边傍着月牙形的池子,在圆形的池子底下铺上红沙,而月牙形的池子底下则是放了不少石青,倒满了水之后由往下看,圆形的池子这儿在阳光下透过红沙泛着红艳,犹如太阳,而月牙这边,清澈的水面乡下映衬的是石青石的湛蓝,犹如月牙清澈,顾名思义日月池。 且不论这两个池子究竟耗费了多少钱银,沈香茉站在池子边如此看着便觉得很美,若是走上那儿观景的假山亭更是漂亮。 “姑娘若是喜欢,在下可以带你上去那儿看。”季瑾容锲而不舍的跟来了,不论季晓慧刚刚怎么解释,他就是不信眼前的女子会是睿王世子妃,去年睿王府有喜事的时候他就听说了,睿王世子妃是个又聋又哑的女子,当时他还替睿王世子好生遗憾了一把,要娶这么个女子回来不是受罪么。 要娶啊就得娶眼前这样的女子,季瑾容心里美美的想着,特别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 季瑾容甚至都忽略了已经嫁了人的发髻上梳的都与待嫁的不一样。 沈香茉轻摇了摇头,春夏秋冬四个小丫鬟跟的紧,陪着沈香茉在日月池这儿走了一圈,日池里还养着不少锦鲤,季瑾容看侧坐下来喂鱼的姿势,更是被她吸引,生平见过这么多的女子,还没有一个有她这样的气质,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左右都是在康王府,季瑾容胆子大了不少,走上前嗯哼了声,看着春夏两个丫鬟,“你们,再去拿一碟鱼食过来。” 四个小丫鬟年纪都不大,季晓慧的贴身丫鬟,都是与她年纪相仿的,春儿胆大,抬头看季瑾容,“二少爷,小姐很快就回来了,等会儿午宴开始,您不去前厅陪着王爷么。” 春儿生的可爱,肉嘟嘟的圆脸,认真说话的样子也很逗趣,季瑾容伸手捏了捏她的肉脸,“快去拿。” 春夏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是春儿跑了一趟,留下三个人看着二少爷这才保险。 可谁都防不住季瑾容有一颗想要认识沈香茉的心,他直接走到了沈香茉的身边,站的位置巧的很,沈香茉一起身就撞到了他,身子往侧退了一步,季瑾容顺势的扶了她一把,放开的也极快,笑的绅士,“姑娘你没事吧。”巨役岛技。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这秉性。 沈香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样的招数并不稀奇,季熠辰就用过很多回。 殊不知她这样的平淡反应让季瑾容更有了好胜心,他笑看着沈香茉,“这位姑娘,从这儿往上就能看日月池,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说罢,竟有意识要伸手过来扶她的身子,引她过去。 亏的夏儿拦的快,她都快吓出一身的汗了,二少爷不信她们的话也就算了,竟真的敢碰睿王世子妃,世子妃虽听不见不会说,但她又不是傻,这样堂而皇之的调戏,等会儿午宴时见面,二少爷真的好意思再见么。 “二少爷,小姐快过来了,不必您招待。”夏儿给秋冬两个人使了眼色,小丫鬟也机灵的很,一个夹在了沈香茉和季瑾容的中间,一个替沈香茉端喂鱼食的碟子,直接断绝了季瑾容想要接近的动作。 被几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拦着,季瑾容自然脸上挂不住,只是在美人面前怎么能发脾气,他自认潇洒的挥了挥手手中的扇子,扇子一合,朝着沈香茉这儿点了点,“姑娘,不如回亭子小坐,等晓慧回来如何。” 沈香茉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了,皱着眉头看他,这一幕,全部都落在了假山后阁楼上窗户内季熠辰的眼底。 三王爷也就是康王爷刚刚提到杨河水患一事,见侄子有些心不在焉,走了两步到窗边往下看,神情顿时变得难以言喻,他看到自己儿子在和侄媳妇献殷勤。 “来人啊,去把二少爷带过来。”康王爷脸上挂不住,沉声下令。 门口的人匆匆下了阁楼,康王爷继而笑道,“熠辰啊,三伯和你说的这件事,你如何考虑。” “三伯所言也有道理,如今确实不是回宜都的好时机,不过三伯这个提议,我还是要过问父王的意思。”季熠辰的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日月池,把季瑾容的殷勤都看在了眼里,还有沈香茉那时不时皱起来的眉头,没等康王爷说什么,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三伯,我先去把香茉接过来。” 也不等康王爷回答,季熠辰下了阁楼朝着日月池那儿走过去,季瑾容先是看到阁楼那儿有侍从过来,又看到几个男子朝着这边走来,顿时危机感大作,他之前没有见过季熠辰,所以并不知道眼前过来的就是睿王世子,只是单纯的对他产生了敌意。 季熠辰没和他打招呼,直接走到沈香茉的身侧,在季瑾容的注视之下,自然坦然的挽住了沈香茉的腰,再在他震惊的神情里,柔声喊了一句,“娘子,你没事吧。” 谁的娘子,他又是谁。 幸运的是季瑾容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抽,他上下看了季熠辰好几眼,终于是找回了一点点的理智,眼前的人怕是睿王世子了,那这女子真的是睿王世子妃? 季瑾容忽然觉得心碎了。 一是为了沈香茉已为人妻,二则是,她竟然是又聋又哑的睿王世子妃,这怎么可能! “熠辰哥。”季瑾容十分惋惜的看着沈香茉,难怪刚刚一直不回答他,只是冲着他笑。原来她根本就是没听见。 “我与你父王正在阁楼的,你要不要一起过去。”季熠辰眼神示意他,季瑾容朝着阁楼那儿瞥了一眼,眼神一缩,天啊,父王真的在那儿,那他刚刚岂不是! 季瑾容想都不敢往下想,哪里还有半点刚刚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美少男模样,他转过头看着他们,急忙忙说了一串儿的话,“熠辰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和父王慢慢聊,不用管我,我就是出来闲逛一下。” 末了,沈香茉看到了十分好笑的一幕,季瑾容侧过身,背对着阁楼侧对着他们,微微仰头看着真是当头的太阳,感概了一句,“今天天气真不错。” 看着他明明是落荒而逃却偏要装着镇定的背影,沈香茉没忍住,笑出了声。 季熠辰搂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看她笑的开心,慢慢的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在阁楼里。” 沈香茉转头看他,笑眯眯着没有否认,他都能看到她,她怎么可能看不到阁楼上站着的他呢,就是那康王二少爷笨罢了。 季熠辰瞧着她眼底那泛着的灵动,神情一闪,最后抬手,放在了她的头上轻轻按了按,声音有些无奈,“走,我带你去阁楼。”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0.都是鸿门宴 康王爷见季熠辰把沈香茉也带去了,略微一怔,“让人带香茉去王妃那儿吧,晓慧也在。” “不用了三伯。她就在这儿没事,不碍于我们商议。”季熠辰让她在窗边坐下,这儿也能看到日月池,花园内的观景也是尽收眼底。 康王爷知道这个侄媳妇是听不见的,他看了沈香茉一眼,沈香茉则是回以柔柔的笑,康王爷猛然想起自己那儿子在花园里调戏侄媳妇的那一幕,打消了让人把沈香茉送到前院去的念头,适才已经够尴尬了,谁知那逆子还会不会做出点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沈香茉装聋作哑的本事扮演的得心应手,她捧着杯子看窗外,对耳畔他们的话无动于衷,就连神情都没有闪烁,只专注的看花园内。 季熠辰听了康王爷所说,安静了一会儿。半响,声音微沉,“三伯,此事恐怕不妥。”巨吗叼巴。 “何以不妥,难不成你爹不想回来。”康王爷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再好不过,虽然如今不是回来的好时机,不过睿王府既想回来,也不是没办法。 “父王自然是想回宜都,毕竟兄弟都在这儿,离开这么多年早就想回来了,只不过,父王闲散惯了,无心那些事。”季熠辰敛着神情,笑的十分随意。“若不是朝廷催急,三伯,杨河那儿的事我也不急,我也闲散惯了。” 季熠辰大概是最不求上进最没出息的皇家王族世子爷了。别人王府为了这世子之位都争的头破血流,而他呢,淡淡然的,一点儿也不心急,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世子的身份混的好不好。 对于这样油米不进的。康王爷也头疼,低着声提醒,“熠辰啊,如今你娶的是沈家嫡女,这沈家在兰城的势力可不小,如此一块你不握在手中,还有那卫家苏家,联合起来,你父王背后可是十分有利。” 沈香茉微侧着头看假山下栽满的藤蔓,蜿蜿蜒蜒的爬上假山,像是要把假山覆盖起来,她的耳边都是康王爷说起关于沈家的事,沈家祖上。祖父,还有如今已经退下来的大伯,若不是大伯身子不好,这太子太傅如今更受推崇。沈家的这些背景,的确是入的了康王爷的眼。 如今的皇上有十一个儿子,皇后嫡出一子三女,早年太子就立下了,可没等长大就病逝了,后来立了二皇子为太子,养到皇后膝下,如今还活着的还有七个儿子。 而如今的太子,这位子也已经坐了三十来年,太久了,就连康王爷他们都觉得太久了。 “你也知道,太子殿下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康王爷声音放低了些,性子温和,就是平庸的意思,总之不是嫡出,总有人心里想着,谁当不是当呢。 季熠辰微笑着,康王爷后来的话也说的直白,“熠辰啊,三伯就是希望你父王站在三伯这边,朝堂之上的事多多支持三伯,杨河那儿的事皇上对你赞赏有加,若是你父王有心,再说上几句,回宜都来也不是不可能,兰城这么大,这三大家的势力早就该好好整合,再有都统大人,睿王府这天时地利,可别浪费了。” “三伯和父王是如亲兄弟之人,父王自然是要为三伯鼎力相助,不过这些事,熠辰做不得主,是要回去之后才行。” “你如今是王府世子,你父王的这些事早晚要交给你,杨河之事既然是你办妥的,这些事你也做得了主。”康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宜都到兰城,加急信也不过两三日。” 季熠辰脸上神情未变,而是笑着不点头也不拒绝,等到门口侍从来提醒,前厅午宴已经准备就绪,康王爷带着他们去往前厅。 谁都没有提起花园一事,季瑾容也在,但他坐在那儿别提多安静了,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的,一改性子,只闷着吃饭喝酒。康王妃还是显得热情,女眷这儿午宴结束的快,康王妃亲自带着沈香茉去了前厅附近的暖阁,命人点了熏香,说起花园的事一脸的抱歉,“香茉啊,瑾容那孩子就是顽皮,你别往心里去。” 沈香茉摇了摇头,康王妃看了女儿一眼,季晓慧捱到沈香茉身边,笑嘻嘻的挽着她,“香茉嫂嫂,你还没和我说过兰城的事儿呢。” 兰城哪儿有趣,哪儿好玩,哪儿吃的东西最多,季晓慧好奇的很,沈香茉也一一都告诉了她,问到了后来,季晓慧问及封地外的静守军,神情里满是好奇,“康王府没有封地呢,我听说五叔当初去兰城,附近的封地圣上赐的很大,封地内外交接都有静守军,这些人不是站在那儿的,而是神出鬼没的在封地边际附近,出了事儿才会出现,平日里都见不到呢,只有五叔和熠辰哥能调配他们,香茉嫂嫂,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我也不曾见过。】沈香茉笑了笑,【封地边际那儿也不曾去过,这些并不熟悉呢。】 “那我下回一定要过去瞧瞧,说不定啊,还能遇到呢!”季晓慧小的开心,沈香茉微点头,康王妃很快把话题说到了别的地方。 ———————————— 傍晚时候他们才离开康王府,这一天前来康王府拜访,他们像是赴了一场鸿门宴。 季熠辰喝的有点多,马车上显了几分醉意。沈香茉让他靠下,他却不肯休息,只张着眼睛看她。 【她们问及静守军和睿王府的事。】沈香茉被他盯的不舒服,抬手手势。 “等太后娘娘诞辰一过,我们就即刻回兰城,短时间内不要再来了。”何止是静守军的事,三伯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论睿王府现在什么立场,他是要他表态,将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睿王府都是站在康王府身后,三伯甚至想让他集结兰城中几家人的力量,其意也显然,太子平庸,哪天起兵,睿王府得帮康王府这一把。 睿王府不愿意搀和这些事,季熠辰更不愿意,这一趟浑水,淌进去只有越来越浑。 小夫妻已经打算好了,太后诞辰一结束就回兰城去,然而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们去拜访其余几个王府的时候,都遇到了类似在康王府时的情形。 太子府中这样的异样感觉还弱一些,毕竟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可在陈王府时,那比康王爷还要来的直白的陈王爷,直接就说了这么一句,只要季熠辰表态,将来这睿王府就能跟着他飞黄腾达,有他一天肉吃的,就有睿王府一天分着吃,都是自家兄弟。 等到了六月初,季熠辰和沈香茉终于把这些鸿门宴都给参加了个遍,再有四天就是太后诞辰。 ———————————— 何管事带人把在外定制好的屏风架子拿到了内院,已经修改过一回,沈香茉让瑞珠她们扶着屏风架子,把百花争艳贺寿图嵌了进去。 架子周遭都是用金子凿成的薄片包裹,双面绣之外就是微透的蚕丝锦缎,整个屏风加起来的时候就显得十分大气,到时候还要用马车专门装运入宫。 仔细检查过后沈香茉让崔妈妈把屏风抬下去,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秋裳拦不住人,蒋怀柔直接冲了进来,哭腔的喊道,“表哥你在那儿,表哥。” 看到屋子里只有沈香茉在,蒋怀柔原本可怜兮兮的表情乍变,凶狠看着沈香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表哥不去蒋家的,是不是你!” “表姑娘,请您不要大吵大闹!”雪盏冷声呵斥。 蒋怀柔却瞪了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有这资格和我这样说话,表哥人呢,我要他。” “世子爷不在府中。”崔妈妈赶紧命丫鬟把屏风搬下去了,进来看到蒋怀柔这样咄咄逼人,神情也凝了下来,“表姑娘,我们敬您是世子的表妹才以礼相待,你若再这样无理,我们就只能派人请您离开,这里是睿王府不是蒋公府,不能任您为所欲为。” “等我告诉姨母你们欺负我,你们都等着被赶出睿王府。”蒋怀柔不哭不闹,就是恨恨的看着沈香茉,“就是你,怂恿表哥不去蒋府,让表哥在太后娘娘诞辰后就离开宜都,你凭什么替表哥做主凭什么不让他去蒋家。” 沈香茉眉头深皱,这咄咄逼人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饶是沈家,大姐姐和三妹吵起来时都不会如此,眼前的蒋怀柔怎么都不像是深闺养大的小姐,倒像是在市井里长大,成天就知道盯着说别人不是的人。 【送客。】沈香茉都懒得和她多说一句,摆手让崔妈妈送她离开,门口那儿进来两个婆子,二话不说,直接把蒋怀柔架了起来。 蒋怀柔这才有些惊慌,厉声呵斥两个婆子,“你们敢,快放我下来,不许碰我,你们快放我下来。” 这几个婆子都是沈香茉过去从沈家随嫁带到睿王府的,听的都是沈香茉的命令,哪里是蒋怀柔说放她们就放的,直接把她从屋子里架到了外头,要送她去前时,院子门口那儿正好遇到了匆匆回来的季熠辰。 蒋怀柔当下就哭喊了起来,季熠辰看着婆子这么架着她,“怎么回事。” 两个婆子尽职尽守,世子来了也没放下蒋怀柔,其中一个语气硬邦邦的解释,“表小姐对夫人不敬,又不肯离开,我们就只能送她出府。” “表哥,你为什么不来蒋家,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来的么,你为什么食言了,太后诞辰后你别走,再多留几天好不好。”蒋怀柔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委屈的很。 只是她的可怜没有得到季熠辰的同情,他早前派人去蒋家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明白,太后诞辰后就要即刻回兰城,不会停留,蒋府这边就不过去了,他还额外派人带话给姨母,让她劝住表妹,可这才多少时间,她竟然跑来王府里质问,若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还以为他们这是要避开什么,哪里还能走的顺利。 季熠辰没再有耐心安慰哄她,直接命令,“你们两个,带她上马车,送她直接回蒋府,把她送进蒋府之后带话给蒋国公,看好人管好嘴,否则今后蒋家的事不要再来找睿王府帮忙。”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1.太后诞辰,宫中大乱 蒋怀柔是哭蒙着被带走的,季熠辰没再理会,回了院子,屋子中崔妈妈正命人收拾箱笼。既然是太后诞辰后就要走,如今把东西收拾妥当,到时候即刻就能出发。 季熠辰看沈香茉坐在那儿清点送给太后祝寿的其它东西,走过去从她手中取走了册子,沈香茉抬起头看他,见他神情微凝,【怎么了?】 “到时候我不能同你一起,你和康王妃一同入宫去,等太后娘娘诞辰一结束,你就先离宫,不必回王府来,你直接出城,去李河镇等我。” 沈香茉一愣,怎么又换了决定,不是说好了等太后诞辰结束后就离开。【那其余这些人怎么办。】 “这几天他们陆续出城,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不用大操行李,那些箱笼暂且放在前院。”季熠辰总觉得有些不安,今天他出去的时候看到街上多了几支巡逻的队伍,这也能理解,太后诞辰前宜都城中不能出乱子,可他回来的路上,在巷子中看到了几个巡逻士兵被杀。 未免引起动静,季熠辰根本没有留多久,匆忙回了王府,如今的宜都显得太过于安定,就是这一股安定让他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的情绪影响到了沈香茉。如此匆忙安排这些,还让她先走,怎么能不让她想得多,蒋家不去了。罗家也是他自己去过一趟,【那你呢,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我要等前面官员宫宴散了才行,再者,你身子不适抱恙。我不能同你一起走,这次来宜都还没有面圣,我得先见过皇上。”季熠辰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我就比你晚一些时候出宫,到时就去找你。” 沈香茉又不笨,怎么能是他说一句没事就信的,她稳了稳心神,第一次来宜都,总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 第二天,按着季熠辰所言,崔妈妈她们把收拾的大箱笼放在了前院,其余的细软都小包裹简单收拾。出门时马车装着也不显眼,中途还换了一辆,分了几次出城。 一天之内不能接连几回,第二天第三天都如此,到了第四天,王府中就剩下一些大的箱笼,其余的都已经送出宜都。 一早就要准备入宫,屏风装在马车上,厚布包裹后运送在马车后,季熠辰带沈香茉上了马车,一路进宫两个人都无言,直到宫门口两个人要分道时,沈香茉往他手里放了一个荷包,似是刚刚才绣的,那郑重其事的神情瞬时化解了他心中的紧张。 “怎么,怕我不回来。”季熠辰轻松着语气,沈香茉笑了,摇了摇头掀开帘子下马车,康王妃看到她,不知之前说了什么,神情微凝,看到沈香茉的时候却已是笑靥,挽着她亲近的往女眷入宫的路上走去。 太后娘娘八十大寿,普天同庆,热闹程度绝无仅有,大殿之外那飘扬的红绸寿字引的众人瞩目,偌大的广场之上,等到太后娘娘被人扶着出来,百官女眷??下跪,紧接着,宫门那边红漆大门打开,无数的舞狮队涌了进来,两侧是四人推着的打鼓车,鼓车上坐着两个击鼓人,此时都是高举着击鼓的棍子,交叉站立,头望天,等舞狮全部到前面。 沈香茉坐的并不远,眼前的情形看的很清晰,这场面也就只有在宫中遇到,饶是皇上六十大寿的时候都没有热闹成这样,太后娘娘八十大寿,如今宫中皇上皇后的身子都不大好,如此盛办,也是为了添点喜气,为宫中添生气,让皇上的身子赶快好起来。 众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热闹舞狮的场面,沈香茉抬头看向那边高坐,太后娘娘盛装坐在那儿,乐呵呵的看着,一旁皇后陪同,皇上并不在这儿。 以太后的年纪,其实用不了多久她就累了,等祝寿完她离开这里,沈香茉就可以先一步离宫,只是她不知道季熠辰什么时候才能走。 前来祝寿的除了百官之外还有大周边境的一些小国,依附大周,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时候,他们是先上来祝寿献礼的,诸多奇珍异宝,如数不断的往上面台。 再之后就是封王的献礼,睿王府的东西由人抬上去,这边有宫人带她过去,季熠辰已经等在那儿等候传召。 “宣睿王府世子,世子妃。” 季熠辰带着沈香茉走上去,周遭热热闹闹的,也听不真切声音,等到了前面下跪,一旁的太监才尖着声音介绍抬上来的贺礼。 “百花争艳绣屏风一副,珍奇五箱。”太监只报大的,其余那些零碎的并不一一说出口,等他说完之后一旁的小太监把盖着的布拉下下来,偌大的百花争艳绣屏风露了出来,正午阳光透过这薄薄的蚕丝锦缎,中间的百花争艳图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 众人中有人哗然,虽说不是珍惜的东西,但这屏风展现下来显得尤其的美。 因着这个,太后还多问了一句这东西是谁绣的,得知是睿王世子妃,众人的视线才投注到睿王世子身边的女子。 宫中人之多,又是太后诞辰,没有人多注意到睿王世子妃是什么样子,可一旦这些视线都投注在了一起,睿王世子妃的容貌这才惊艳到了众人。 知道的,惊艳后可惜,不知道的,惊艳后羡煞。 睿王世子妃有一手好绣技,来自兰城,那儿有着大周朝最好的绸缎,睿王世子妃出身世家书快,沈家祖上曾伴着先祖打过江山,如今的沈老太爷过去是任了三省总督,沈家大老爷过去还是太子太傅,虽然如今都已经致仕,但说起来,这兰城沈家还是名赫大家。 沈香茉没有在上面留多久,之后还有贺寿的人,她重新回到位子上,这一瞬,打量她的人更多了。巨吗见号。 其中最惹人好奇的不过就是睿王世子妃是个聋哑之人,难怪老天爷给了她这样的家世才识和容貌,是为了弥补她听不见又不能说话的缺憾罢。 沈香茉神情淡然的看着前面,贺寿过后那些舞狮的又涌了上来祝寿,也是那一瞬,有什么东西闪过沈香茉的眼前,没等她看仔细,周身的众人忽然喧杂了起来,抬眼望去,这一群舞狮的人??的弃了狮头,从狮头中抽出剑,朝着高台上冲去。 她刚刚眼前那一闪,就是那剑影。 ———————————— 场面一瞬乱了,适才还是祝寿热闹场面,一下变成了一群刺客冲上台,不仅仅是太后,就连皇后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边打鼓的那些人见这场面,直接打破了打鼓,从中取出了武器,和要上去援救的侍卫打了起来,女眷这儿,不是谁发出了一声尖叫,也跟着乱成了一团。 有宫女假扮的刺客直接把女眷拿捏在了手中,那些原本是站在各家女眷身后伺候的宫女,纷纷动手挑准了女眷控制,这儿尖叫声肆起,都快要盖过台上那些惊呼,沈香茉向后倒退了一步,同样也没能逃过去,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他说要自己尽快出宫,如今还没等她出宫就已经出事了。 沈香茉被拉到了这大殿外的一侧,被拉过来的不止是她,还有康王妃,还有定王妃,定王世子妃,二长公主府的小郡主,沈香茉粗看了一眼,竟都是皇家中人。 脑海中当即闪出了谋反二字,前头又有人被推了过来,沈香茉抬头一眼,心沉了下来,是太子妃。 年纪轻胆子小的早就开水哭了,沈香茉看到不远处那边乱成一团的情景,还有从红漆宫门口冲进来源源不断的侍卫,耳畔是那些宫女的呵斥声,她们要把这些人带去别的地方关起来,当人质。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2.逃出去 沈香茉她们被关在了一个小殿中,不过是一炷香的时辰,太后诞辰变成了夺宫,陈王爷联合赵王爷等在太后诞辰这日起兵谋反。皇上和太子被囚禁大殿,皇后和皇太后也同被囚禁,而她们这些皇亲女眷则是被关在了这里。 沈香茉知道的,就在这个隔壁,还关着不少官员家眷,陈王爷和赵王爷联合严侯府,姚大将军等数位朝廷重臣,试图逼宫,要让皇上下旨废太子,把皇位传给陈王爷。 乾清宫中气氛紧张,季熠辰他们几乎是被赶到这边,皇上病重躺在榻上,一旁守着太子,数名太监太医跪在那儿,皇上刚刚昏迷过去。而赵王爷要的是皇上当着这些百官的面亲口下旨,即便是逼宫,那也得逼着皇上说出了这句话。 眨眼间,又有一个太医死在众人面前,血溅低了一地,其中已经有太医吓晕过去,陈王爷一身军装,拔剑指着其余吓的浑身发抖的太医,下了死令,“半个时辰之内若是不见父皇醒来,你们,都要跟着陪葬。” “四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子生性儒和,在这太子之位上兢兢业业了三十来年。也曾想过这位子做的太久了腻了,想要做皇帝,但从不曾想过是这样的方式。 这殿中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太子看着陈王爷。痛心疾首,“四弟,你这究竟是要干什么,今天可是母妃的诞辰,你。怎么能在宫中开杀戒。” “那又不是本王的母妃,二哥你好天真,还问我要做什么,我看你是当太子太久,糊涂了,你看今天我是要做什么。”陈王爷张开手看着殿中的众人,笑的放肆,“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哪能不见血,若是父皇看不过眼,早早醒来把诏书给下了,这皇宫里头还能少死几个人。” 太子神情一怒。可现在受制于人,竟也是无能为力。 季熠辰站的很后面,几乎是要看不见前面的?床,他快速的看了一圈殿上的人,他没有看到三伯,也没看到朝着另外几个重臣,也许,这一场蓄谋已久的逼宫,还会有扭转的趋势。 ———————————— 小殿堂中渐渐有了哭声,这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贵门女眷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时候,冷冰冰的小殿中,如今是六月的天都显得阴冷,已经是下午,外头艳阳高照,屋子内确实愁云密布。 康王妃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沈香茉,避过看守的宫女,朝着她这儿挪过来身子,轻轻拉了拉她,用口型说道,“香茉,等会儿有人来救,你可千万要看紧了跟着走。” 等会儿还会有人来救么,沈香茉抬手,【是不是三伯。】 康王妃把她的手拉下来,轻吁了声,“你与我呆在一块儿就行了。” 就在此时,那边紧闭的门忽然开了,进来一队士兵,为首的看着一圈这儿所有人,视线落到康王妃身上,“把她带走。” 刀光凌厉,谁都不敢出声,为首的又看向了坐在那儿的太子妃,语气同样冰冷,“还有你。” 不论多高的身份,到了此时就像是我为鱼肉,根本没有的选择,沈香茉只见过太子妃一面,这个和太子一样面善慈和的妇人,此时依旧端庄的很,她微苍白着脸色被人拉扯起来,挣扎着了一下,呵斥道,“本宫自己会走。” “再过几个时辰您就不是太子妃了,也无需再端这样的架子。”为首的人推了她一把,太子妃直接撞到了康王妃这边,康王妃不忘记要拉上沈香茉,其实她并不愿意走,但那士兵直接把她拉到了康王妃身旁,康王妃还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倒像是要防着她中途溜走。 离开小殿堂,天色微暗,她们一路也不知要被带去何处,沈香茉被康王妃抓的有些手疼,又挣脱不开,直到过了花园小径,到僻静的院子时,不知何处忽然冲出来了几个人,和这为首的一些人打了起来。 有士兵直接倒在了沈香茉的脚下,浑身抽搐着,继而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歪着头瞪着这打斗的场面,死不瞑目。 康王妃还拉着沈香茉,她把她拉到了一旁,想要转头和沈香茉说些什么,又想到她根本听不见,一跺脚,拉着她那边的门边冲过去。 正在和突然出现的人打斗的首领发现她们要逃,朝着这儿飞扑过来,沈香茉一个侧身,手臂上被划了一剑,鲜血顿时渗透了薄薄的衣衫。 素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康王妃忽然跟生了十万八千力量的人,拿起一旁水缸上的棍子朝着他扔过去,见他遮挡,拉起沈香茉朝着这个小院的还有一个地方跑去,沿途,沈香茉看到了许多死去的宫人。 小院子里的打斗进入了白热化,太子妃被挤在了一旁,两帮人势均力敌,也分不开神去把逃走的康王妃和睿王世子妃带回来。 ———————————— 康王妃带着沈香茉躲到了假山后,沈香茉捂着手臂,康王妃见到她满是鲜血的手臂时这才吓了一跳,“你别动,这可怎么办才好。” 刚刚还似虎豹一样的,现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形又慌张了起来,康王妃太累了,靠在假山上偷偷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阁楼花厅,嘴里嘀咕了一声,“应该是这儿没错了。” 沈香茉看了她一眼,自古侧了侧身,忍着痛解开束腰的带子,绑在手臂上,用嘴巴咬住一头打了个结,沈香茉感觉左手犹如是灌了千金鼎一样沉重的难受,又疼的麻木,抬起来的时候指尖都在不住的颤抖。 她隐约觉得刚刚出来的那些人并不简单,怎么就知道他们要去那个小院,刚好就埋伏了,她们两个弱质妇孺,又是如何得以轻易的逃走。 沈香茉越发的觉得疼,她蹲下身子靠在那儿,康王妃还在看着四周,这儿黑漆漆的,那些人要么聚集在乾清宫,要么在皇后太后那儿,这个阁楼花厅,本来今夜是该很热闹,可如今,大概是这宫中最死寂的地方了。 不知道陈王爷他们杀了多少人,绑了多少人,沈香茉也不知道宫外是什么情形,她转头看康王妃,发现她的扶着假山的手也是不住的颤抖,微眯了眯眼靠下,心里开始期盼起季熠辰出现在这里。 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危险,是不是和她一样逃出来了,还是依旧被关着。 他是睿王世子,在这宫中就代表了睿王爷,陈王爷谋反,怎么都不可能放他离开。 沈香茉仰起头看天色,如今这般,宜都城内恐怕也是乱的很,不知道崔妈妈她们有没有出城。 —————————————— 呆在这个地方的时间尤其漫长,沈香茉看着傍晚的天色昏暗到天黑,远处不知那个宫中透出来亮光,就在此时,花厅那边有了动静,窸窸窣窣,似乎是有人过来。 像是早就知道她们在这里,过来了四五个人,看到是康王妃,其中一人直接褪下身上的宫服还给康王妃,还有一个也是如此,要沈香茉和她换衣服。 “香茉,要出宫去先把衣服换了,快。”性命当头还要顾及什么,康王妃脱下外套,把头上的金饰都摘了下来扔在外套上,穿上宫服,还要替沈香茉脱衣服,替她把头上那繁琐的金钗都娶了下来,“钱财是身外之物,等出宫了,有的可以添置。” 两个人快速的换好了衣服,把换下的衣服塞进假山内,六个人朝着皇宫的御膳房那儿悄悄走去。 而此时的乾清宫中,已经死了第五个太医,门口那儿四个侍卫抬着一把躺椅进来,躺椅上躺着一个古稀老人,身后紧跟进来的还有两个少年。 “王爷,丛家老祖宗来了。”侍卫把躺椅轻手轻脚的放下,那躺椅上的老人,年纪看上去足足有八九十,一把胡子和那头发一样的花白,他颤抖着手看着这屋子里的人,像是大梦初醒,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老太医,把您请过来是为了给皇上看病的,您看,皇上一直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陈王爷也想拿着刀子直接架在丛家老祖宗的脖子上,可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一个弄不好就给吓死了,陈王爷只好收了刀子耐心说。 丛家老祖宗是年纪大了老糊涂,可不是傻,等他清醒过来看屋子里的情形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他微微颤颤的伸出手,匆匆跟过来的少年赶紧把他扶住,他拍了拍少年的手,“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那些太医犹如是看到了救世主,丛家老祖宗都抬来了,皇上一定可以醒,他们也不用继续担心掉脑袋了。 季熠辰看丛家老太医被扶到了床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时,他往后靠着,掖着身子从布帘后遮掩着到了后殿,看准了时机,等到前面轰然有吵闹声传来,抬手打开窗户上的插栓,纵身跃出了乾清宫。 这个位置正对面没几步路就是宫墙,中间并没有过道,所以这儿也没有人守着,季熠辰猫着身子从哪些窗沿下走过,拐角处看去,那边大门口来来往往侍卫,还有广场上站满的士兵,重新回来离开时的那个窗户,安静等了一会儿,见无人来看,季熠辰踩脚在那窗上,跃身攀住宫墙,翻了过去。巨记低号。 离开了乾清宫也离不开皇宫,这大概是陈王爷最自信之处,他有宫中所有的人当人质,他还有百官家眷,外头谁要敢轻举妄动,他就弄死谁的家人,要命还是要忠,自己选。 季熠辰一路往僻静的地方走,其实他对皇宫也并不熟悉,只隐隐记得范大学士说过的话,朝着西北的偏角走去,那儿是宫中最为荒凉的地方,几座冷宫,还有荒芜的一大片院子,谁都不知这儿埋了多少死人骨,显得阴森可怕。 ———————————— 沈香茉她们是从御膳房的后门离开的,出去并不是宫外,而是内宫与宫外之间的冷巷,这儿不是关押冷宫妃子的地方,这儿是整个皇宫中最为底层和混乱之处,一整条的巷子,无数的门,这些门内生活的就是犯了事被贬的宫女,年满可以出宫但却无处可去的宫人,还有被主子抛弃,不再重用,在内宫中甚至都找不到地方的那些人,统统留在此处。 她们是以这样落魄宫人的形象出去,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进了冷巷其中的一个院子,不消多时,大宫门打开,涌出了无数的士兵,冷巷这边嘈杂声一片,康王妃和她本来是在一个老妇人的屋子里,那搜人的声音越来越重,老妇人直接让她们进了里面一间漆黑的屋子,指使她们躲在一张桌子底下,关上门没多久,外头传来了闯入声。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3.患难夫妻 那是侍卫砸东西搜人的声音,还有不断逼问的说话声,老妇人是个哑巴,只会啊啊的叫。沈香茉死死的捂着嘴巴,这屋子里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这些侍卫就搜到了这个屋子,只听见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屋子并没有因此亮堂多少,老妇人却疯了似的冲进来要阻拦他们,几个侍卫以为里面藏了人,等点了蜡烛之后才发现,这黑漆漆的屋子里,竟然是一个布置诡异的灵堂。 里面几张桌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牌位,有些牌位都缺了一角,歪歪斜斜的立在那儿,地上是刚刚被侍卫踢翻的一个供奉的香炉,香灰撒了一地。 他们入眼的都是这些牌位,看的这些侍卫自己心里都发毛了。哑巴的老妇人还不断的冲着那些牌位磕头,张口说不出话来却一直似是在念叨什么。 忽而沈香茉所在的这边桌子底下窜出一只黑猫,凄厉的猫叫声随之响起,继而是混乱的声音,黑猫从这几个侍卫脚下窜出去,把那些侍卫吓了一跳,老妇人的神情又古怪的很,这些侍卫没有再这间屋子继续搜下去,离开了这里。 冷巷中搜了很久,此时天已经黑了,沈香茉和康王妃在里面躲了许久后那老妇人进来把她们带了出去,她看到老妇人关上门口后对着门拜了好几下,沈香茉看她如此虔诚的神情,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跟着拜了三下。 不论如何,老妇人和这屋子都救了她一回。 老妇人看了沈香茉一眼,带着她们走出了屋子,外面犹如是经历过一场洗劫。许多人受伤了,还有人倒在地上起不来,老妇人微微颤颤的带着她们走到了里面的一个院子,再进去,一座废弃的阁楼后面有一个用杂草遮掩的洞。 ———————————— 沈香茉终于得以出宫。她们出来的地方是皇宫的后郊,那儿没什么人烟,邻近的才有村落,最后她们离开时只剩下了她和康王妃,还有一个之前来找她们的宫人,不远处似乎是有马车,沈香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猛然间,手臂上传来一阵抽疼,沈香茉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巨记鸟弟。 沈香茉再度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香茉侧头过去。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季熠辰的声音。 “熠辰,怎么说你三伯娘已经把人带出来了。” “这也叫带出来,要是留在宫中,我想陈王爷的人一定不会亏待她,至少不会让她受伤昏迷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季熠辰的声音里泛着一抹怒意,沈香茉看到他和康王爷在争执,伸手轻扯了一下床榻上的席子,季熠辰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你醒了。”季熠辰快步过来看她,伸手在她额头上贴了贴,没有发烧,他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康王爷,“三伯,我还是那句话,您能安排我们离开宜都,回了兰城,我睿王府自然是站在您这边的。” “来不及了熠辰。”康王爷深看着季熠辰,“等你回去再告知你父王如何来得及,我已经派人去兰城送信给你父王。” 季熠辰脸色一沉,沈香茉抓着他的手没由来一紧,季熠辰敛去神情,语气淡了几分,“等父王纠集了人过来,宫中那里不会没有动作。” “你四伯和六叔有多少能耐我还是知道,他占了那皇宫就不会再往外攻,皇上太后都在他手上,还有各家女眷,他手里的筹码大,也不怕在外的官员大动手脚,如今我的人已经隔守皇宫外,宜都城外也有重兵把守,现在就缺你父王的帮忙,你们在我府上,陈王爷那儿没有可拿捏的,你父王就不用忌惮,可尽心尽力的辅佐我。”康王爷这司马昭之心和陈王爷他们一样的昭然,只不过他还做了一回好人,是在陈王爷谋反之后以拨乱反正之名,派人守在皇宫外,随时准备打进去。 “父王是无需忌惮四伯他们,可我与香茉在康王府,父王该忌惮的是三伯你了。”季熠辰哼笑了声,掌心中的手轻轻的反握了他几下,季熠辰转头过去,沈香茉冲着他微眨了眨眼。 季熠辰摸了摸她的头,失血过多她脸色还泛着苍白,季熠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不会知道,刚刚得知她受了伤,失血过多昏迷过去被抬回来时他有多紧张。 “熠辰,我把你们留在康王府可是为了你们好,香茉如今这般,你们就算是要走也走不远,赶路回去,她的身子可受不了。”康王爷摆手,外面走进来两个丫鬟,是准备伺候沈香茉的人,她这样急匆匆出宫,身边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还行三伯先请一个大夫过来。”季熠辰握着她微颤的手,轻声安慰,“没事了,我在呢。” ———————————— 沈香茉受的那一剑伤口很深,失血过多要补回来只能休息,她和康王妃逃出来,陈王爷拍了好多人盯着睿王府的老宅,如康王爷所说,他们留在康王府才是最安全的。 第二天时沈香茉才知道,宫里皇上醒了,只是没醒来多少时间,又给气晕过去,别说是诏书,就骂了陈王爷一声逆子,丛家的老祖宗因此被留在宫中,康王府内,季熠辰带着她到花园里透气,指着康王府的围墙,“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父王真的会派兵前来。】沈香茉心里想的是,若是睿王府真的派兵前来,搀和进去的就不止是睿王府,沈家,卫家,都脱不了这干系。 “父王会准备起来。”季熠辰把她抱起来,抱回了阁楼里,沈香茉微红着脸,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自己,进出透气,都由他抱着,不假于人手,那两个康王爷安排的丫鬟,就是为了监督她的。 季熠辰把她放在软榻上,沈香茉左手还不能动,之前失血过多,她又因包的太紧压着经络,肿了好几天,动作大了就疼。 【不知睿王府里怎么样了,雪盏她们应该是回去了才对。】接不到人,宫里又乱成一团,如今宫外也不太平,唯有回去王府里面才好一些。 “我们不能去找他们。”季熠辰让那两个丫鬟去抬水拿纱布和药,坐下来替她解开纱布,掀开敷过的药包,沈香茉白皙的肌肤下如今那刀口附近泛着红肿,尚未愈合起来,只稍微一翻就会流血。 季熠辰不放心把这些交给这两个丫鬟,亲自动手,可男人的动作总是没有女子来的轻巧,季熠辰也从未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沈香茉转过头看,看到他涂药膏的自动,不由的笑了。 季熠辰如临大敌的看着那刀口,涂抹多了包扎起来容易闷着发炎,抹少了恢复不快,又得涂匀了,还不能让他的指甲划到长出来的新肉,好不容易敷上了药包,季熠辰抬起头,看到她冲着自己笑着,眼底露出一抹暖意,轻轻的缠上纱布,重新抱起她,把她抱回了休息的院子。 ———————————— 三天之后,季熠辰真的办到了,深夜带着她离开了康王府,只是他们无法回睿王府去,季熠辰要带她出了城门离开宜都才算是真的安全。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4.我会把你带出去 沈香茉手臂上的伤并没有恢复,季熠辰带着她往宜都最北边的城门那儿走去,那边是整个宜都中守城兵力最少的地方。 深夜街上的人很少,连着乱了几日。闹得人心惶惶,就连打更的人都没有出没,偶尔是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的在各个街上走动。 季熠辰拉着她隐在巷子中,到了这时候,反到时候两个人手语想通好交流了,季熠辰指了指那边不远处的塔楼,【我们要去那儿,一口气跑过你,你跑得动么。】 沈香茉朝着那塔楼看过去,昏暗的天色里,那塔楼上站着两个士兵,他们并不是一直朝着这边,刚刚看下来,大约是二三十数左右转一圈看四周。他们就要在这二三十数之内冲到塔楼下面,掩身过去后就能到宜都的城北一带。 刚刚急匆匆走了这么多路沈香茉其实已经很累了,当千金小姐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狼狈成这样,可若是让他背过去,怕是更慢,她轻咽了一口,再度看那塔楼,点了点头,【好。】 季熠辰抓紧了他的右手,等塔楼上的侍卫转身过去,季熠辰拉着她冲出了巷子,飞快的朝着塔楼下跑去。 沈香茉都觉得这双腿不是她自己的,又是他负责了大部分的力气。拖着她往前跑,两条腿机械的迈动着,哪里还估计的到半点大家闺秀的形象。 都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塔楼上的守卫转过身来时。季熠辰拉着她闪身到塔楼下,沈香茉一个没刹车住,整个人撞在了他的怀里,耳朵嗡的一响,沈香茉眼睛都快闪金星了。 季熠辰抱住她。两个人都不住的喘气,拼了命往这边跑,刚刚都快窒息过去。 沈香茉站不稳,双手环在了他的腰上,季熠辰低头看她趴在自己身上小口喘息的样子,忽然笑了,手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继而把她搂在了怀里,轻嗫了一句,“好样的。” 沈香茉一怔,那温热早就已经离开了,嘴唇上还有他刚刚亲下来时触电般的感觉。季熠辰的话飘入耳中,沈香茉又是一愣,放在他身后的手晃了晃,半响,抬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直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季熠辰才松开她,询问她是否站得住,季熠辰拉着她贴着塔楼绕过去,隐身没入黑漆漆的巷子之后,就算是真正的避过了这个塔楼的视线。 夜还很漫长,沈香茉跟着不知绕过了多少条巷子,偌大的宜都,要靠他们的脚程走出去是一件很异常艰难的事,季熠辰要做的,是在天亮之前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等入夜之后再从城北那片林子出去。 ———————————————— 东方渐露鱼肚白,街上依旧安静,季熠辰要赶快带着她先到一处,免得康王府的人发现他们走了之后派人来搜,老百姓的院子可以去,可人家未必肯收留,城北有一片被废弃的地方,季熠辰要带她去那里藏身。 天色将亮的时候他们才到那个地方,季熠辰所想的废弃之地,其实这儿过去是一户人家的府邸,后来因为犯了事被满门抄斩,好几十年过去,这儿墙也没了,里面的屋子也都塌了,本来是划分出来的地方成了乞丐流浪汉的常住地,有钱的不会要一个被满门抄斩人家的房子,没钱的就别去说了,久而久之,这儿官府也不管,荒了下来。 季熠辰带着她往里面走,有些屋子里已经呆满了人,这些乞丐和流浪汉就算是看到有外人来也不会有所动,能到这地方的的,要么是一样的人,要么是惹不起的人,混到这份上已经够惨了,不能把命都给丢了。 最里侧的一个地方,后头可以直接出这一片屋群,季熠辰带她进去,塌了半边的屋子墙角只有几块木板靠着,还好如今是六月的天,夜里还冻不着,就是沈香茉的伤不能等,坐下之后季熠辰就去外面找了些水过来,把从康王府里带出来的药给她上好,重新绑了纱布。 天渐渐亮了,季熠辰搂着她靠在木板边上看外面,前面屋子里那些乞丐陆陆续续起来要出去乞讨找吃的,季熠辰低下头去看她想问她饿不饿,这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沈香茉累坏了,走了一夜的路,几乎是没有休息过,连口水都没喝,以她的身子状况此事早就已经是透支,她窝在季熠辰的怀里呼吸浅浅的睡的很沉。 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膀上,夜晚走的急,她还来不及梳一个像样的发髻,只有简单的簪子固定着。 季熠辰伸手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睡着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恬静。 外头一个小乞丐发现这里有人,走过来瞧了一眼,眼底有好奇,却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指了指季熠辰腰间垂挂的一串流苏,上头镶嵌着一串玉石,这东西至少能卖一二百两银子 季熠辰心念一动,摘下流苏,掐断了这串玉石,拿下其中一颗扔给这个五六岁的小乞丐,“去换包子回来。” 小乞丐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从地上捡起玉石,好奇的拿在手中看了看,还放到嘴巴里咬了一下,季熠辰看他疼的裂牙,笑了,挥手,“去换。” 小乞丐从墙缝里拔出一根草,叼在嘴巴里冲着季熠辰哼了声,脏兮兮的脸上唯独是那一双眼睛漂亮的很,季熠辰想到了沈香茉,低头看她,她还睡着,一点儿都不被周遭所影响。 季熠辰看着小乞丐跑远,这四周安静了下来,他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出去找吃的,只要熬过了这个白天,到了夜里,他就能带她走进那片林子,找到出去的路。 —————————————— 康王府里乱成了一团,睿王世子和睿王世子妃不见了的事竟然早上才被发现,无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康王爷即刻命人在城中搜人,加紧了城门口的防范,出入的人都要严加查看。 不仅如此,康王爷又派人往兰城方向的路上搜查,一夜过去,若是真的出城了,那就更难找了。 宜都城的大街上搜罗的官兵又多了起来,这几日闹的人心惶惶,宫里宫外都是叛军,老百姓出来一趟都是揣着脑袋路过的,巷子里一群乞丐亦是偷偷摸摸,见官兵走了才敢出来找吃的。 其中一个小乞丐机灵的很,一等士兵走了,猫着身子到了一个包子摊上,眼馋的看着那些热腾腾刚出炉的包子,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它们。 但凡是旁边有这样的乞丐,摊主都要赶,如今生意不好做,更是不能被这些人缠着,他不耐烦的催促小乞丐离开,小乞丐小心翼翼的摊开手给他看,脏兮兮的小手心里放着一颗剔透的玉石,饶是没有弄的干净都能看到它的光泽质地。 摊主一愣,想要伸手去拿,小乞丐飞快的就把手握起来了,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指了指他摊子上的这些包子,张口说了一句,“包子。” 摊主也不是不识货的人,这小乞丐手里的东西怎么都能换上好几两银子吧,这年头挣钱不容易,要是给几个包子就能换来,那等子便宜事他天天都愿意干。 “小朋友,你这东西哪里来的。”摊主转了个小脸看着他,拿起一个包子引诱,“来来,把东西给我看看。” 小乞丐吞了一口,小鼻子都顺着摊主动来动去的手跟着挪动,他却不肯把玉石给他,稚声道,“包起来,二十个。” “嘿,你还狮子大开口了你!”摊主要伸手去揪他,小乞丐灵活的很,冲着他办了个鬼脸,“你不给我换,我找别人去。” 摊主一跺脚,“换换!”他倒是想把这小乞丐抓住硬拿呢,可惹了一个,今后就别想好好做生意了,他拿了个布袋子装包子,一旁小乞丐还不断强调,“肉的,肉的!” “小点声!”摊主心一横给他拿了十个肉包,捏紧袋子要他把玉石拿出来,小乞丐看向他的身后,忽然喊了声官兵,摊主扭过头去一看,手里的袋子一下被小乞丐夺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袋子不见了,玉石扔在了桌子上,他蒸笼里的包子还不见了三个,摊主飞快的拿起玉石,朝着小乞丐闪进巷子里的身影狠狠啐了声,见到又别的乞丐拥上来,又开始不耐烦的赶人。巨围余扛。 这一幕落入了茶楼上几个人的眼底,其中有人吩咐,“去城内各个地方看看,这小乞丐是哪里的。” ———————————————— 沈香茉是从梦中忽然惊醒的,倏地抬起头,正对上了他的双眼,再看这破屋子里的一切,沈香茉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还是睡着时的姿势在他怀里,沈香茉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后看着他,季熠辰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肩膀,“睡得可好。” 【我梦见我们回去兰城了。】沈香茉轻摇了摇头,【梦见睿王府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 “只是一个梦。”季熠辰拍了拍她的手,沈香茉抿嘴没有继续往下说,梦中他们回到了睿王府,发现空无一人,再然后,他也不见了。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快中午的时辰,小乞丐朝着这里跑来,手里拎着偌大的袋子,跑起来的动作滑稽极了。 他把袋子放到了他们面前,好奇的看着他们,视线到沈香茉身上的时候愣了愣,脏兮兮的脸颊上竟然透出了一抹红晕来,看的季熠辰哭笑不得,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什么看。” “我又不看你!”小乞丐打开袋子,里面装了二十三个包子,他从中拿出个三个放在怀里,略显霸道的看着他们,“我的。” 沈香茉看向季熠辰,季熠辰拿起一个递给她,“我让他去换来的。” 他们哪里吃的完二十个包子,就算是要赶路,肉包也不是合适带走的干粮,沈香茉让季熠辰替她把裙摆撕了一些下来,拿出其中十个馒头,又拿了几个肉包,其余的递给小乞丐,笑眯眯看着他。 小乞丐愣了愣,季熠辰把袋子塞到他怀里,“藏好了,给你的报酬。” 小乞丐可没理睬季熠辰,而是亮晶晶着眸子看沈香茉,忽然抽了一下鼻子,偌大的袋子抱在怀里,看沈香茉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喜爱,“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娘就好了。” 沈香茉一愣,季熠辰替她问了,“你娘呢。” “我要是知道我娘是谁,我还能在这里啊。”小乞丐瞪了季熠辰一眼,哼着转身小步跑走了,沈香茉看着季熠辰蓦地发愣的神情,笑了,把肉包递给他,【你吃这个,好补体力。】 就算是再不好吃,此时饿极了,沈香茉也吃了两个包子,余下的馒头都留着,就算是再熬两日也足够了。 午后的太阳很大,六月的天,已经是夏,阳光逼近破屋子中,热的发慌,外面一早出去行乞的人都回来睡午觉来了,季熠辰听前面那聊天还有唱歌的声音,笑了,“他们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比多少人来的自在潇洒。” 远远的,那小乞丐又来了,手里端着什么,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走过来,沈香茉发现他还洗手过了,手里捧着的是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粥,他把碗放下来,朝着他们退了退,“爷爷讨了点米回来,煮了粥,给你喝。” 小乞丐舔了舔沾在手上的米汤,季熠辰把碗端了起来放到她手里,“快喝了它。”吃什么都没有吃这个来的更加补体力,比起自己她才是最需要的那个。 沈香茉很清楚他们是什么处境,也没管碗是不是赶紧的,低头喝起这稀粥,喝了大半碗,实在是喝不下了,季熠辰拿过去几口喝干净了它,递给小乞丐,小乞丐看看碗底里还剩下的几粒米,低头舔了个干干净净,转身又跑回去了。 季熠辰和沈香茉互看了一眼,沈香茉先笑,季熠辰也跟着笑了,他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说道,“什么时候我们沦落到了还要被乞丐接济的地步,这辈子,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5.她杀了人了 很快的,季熠辰迎来了比被乞丐接济更狼狈的事情。 快到傍晚的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着趋势似乎是要下雨了。要是真下雨,那他们夜里入林子就更难了,季熠辰心念着老天不要这么的不给面子,前头那个小乞丐朝着他们匆匆跑了过来,神色紧张。 “有官兵来了,你们快走,你们快走。”小乞丐急着要把坐在那儿的季熠辰拉起来,季熠辰神色一凛,扶沈香茉起来,跟着小乞丐往这片屋子的后面跑去。 前面还能听到官兵的搜索吵闹声,小乞丐熟门熟路的带他们到了后面,指着前面进林子的路,“从这儿进去,往上走,在林子里留过夜再往下走。看到一条河时就出城了。” 季熠辰看着小乞丐,解下了腰上的玉石流苏塞到他手中,拉着沈香茉往林子里跑,没多久,官兵追过来了。 天色已暗了,林子里更是黑漆漆的瞧不清楚,他们要躲藏容易,后头的追兵要找人却不容易,本来是打算在林子里过夜后第二天再去找小乞丐所说的沿河边,如今却必须直接带着她趁黑上山,先一步到河边找藏匿的地方。 林子里的路很不好走,只有一人过的小路两边都是灌木,扎到衣服上一勾就是一片,还容易划伤手脚。 未免她再受伤。季熠辰背着她往山上走去。 后面是汇聚而来的官兵,远远的有火光,沈香茉搂着他的脖子,他们没有照明的东西。就算是有也不能用。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和他一起经历这些,来宜都的时候都不曾想过,入宫之前都不曾料到过会这样危机。 他其实可以把她丢在康王府的,与他而言,没有她。他可以很快回到兰城,只要他回去了,睿王爷那边就能有决策,睿王府世子妃的身份远远赶不上睿王世子的身份,他是季家皇室血统之人,而她不是。 背着自己的手十分有力,季熠辰往上走着,一手拖着她,一手拿着一根棍子在前面的草地里拍打,这样可以把草丛里的蛇虫鼠蚁先吓跑,沈香茉抬起头,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坡。 从这儿要折道,往左或者往右。其实林子里他们也分不清楚,季熠辰朝后看了一眼,进来时集中在一起的火光如今都已经散开来了,他们只能分散着找人,而他们走的越深他们就越难找到。 季熠辰心中有了主意,不朝着好走的路过去,反而是继续朝上走。 这个过程,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漫长,沈香茉分不清眼前的路是到了哪里,习惯了黑夜后,她还能依着月光依稀辨认出前面究竟是路还是坡,季熠辰的呼吸早就已经急促,沈香茉想要下来自己走,他没让。 就连季熠辰自己都记不清走了多久,走走停停,直到后面没有了火光,直到天际渐露鱼肚白,他放下沈香茉,这才发现两个人已经绕了小半座山,从这儿往下看,能看到底下的石滩,再往远处看,就是河岸。 沈香茉拿出馒头递给他,季熠辰吃了几口,口里干的很,下咽的也不舒服,只休息了片刻,季熠辰要再背她,沈香茉摇头,【我跟你走下去,趁着他们还没找到,如今找了地方藏起来,他们肯定就找不到我们了。】巨围吉巴。 两个人都无法形容对方到底有多狼狈,季熠辰牵着她,黎明的天色亮了一些,下山的路好走了不少。 只是他们刚踏上石子摊,迎面就遇上了两个寻找他们的官兵。 ———————————————— 季熠辰受伤了。 沈香茉杀人了。 沈香茉呆呆的看着眼前被石头砸中脑袋的官兵,他的身下压着刚刚被他压制住的季熠辰,季熠辰一手捂着腹部,用力把在这个官兵推开,沈香茉颤抖着手想去扶他,可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季熠辰看着她不断颤抖的身子,用力反握住她,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不住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沈香茉的眼底尽是那官兵翻身过来后死不瞑目的样子,他们打起来了,季熠辰杀了一个官兵后为了救她,被这个官兵在腰上刺了一刀,他被他打倒在地上压制住,那官兵还想再刺他一刀,她就搬起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只听见闷哼一声,那官兵就没声息了。 沈香茉张了张口,伸手想要推开他,却直接碰在了他腰间刚刚被刺伤的伤口上,拿起手,她沾了一手的鲜血。 季熠辰脸色苍白坐在地上,沈香茉失措的看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彻底的怔住了。 身旁还有两具没有声息的尸体,季熠辰想要伸手去碰她,沈香茉触电般的往后退,她眼底闪烁着恐惧,无处可放的手使劲的在石堆中擦来擦去,是血,好多血,都要擦掉。 擦的手都破了,沈香茉的动作还在继续,她颤抖着身子目光一直闪烁不定。 “别擦了。”季熠辰拗起身子想要拦她,没等起来,他看到沈香茉站了起来,身子还颤抖着,步伐都是踉跄,她朝着靠近河岸的那那一俱尸体走去,开始搜他的身子,继而的,沈香茉站起来,拖住了他的脚,用力的把他往河里面拉。 她一个弱质女子,几十斤的东西都拿不动,这上百斤的重量,竟然在她的拖动之下缓缓被她往河里拉,沈香茉哭了,只是她紧咬着嘴唇,边哭边用尽所有的力气要把他拖下水,她不能让他们留在石滩上,她要把石摊清理干净。 一个......两个,沈香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把他们都拖到了水边,用力推到水里,不放心下,她还往他们身上压了好多的石头,拔了好些芦苇盖在他们身上,撕下裙摆上的布浸湿,沈香茉手捧着到有血迹的地方,淋湿,擦干净,翻过石块掩藏,再把季熠辰扶起来,在河滩上找到了一个山洞,扶着他进去,在外找了许多的杂草掩盖洞口。 不放心之下,沈香茉还跑了一趟石滩,确认了哪里再无血迹,再无他们的东西,把从两个官兵身上搜到的东西都拿进山洞后,舀了一碗水进来放在季熠辰的面前,沈香茉冲着季熠辰笑了笑,继而,眼睛一眯,瘫倒在了他的怀里。 在她晕过去的时候,季熠辰仿佛听到了她喃喃的说了一句话: “都弄干净了,这样三叔就不会发现我了。”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6.你一定要醒过来 季熠辰看着倒在怀里的沈香茉,那一句话仿佛是他的错觉,又像是清晰的穿入自己耳中,她吓坏了。也累瘫了。 他亲眼看着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使劲了浑身解数把那两个官兵给拖到了河里,她高高举起手将石头砸在了那个官兵的头上,她的恐慌,她的无助,还有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救了他。 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如今在自己怀里才不过多么细小的人儿,能在那样的危急关头做出这些事,饶是季熠辰自己恐怕都没办法做的这么干净彻底。 季熠辰侧过身拉了一些干草过来铺在地上,把她从官兵身上脱下来的衣服盖在上面,挪她的身子过去靠着,做完这些,他已经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双手撑住地面,季熠辰挪过去用身子给她抵住了一片地方,轻轻的拨顺她的头发。看她这副恬静的样子,轻叹,“你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是不是当初他在沈家听到的那一切,当年她的出事,她失去记忆无法开口说话,是不是和这些有关。 季熠辰觉得自己不是幻听,她也许真的说话了,她喊的是三叔,那天在窗台下听到的,和沈家二夫人私通的沈家三老爷。 沈香茉的身子微瑟了瑟,季熠辰轻轻拍了拍她,转头看她在那两个官兵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两柄小刀。还有半截火折子,一个水壶,其中一个官兵身上还搜出了一个口哨,这是用来在山林里通知同伴的。 想起那官兵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架势。季熠辰的心沉了几分,他真是错估了这皇家的兄弟情,康王爷威逼利诱不成,见他逃走了,竟然想下杀手。只要他回不了兰城,父王那边就还是会被康王爷左右。 也许要杀他的是陈王爷他们,只是这些都不要紧了,一旦宜都这边真正的平定下来,不论是谁最后登上那个王位,余下的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活路。 要么死,要么夺。 季熠辰看了沈香茉一眼,山洞外忽然传来说话声,季熠辰拿起匕首藏在身下,警惕的看着山洞口,那声音远远的,似乎是没有朝着这边过来的意思。 外面是三四个官兵。都已经是走到了精疲力尽的程度,季熠辰他们逃了一夜,这些人也找了一夜,到现在天都亮了人还没找到,都在林子里走散了。 “林五他们不是说到这儿来了。”其中一个累坐在了石滩上,看了看远处的河,见同伴过去洗脸,伸手把水壶扔了过去,“我看他们就算是逃到了这里也过不了河,你看这水深的,只有旱季才淌的过去,如今水急的很,保不齐被冲下去了。” 那个灌水的,低下头眯上眼掬起一把水洗脸,正要转开盖子替他灌水的时候听见后面的人说话,转过头去,没有看到前面水芦苇丛里露出的衣角。 等水灌满了,他也没瞧,拿起来直接起身朝着还有两个同伴这边走来,把水壶扔给他,跟着坐下来,从怀里拿出一个饼子三个人分着吃,“还好出门的时候让我婆娘烙了一张饼,我看林五他们准是躲在那儿睡觉去了,哪像我们。” “要不咱往回走。”吃着饼喝着水,这儿放眼望去,哪儿能藏人啊,连个屋都没有,再说这儿可没半点踪迹。 “咱们回去,去林子里找个地儿休息,等他们出来了就说比他们早一步出来的,谁爱找谁找去,这么大一座山林,上哪儿去找,我看就算是过不了河,他们也往那一头走去了,谁那么傻,明知这儿路不通,还往这儿跑。” 三个人合计完,都是一个意思,坐了一会儿后,三个人离开了河滩。 山洞内季熠辰听那声音远去了,紧绷的情绪才微微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失血过多,腰上的那一刀虽然没有伤及內腑,却刺的很深。 季熠辰靠在那儿眯了眯眼,苍白的脸上越渐的没有血色,他闭着眼,一手搂着沈香茉,跟着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 沈香茉是被烫醒的,她睁开眼,整个人如散了架一般到处是酸胀痛,但背后那一股热是最不容忽视的,沈香茉转过头去,季熠辰搂着她,微侧着身子,双颊通红昏睡在那儿。 沈香茉赶紧伸手去摸他的脸,从脸颊到额头,滚烫。 他发烧了。 沈香茉握住他的手,发现自己躺在干草铺成的堆上面,在她昏迷的时候他又做了些什么。 沈香茉扶着墙壁起身,双腿酸胀的犹如是灌了铅,迈一步都觉得疼。挪开用来遮掩的草堆她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昨天夜里他们逃的时候没下雨,如今外面下的磅礴,远远望去这整个世界都处在烟雨蒙蒙中,别说找人,这样的天气不仅山路难走,连他们走过的踪迹也都掩盖掉了,沈香茉觉得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洞口上滴下来的水敲打在她的手心里,沈香茉朝后看了一眼,拿起寻路用的棍子把山洞口的那些遮盖叶子往上撑了撑,外面的水淋不进来,她又探出身子折了几片大的叶子,折成一个凹陷的形状,在外接了水进来,放在地上沉淀。 来来回回好几趟,沈香茉接够了水,看着从官兵身上搜出来的火折子,打开盖子,尝试的轻轻吹了一口,火折子没有动静,沈香茉不死心,又轻吹了一口,火折子中忽然闪了一闪。 心头一喜,沈香茉又连着吹了几口,火折子中窜出火苗,沈香茉赶紧在山洞里搜罗木头和干草,点起一簇小火。 山洞里的木头有些潮湿,火苗很小,沈香茉把从官兵身上搜出来的水壶放在了火堆上,等里面的水煮沸了,放在一旁放凉。 沈香茉扯下自己外套的衣服,攒了点水替他擦脸,手指沾了些水抹在他的嘴唇上,本想喂给他,可是他喝不下去。 从康王府带出来的药只够一次更换的,他如今受的伤应该和她的差不多,沈香茉小心的把药摊开来,解开他的外套,那伤口触目惊心。 刀口直入,里衬的衣服和血混在一起直接黏在了他的伤口上,泛肿的皮肉从内外翻,只稍一动还有血渗出来,并未结痂。 到底是谁救了谁,哪里还算的清楚,沈香茉把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扯开成了好几块,其中一块在雨水中浸湿,盖在了他的额头上降温,继而小心的用热水替他擦伤口周围,轻轻的把黏在伤口上的内衬衣服分开来。 昏迷中的季熠辰闷哼了声,沈香茉拿起药瓶子把里面的愈合伤药涂在伤口上,再拿起剁碎混合的草药,沾了些水拌开来,敷在伤口上,用撕扯开来的布一圈一圈的缠紧,替他穿好衣服,把放在干草上的衣服拿来给他盖上,沈香茉看着他起伏不断的胸口,轻喃,“这比接受乞丐送食还要狼狈。” 这辈子何曾经历过这样的狼狈,两个人逃命,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退烧。 季熠辰脸上露出一抹痛苦,沈香茉轻轻的替他擦拭脸上的污痕,“你可以不救我的。” 外面的天越来越暗,沈香茉也不知道什么时辰,雨还没停,山洞里的火光渐渐微弱下去,沈香茉把仅剩下的几块木头添了上去,拿起放馒头的包裹,拿出一个,挖了一点送到他嘴里,季熠辰没有意识也没有动。 你得活着啊,沈香茉看着他时不时紧蹙的眉头,咬了一口馒头,拿起水壶喝了一口,低下头去靠近他的嘴巴,亲了上去。 微开启一些嘴唇,口中的热水从他的唇缝中落入,大部分都流出来了,沈香茉手捧他的脸颊,舌尖轻轻的抵了一下他的牙关,还没把馒头送出去,季熠辰反客为主,竟亲吻住了她,轻而慢的吮吸了一下她的嘴唇,像个尝不够滋味的孩子。 沈香茉心一颤,抬眼才发现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顺势的把泡开的馒头给他送过去,季熠辰下咽的很慢。 微火的光沉着她的红透的脸颊,石壁上映衬出了这样一幅画面,她时不时低头,嘴对嘴把水壶里的水喂给他喝,如此喂他吃了半个馒头,沈香茉连着耳根子都红了。 不作停留,沈香茉把他额头上的布换了一块,季熠辰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是他的额头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烫了。 沈香茉不知道什么时辰,她只知道外面雨小了,天黑着,山洞里的火光又开始微弱下去,她觉得冷,更觉得害怕。 这儿太安静的,封闭又安静的环境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沈香茉不知道宜都怎么样了,雪盏她们如何了,兰城那儿呢,睿王府,沈家。 沈香茉缩了缩身子,把自己缩瑟在了季熠辰的身边,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不安和烦乱才渐渐消除。 “你一定要醒过来。”沈香茉靠着他,“我一个人好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熠辰,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说过要带我回兰城的。” 沈香茉很像把自己埋起来,山洞外的风声像是一个怪物在嚎叫,让她觉得无比渗人,她张开眼看着越来越微弱的火光,在它熄灭之前,她赶紧闭上眼,嘴里轻轻的嗫了一句,“你一定要醒过来。” ————————————————巨扑乐扛。 昏迷中一直有这样一个声音在说话,要他醒过来,让他不要死,那声音之中的哀求和期盼,季熠辰怎么都忽视不了。 他睁开眼,山洞内一片昏暗,转头看向洞口,那里透出来了一点光亮,似乎是清晨了。 沈香茉压在他的身上,不太重,似是怕碰到他的伤口,缩着身子挤在他的身侧,一手搭在他的胸膛上,就在心脏的位置。 季熠辰微动了下身子,沈香茉醒了。 她惺忪着双眸有些迷蒙的看了下四周,恍然察觉什么,转头看他,正对上了他深幽一般的眸子,脸上一喜,【你醒了!】 是她么,在喊着让他醒过来。 季熠辰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开口声音嘶哑的很,“让你担心了。” 沈香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太好了烧退了,她扶了他一把,季熠辰微坐起身子,看到腰上缠着的布,再看她侧露出来的白皙肩胛,不用问就知道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替他包了伤口,随即看向她的手臂,季熠辰的脸色沉了沉,“你把药给我敷了?” 【我没事。】沈香茉摆了摆手,季熠辰深看着她,沈香茉却有些心虚,昨天她喂他喝水,还喂他吃了馒头,这些他都不记得吧。 【外面雨停了。】沈香茉赶紧转移话题,想要起身去看一看,但是没站稳,一下又扑在了他的胸口,压的他闷哼了声,沈香茉慌忙起来,昨天那么赶路逃跑,她的腿很疼,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别去看了,白天外面未必安全,等入了夜,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季熠辰把她拉到身边,看她把双脚缩在裙子里,掀开她的裙子,把她的腿架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沈香茉想要缩回来,季熠辰淡淡的说了声,“别动。” 沈香茉怕挣扎大了弄伤他,坐在那儿看他把自己的绣花鞋脱下来,微缩了缩脚挣扎,季熠辰却直接脱下了她的裹袜。 本该白皙细巧的纤足,如今却密布了水泡,还有几个都已经挤破,季熠辰伸手一碰她就皱眉,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像是在求他不要看了。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7.终于逃出去了 真的很疼,若是没脱下鞋子也就罢了,忍一忍过去,可这些水泡暴露在了空气中。再由他捏破逼出水来,沈香茉就忍不了了。 “要是踩破了挪了皮更疼,这样还好一些。”季熠辰看她这么望着自己,险些下不去手,她那眼泪都在眼中打转了好几回了,这不似难过也不似悲鸣,就是委屈着,眼神里流露着一抹哀求,求他不要再继续捏了。 沈香茉轻咬着嘴唇,看他捡起一旁的布给她简单包扎了脚掌,又觉得羞耻的很,等他松了手,她忙缩回脚,自顾着套上裹布,穿上绣花鞋。脚板上因为包裹肿起来了一块。 “这只。”季熠辰指了指她的右脚,沈香茉欲哭无泪的看着他,摇头,【不要。】 “乖。”季熠辰伸手一捞,沈香茉身子往后仰了仰,他已经脱下鞋子把裹布解下来了,右脚比左脚还要多,已经破了的水泡和裹布黏在一起,季熠辰取下裹布时她还倒抽了一口气。 等他全部捏破,沈香茉眼底都是泪,可怜巴巴的抽泣着,不是她怕疼,实在是一个一个挤的时候这疼太漫长了,每破一个她都疼的掉泪。 “好了。”季熠辰替她包裹好。沈香茉缩了脚又藏回裙子底下,拿起一旁的馒头塞给他,季熠辰忽然问了一句,“昨晚你是不是喂我吃过馒头。” 沈香茉脸颊腾的红了。幸好山洞里昏暗,他看不清,她把馒头塞到他怀里,【喂了你就吃了,多吃点。等下才有力气。】 季熠辰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沈香茉一缩,没能缩回去,她的掌心,她的五指上竟大大小小布满了刮痕。 转头看已经熄灭的火堆,扔在那儿的水壶,一旁还有积水的叶片,她手指上的刮痕就是被那些干草弄的,她从没有做过粗活,更不曾碰过这些,昨天点一回火,她手上满是被刮伤的痕迹。 “疼不疼。”季熠辰看她眼神闪着,轻轻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她这样,怎么能让自己不心疼呢。 沈香茉摇头,早就不疼了,其实这些刮到并不疼的,就是有些扎手。 现在要问季熠辰对她是什么感觉,他更难以描述,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躲在这里,她照顾他,他保护她,还算的清楚么,其实算不清楚。 “你放心,入夜后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兰城后,我去找大夫,治好你的病。”季熠辰是抱着她说的,并未让她看到。 沈香茉脸上的神情微僵,治好她,怎么治。 季熠辰只说了这句没再继续往下说,两个人在山洞内安静了呆了许久,如今还是白天,怕还会有人来搜,如今季熠辰受着伤,也不能冒险。 中途吃了些馒头充饥,季熠辰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告诉沈香茉他想的离开方式,不多时,沈香茉起身看了一下洞外,天暗了。 ———————————————— 要说季熠辰现在的武力值还不如沈香茉呢,沈香茉扶着他从山洞里出来,河滩上静悄悄的,只有他们踩在石滩上的脚步声。 沿着河岸要往有亮光的地方走,看着很近,实则很远,对他们来说更难的就是不知道河对岸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巨丽叨圾。 走了许久后,他们在那边的对岸看到了一只小船。 附近并没有什么星火,唯有那条船靠在对侧的河岸边,不大的船,船篷内似乎是有亮光,四处望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别的通过方式,季熠辰抓紧她的手,眼底里一抹慎重,“若是有人埋伏在那儿,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以他的身子状况,没办法翻过山林。 沈香茉从怀里拿出了那个从官兵身上搜出来的口哨递给他,点了点头。 季熠辰捏着口哨,朝着那边的小船吹了一声,如箫声一般的声音伴随着风吹朝着那边飘过去,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额外突兀。 沈香茉忍不住缩了下身子,目光盯着那小船,等了好一会儿,沈香茉脸上一喜,船舱里有动静了。 从那儿往这边看似乎还看不大清楚,沈香茉抬手使劲挥了挥,从怀里把没有用完的火折子拿出来,吹了吹,凭借着那点星火告诉对岸的人这儿有人。 【他过来了!】沈香茉回头高兴的笑着,季熠辰点点头,神情还紧绷着,看着那船慢慢的朝着这边摇过来。 在船快到这边岸边的时候,忽然他们身后林子到河岸的树丛间传来了一阵窸窣声,季熠辰回头过去,四五个官兵从树丛里出来,发现了他们。 “在那儿,快追!”他们是听到哨声后循声过来的,山林里其实一直都有人在找他们,季熠辰吹响哨子他们就觉得是有人找到了,急匆匆的朝着这边汇聚过来。 “走!”季熠辰推了沈香茉一把,拉起她直接下水朝着过来的小船走去,那边的船夫也加快了划动,在河水淹没到沈香茉腰身的时候,船终于到了他们面前,季熠辰忍着痛把她从水里抱起来,上面的船夫拉了她一把,此时后面的人已经快追到河岸边了。 沈香茉死死的拉着他的手,季熠辰用木棍杵着水底的石滩,用力一顶,船又顺着离岸远了一些,他顺势用手攀住船身,催促船家不必拉他,赶紧把船划回去要紧,自己则是一直攀着这船身,借势蹬腿,让船划的更快些。 官兵下水朝着他们冲过来,晚了一步,再下水就要淹死,他们没有再继续追,而是让人赶紧去禀报,到城外岸边来拦截。 等船划到河中央的时候季熠辰才爬上船,沈香茉死死的拉着他的手,把他拖上来,季熠辰躺在甲板上已经不会动弹。 身上流下来的喝水中掺着血迹,刚刚那么大力的动作,又沾了水,腰上的伤口裂开了。 沈香茉伸手替他压着,自己湿了一身也顾不得,抬头看越来越远的那边河滩,那几个官兵还在,真是有惊无险。 “你们运气可真好,平时这里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来,我是看昨夜下了大雨,今夜又似是要下,夜里过来看看能不能捕鱼。”船夫显然是把他们看成了逃难的人,这些天从宜都城里偷跑出来的逃难人这么多,船夫也不会把他们的身份往皇亲贵族上去想,而他们如今狼狈的这幅样子,也不像是多尊贵身份的人。 “船夫,我受了点伤,我娘子也受了小伤,您看,您能不能好心,把我们送到李河镇去,那儿还有我们的亲人,到时不会亏待了您的。”季熠辰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沈香茉赶紧摘下耳环递给他,让他给这个船夫。 船夫没有接他手中的耳环,呵呵的笑着,“我一个大男人又用不着这个,给你媳妇留着,你们是从宜都城里逃出来的人吧,这些天听说里头乱的很,王爷要反呐,如今那城外镇上的都有人把手,进出的人都要巡查,我还兜了些鱼去镇上卖,你们等着,到时候就躲我的牛车里头,我把你们带去镇上。” 见船夫把他们认定是从混乱城里逃出来躲难的人,季熠辰也没否认,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亏的您今天救了我们。”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8.脱险境得以逃生 “如今城里头乱的很啊。”船夫摇着船忽然长叹了声,看着季熠辰和沈香茉低声道,“听说宫里头出大事了,皇上太后都给囚禁起来了。现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可别又征兵了。” “外头都怎么传的。”季熠辰抬头看船夫。 “征兵打仗,老百姓要苦了,都想过太平日子。我啊知道,这人走的上头了啊,想的就多了,不像我们,吃饱穿暖就够了。”船夫指了指天,说起话开摇头晃脑,似有一番大道理。 船篷内的灯晃晃亮亮,夜色漆黑,那边的河岸已经看不见,季熠辰搂着湿了半身的沈香茉,夜风袭来,竟也不觉得冷。 耳畔传来船夫的叹息。“是夏天了,你看着鱼多肥厚。”转头过去,季熠辰看到船夫走到船尾拉渔网,月光之下,那渔网中被牵扯上来的鱼在水面上蹦蹦跳跳,泛着波光粼粼。 船尾是一处做下去的凹槽,里面积着水,船夫把网里的鱼倒到凹槽里,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这徐徐夜风中,空气都变得灵动了许多。 他们刚刚经历过生死,沈香茉觉得这一刻尤为的来之不及,她甚至是有些贪婪的看着月光映衬下的河面,波光粼粼。泛着银白色的碎粒,每一次荡漾就像是在月光下舞蹈。 船夫格外的惬意,小小的船篷内烧着一锅子的热水,他从凹槽里抓起一条新鲜的鱼。拿起小刀利落的去鳞剔肚,整块的蒜姜片放在锅子里,一尾鱼放下,盖上盖子后自己走到船尾继续摇船。 过了一会儿船靠岸了,船夫先把一锅子的鱼汤连同底下的炉子都抬上了岸。这才帮沈香茉一起把季熠辰扶上去,让他们坐在牛车上面,船夫捞起两个大木桶,把凹槽里的鱼都捞起来放进木桶中,再架上牛车。 牵着船隐到芦苇丛中,这时那一锅子鱼汤的香气已经飘散开来,船夫拿了干净的碗盛给季熠辰,把锅子往马车旁一系,倒掉炉子里的灰也挂上车,船夫坐在前面,驾着老牛往前方走去。 牛车摇摇晃晃的,牛车上只搭着简单的棚顶,季熠辰要靠着棚顶才能稳住身子。沈香茉把鱼汤递给他,【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季熠辰摇头,“你喝。” 不由分说,沈香茉直接把碗凑到他的嘴边,季熠辰一愣,鱼汤入口,他逼不得咽了好几口,一碗汤一下就见底了。 沈香茉捏起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嘴,其实这么狼狈了两天,阖身上下也没有干净的地方。 季熠辰笑了,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要说什么呢,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坐在牛车后面看着外头的夜色,竟也是心宁的很。 ————————————————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李河镇城门口,不远处一辆牛车晃晃悠悠的朝着这儿过来,老牛走路的慢,好一会儿才到大门口,门口的侍卫拦住他们,船夫眯了眯眼醒过来,抬眼看大门口的字,身子前倾摸了摸老牛,“老伙计,亏的你认路,这一路都睡过去了。” 船夫打了个哈欠后才注意到拦着他的侍卫,赔笑道,“官爷,我这进城,卖鱼呢。” “就你一个人。”侍卫顺着牛车看了两圈,拿起手上未出鞘的剑往牛车上累起的稻草堆里捅了捅,走到前面,冷着神情问船夫,“一路过来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 “官爷,大半夜的这路上哪有人,鬼比人多了去,就我和老伙计,我们赶了大半夜的路,啥都没瞧见。”船夫指了指后头的木桶,求道,“官爷,这赶着进去卖鱼呢,昨天捞的,新鲜着呢,如今日子不好过,贴点家用。” 说着,船夫从衣服里摸出十几个铜钱塞到侍卫手里,“官爷,您买口酒喝,买口好酒喝,啊。” 侍卫把铜钱收到口袋里,还额外朝着木桶里看了一眼,里头都是活蹦乱跳的鱼,没别的,牛车里又干干净净的,两个侍卫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挥了挥手,让那边守城门的把栅栏拉开,“过吧过吧。” “好嘞。”船夫牵着老牛往前走去,挑着平坦些的路走进了李河镇。 大清早的,镇子里已经开始热闹了,要不是这些天东搜西找的,这儿还能更热闹。 进了镇过去一些就是集市,船夫一路打着招呼,显得十分惬意,到了集市尾时船夫拉着牛车拐进一个巷子里,这儿都是酒楼后门,大清早的,还没开始热闹,来来往往的也都是送货的人,船夫把牛车停靠在拐角处,看看四周没什么人,蹲下身子,把牛车下面的一条皮身解了开来。 季熠辰抱着沈香茉,双脚先搁在了地上,船夫垫了一把扶他出来,看他苍白的脸色,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简单啊。” “多谢大叔相助。”季熠辰还是把沈香茉的耳环塞给他,“这上头的珍珠挖下来能兑银子,这顶头也是用银子做的,您收着,算是我记着您的这份恩情,您若留着这个,改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到兰城通茶楼,找季掌柜。” “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兰城喽。”船夫还是收下了耳环,沈香茉扶着季熠辰,两个人过了巷子,朝着李河镇的南面走去。 ———————————————— 天蒙蒙亮的巷子里没什么人,他们到了李河镇南边的巷宅区,这儿到处是四合小院,从头数到尾,季熠辰到了一家门口挂有福字吉祥的,靠在墙上,重三下,轻两下敲着门。 不一会儿,那院子里传来了开门声,有脚步匆匆过来,站在门口能听到插栓挪开的声音,门一打开,是瑞珠。 这丫头脸色憔悴,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看到季熠辰和沈香茉时半响还没意识过来这是谁,等到季熠辰喊了她一声,瑞珠这才又哭又笑着捂着嘴巴,朝着屋子里轻喊了声,这头忙扶起季熠辰,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秋裳出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她比瑞珠冷静些,忙到了门口把门阖上,替沈香茉扶住季熠辰,赶紧进了屋,屋子里崔妈妈看到是沈香茉回来了,身形一晃,险些激动晕过去。 “我的小姐啊。”崔妈妈上上下下看了沈香茉一通,颤抖着手摸着她的脸,红了眼眶,“您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奶娘,简单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城去。】沈香茉拍了拍她的手,【其他人呢。】 “雪盏和莫离那两个丫头是要接您出宫的,还留在宜都,观天和观河出去探风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崔妈妈让瑞珠和秋裳两个人收拾,自己又急匆匆出去烧水,再怎么着也该换一身衣服简单擦洗一下。 崔妈妈端着水盆进来,沈香茉让她放到桌子上,绞干了先替季熠辰擦脸,寻来干净的衣服换,沈香茉解开腰上的布,昨夜泡了水今早又在马车底下支撑用力,这伤口非但是没有愈合,反而透着腥红,周围的地方又犯着脓,十分的严重。 【奶娘,让瑞珠跑一趟药铺。】沈香茉吩咐瑞珠出去,季熠辰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忙碌,转头看崔妈妈,“崔妈妈,替夫人先换衣服,再看看她手臂上的伤。” “小姐您受伤了!”崔妈妈把她拉到内屋中,脱下衣服,只剩下一件裹胸的长裙,这裙子还污迹斑斑,再解开手臂上缠了好几日的纱布,取下早就干枯的草药泥时,沈香茉皱了下眉,这些草药泥都已经和皮肉粘在一起,扯开来疼得厉害。巨余叨圾。 “您和世子究竟去了哪里,外头说宜都城里各个城门都封了,进出查的分外严厉,宫里头也出事了,雪盏她们没出来,我也没让瑞珠她们进去,李河镇这儿倒是没有人来搜我们,怕是还不晓得我们离开,我们在这儿等了五六天了。”崔妈妈找了纱布过来替她轻轻的擦洗伤口边缘,已经结痂,白皙的手臂上难看的划了这么一条,幸运的是屋子里还有些伤药的药膏在,那比外头买的要好,还能褪疤,崔妈妈替沈香茉涂上,重新换了纱布裹着,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天李河镇里发生的事。 的确是没有人挨家挨户的搜索,但是为了以防有人进出藏匿逃跑,宫中开始乱的时候没多久这边一带的几个镇都被封锁了起来,两头都派了人守着,进出查的严,一旦发现有嫌疑,宁可先抓起来也不放行。 【我们一路过来,那些人追到河岸边发现没人,肯定会搜这几个镇,我们要赶快离开。】沈香茉只大略的提了从山林里出来的事,可饶是如此,崔妈妈还是听的胆战心惊,她心疼的握着沈香茉的手,红着眼眶心里难受的很,“小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事,亏的逃出来了。” 这不是抱头痛哭诉苦的时候,瑞珠很快回来了,观天跟着回来,见到季熠辰时显得很激动,堂堂七尺男儿,看到季熠辰这般,也跟着红了眼眶。 十里迎嫁世子妃 089.抱的多了就习惯了 有人帮忙,换药收拾快了许多,里里外外简单收拾了一通,也不消半个时辰。崔妈妈这儿就已经全部弄妥当了。 沈香茉和季熠辰不能从马车过,太招摇,清早还有不少酒家运送昨日的泔水出城,等观河回来,两个人找了牛车,上头放着七八个木桶,宽大的车板子得两个人推,底下要藏两个人就宽阔许多。 崔妈妈和瑞珠她们扮成母女三人,换上农家的衣服,把首饰和银两贴身衬着里头放好,在巷子口,把牛车下面的板子顶好,季熠辰抱着沈香茉,两个藏在牛车下,由观天观河两个人一路在酒楼后头收泔水桶子。朝着李河镇的南门出去。 崔妈妈她们分着前后脚,抹黑了脸出去,出城门时顺利过了审查,不多时,观天和观河才推着泔水桶往大门口走去。 此时已经是早晨,街上比之前越加热闹,进出城门口的人多起来,里外排队的也长了不少。观天观河把牛车往队伍后头一放,经过夏日一夜,即便是盖了盖子,里面泔水的馊味还是源源不断的从木桶里往外冒。 排着队的人赶忙都避开了,宁愿晚出城一会儿,这倒是让他们又往前推了一段路,前头还有四五个人排着。馊味飘散过去,连着守城的侍卫都皱起了眉头,朝着这儿看过来,冷着脸呵斥。“什么东西。” “官爷,我们弟兄俩是运泔水的,刚从酒家收回来的。”换了一身衣服的观天点头哈腰着说,拿起脖子上的布擦脸,从怀里摸索出了十几个铜钱想要塞给侍卫。“您行个方便。” 就是铜钱上都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一旁的侍卫捏着鼻子打开泔水桶子看,这盖子一开,里面的味儿是冲天的臭,附近的人都推开去避让,人群中开始催促守城的侍卫赶紧检查,这一车子的东西多呆一会儿都能臭死人。 最后连铜钱都没拿,几个侍卫嫌弃的催促他们赶紧走,观河嘿嘿的笑着,拿着布巾擦汗,和观天一起,推着牛车出去了。 等他们过了好些路城门口这儿才恢复秩序,夏日里泔水极容易馊。半日功夫就奇臭无比,就算是守城的侍卫受得了,这时辰,排队等审查的百姓也受不了,催促之下,他们不会检查多仔细。 两个人推着牛车到了岔路口,城门口那儿再也瞧不见了,观天把牛车推倒树下,赶忙扶了季熠辰和沈香茉出来,树丛中换下脏兮兮的衣服,他们朝着最初商量好的前头村子赶去,大半个时辰的路,崔妈妈她们就在那儿等着。 村子里没有马车,观河进去使了些银子买了牛车,季熠辰和沈香茉坐上去,他们朝着前卖弄一个镇子走去。 等他们走到已经是快傍晚了,这个镇上比李河镇冷清许多,也没什么人守着,观天在外等着,观河进去置办了一辆马车出来,他们不打算进镇子,而是直接坐着马车绕过这个小镇往兰城的方向赶,这一路,都得留宿在外。 ———————————————— 赶路到半夜,马车停靠在了小溪边,点了火,瑞珠拉着秋裳去河边取水回来烧,往锅子里添了奶块,瑞珠朝着后头的马车看了一眼,“秋裳,我觉得小姐和姑爷这次回来,变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秋裳从小箱子里拿出干的肉用剪子剪开来放到锅子里炖着,“姑爷带着小姐从康王府里逃出来,又在山林里过了两宿,这情分自然不一般了,你没看姑爷瞧着小姐那眼神。” “你要这么说那是再好不过了,我瞧着姑爷拉小姐手呢,小姐都没推开。”瑞珠还是觉得高兴的,要是姑爷能待小姐好,她们这些做丫鬟的都替小姐开心。 “崔妈妈之前说了,这经历过生死的,不一样。”秋裳拿着勺子在锅子里搅拌,肉香混着调味料,十分的诱人,秋裳不断的搅拌着,又放了些米粉下去,把这一锅汤煮的浓稠,半盖上盖子炖烂里面的肉块,去了河边又舀了些水回来。 “这几天,小姐该吓坏了。”瑞珠拿出碗备着,秋裳掀开盖子,把浓稠的肉羹汤舀出来,瑞珠先端了两碗到马车上给小姐和姑爷吃,再端给崔妈妈,叫上观天观河过来坐着,跑了一天的路,如今反而显得安宁。 马车内沈香茉喝着秋裳煮的肉羹汤,熟悉的滋味在味蕾绽放,连着几天啃馒头,她都快忘记别的东西是什么滋味了。 见她眯起眼小享受的模样,季熠辰这儿喝的快多了,几口下肚,“你这几个丫鬟还真是各有所长。” 沈香茉抬头,嘴角还沾着点汤羹,她想了想,抬手示意,【秋裳的厨艺最好,奶娘的厨艺也很好,瑞珠活泼,雪盏稳重,莫离出去办事最为可靠。】 “那你呢。”季熠辰朝着她靠近了几分,沈香茉不解他的意思,季熠辰的视线却落在了她嘴唇上沾到的汤,油光中还泛着一丝晶莹。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低下头去快速的擒住了那一抹润红。 沈香茉张大眼睛,心里头忽然突突突的猛跳,一股怪异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季熠辰伸手忽然捧住了她的手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轻巧席卷。 沈香茉紧张的憋住了气,手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怕推的重了会弄伤他,双手在他胸膛上轻轻推了一下,季熠辰不为所动,只是额头轻抵着她的,松开了嘴,轻笑了声,“呼吸,你这是要憋死自己?” 沈香茉脸颊通红的低下头去,他的视线下,月光慵懒的倾斜,透过马车上的树叶细缝,将碎碎光阴洒落在马车上,映衬着她的脸颊,白皙中透着红润。她的睫毛轻轻颤抖,泄露着她的内心,季熠辰挪不开眼,只如此抵着她的额头,如此望着。 ———————————————— 第二天清晨,早早的要赶路过去,不在镇上过夜,他们能把回兰城的路程缩短到四五天就足够,而越接近兰城,关于兰城睿王爷集结兵力的传言更多。 入了兰城封地内的最后一夜,他们是在客栈中留宿的,季熠辰只让观天出去打听一下消息,并没有让他找人送信去睿王府。 瑞珠和秋裳从客栈的厨房里抬了许多热水上来,满满的放了两个浴桶,让沈香茉在第一个浴桶里好好洗干净了,再到第二个浴桶中浸泡,在宜都城北的破房子里呆了一夜,又在山林里过了两个晚上,连着赶路四五天,沈香茉终于能歇下来喘口气。 懒懒的趴在浴桶中,手臂另外架着以免沾水腐了伤口,温热的水沁入她的肌肤,从每一处毛孔往里钻,舒服的沈香茉想要眯上眼睡一觉。 崔妈妈进来提醒不能泡的久,最多是一炷香的时辰,瑞珠和秋裳替她擦身子穿好衣服,到了屏风外,季熠辰留在隔壁,正在听观天禀报刚打探来的消息。 窗外的天色微暗,崔妈妈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熬了一锅的黑鱼汤,专门是用来给季熠辰喝着恢复伤口的。 过了一会儿季熠辰过来了,喝了鱼汤又喝了炖出的骨头汤,靠在床上,瑞珠端来盘子,沈香茉要替他换药。巨余布才。 就算是敷了药,季熠辰的伤口恢复的也不理想,这些天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日,四五天赶路下来,睡的都是马车,也只睡半夜而已,白天想休息又临了赶路根本休息不好,沈香茉拆开纱布,唯一庆幸的是伤口终于没有再见血,开始愈合了。 “兰城那儿如今也是戒备森严,父王似是暗中派人去宜都找我们。” 沈香茉新换好药,换了纱布绕着包扎,【若是进的去宜都,父皇应该是能知道我们已经不在康王府。】 “父王还在集结兵力,封地内早先养过不少暗人,没事的时候都是各管各的过日子,有大事才会集结,如今宜都那边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孰胜孰败都难免伤亡,到时若要拿兰城开刀,也不得不防。”宫里的消息走漏出来的少,这么些天过去,说不定皇上已经驾崩了也难定。就是如今陈王登基是个难题,外有康王爷这心思也昭然,绝不可能和平收场。 沈香茉听着恍然有着睿王府要在兰城这儿据封地为王的意思,【要是那儿按兵不动?】 “不会的。”季熠辰笑着解释,“到时不论孰胜孰败,这边一点都没有搀和进去的睿王府就是个大难题,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长越大,肯定是要在最初的时候就一鼓作气的扼杀干劲,否则将来就是后患无穷。” 【但他们伤了元气。】 “所以他们若是动,对我们就是好机会。”季熠辰闻着她头发间淡淡的清香,等她把纱布固定好,侧过身忍着痛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埋在她脖子间,轻轻的喃了一句,“好香。”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抱着她了,沈香茉挣扎不开,被他闷的有些喘不过气,脑海里飘过这么一句话。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0.回兰城世子交心 季熠辰抱了她许久,几天下来,能这么安安静静,不用担心是否有追兵找到他们。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因此死在那儿再也回不来。 她的身上很香,这股不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让他愈闻愈着迷,低头看怀里眯着眼睛的沈香茉,季熠辰朝着她欺身过去,就快要碰到她的脸颊时,腰上一阵疼,姿势拗的过度,拧到了伤口。 沈香茉抬头的时候见他皱眉,推了他一把让他躺平,起身理了理衣服,红着脸提醒,【说了要好好躺着,不许再乱动了。】 “那你靠着我。”等她把盘子放好过来准备躺下,季熠辰看着她说道,笑意里添着一份无赖。 僵持不过他。怕他再乱动弄疼了自己,沈香茉只得躺到内侧,轻轻侧了侧头靠在他怀里。 “不够。”季熠辰身子往下躺,揽着她要她半个身子都在自己的臂腕之间,沈香茉微抬头,他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睡吧。” 是夜好梦,这是这些天来睡的最好的一个晚上,入了睿王府的封地内,这儿再不用担心别的,夜半时沈香茉醒过一回,耳畔是他沉稳的呼吸声,她枕着他的胳膊。他环着她的腰身。 沈香茉又没了睡意,开始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好像从他在沈家发现自己,从他诬赖似的非要搂着她睡觉。从他嘱咐自己要先离开宜都,从他带着自己深夜在宜都城的巷子里奔走,从他背着自己穿越山林,他舍身救她,他把她先推上船。他搂着自己,躲在牛车底下。 季熠辰微动了一下身子,把她搂的更紧,沈香茉闭上眼,嘴角泛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窗外黎明将至,又是一天。 —————————————————— 只消大半天的路程就能回到兰城,傍晚时距离兰城不过几里路,这儿远近就有了许多的哨点。 季熠辰吩咐观天进城禀报,没多久,季熠川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看到季熠辰时神情激动的很,快走几步把季熠辰抱住。“大哥,你们回来了!” 季熠川这一抱用力,直到听见他闷哼才松开来,看外衣之下包裹的腹部,季熠川愧疚着,“不知大哥受了伤,真是对不住。” “没事。”季熠辰摆了摆手,季熠川即刻命人替他们拉马车,让季熠辰和沈香茉上了前面的,“若是父王知道你们安全回来,一定高兴坏了,这些天我们都很担心你们,康王府派人过来说要父王出兵。” “如今怎么样了。”季熠辰坐在马车外问他,“这些天回来,我也没有仔细打听宜都那里的情况。” “有说是皇上驾崩了。”季熠川压低了声音,“恐怕是陈王爷在宫中死瞒着,怎么也要等继承了皇位再行昭告天下,如今这样的天,恐怕那尸身都不能久留。” “宫乱时皇上就已经昏迷了。”季熠辰算着日子,十来天过去,这真的是要对皇上的大不敬,只是到了这地步,都是骑虎难下,陈王爷也好,在宫外整装待发的康王爷也罢,既然已经开始了,谁都没有先行退却的道理。 进了城门口很快到了睿王府,这才刚刚拉开帘子,门口那儿睿王妃由人搀扶着,看到季熠辰喜极而泣,“辰儿啊,辰儿你可算回来了。” 自从康王爷派了人送消息过来后睿王妃就一病不起,得知儿子从康王府逃出来,还不知所踪,睿王妃更是担心,如今终于见得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别提多激动了,拉着季熠辰的手没法松开,睿王妃边笑边哭,“你可担心死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外院门内还有一群的侍妾,比起睿王妃,这一群娉婷院里的侍妾是这睿王府上第二期盼季熠辰安全归来的人,一个一个拿着手绢擦眼泪,反而是沈香茉从马车上下来,这反映平淡了许多。 睿王爷不在府上,也在赶过来的路上,睿王妃急着要和儿子说话,没让他们回蓼风院,直接把他们带回了自己院子,左右前后仔仔细细的看着,笑着,又哭了,“你知不知道,你父王和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季熠辰坐下来,睿王妃还要看他伤势,纱布缠的厚实,又吓了她一跳,“这又是在那儿受的伤,严不严重,来人啊,赶紧去请大夫过来。” “出城的时候过山林遇到了官兵,要不是香茉,母妃如今可就见不着儿子了。”季熠辰轻轻描淡写其它,只说了自己和官兵打斗的时候受了伤,还被官兵压倒在地,是沈香茉砸死了那个官兵救了他。巨鸟系扛。 果真的,睿王妃看沈香茉的眼神有了一抹变化,要说刚刚得知儿子受伤,儿媳妇却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睿王妃心里还是有点微词,如今听儿子说是儿媳妇救的他,这心里的感觉又转了转不同了。 “香茉没事吧。”睿王妃终于舍得过来问候儿媳妇一下,沈香茉微点了点头,【母妃挂心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们夫妻二人从康王府逃出来的,一路同心协力互相帮助也是应该,如今回来了就好。”睿王妃淡着语调,沈香茉自己都听出味儿来了,只笑着点头,并不说什么。 “娘,香茉为了救我手也受伤了,这一路过来都照顾我的身子,伤口处理的也不好,我们先回蓼风院,等收拾若当,我再过来陪您好好说话。”季熠辰的话在睿王妃这儿自然奏效,还受伤了,睿王妃这才看沈香茉的手臂,看那儿似乎在衣服的遮盖下是有些肿的,遂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去吧,我让她们把大夫直接请去蓼风院。”睿王妃摆摆手,观河进来扶着季熠辰,沈香茉起身扶着他的侧边,出去了。 看着儿子儿媳妇出去,睿王妃的脸色微闪了下,一旁的妈妈替她倒茶,睿王妃轻抿了一口,“我看这次回来,辰儿变了不少。” “世子这回和世子妃算是经历生死,会变也是往好的去。”方妈妈替她换了个靠枕,坐在一边给她捶腿,笑着,“世子一回来,您的气色立刻就好了。” “我不都是为了他,回来自然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我儿这一回来,多少人心里头嘀咕着不够如意了,恨不得他就在外头回不来。”睿王妃微眯着眼,“他们小两口感情好自然是最好,得赶紧让他们先把孩子生下来。” ———————————————— 回到蓼风院没多久,竹兰那边把大夫请过来了,少了雪盏和莫离两个人,进进出出的好些事都觉得差了些,崔妈妈让秋裳主外屋,瑞珠和她在内屋候着,这才堪堪补?了人。 大夫替沈香茉重新换了一回药,本来十天半月能好的,如今得耗上一个月才能脱痂,季熠辰的伤更是得久,一路来没有休息过,大夫瞧过之后,建议静养半月,期间尽量不要下床走动,又隐晦的提及,房中之事最好在两个月后。 沈香茉背着身由瑞珠在替她涂手指上的划伤,感受到背后有人投注过来视线,她权当没有听见大夫的话,只是脸颊有些泛红。 外头彩蝶送大夫离开,这才坐下多久,秋裳进来禀报,说是娉婷院那儿??来这儿请安了。 瑞珠把瓶子盖上,放在盘子里没好气,“这都什么时候,还来请安,不知道小姐和姑爷都需要休息呢,我去看看。” 瑞珠把内屋交给秋裳,几步走出屋子,偏厅这儿,闵姨娘带头,其余的这些侍妾,全部都在。 见瑞珠进来,六娘花裳忙迎了上来,“世子爷呢,如今可怎么样了。” “世子和夫人这才刚刚回来,需要休息,大夫也瞧过了,世子的伤需要静养,没法过来见你们,你们过几天再来吧。”回到睿王府这才几个时辰,就知道拥过来。 “世子要静养我们去看世子就行了,做什么要过几天。”花裳就是看世子妃身边的丫鬟不顺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是个丫鬟。 “不巧,我就是得了世子和世子妃的吩咐过来的,大夫吩咐要静养,你们三三两两的进出看世子,还怎么静养。”瑞珠喊了两个婆子进来,如今缺人手,也不用谁去送,蓼风院里哪个能用的哪个就先顶上了。 “瑞珠姑娘,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呢,我们这不是关心世子爷,他离开的这些天,我们可都为他担着心呢。”红芙说完,其余的人皆是同意,大伙儿都是关心才来的。 “既然你们关心世子,就更应该让他休息的别来打扰,你们这么一群人进屋去,还怎么休息?”瑞珠看向闵姨娘,语气放缓了些,“闵姨娘,世子妃吩咐,明天一早你再过来见她。” 瑞珠说完出去了,留下两个婆子看着,谁要这时候闹事,当即就拿下。 偏厅里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十五娘先出了声,“闵姐姐,见不着世子爷,我们怎么办啊。” “世子妃拦着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看那个瑞珠趾高气昂的样子,肯定是得了世子爷和世子妃的令才这么说的,以前世子爷哪儿会这么对咱们,如今都不让我们过去瞧一眼。”花裳对这体会颇深,她被世子带进睿王府也有几年了,那时多得宠,这蓼风院也是随意能进的,如今呢,世子妃进门之后这才见过世子几回。 “行了,你们也都别说了。”闵柔无奈的看着她们,“你们也都知道,他们从宜都离开凶险万分,如今好不容易回了睿王府,世子人好好的咱们就感恩了,总是盼着他身子快点好起来,再说了,不让一群人过来看,明日我来的时候,跟一两个过来相信夫人也不会说什么。” 闵柔这么一解释,几个人都要说要跟着她明日过来,偏厅内吵吵闹闹了一阵,等她们离开之后才安静下来,这头主屋内,听了瑞珠禀报,沈香茉的神情淡淡的,准备早早歇下,反而是季熠辰,视线跟随了她一阵,先憋不住了,命瑞珠出去,把沈香茉拉到了自己身边,“是不是觉得她们太吵了。” 沈香茉摇了摇头,【我都听不见,怎么会觉得她们吵呢。】 “要是觉得她们烦,可以不让她们过来请安,以前也都是留在娉婷院里的。”季熠辰说完,沈香茉看了他一眼,他舍得? 她可没忘记回门那天花满楼的红芙来去拦她的情形,不都是他纵容的,要不是他允了什么,红芙能当街做这种后果不计的事么。 季熠辰脸色微变,似乎是看出了她眼神里的意思,谁说不记仇呢,都一笔一笔暗暗的记着,他要是能料到今天这些事,当初就不会做那么绝了,如今他自己都下不来台。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半响,沈香茉起身去了内间洗漱,等出来之后季熠辰已经躺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一面看着,一面实则是在看梳妆台旁坐着的沈香茉。 等她涂好油脂膏过来,躺床上预备睡了,季熠辰放下书,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看着她,“花满楼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受了伤之后季熠辰极擅长卖无辜,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抱着她的时候她挣扎了,无辜的疼,走不了路必须她扶着,借着无辜的疼,如今一手捂着腹部,继续这幅样子。 沈香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好么,他要解释,【解释什么,从定亲开始解释还是成亲那日,再之后的回门?】 自打他们两个定下亲事,季熠辰就变着法子让她跟着丢人,他去花满楼,在花满楼过夜,兰城的人就会嘲笑她沈香茉,要嫁这么一个风流浪荡的人,要真计较起来,早先就算不完了,还能等到现在? 季熠辰看着她,心中数个念头闪过,最终敛去了脸上那装无辜的神情,声音微沉,“远一些要从十年前说起,关于睿王府的这些事,你也是时候知道。”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1.睿王世子的过往(一) 十年前,季熠辰不过才九岁,睿王府中二少爷季熠川已经八岁,三少爷季熠然也有四岁。再小一些的两个妹妹,一个三岁,一个两岁,都还是一群孩子,季熠辰却经历了他生命中的第一次危机,他忽然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他失明了两个月。 “你知道失明意味着什么,什么都看不见,我连躺在床上翻个身都会怕摔下床,更可怕的是我毫无方向感,世界里就是灰蒙蒙的黑暗一片。”季熠辰的口气很平淡,十年过去,对于他来说这些事确实已经在心里平淡,“也就是当时。母妃本就不太好的身子,因为我失明的关系,跟着垮了很多。” 睿王世子失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能丧失世子之位,还意味着他以后生活不能自理,不能看到这世界的形形色色,意味着漫长的痛苦和煎熬。 “若是一出生就不知道这世界是什么颜色,我恐怕也不会这么惦记,失明的那两个月里,我掉过池塘落过水,撞过墙,从台阶上摔下来过,被椅子绊倒过,什么样的丑我都出遍了。大夫说我没得治,要一辈子这么瞎下去。”季熠辰转头看沈香茉,见她听的专注,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巨帅亩圾。 若是真瞎了。他也看不到她了吧。 “其实我大病一场不是没有缘故,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从书院里回来的下午,我经过了一个巷子口,看到了个奇怪的人。他穿着一身的黑袍,黑袍遮的不掩饰,露出异族的衣服来,他朝着我看着,眼神怪异的很,我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口中念念有词,后来,他朝着我努了努嘴后就走了,等我走出巷子,就觉得脖子后面针扎一样疼了一下,我还伸手去抹了,只摸到一个小小硬硬的小突起,第二下去摸的时候就不见了。” 后来季熠辰回到了睿王府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不舒服。上吐下泻后还发了高烧,一连五日,等烧退下去的时候他就看不见了。 【是那个穿着黑袍的人。】沈香茉微微一颤,季熠辰点了点头,“没有错,是他,我后来才想到是他,但是那开始并不知道,父王给我请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而我还一心想死,变成这幅样子,我的确是不想活下去。” 年幼的时候季熠辰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哪里能忍受的住自己眼瞎,还有漫长的一辈子要过,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后来,父王请了个江湖术士过来给我看病。”季熠辰笑了,神情里一抹自嘲,“是束手无策到了那地步,想到了请江湖术士来给我看病,但也就是这个江湖术士看出了点门道,我不是生病,我是被人下了蛊。” 【蛊?那不是苗疆才有的,而且大周有律令,谁行这种巫蛊之术是要受以极刑的。】苗疆蛊毒沈香茉知道,苗疆并不是归顺大周,只是依附,而苗疆之中会蛊术的又只是其中极少数的一支,生活在深山之中并不出世,当时和朝廷是有勒令协议的,苗疆之人不得在大周使用蛊术,而大周朝的子民更不允许以此害人,由于会蛊术的人少,处罚又极严重,这么多年过去没有听闻过这样的事。 “话虽如此,起了歹念的,也自然会有人想办法要做这样的事。”季熠辰摇了摇头,“那江湖术士也只是凭借着见多识广的经验看出来,而不能将我根治,后来父王出重金,他替父王找到了可以医治我的人。” 能救他的人不肯来兰城,睿王爷亲自送了儿子去到一个深山,在那个山谷之中见到了那个可以救季熠辰的人,而他之所以肯定救他的人不会是害他的那个,是因为当日他在巷子里看到的是个男子,救他的是个妇人。 看起来只有三四十的妇人生的很慈和,穿的衣服和当日季熠辰看到的那个黑袍人一样,这山谷里景色秀美,她在这儿已经住了三十多年,独居。 “我们在山谷里住了整整大半个月,前三天她让我喝了据说是驱毒蛊虫毒的药,三天之后正当日的午后,她替我取出了蛊虫,从我的眼睛下方,四十几条。”季熠辰指了指他自己的眼睛,沈香茉听着瘆的慌,眼睛里取出四十几条虫子,那是什么样的可怕。 季熠辰拉住她的手,笑的很淡然,“其实取出一半的时候我已经隐隐看得见了。”后来,他是看着那个妇人把余下的那细长的丝虫从自己眼中取出来,当时他都快恶心吐了,可他动都不敢动,不对,是完全动不了。 像是有什么钉住他一般,再大的恐惧他都动弹不得。 “等最后一条取出来之后妇人当即让我闭上了眼,那时我才感觉到猛烈的刺痛感传来,之前都不曾有过的,等闭上眼睛之后眼眶周围的疼像是绞痛到要把眼珠子挖出来。”季熠辰是直接疼晕过去了,可他被钉住了动弹不得,所以他是钉在那儿疼晕的,等他醒过来就是长达十来天的养伤喝药驱毒。 他的眼睛包扎了十来天,那妇人说虽然蛊虫取出来了,毒还有余留,要驱除干净才行,再者他的眼睛之前两个多月中蛊受损,也需要养一养。 睿王府自此对这个妇人的话深信不疑,那妇人也不要赎金,只要求睿王爷送两个人给她,这两个人当时送给她,命是她的了,她不会还回去,不论生死,谁都不能过问也不能论她的罪。 “大周朝的律令,苗疆的人来此不得用蛊术害人,所以她向父王讨的诊金就是两个人,父王派人送去了两个死罪之人,从此之后,没再派人去那边进那座山。” 沈香茉想问这个妇人要两个人做什么,她看着季熠辰的眼睛知道了答案,试蛊。 “那妇人说依照着取出的蛊虫其实可以寻得那下蛊之人,但是他们那一支也有规矩,同族不相残,她会答应救我也是因为同族害人在先,至于那人触犯规定要受的责罚,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她救了我,就算是扯平了。”季熠辰顿了顿,似乎是在想什么,“回来之后父王的追查线索就断了,找不到下蛊之人就无法确定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但自那时候开时候我就知道,是有人要害我。” 沈香茉看着他,她知道他想告诉的她的是,要害他的人和这个睿王府有莫大的关系。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2.睿王世子的过往(二) 季熠辰的声音低了很多,伴随着叹息,“有时候不去细想便不会觉得奇异,可细想之下许多事就不是意外了。五六岁的时候我常闹肚子疼,大夫说是因为母妃生我时身子虚弱,母体带出来的病痛,可过了半年这症状就消失了,偶尔不想吃的东西倒在院子墙角,第二天过去还能看到老鼠病怏怏的躺在那儿,当时还以为是它吃撑了走不动,后来想想,什么老鼠会这么笨,总是吃撑走不动等着被人杀。” 也是失明那件事后季熠辰开始有了防范,小小年纪就有了戒心,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和几个兄弟之间变得不怎么亲厚,反倒是与书院里的同学混的相熟,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开始不学无术。上课的时候逃出去骑马打猎,考试的时候睡觉,睿王爷要罚了他就耍无赖,活脱脱演绝了一个纨绔子弟。 到了十四五岁么,他就开始逛花楼。 沈香茉见他顿住不说话,这话题又回到花满楼的事,半笑着替他把这些话圆回来,【所以去花满楼也是为了这个?】 季熠辰轻咳了声,认真的看着她,“后来我就没再生过什么病。”他也就证实了这件事,他玩世不恭,没有用,他就还能安安全全的。巨帅讽血。 【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沈香茉说罢,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她说他权宜之计,自己岂不更是如此么。 “海棠的死,还有你中毒的事,我知道都不简单。不会是茉莉毒死海棠。那些毒也不是海棠下给你的。”只是他查不到,应该来说线索到了一半就断了,直接指向茉莉和海棠,似乎是在说他根本不必怀疑,就是她们做的。 睿王府里危机四伏。海棠的事情发生后沈香茉就知道了。最忌惮的不是明摆着的敌人,而是暗处不见踪影的手,你不知道它会在何时再出手,只能防着,没办法主动出手。 “红芙的事我的确是有意,我越是表现的不中意这婚事,也许有些人看着越是如意。”世子和世子妃感情不好,世子依旧是玩世不恭,他们没有孩子,这几年过去,什么情分都耗没了,到时候睿王爷不满意这个儿子,这世子之位恐怕也坐不踏实。 沈香茉看着他。十四五岁的时候还没有红芙呢,花满楼中令他着迷的应该就是那个叫明月的伶人,她烧了他的画他都计较成那样,再加上季熠川过去说过的话,她不相信他只是逢场作戏这么简单。 只是沈香茉不会问,就像谁都别去触及谁心底里最不能触碰的地方,越不过的那道雷池,他不会追问她八岁那年在沈家到底看到了什么,她的失忆是否是为了自保;她也不会追问他和明月的种种,也许他们都抱着一样的想法,等着有一天能自己坦诚布公的来说。 帷帐内安静了许久,季熠辰看着她,微低着眉宇,似是在想什么出了神。 他抬手抚向她的脸颊,沈香茉倏地抬头,四目相对,沈香茉摆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那如今呢。】如今还要让人继续不如意,又或者,接下来要怎么继续玩世不恭。 季熠辰往沈香茉这儿坐了坐,轻搂住她的腰,“如今啊,如今我都告诉你了,娘子你不该为你相公我出个主意?” 沈香茉瞥了他一眼,【等你伤好了,你就睡偏房去。】 “不用这么明显。”季熠辰搂着她腰身的手一紧,还睡偏房呢,进了这屋就绝没有再出去的道理了,“往后就不用装了,既来之,则安之,又不能一辈子如此,有些事也不是装着它就不会发生。”就如海棠她们的死,沈香茉的中毒。 沈香茉的身子微微一颤,是了,又不能一辈子如此,还能装多久。 沈香茉转头看他,眼神闪了闪,季熠辰却是捧住了她的脸,比她早一步开口,郑重其事的承诺她,“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沈香茉被他纳入了怀抱中,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就像是在安慰她,“你也不用怕,以后的事都有我在。” 忽然被他这么抱在怀里还许诺这样的话,沈香茉忽然觉得不太真实,她理应是听不见的,可他就凑在自己的耳畔,重复着这句话,固执的模样好像即便是她听不见,他都要念到她记在心里为止。 凡是都有他么,他带她从康王府逃出来,过塔楼,闯山林,一路回了兰城。 这是她出嫁前从未想过,其实在去宜都前她都未曾想过这些事,或许,真的能有他在。 沈香茉抬起手,回应了他的拥抱,掌心轻轻贴在他的后背,薄薄的衣衫之下,能清楚感受到他的体温。 不知过去多久,季熠辰松开了她,呼吸渐有些重,他看着她,视线在她眉宇间定下,继而缓缓往下,她清澈灵动的双眸,立体漂亮的鼻梁,红润小巧的嘴唇,还有,渐渐泛红的白皙脸颊。 帷帐内似是有什么升温,季熠辰试探性的朝着她靠近,沈香茉只往后轻推了推,他的双手直接固住了她的腰身,下一秒,他的吻落了下来。 那是比在马车上更为轻柔的试探,轻啄着,细品着,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要让她在黑暗中去体会这身体接触上的感觉,天旋地转的一阵,他们换了个位置,她背靠在了床板上,坐在他的怀里,而他则是一步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 最后沈香茉只能俯在他的肩膀上无力的喘着气,耳畔是他的轻笑声,“这就没力气了?” 沈香茉抬起头看他,微肿的双唇上还带着些莹露,脸颊尽是潮红,眼神泛着一抹迷离,别提多诱人了。 季熠辰眼神一黯,双手把她固在自己怀里,打算进一步时,下腹忽然一阵疼,沈香茉慢慢的缩回了脚,无辜的看着他,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背后解开,趁着他不动时猫着身子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他,闷闷的笑了。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3.侍妾之间的闹剧 季熠辰神情里闪过一抹懊恼,白天的时候他还想借由伤势再得她照顾一段日子,如今他却无比期望这伤赶紧好起来,越快越好。 他都听到被子底下她闷闷的笑声了。伸手过去要掀她被子,沈香茉赶忙又不动了,看着她微鼓着脸颊逗人的模样,季熠辰长叹了一口气,跟着躺下,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如今也只能是搂着了。 ———————————————— 第二天一早起来,大夫吩咐要静养,季熠辰没有下床,睿王爷亲自过来看他。 沈香茉带着瑞珠去了一趟睿王妃那儿,睿王爷和季熠辰有事要商谈,遣散了内外屋伺候的人。 父子俩说话,单刀直入也不做什么铺垫,睿王爷连着忙了十来天,“如今就是不知宜都那边的情况。” “没有消息放出来,也许就是好消息。起码陈王爷如今还没有彻底控制住宫内。”要是能顺利登基了,也不会拖久,时间越长越是不利。 “你回来的时候康王府是个什么情况。”睿王爷提及康王府,季熠辰的脸色微沉凝了下来,任谁被威胁囚禁都不会觉得好滋味。 “是康王府的二公子帮了我们。” “你是说靖安那孩子?”睿王爷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释然,要不是有人帮忙,哪里能轻易的离开康王府。 “是啊,三伯才不肯放我们,这些旧日情分,恐怕和陈王爷一样,都早就被冲昏头了,太后娘娘寿辰当日谋反,当即成了也就罢了。拖了这么久,谁耗得起,届时就是各地叛乱,民不聊生。” 朝廷都乱了。各地怎么还能安定,到时候贼寇横行,百姓日子不好过了,那也治理不好。 睿王爷对儿子有这番见解自然是欣慰,杨河回来之后儿子就变了不少。这次从宜都九死一生回来,更是变化甚大,睿王爷看在眼里,越是高兴,“依你看,如今应该怎么办。” “以静制动,父王不妨派人去魏王府试探一下他们究竟是什么态度,如今关内镇守的几位将军都不曾有所动作,父王别忘了镇南侯还在西境。”季熠辰提出了几个终于皇上的将领,这些人留在关内是替大周守江山的,他们若也动了,那边境地带也得跟着乱。 “我们来兰城这么多年,镇南侯他们可不会听命于我们。”陈王爷之所以不忌惮镇南侯他们。也是笃定了他们没办法带兵离开边境一带。 “镇南侯和每个王爷都不相熟,不过,他与沈家的老太爷可是旧相识,说起来,当年沈老太爷还在朝为官时还提拔过镇南侯,军人气节不忘旧恩,我想让沈老太爷出面,应当是好说话。”笼络人也是看时机,如今底下先动起来,等到时宜都那儿一有动静,这儿即刻就能下决策。 要让沈老太爷出面,沈香茉就是中间再好不过的枢纽,沈家和睿王府如今不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睿王爷怎么会想不通透其中的道理,他拍了拍季熠辰的肩膀,“尽快把伤养好,这些事儿还有的忙。” ———————————————— 沈香茉从睿王妃那儿回来时睿王爷已经离开了,偏厅里多了几个人,闵姨娘带着六娘和十五娘等在那儿,就等世子那边传唤,带她们进去探望。 沈香茉让秋裳带她们三个进屋,她则是去了书房内,这头屋子内,秋裳把闵姨娘她们带进屋子,十五娘瞧见靠在床上的世子,这眼泪说来就来,当即就扑了过去,趴在床沿拉着季熠辰的手,“世子爷,紫衣真的是好替您担心。”巨节协巴。 十五娘哭起来是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她握着季熠辰的手,眼泪扑簌着,哭起来都很好看。 这么比较起来,六娘就没她这么有优势,也想扑过去哭诉一下,可惜已经被人抢先了,站在后面又显得弱势,于是她心里一合计,走了过去,坐在了床沿,抬手爱怜的看着季熠辰,“世子爷,您看您消瘦了好些。” 沈香茉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样一幕,十五娘想要凑过去靠近些,六娘也想,可两个人都在床边,这么一凑近她们两个先凑在了一块儿,头上饰品戴的多了难免碰撞。这一碰撞两个人还嫌弃上了,六娘往下想要直接往季熠辰身上靠,十五娘哪肯啊,也跟着凑,头上的钗坠子一甩,挂在了六娘侧鬓的簪花上,勾住了。 “你让开。”十五娘轻推了六娘一下,簪花被拉扯出去牵动了头发,弄疼了她,六娘忙护住头发,结果反着弄疼了十五娘,季熠辰看着这两个人在床前即将上演闹剧,脸色微沉着正要让她们回娉婷院去,门口那儿瑞珠的声音传来。 “闵姨娘,夫人请您到外屋来。” 季熠辰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沈香茉的衣角。 闵姨娘快步走了出去,沈香茉坐在外屋,手里握着一只杯盏正喝着茶,见她来了,也是笑着让她坐下,恍若是对刚刚屋子里所看到的那一幕熟视无睹。 “夫人,六娘和十五娘她们。”闵柔也觉得后悔了,她带她们过来是来看看世子爷,又不是来争宠的,两个人这般闹法下回她还怎么带她们过来,这可是世子夫人的屋子。 【她们也有许久不见世子,就让她们留着吧。】沈香茉问及娉婷院的事,离开了一个月的时间,娉婷院那里都是闵姨娘在打理,如今回来了势必要过问一下。 内屋中声音并不轻,先是十五娘的,后是六娘的,两个女人都能唱出一台戏来了,闵姨娘这么好的脾气脸色都有些挂不住,沈香茉却依旧是淡然的喝着茶,直到十五娘喊了一声疼,沈香茉带着闵姨娘进去,又见到了奇异的一幕。 刚刚两个人只是钗坠子甩到了簪花,如今两个人的头竟侧靠着黏在一块儿了,头发和簪花绕在一块儿,怎么都扯不开来,还越弄越乱。 最后瑞珠直接拿了一把剪子过来,没理会她们喊不好,一剪刀下去,十五娘的头发少了一大撮,而六娘,那侧边的位置,直接被剪出了好大一块地方,只剩下一寸长的头发留在那儿,一眼看过去,跟秃了似的。 六娘伸手摸了摸,即刻尖声叫了出口,“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低头去看地上被簪花团乱的,这下真的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4.皇位之争都城乱(一) 外头进来两个婆子,把六娘和十五娘‘送’了出去,闵姨娘神情里略有尴尬,昨天也是她应下的话带她们过来看世子爷。如今在夫人屋子里闹了这么一场,她脸面上也过不去。 婆子把人拉出去的时候六娘还在哭,被瑞珠剪了这么一大撮头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养的回来,反观十五娘,看到六娘如此,她倒是淡然多了,虽然也被剪了,可没六娘这么惨。 瑞珠把被头发缠的乱七八糟的钗子和簪子取下来交给闵柔,闵柔手里拿着这两样东西,抱歉的看着沈香茉,“夫人,我替六娘她们和您道个歉,她们着实是,太胡闹了。” 沈香茉看了还躺在那儿微沉着脸的季熠辰,笑着摇头。【想来是意外,闵姨娘还是回去看看吧,六娘剪的这些头发你也拿去。】 闵柔也没好意思再多留,昨天是她应下来的,今天把人带过来如此一场闹剧,她脸面上都过不去,再看从头到尾没有笑过的世子爷,闵柔更觉得对不住,朝着季熠辰微福身,离开了屋子。 闵姨娘出去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季熠辰和沈香茉,瑞珠进来把地上余下的头发清捡干净出去了,季熠辰转头看她,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张了张口。先是叹息,“我把娉婷院给遣散了吧。” 以前他不会觉得闹,如今可不一样了。 【遣散了娉婷院,她们这些人要何去何从呢。】沈香茉倒不是吃醋。而是认认真真的考虑这些人的去向,她们这些人身份虽低,但人却都不坏。 “给些银子出去,如今是白身,年纪轻轻的再嫁也好。”季熠辰想了想。沈香茉到他旁边,坐在床侧摇头,【这也不是给银子就算数的,她们是你带进来的,在这府里住了几年,过去又是只会卖笑陪客人的,你要她们在外独自生活,恐怕是过不下去,若是嫁了人也就罢了,不能嫁人的立女户可知多难。】 娉婷院的这些人都是没有任何生活经验的,和那些在外的一样,幼年时或被卖入花楼,或被卖去做戏子。去乐坊,学的都是弹琴唱戏讨好男人,这些人临了老了,有些还会过的很凄惨,被人骗了,身无分文,空有的容貌也虽时间过去逐渐衰老,何其可悲。 “你这是在同情她们了?”季熠辰知道她善良,还没娶她过门的时候就知道沈家二小姐是个十分善良的人,时不时都会接济贫穷。 【也不是同情,无奈罢了。】善心归善心,有些事情沈香茉还是分的很清楚,【再者,如今把她们遣散,岂不是白下了一番功夫把她们收进府里来。】 季熠辰一愣,反应过来她是说昨天夜里所说的话,这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形象,怎么能少了娉婷院的那些人。 【所以明日闵姨娘若是还带她们来了,我不会拦着她们,相公你可忍忍。】沈香茉微微一笑,替他盖了盖被子起身要出去。 忽然拦腰被季熠辰抱了回来,她脸上那揶揄他可看清清楚楚,季熠辰低头看她,“你要看我笑话。” 沈香茉一手揪着他的袖子以防倒下去,摇了摇头不承认。 “明日闵姨娘过来了,我会与她说,夫人不同意的,我这病弱的身子,就只能遵从了。”季熠辰推了一把让她坐起来,如墨的浓眉之下那笑意,仿佛是在说他可都听她的话。 【真的?】沈香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季熠辰微怔,忙转口,“除了偏房除了分床睡,除了不搂着你,嗯,其余的。” 他还能无赖到这份上,之前怎么都没发现,沈香茉嗔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手没好气,【你好好休息吧。】说罢离开内屋去书房里继续看账。巨节欢巴。 背后季熠辰的轻笑声,他轻握了握只留下她余温的手,他的娘子,每天都有给他不同的惊喜。 ———————————————— 回了睿王府的日子趋于平淡,季熠辰忙着养伤,偶尔睿王爷过来商议,再多的就是应付娉婷院那一群时不时要来探望的侍妾。 而一直没什么消息的宜都,在季熠辰回来后的第七天,宜都宫中忽然派人往各地宣旨,皇上驾崩。 这是距离太后娘娘诞辰的第十六天,半个月的时间宫中才有确切的消息,而第一个确切的消息却是这样的重磅,皇上驾崩,举国同哀,派人前往各地,召康王爷等人即刻入宫,远在封地的睿王爷和魏王爷等携家眷来宜都为皇上守灵送殡。 伴随着这些旨意的下达,随之而来的就是陈王爷继承皇位,即日登基的消息。 皇上驾崩,驾崩前已经是神志不清,时常昏迷不醒,陈王爷登基的旨意是有太皇太后与皇后以及诸位重臣共同商议的结果,而这登基大典就安排在了‘皇上驾崩’后的第二天,宫内是陈王爷的人守着,宫外是康王爷的人逼着,如此之下,陈王爷要以最快的速度登基为皇,先笼络了各地官员为先。 睿王府这边是在圣旨颁布后的第二天接到了旨意,前来下旨的不是太监而是侍卫快马加鞭而至,然圣旨到睿王府的时候,这两个侍卫就直接被睿王爷的人拿下严刑拷问后斩杀在了刀下。 这应该是称作遗旨,先皇有令,命睿王爷携家眷入宜都守灵送殡,抗旨不尊者,视为藐视先皇以及皇家之尊严,可直接问罪。 圣旨拿到季熠辰手上时那两个送圣旨过来的侍卫已经死了,从他们口中得知,宫中不仅仅是派人往各个王爷府邸颁布旨意,还派了人去往边境向几个镇守的大将军侯爷等颁布圣旨,要他们只身回宜都。 “太后娘娘和皇后以及诸位大臣共同商议?陈王爷怕是威胁着她们才盖下这印章,当日宫中这么多官员家眷参加太后寿辰,这些人中很多仍旧是在宫中被当做人质。”季熠辰放下圣旨,抬头看睿王爷,语气笃定,“父王,依我之见,皇祖父怕是早就已经驾崩。”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5.皇位之争都城乱(二) 屋子里在的不止是睿王爷,还有季熠川。季熠辰这句话说完,他们皆愣了愣,季熠辰进一步解释。“当日宫乱,皇祖父已然昏迷不醒,多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后来是抬来了丛家的老祖宗后才堪堪把皇祖父救醒,可得知陈王爷造反,并没有醒多久皇祖父又昏迷过去了,这样来回,皇祖父的身子骨能经得起几回折腾的?” “大哥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这天,若是圣上驾崩多时,那这身子。”炎夏的天,圣上的龙体要如何保存。 “这不难,至于冰屋就可,如今我们杀了侍卫抗旨不尊,父王。不消几日宫中那里就会以这名义到兰城来拿人了。”拖家带口去宜都哪里还有活路,傻子才会去。 睿王爷沉吟片刻,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沈家的老太爷来睿王府拜访睿王爷。 睿王爷差人把沈老太爷请到了书房,季熠川也跟着外出办事去了,过了一会儿,沈香茉走进来,身后瑞珠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头放了刚刚做好的炖骨汤。 【就算是不回宜都,府中上下母妃也已经吩咐好,都换上了素服,请了人回来在前院哭灵,入夜我们也得过去。】沈香茉在碗底压了一块布递给他,季熠辰摊着手要她喂。沈香茉只好坐到床边,拿起勺子舀汤给他。 “到底何时去世无人知晓,宫里的事都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哭灵不过也是装样子罢了。说大不敬,陈王爷他们难道有多敬重。”谋反的事都做了,在宫中囚禁了这么多人,到最后就算是成功了,得死多少人都不知道。 【祖父来找父王了。如今我们该如何。】沈香茉问归问,心里其实是有了一个猜测,抬手拿起布巾替他轻轻掖了掖嘴角,季熠辰抬手示意,“若是那边要治我们一个抗旨不遵,那这抗旨的人太多了,就算是要开刀也是从康王府开始,接下来才轮到我们。” 由近及远,近的处理不好,远的如何拿捏,沈香茉也都懂这些道理,提到了康王府,她想到了还留在宜都的一些人。【不知道王妈妈她们如何了,我们从康王府逃离,他们会不会被康王府的人带走。】 “最多是留在老宅那边监管,一群下人,康王爷要再走做什么。”季熠辰拉住她的手安抚她,“你不用太担心,雪盏她们留在老宅内不会出什么事。” 【若是留在老宅内自然是不必担心,就怕她们会找机会出来打听我们的消息。】沈香茉了解自己那几个丫鬟的脾气,没有在宫门口接到她,又听闻姑爷和小姐从康王府逃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兰城,肯定是会想办法知道些消息。 “宜都现在乱的很,什么样的消息都有,真假难辨,她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在这关头出去的。”季熠辰还真没办法保证什么话,因为如今就连他们都是没法去宜都。 ———————————————— 这头夫妻俩说这话,那边睿王爷的书房内,沈老太爷带来的是关于镇南侯以及边境那一带的消息,见面寒暄几句后沈老太爷就直奔主题,“王爷,要是宫中判你个抗旨不遵的罪,要派人前来拿人问罪,你该如何。” “自然是不从,那边能派多少人过来,这儿已经集结了这么多兵力,不会守不住。” “王爷只是想守而已?” 沈老太爷从怀里拿出几封信放在桌子上,睿王爷看了一眼,心念微动,“老太爷的意思是?” “陈王爷谋反登基,先是囚禁皇上,也不知皇上何时驾崩,如今又软禁太子等人,把太皇太后与皇后囚禁在宫中,以官员家眷要挟官员听令,这条条罪可不是什么抗旨不遵能抵过的。”沈老太爷沉着声说的铿锵,“王爷要只是守,那总是有守不住的一天。”巨亩双血。 如今还想着有什么兄弟情义,那肯定是不可能。睿王府已经过了投靠的最好时机,更何况睿王府本就不想投靠。 “你是要本王讨伐于他。”睿王爷忖思半响,沉声道。 “若是王爷由此决策,镇南侯能愿支持王爷讨伐罪人,可不知这举国哀悼先帝心中可否宽慰,天下不太平,宫乱未平,太皇太后她们如今又未知安危,先帝在天之灵也难安心。”沈老太爷一番话,说的可都是振振之言,陈王爷不仁道在先,后而起兵者皆是为了讨伐。 其实就是求个名义上的好听罢了,陈王爷谋反,最后有谁将他拿下了,这皇位就给了赢的那个,但名声上却差了很多。 睿王爷看忽然跪下来的沈老太爷,这与镇南侯一来一往的信中,那边几位镇守边境手握兵权的将领算是有了表态,他们之所以不能大动是兵力受了边境一带的牵制,可要是真到了非动不可的时候,调遣集结,自也有章法。 要说睿王爷不想当皇帝,那也是假的。那个位置,谁不曾想呢,只是没机会罢了。 圣上生有这么多个儿子,睿王爷和魏王爷是最早被封地出来的,其实和发配差不多,等于是绝了这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所以睿王爷这些年来也没想这件事,而如今,沈老太爷一番话加上眼前的形式,这不就是个机会摆到了眼前。 睿王爷心中百转了许多思绪,最后他脸上逐露一股威严,这是源自皇家浑然天成的霸气,他高声说了一句好,带着一抹笑意看着沈老太爷,“沈家和睿王府的关系亲厚,香茉还是辰儿的妻子,这一路,还要沈家多番担待了。” 沈老太爷沉凝着脸色肃着神情叩拜,“臣,定当竭尽全力!” ———————————————— 看似平静的兰城早就已经暗涌浮动,沈老太爷从睿王爷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卫家,第二天,沈家这边沈家二老爷和三老爷各自离开了兰城外出奔走,而睿王府这边,睿王爷再度派了人前往魏王府封地。 两日之后,宜都那边再传消息,康王爷起兵讨伐陈王爷,宜都城大乱。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6.皇位之争都城乱(三) 感谢膨胀的草莓的巧克力 康王爷身在宜都,圣旨下的时候他是最早接到的,抗旨不从,宫中自然是拿他第一个开刀。起兵讨伐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早在宫乱时康王爷的人就已经围堵宫外,两方军队对峙多日,就等了这个时机可以正正当当的起兵。 这宜都城之外,皆是坐山观虎斗。 而这一观战,竟持续了大半月的时间。 已经临了七月,炎炎夏日,先皇的灵柩居然还未下葬,陈王爷自扶登基,占以宫中,他后来集结的兵力从宜都城外攻入,与宜都城内康王爷的人对峙数日,康王爷的人被逼到城南,陈王爷的人占据了宫中与大半个宜都城,几乎等于是拿下了宜都城。 而这儿的睿王府也没闲着。睿王爷终于说服魏王府,只退不进,最终退无可退之时就是只有丧命的下场,趁着如今两两相斗之时进击,欺以兵力之若,尚未缓和,一举拿下才是真理。 睿王府此举颇有捡漏子的嫌疑,说的好听点那就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以睿王府离宜都城远,那边陈王爷和康王爷也没这么多经历往这儿伸手,这才得以给他们喘息集结的机会。 七月十六这天,谢满月一早去了一趟沈家,见过祖父。她记得很清楚,这天祖父告诉她,沈家的一切,全压在了睿王府的身上。也就是押在她的身上,今后她的荣耀和沈家并存,沈家倾尽全力助睿王府保她荣耀,今后她登上高位,就要护沈家几代荣华。 睿王府。集结封地兵力,借兰城三家之财力,有四州官员补以粮草,后方还有镇南侯等人带兵援至,天时地利人和,睿王府即将起兵讨伐。 沈香茉亦是记得很清楚,从沈家回睿王府后,季熠辰和她说过的话,胜者共享荣华富贵,败者下辈子希望还能做夫妻,沈香茉感受不到宜都城的水深火热,此时却也深切体会到了这一场仗的不可避免,没有中间项可以选择。 季熠辰甚至给娉婷院的这十几个侍妾放了话。此时谁若要走,他给予二百两银票,允她带走自己得的赏赐首饰物什,和睿王府毫无瓜葛了,今后真的败了,那也没她什么事,牵扯不到她们。 这一院子的侍妾,一个都没走。 也许她们是对睿王世子抱着真感情,不愿意走,真的是可以同生共死,不想离开他。也许,她们都盼望着这‘天时地利人和’的讨伐能赢,一旦赢了,那她们的身份可就跟着水涨船高了,世子封太子,她们可就是太子府的侍妾,同样是侍妾,身份可就差了很多,运气好的封了良人,这等身份只有选秀进去正经人家的小姐才有的封。 再看远一点,要是太子登基,她们还能捞着一个妃嫔当。 勿怪她们如此能想,她们所求,要么是男人,要么是财富,什么位置能得到的最多,自然憧憬什么位置。 也不止是她们,这睿王府内,连着李侧妃都已经做起了妃子梦,睿王府内严阵以待之下,入夜季熠川回来,李侧妃拉着儿子就开始想往后的事,说的时候亦是一脸的向往,“川儿,若是你父王真能讨伐成功,那将来你可就是皇子了,往后你也能直接封王。” 王府庶出的公子身份能高到哪儿去呢,这皇子庶出可就不一样了,封了王,她的儿子可就是王爷,她生了儿子,怎么都能捞个四妃,李侧妃想着,终于觉得是要熬出头。 “娘,这事儿可千万别在王妃面前说,更别和父王提及,如今前头战况紧急,你若提起这些,不知道父王会怎么想。”外面忙着讨伐,后院的忙着憧憬未来,怎么看得过眼。 “我知道,怎么会出去说给别人听,娘最高兴的事情啊就是你将来这身份就好了,更重要的事,你要当上皇子,那田家的婚事,你父王是断然不会答应,即便是念着情谊要娶,她也做不得你的正妃,到时娘再求你父王给你说一门好亲事。”李侧妃对睿王妃给儿子定的这门亲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么丑的儿媳妇她是想法儿不想让儿子娶,如今可不是有正当理由。 季熠川看她一脸替自己高兴的样子,无奈道,“娘,这事儿也是容后再提,若是战事不平,还要往后拖一拖,昨日我在外头遇上舅舅了,他若来找您,您可得推着些。” 李侧妃脸上高兴的神情一扫而空,听到他提起自己哥哥,声音高亢了几分,“他来干什么,找你做什么,赌光了是不是,还想问你要银子?” “不是,他是看着如今睿王府的形式,想帮父王。”季熠川话还没说完,连着被李侧妃打断了,她拉着季熠川的手,忙摇头: “不行,千万不能答应他,他就是个赌胚,说要帮你父王绝不是安好心,想趁机捞点功绩将来好拿此来换荣华富贵才是真的,你可千万不能被他骗了,川儿啊,要不是因为他,你娘我如今就不会这样。”李侧妃对这个哥哥是深恶痛绝,王妃时常拿这件事来挤兑她,而她嫁入睿王府之后他还时常闯祸给她丢脸,这一桩桩的事都在给她提着醒,离这个哥哥远一点。 季熠川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娘您放心吧,我不会听舅舅的,再说,父王也不会信他。” “是,你别理他,这关头可千万不能理他。”李侧妃点点头,不放心的又多嘱咐了几句,“你记牢了。” ———————————————— 七月底,睿王府正式对外宣称讨伐陈王爷,集合魏王府以及四州两封地之兵力,后有镇南侯等人上援,前有宜都城内罗家蒋家等人的支持,带着大批兵马,他们一路逼近宜都,每到一处煽动民心,要早在百姓的心中树立起这形象来。 季熠辰的伤还没有全好,但是前去讨伐少不得他这个睿王世子,带伤前去岂不更能激励军心,在季熠辰的要求之下,沈香茉这个做妻子的,为了能在行军途中让他得到更好地照顾,她也跟随军跟着一块儿去了。巨亩女血。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7.皇位之争都城乱(四) 行军的第三天在外扎营,营帐内沈香茉刚刚替他换下了药,经过了这么些天的休养,伤口已经愈合。里面的内伤也逐渐恢复,因为没有伤及內腑,好好养着好起来十分得快。 沈香茉让瑞珠端了盆子出去倒水,自己则去往另一个营帐里取服用的药,中途遇到季熠川,他刚刚从睿王爷的营帐内出来。 “大嫂。”季熠川扬着笑意打招呼,沈香茉微点了点头要从他身边经过前去军医的帐篷,季熠川又开口道,“大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香茉微怔,【不知所为何事?】 季熠川颇不好意思,“是关于田家小姐的事,不知大嫂可否有空。” 【我与田家小姐只有寥寥数面之缘,恐难解答你想知道的。】沈香茉与那田家小姐并不熟,她所知道的他应该都知道,没什么可以回答他的。 “数面之缘也够了。我从未见过田家三小姐。”季熠川还是那笑盈盈的模样,说到这份上沈香茉也不好拒绝了,点了点头,跟着他到了营地旁的小河边。 季熠川本就生的桃花面善,他提及田家三小姐时候尤为的不好意思,走了几步后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沈香茉问,“大嫂,我听闻那田家三小姐脸上是有胎记,这,真的有这么严重?” 沈香茉面朝着小河站着,天色微暗时河里欢腾流淌的喝水更为显眼,无风的天里一股闷热,是白天时候炎夏预留下的燥气。她想了想,用手示意了一下大小,【其实头发遮住了也不明显,田家三小姐生的清秀。】 撇开田家三小姐脸上的胎记。她的确长的还算清秀,并不是外界传的那样丑陋不堪。 “那她的脾气如何?”季熠川又问。 沈香茉抿嘴一笑,【田家三姑娘的脾气很好,不过,我也只见过几面。并不十分的了解,若是连外界都说她是个温和的女子,想来她的脾气应该是不错的。】 季熠川被她这一笑越发的不好意思,转头看河对岸,半响又问了一句,“都传她是个贤内助,不知是否是真。” 【若是你想知道这些,派个人去打听一下就都知道了,田府内的人总是更知根知底一些。】沈香茉放下手,季熠川看着她明亮的双眼,笑了,“是父王提及,说和田家的亲事也许会往后延一延。我便起了些好奇,自己派人去打听又显得怪,就向大嫂问几句关于她的事。” 对于田家的这门亲事,季熠川理应是要表现出抗拒和不满的,以他的身份娶田家三少爷实际上是委屈的很,可他并没有说过什么,反倒是乐呵呵着来向沈香茉打听关于她的事,不知为何,沈香茉觉得眼前的人令人看不透。 【你可否中意田家三小姐。】沈香茉问了一句,季熠川微怔了怔,随即脸上添的那抹笑意更浓,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河对岸,无意开口,“婚姻大事,媒妁之言。” 他转过头来看着沈香茉,“当初沈家和睿王府定下亲事的时候,大嫂可否中意大哥?” 她当初自然是不中意睿王世子,但这似乎是一桩大家都觉得不错,她要说不好就是矫情难伺候的婚事,在她这个沈家二小姐的立场上,她的不中意可以别忽略不计,祖父和父亲他们的意见才是最终要的。 沈香茉看着他,所以说,他其实是不中意的,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季熠川略微有些失神,眼前几步远距离的沈香茉,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水袖长裙,长长的裙摆尾拖拽在地,裙身上又是一层一层如水袖波浪一般叠加上去的裙纱,腰间附着一条深墨腰封,左侧系着简单的长锁玉佩,一件锦华长袍披在身上,衬着她淡淡的妆容,却更显别致。 季熠川的视线只在她脸上片刻停留,转而投到了她身后的树丛,他脚步轻动了动,转开了话题,“大哥带着大嫂从康王府里逃出来,听闻你们在山林里住了两夜,险境环生,当时一定是危险重重。” 再提起宜都那几天,沈香茉回忆起来并没有那么怕了,其实多一些的是他带着自己逃生的情形,而不是恐惧,沈香茉笑了笑,【都过去了。】 “我当时说过,大嫂嫁给大哥之后大哥一定会变好。”季熠川也笑了,“大哥为了大嫂改变了许多,我想他如今应当是不会再因为明月的事情再受扰。” 提起明月沈香茉就想到书房里烧毁的那一幅画,后来她没有问及这件事,季熠辰也没有主动说关于明月的事,如今又听季熠川提起,沈香茉也只是笑而不语。 不远处瑞珠匆匆过来找她,沈香茉朝着季熠川微微一颔首,带着瑞珠回了营地去往军医那儿取药,季熠川还站在这里,许久都不曾离开。巨边住圾。 ———————————————— 取了药之后沈香茉回到了营帐,秋裳拎着食盒过来,布好了桌子,只简单的五六个菜,其中还有季熠辰额外要喝的补汤。 饭后沈香茉替他换衣服,季熠辰服下她取来的药丸,见她把外套挂到了架子上,起身走了几步到她身后,沈香茉一转身就撞上了他,轻瞪了他一眼,【好好坐着。】 “二弟找你了。”季熠辰知道二弟找她说话,也是他差了瑞珠过去赶紧把她找回来。 【问了些关于田家三小姐的事。】沈香茉要扶他去坐下,季熠辰顺势让她扶着,坐下之后又不肯松开她了,拉着她一块儿坐,“田家三小姐的事还值得来问你,府中早就已经打听过了,往后要再是这样的事你不必理会他。” 沈香茉怎么听出了不太对的味儿,转头看他,季熠辰就这么望着她,眼神中就是那意思,你别靠二弟太近,他不愉快来着。 【父王要把和田家的婚事延迟。】沈香茉偏不理他这无赖样,让瑞珠抬水进来,季熠辰洗漱过后等她换好了衣服躺下,兀自把她搂住,“此事父王也和我提起过,如今的形式怕是不能如期娶她,再者,最终如何也尚未定夺。”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8.皇位之争都城乱(五) 沈香茉一怔,最后还要怎么样定夺。 她看着季熠辰,【父王是不是想悔婚。】若是这一场仗赢了,二弟和田家三小姐的身份就真的是云泥之别。要王爷的儿子娶一个家世并不高的女子本就委屈了,要让皇子娶一个这样的,好似是说不过去。 “悔婚是肯定不会。”季熠辰觉得她身上味儿换了香气,低头嗅了嗅,“怎么不一样了。” 沈香茉挣扎了一下,【茉莉花用没了。】巨边台巴。 “这个也不错。”她越是躲他就越前进,季熠辰往下靠了靠,“但是娶来是什么身份就不一定了,父王要把这婚期往后延,也是在考虑这个。” 三媒六聘过后,还不是正妻,就算是进门做侧妃,对田家三小姐来说还是又失公允,沈香茉躲不过了,干脆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季熠辰见她忽然这般投怀送抱还愣了愣,只见她仰起头来,抬手说了一句,【若是我们的婚事也定在这关口,你会不会也要另选?】 他们的亲事再晚个一年的话,他身份水涨船高,这态度是不是和二弟他们的一样。 季熠辰第一次在她的神情里看到了傻气,傻气的问话,傻气的神情。心底里流淌过了一条暖流,无比的欢快,引的季熠辰全身的细胞都跟着雀跃了起来,她这么问,是在乎自己啊。 “你在担心这个?”季熠辰笑了,笑的特别开心。他抱着她往上抬了抬,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再低头看她,见她红了脸。很快的,在她嘴上轻啄了一下,把她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就笑。 若是沈香茉抬头能看到。他那脸上的笑意也傻的很,可惜她看不到,周身都是他的气息。 抱了一会儿,季熠辰觉得在这时候再去讨论二弟的婚事实在是有煞风景,他往下钻,抱着她侧躺着,把她搂在怀里。 香玉在怀,却不可动,季熠辰鼻息下嗅着的都是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即便是换了一种味道都清醒宜人,以前能坐怀不乱,如今可不能了。 沈香茉紧眯着眼,忽而一阵旋转。她被他抱着压在了他的身下,她怕他扭到腰又弄疼了自己,季熠辰却没打算就这么结束了,低头擒住了她微张的双唇,这一席卷,充满了欲念。 沈香茉薄薄的衣衫被拉至肩膀下,半开的衣衫更添诱人,季熠辰心想着浅尝即止,身体却止不住继续往下,直到耳畔传来她抵触的喊声,季熠辰这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去,她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虽是恐惧,却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 这神情更让他心疼,尽管恐惧她却依旧是愿意。 他的后背出了一袭的薄汗,空气里呼吸声粗重,过去了好一会儿,季熠辰转身抱住她轻拍了拍,“没事了。”他会等到她不再害怕这件事。 沈香茉心中一阵感激,后背是他轻轻的一记一记的安慰抚摸,她伸手揪住他怀里的衣衫,嘴角莞着一抹笑意,眯上了眼。 ———————————————— 和他同床共枕之后她极少再做恶梦,似乎他就像是她恶梦的救赎,能把她从恶梦中拉回来,也能阻挡恶梦来侵蚀她。 翌日早上起来,只平静了一上午的功夫,下午时从宜都那儿手执圣旨前来问罪的人到了营帐前,是百来人的一小队。 只是在见到这营地阵仗之后,为首的将领先退缩了,不带这样的,他们手持圣旨过来是要把抗旨不遵的睿王爷一众人等带回宜都,可这样怎么带,这营地内外的兵力高出他们百倍都不止了,他们要怎么拿人,他们被拿下还差不多。 只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被拿下的百来号人押在了睿王爷的营帐外,这回没有杀他们,睿王爷拿着圣旨走出来,杀害朝廷使者,抗旨不遵,藐视皇家,对先皇不敬,这一条一条的罪状,死上几回都不够。 “你带两个人回去,禀报说睿王爷这边带了五万兵马前来讨伐,你这圣旨也一并带回去。”圣旨被重新放回了锦带别到了将领的腰上,睿王爷牵来三匹马,让那将领带着两个士兵离开了营帐回宜都禀报军情,这军情要禀报的越实越好。 捡回一条命的将领并没有让睿王爷失望,一日之后快马加鞭他就回了宜都,如今的宜都三分之二在陈王爷手中,三分之一还由康王爷逼近,对峙了这么多天,不止是康王爷的人,宫中这草草登基为皇的新皇也觉得疲累,所以在听闻睿王爷携五万兵力前来讨伐的事情后,不待考虑,陈王当即命人纠集兵力,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康王的人攻下来。 只是康王爷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在睿王爷他们距离宜都城还有五六日的行程时,宜都城中康王陈王迎来了最后一次的正面交锋,三天两夜,康王爷败,潜逃躲藏,陈王兵力损失惨重。 宫中内外也不待休整,收编康王爷的余下兵力,重整之后让赵王爷领兵前去相拦,这儿宜都后方再作休整。 两日之后,睿王爷的人到达宜都辰五十里外地,再往前就是赵王爷所守之处,睿王爷命人原地驻扎,攻守列阵,又派人去往后方打探镇南侯他们到了何处。 沈香茉还以为赵王爷会派人过来谈判商议,但这样的平宁只持续了半天,驻扎后的入夜,前方忽然号角声肆起,睡梦中的沈香茉被惊醒,一摸身侧,空的。 沈香茉起身看四周,外面守着的瑞珠听到动静声拉开帐子进来,沈香茉让她点灯,“世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姐睡下没多久世子就出去了。”瑞珠见她要起来,替她拿来衣服穿上鞋子,“小姐,如今外头乱的很,世子吩咐要您好好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沈香茉穿好了衣服坐在那儿,外面号角声依旧不断,这儿是内营都能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外营那边肯定更加忙乱,她揣着紧张也不能过去添乱,“如今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半个时辰前赵王爷的人突袭,幸得王爷早有防备。”瑞珠替她挽起头发,沈香茉走出营帐,厮杀声没有,传入耳边的都是阵阵号角和激励军心的战?,她抬头看天空,这夜色中,繁星密布,静谧的和现下的环境格格不入。 十里迎嫁世子妃 099.皇位之争都城乱(六) 相较于这儿的安宁,外营却不平静,外营口一里外,两军对峙。睿王爷亲自上阵,赵王爷身后带着近五千的兵马。 双方都没有动作,直到睿王爷这儿有人来报,紧接着,赵王爷那边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过去禀报,“王爷,人都被抓了。” 偷袭的人都死了,没死的都被抓了。 赵王爷神情一瞬有变,抬头看睿王爷,高声道,“五哥,你何苦如此,四哥已经登基为皇,三哥如今又被击退到只带着睿王府里的人逃走了,大局已定。你又何必如此,放下这些,四哥还能为你大开宜都城的大门,你还做你的睿王爷。” “逼宫造反,父皇的尸骨草草送往皇陵,宫中无人哭灵,就连送葬的人都没几个,四哥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皇位他竟也坐的安心,太后娘娘和母后还被囚禁在宫中,朝中诸臣官员家眷依旧在挟,六弟,本王不过是替天行道,慰藉父皇在天之灵。”睿王爷抬手。身后就是一万兵马,大局定没定不是他们说了算,如今除了往前,睿王府可没有第二个选择。 “五哥何至说出替天行道这种话。天下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孰是孰非,百年之后且看功绩,成大事者何惧小节。”赵王爷对他这一万兵马并不在意。是确保了他在今晚不会动手,站在那儿高声劝道,“五哥,太子殿下不适合当皇帝,父皇年事已高,病弱缠身,早朝又时不时缺席,朝中大事总得有人做主,四哥这么做,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五哥你生性平淡,也不是这块料,何必争呢。” 逼宫谋反的事能让他说的好似是做了多对的事。逼宫而已,囚禁而已,成大事者何惧小节,下得了狠心的才能有一番成就。 睿王爷抬手,赵王爷这五千兵马附近又出现一万兵力,阵型立了之后,铜色的盾牌在这月色之下,还折射着光芒,犹是银白,幽幽的衬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今夜你动了手,你可就到不了宜都了。”赵王爷身下的马显露出一些局促不安,他也是自傲在先,失算在后,他们一路过来,看似是扎营,实则防备严谨,好似就等他们送上门来。 “抓了你,宜都城外的一部分兵力就涣散了。”睿王爷可不再等,一声令下,手持盾牌的步兵接近,后面是弓箭手准备,把赵王爷的人团团包围起来,擒贼先擒王,到这时候,哪里还有不敢动手之说。巨妖冬才。 内营这儿听到了外面越加激烈的战鼓,谢满月终于听到了士兵的士气喊叫声,马蹄,战鼓,嘶喊,充斥在了她的耳畔。 沈香茉折回营帐,这些声音并没有因此消失,愈演愈烈,外面的天东方渐露鱼肚白,黎明已经到来,灰蒙蒙的天,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 ———————————————— 这第一场仗一直打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下午的时候,逃跑的赵王爷在山谷口被抓到,带回外营,已经伤痕累累。 睿王爷没有苛待他,在牢房里额外安排出了一间,又让军医去看他,比起睿王爷的仁慈,赵王爷却不领情,要么杀了他,要么放了他,绝没有投降二字。 睿王爷也不急,好吃好喝的供着,给他清理伤口,吩咐手下把其余赵王爷手下的人全部收编,不愿意合作的都关起来,愿意合作的留在外营先缴武器,赵王爷的旗帜兵服全部都留着。 牢房里的赵王爷自然不知道睿王爷要做什么,这边营帐内,季熠辰一夜未睡,精神还熠熠,前面的桌子上放着的啥沙制的地图,隆起的地方全是山丘,黑沙标了路径,距离宜都五十里路,行军一日可到达,旁边还有几个村子的行迹。 “衣服都收集来了。”睿王爷进来,他刚从赵王爷那儿过来,没说上几句,赵王爷还是那些话。 “父王,再派几队人去这几个村子宣扬,一半的穿我军兵服,还有一半的人让他们换上赵王爷那些兵的衣服,不是有一部分招降的,最好是挑能让别人认出他们是谁的几个人安放到这些队中去。” 季熠辰说完自己的计划,“昨夜肯定就有消息传回去了,如今宫中已经知晓此时,赵王爷被擒,到底是降还是死,宫中也会派人来查探,这几个村子距离官道比较近,若有探子必定会经过,不论他信不信,赵王爷得这些兵,认出来最好,认不出,他心里一旦起了疑,事情也好办。” 儿子忽然间长进了,睿王爷高兴都来不及,对他所提的意见甚为赞同,即刻派人依照季熠辰的意思安排了人前去各个村子,傍晚黄昏,此时天还晒热的人,营地外的士兵把战场清理干净,一天晒下来,也仅有黄沙地上斑驳的血迹能够证明这之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入夜之后季熠辰才回内营,进了营帐沈香茉正命人抬水进来,屏风后的浴桶里盛满了水,见他回来,秋裳拿来了药,沈香茉让他坐到屏风后来,脱下衣服,擦过了身子重新换药,崔妈妈拎着食盒进来,今天的菜色比昨天稍丰富了些,做的还都是沈香茉爱吃的菜。 两个人坐下来用饭,安静的很,季熠辰偶尔抬头看她,见她安安静静喝汤吃饭,也不说什么,等到营帐里收拾妥当,沈香茉洗漱过后,躺下了,季熠辰才提起昨夜的事,“怕吵着你这才没和你说,夜半怎么就醒了?” 【惊醒的。】沈香茉看他神情有些倦意,【我替你按按吧。】 季熠辰枕在她的双腿,沈香茉半坐着,双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 被子大部分盖在了她的腿上,又另外披着一件衣服,季熠辰微眯着眼,她的手柔软的很,轻重适中按在穴位上,二十几个来回打圈后双手到了肩颈,一指轻轻的顶在了他后脑勺下的穴位上,拇指一折,用关节处扣穴位,按压旋转。 手法生疏却很标准,像是刚刚学的又仓促练习过好几回,季熠辰张开眼,对上她专注的神情,他也盯着她看,没有挪开眼。 沈香茉微松了松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熠辰摇头,“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 【下午去和军医学的。】沈香茉笑着骄傲,【才学了半个时辰我就会了,奶娘说我按的很不错,你觉得呢?】 十里迎嫁世子妃 100.皇位之争都城乱(七) 看着她脸上略显孩子气的笑意,季熠辰也跟着笑了,拉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练了一下午?” 【也没有。就是给奶娘按了几回。】沈香茉还想替他按一按,季熠辰不让,反倒是拉着她的手,在她指腹轻轻捏着,“往后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 他眼底的泛着的心疼落入她的眼中,沈香茉微一缩手,季熠辰却抓的更紧,抬眸追逐她的视线,沈香茉眼神微闪,急忙忙的敛去自己的神情,低着头,可他躺在她腿上呢,还是把她的神情给看的一清二楚。 “香茉。”季熠辰低低的喊了她一声,沈香茉恍然回神看他,季熠辰侧脸靠在了她的怀里。沈香茉身子一颤,他转而搂住了她。 伤好了一点的季熠辰是越来越好动,本来侧个身子都会疼,如今侧身方便了,就想着要把她抱下来,在怀里折腾着,还想让她躺在自己身上。 只不过如今这个姿势还有些难,压着伤口疼,就算是他忍得住沈香茉也不肯,到最后她靠在他怀里了他才安歇,明明是要睡呢,睁着眼睛看她,看了一会儿,拉起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这才睡。 男人像孩子,这是当初出嫁时母亲告诉她的,严氏对她很好,虽然这很好的成分里有一些是愧疚。还有一些事出于对她的讨好,唯有对她好了,爹才会待她好,继母难当,也不是每个继母都能苛待前妻留下的孩子。 严氏告诉她。男人若是在你面前一会儿成熟,一会儿孩子气了,那他准是对你动了心,既想让你觉得他是依靠,又像个孩子一样会讨好撒娇还会耍无赖。巨妖吗血。 世子如今的样子,不就是孩子才有的行径。 ———————————————— 第二天沈香茉醒来时季熠辰已经起来去了外营,昨天傍晚出发去各个村子的几队人有两队今早回来了,还有一队是在下午才回来,最后去的最近的那队却迟迟未归,直到入夜才有人匆匆回报,说是中途遇人打斗,赵王爷部下的士兵别带走了。 宫中那里对这儿的情况难辨真假,到底赵王爷是否投降。是否还活着,一概不知,第三天时,睿王爷下令往前进二十里路。 到了傍晚扎营,他们距离宜都不过三十里的距离。这天夜里,营地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康王爷之子季靖荣。 季靖荣是被五花大绑抓来的,跟着他的还有几个护送的人,季熠辰进营帐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被绑在那儿,季瑾荣看到他激动的很,“熠辰哥。” 当初就是他帮忙他和沈香茉才得以离开康王府,如今找上门来,季熠辰第一反应还以为他是投靠来了,往后一想才觉得不对,康王爷败北后逃走,如今还不知踪影,他该不是康王爷派来的吧。 季熠辰没猜错,季靖荣就是康王爷派人护送到这里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合作二字,怎么合作呢,康王爷助睿王爷打入宜都,最后还可以拥他为新皇,前提条件是登基之后要保康王府上下,把他们送到过去先帝所赐的封地去,他可以一辈子不回宜都。 其实最初康王爷打的是借刀杀人的主意,遭到了康王世子和季靖荣的权利反对,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当皇帝,陈王爷能打败他们,如今的睿王爷大势所趋之下更是能拿捏住他们,到时候真是要连命都没了,趁着现在还有点被利用价值,赶紧把退路想好。 “熠辰哥,我爹在蕲州那边还是有一定威信,我也知道,即便是没有我爹的帮助你们也能打赢,不过这宜都已经乱了太久了,百姓也跟着苦,能早一天安定下来都是好的,稳定了民心这皇位才能坐的实,你说是不是。”季靖荣冒着风险进来,险些在外被当成是探子砍了,如今还心有余悸,从外头到营帐,一路看过来,他更坚定了想法,抱牢堂哥的大腿准没错,当初放了他们可真是放对了。 要说季靖荣当初会打算偷偷放人,完全是看着美人的面子,根本没想那么深远。 只是这点心里的小九九,打死他都不敢告诉别人。 “你们能做什么。”季熠辰让人给他松绑,季靖荣揉了揉手: “宜都城里没有人比我们更熟的了,我可以给你们带路,这宜都城外这些天下来我也熟悉的很,赵王爷的人都在那里,还有陈王爷设的暗伏。”季靖荣顿了顿,“赵王爷还有一支铁骑军,只有他自己能指挥动,据说这一支铁骑军是要见到赵王爷才会听命,我们最后就是败在暗伏和铁骑军手上。” 季靖荣说的咬牙切?,季熠辰抬头和季熠川交换了一个眼神,难怪赵王爷在牢里还这么嘴硬,如何都不肯松口,敢情还有底牌在,不怕他们到了宜都城外。 “没有别的办法指挥动他们?” “没有,就是因为这些人就只听赵王爷的才棘手。”季靖荣想了想,确实没有,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暗伏,占据了有利地形后不论是谁经过都容易吃亏。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季熠辰要季靖荣一字不落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他,包括这铁骑军的,还有那些暗伏。 “这么说熠辰哥你是同意了!”季靖荣脸上一喜,可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那得看你所说的够不够价值,能不能换蕲州封地,要知道如今你父王的处境,即便是到了蕲州都竖立不起多少威信,毕竟不论是谁登基,他败了,这些就不是他说了算。”季熠辰拍了拍他的肩,季靖荣脸上神情一讪,他也没有说错。 ———————————————— 季熠辰在营帐内呆到了深夜才离开,季靖荣被留了下来,安排在外营,派了几个人守着,对于没有功夫的季靖荣来说,他是插翅都难飞。 回到内营时已经很晚,沈香茉睡了,睡梦中察觉到有人抱她,轻呢喃了声转过身被他搂在怀里,迷迷糊糊的,听到他说了一句,“很快就会结束了。” 十里迎嫁世子妃 101.皇位之争都城乱(八) 第二天,睿王爷派人带着季靖荣出去,傍晚才回来,如此一连是三日进进出出。到了第五天一早,睿王爷下令,朝着宜都的方向再前进二十里路,在宜都城外十里路处驻扎。 而他们在此驻扎之后,宜都城内宫中陈王爷却不淡定了,睿王爷的人亦步亦进,不急不缓的直到兵临城下,赵王爷生死未卜,真若死了也就罢了,铁骑军在那儿无人指挥,用作守城还能是强大的抵挡,可若是赵王爷反了,那他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赶不走这铁骑军,还要担心他们破城。把睿王爷的人带进来。 陈王爷也没有闲着宜都城内早就已经是守兵数万,睿王爷在十里之外驻扎了两天,第二天入夜,收到后方加急函件之后,黎明,万籁寂静之时,睿王爷一声令下,五千潜伏兵朝着宜都靠近,快而准的解决了数个暗伏点,清理过道上的障碍,又有几百个士兵,悄悄前往铁骑军所守之处。巨妖吉血。 这一天的黎明似是迫不及待的要到来,清晨刚至,住在宜都城外的百姓也才刚刚起来。远近战鼓呼喊声肆起,村落镇子中的百姓纷纷闭门不出,出乎陈王爷的预料,睿王爷的人到达城门下出奇的顺利。似乎那些路上的暗伏都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几万兵马叫阵的声音有多洪亮,可以直穿透云霄传遍宜都城,而此时,守在城门内外的铁骑军亦是方寸大乱,他们专门所养。和将领几乎是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的马全部都出现了虚脱无力的状况,别说骑了,就算是拉起来走几步都难,马棚内臭气汹天,数匹战马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没有马,怎么叫铁骑军。 本来没有赵王爷的指令,他们也得出城去打,可如今这样怎么打,马都出事了,上千个人能敌得过数万兵马?再者赵王爷不见踪影,到底是生死都不知。 而宫中的陈王爷,等了许久都不见铁骑军有动静。听回报说那些马都瘫了,当即派人送了一批战马过去,要他们出城抵抗。 不是自己养着的马,不会有这么大的默契和熟悉,头一队出去就直接是送死,睿王爷抓了人还不傻,抓起来留着,出来一批抓一批,半响,这有铁无骑的铁骑军,只剩下一半人了。 陈王爷按耐不住,终于亲自带人到了城门上,论说这气势,势必是如此才能给将领们最好的鼓舞。 陈王爷一身后定制的?袍子穿在身上略显滑稽,他看着城下的人,阴沉着脸,也仅是呆了片刻,他一声令下,城墙上准备的投石,用布匹包裹后撒上油,点火,抛射,朝着底下的人打去。 睿王爷当即命人攻城门,数名士兵抱着巨大的木头朝着城门口冲去,咚咚的敲着城门,而城门上的火石还在继续往下跑,有弓箭手列阵,朝着那些士兵射去。 后方战鼓敲着,数量战车上都是四人击鼓,把人吹号,睿王爷差人把铁骑军的伤亡情况回去告诉还被关押的赵王爷,后营这边,沈香茉的营帐外守满了人,是怕到时有人偷袭,防护不及时要拿女眷回去要挟。 ———————————————— 这一场仗持续了好几天,睿王府这边沈家几乎是倾尽全力,当日在兰城时沈老太爷就命人抬着数箱黄金到睿王府交给睿王爷,后方支援粮草,都是沈家带着卫家苏家,以及兰城数家,为睿王爷的人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粮草,让他们在这持久战中光是支援这一块儿就胜过陈王爷。 其实到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不难预计,时间拖得越久对陈王爷越没好处,宜都城已经经历了谋反,和康王爷的对峙,再来睿王爷的兵力,已经堪堪难支撑,更重要的是要是等到宜都城被团团包围,粮草切断时,陈王爷就更耗不起,对于他来说,愈快愈好。 可所想之事永远及不上所发生的事,宜都城内蛰伏已久的罗家苏家,还有范大学士为首的几个官员,竟是煽动起了宜都城中的百姓,内忧外患,犹如是困兽之斗。 沈香茉对这个日子记得很清楚,八月初三,黄昏天,从宜都城门口那儿的欢呼声是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传到了内营这边,这一场持续好几日的仗在攻破城门的那一刻已经定了输赢。 睿王府的兵马势如破竹攻入城内,欢呼的也不止是他们,还有城中的百姓,早前睿王府打着讨伐的旗号,如今得以攻破,百姓们就是欢迎他们,更是希望结束这霍乱,重还太平。 睿王爷带着兵马直接前往皇宫,陈王爷是仓惶逃回了皇宫,此时宫内的守卫犹如是弱鸡,外面都被攻破了,里面的还能有多大的意义。 当睿王爷到达乾清宫时,陈王爷举剑站在那儿,他的身后是太后娘娘,皇后,太子妃这些女眷,睿王爷进来时门口那儿跪着的大臣,这殿内其中就有他们的家人。 负隅顽抗,把脸丢尽了,还做着最险恶的事,不肯放人。 季熠辰跟在睿王爷身后进来,观河护着他,这殿内有一部分的女眷已经是面如死灰,她们之中还有别的家人被带过来的,可最后留下的只有她们,有些死了,怎么死的,其中又多曲折。 陈王爷还不肯就范,试图要拿太后和皇后的性命要挟,他脸上的神情已是疯狂,脸颊的右侧沾着血,不知是刚刚又杀了谁泄愤,他身上的?袍也是沾满了鲜血,他怒目看着睿王爷,“朕没有输,朕只是没有想到你还能有这本事,是谁,是谁在背后窜使你来反朕的,你这个逆贼,你竟然叛乱,你也想坐这皇位,啊哈哈哈哈哈哈。” 陈王爷好似疯了。 他眼底充斥着腥血,看着睿王爷他们,疯笑着提起剑,要直接从皇后的脖子上抹过去时,外面一支飞箭袭来,直中陈王爷的眉心,只听噗的一声,那箭贯穿了他的头射在了他背后的?椅上,陈王爷整个人僵在了那边,笑意凝固。 咣当一声,他手里的剑掉了下来,陈王爷的眉心处破开的血洞开始流血,陈王爷用力推开了皇后,踉跄了一步转过身去,目光看着那?椅,在歪歪倒倒中冲向了台阶,只是他只走了两步就趴在在了台阶上,他抬手朝着那?椅虚空抓去,身下的双脚无力的蹬着想要往上,目光死死的盯着?椅,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登上皇位,接受百官朝拜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陈王爷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目光还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手抓着台阶,不肯闭眼。 鸾华东宫太子妃 102.入住东宫太子妃(一) 陈王爷在乾清宫内自尽。 睿王爷率五万大军讨伐陈王爷大获全胜。 赵王爷被囚,所有陈王爷联合谋反的一干人等全部都被擒获,宫中所被关押多日的官员家眷派人送回,宫内宫外大举搜索陈王爷部下余力。这一清理,又是四五日的功夫。 等季熠辰把沈香茉从营地里接回宫中,早已经看不到当初宫乱时的模样,季熠辰把她安置在了东宫,宫里的人少了许多,在东宫伺候的人也少了许多,崔妈妈带着瑞珠进进出出,她们随军而来并没有带什么东西。 半日之,季熠辰还派了观天回睿王府老宅,把雪盏她们带回来了。 瑞珠看到雪盏和莫离时几乎是喜极而泣,瑞珠抱着雪盏呜呜的哭,“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饶是平日里沉稳有加的雪盏抱着她也是眼眶红红的。 两个丫鬟松开之后,雪盏到沈香茉面前,微梗着跪到她身旁,“小姐。您没事就好,宫门口没有接到您,我和莫离都担心坏了,王妈妈让我们好好留在老宅中,幸好您和世子回兰城了,幸好您没事。” “好了,如今都没事。”崔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膀扶她起来,“小姐也一直惦记着你们的安危,如今都好好的就行,哭什么,高高兴兴的事。” 瑞珠擦着眼泪,一面哭一面笑,“崔妈妈,那我们也是高兴的哭。” 屋子里就这么些人。雪盏她们从睿王府老宅里带来的东西也不多,相聚过后崔妈妈带着几个人把这东宫内外好好看了一圈,她们也是第一回入宫,瑞珠从偏殿过来。小跑着进屋,看雪盏正在换床上榻上的垫子,语气里一抹兴奋,“小姐,皇宫好大。” 【观天可还在外头。】 “在呢。我去叫他进来。”瑞珠跑出去,没多久,观天进来了。 “夫人,您找我?” 【世子可有交代你何时回来。】 “世子尚未交代。” 沈香茉挥了挥手,起身走出屋子,这东宫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里里外外尽管是有人在清扫都不如长住的宫殿来的有生气,沈香茉带着雪盏去了东宫后殿的厨房,这儿崔妈妈已经带人清扫了大半。 从睿王府老宅拿来的东西摆了一些在架子上,沈香茉走进去,秋裳领着两个小宫女在烧水。 “小姐,您怎么来这儿,还脏着呢。”秋裳过来扶她。沈香茉看了一眼洗刷干净的板子上放的东西,【揉些面备着,入夜万一要做宵食。】 “崔妈妈让观天去寻了两只鸡过来,这么多天军营里吃的也不好,晚上崔妈妈和我给小姐做您爱吃的。”秋裳扶着她出了厨房,从这儿往里看,忙归忙也不显乱。 沈香茉看他们几个都活力四射的样子,笑了,回了主殿,例外收拾一新,也不知瑞珠打哪个宫里寻来的冰,放了两个在屋子里,散着丝丝凉意。 天快暗时才有宫人过来,说是皇后娘娘那儿派来的,送了许多东西,抬了几个箱子到屋子内,那通禀的太监亦是神色匆匆的,似乎后头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怎么都忙不完。 沈香茉命瑞珠取了个红包给他,皇后那儿也没传什么话,几个人把东西送到后离开,瑞珠她们打开箱子,里面都是这东宫内用得到的东西,锦布铺垫,精细软席,还有几套沏茶用具,都是崭新的。 这时崔妈妈也在后殿的一个屋子里清扫出了不少摆设之物,沈香茉让崔妈妈把那些东西留在那儿,把皇后送来的这些摆了上去,她们是暂住还是久留都不清楚,东宫内大致清扫出能住人就成了,多的就不必去动。 ———————————————— 季熠辰是忙到了很晚才回来,进东宫时这儿几间屋舍灯火通明。 屋子里沈香茉坐在外屋等着他,见他来了,起身迎了上前,让秋裳扶了他一侧,到坐榻前放下,看他坐姿拧巴的模样,直接让秋裳把他扶进了内屋靠在床上,命瑞珠取药过来。 【是不是又疼了。】沈香茉解开他的外套,把层层纱布卷下来,早已经掉了痂的疤痕周围泛了一圈的红,还憋出了一层的汗。 清水擦过疤痕周围,换药早就是熟练的事,把下午从军医那里取来的药敷上,缠上纱布,小心的把边缘拗进两头固定住,沈香茉抬头看他,季熠辰已经眯着眼,似是睡着了。 他累坏了。 兰城那些日子养了几天安稳伤,最初随军那几日也还好,快到宜都时就开始忙了,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十来日的功夫,他都没怎么休息,有时候睡到半夜就要起来,沈香茉只能督促他按时吃药换药,其余的,她也帮不上忙。 让瑞珠把清理下来的东西拿出去,再让秋裳去厨房里下两碗面过来,沈香茉坐到床边替他系上外套,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季熠辰蓦地睁开眼,见到是她,眼神柔和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拗起身子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才一会儿,吃点东西再睡吧,不能空着肚子。】沈香茉端了茶过来递给他,季熠辰喝了一半拉住她的手,“你是不是也没吃。” 【我不饿,下午的时候吃了些糕点。】沈香茉把杯子放下,那边秋裳很快就把面煮好送过来了,季熠辰拉着她走到桌子旁,看到碗里放着的满满下料,不禁笑了,这是要把没吃的晚饭全部都补回来。 也是饿了,季熠辰坐下之后很快就把一碗面都吃了,吃过之后精神反倒是好很多,看她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季熠辰环顾了一下四周,“皇祖母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暂且用着,等宫里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把母妃她们从兰城接回来,这儿再好好收整。” 沈香茉放下勺子,【父王那儿是否要准备登基大典?】巨沟肝圾。 季熠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晦涩,语气中显露出了些嘲讽,“下午去了天牢里,太子之前被陈王爷折磨的不轻,和父王表态的也明白,就是那太子妃,等见到太子还活着后竟是要求父王拥立太子为皇,说是顺应先帝遗命。” 沈香茉一怔,与太子妃而言,自是有不肯放弃的理由,只是在这个时候要求睿王府的人拥立太子,就好似在说一个笑话。 鸾华东宫太子妃 103.入住东宫太子妃(二) 洗漱过后躺下来,季熠辰又和她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陈王爷当了一个多月的皇帝,别的事没做。宫里弄的一团乱,太后年事已高,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实在是无力操心后宫这些事,先帝过世后一些妃子都成了太妃,这些人还要另外安排住处,最重要的是,在登基大典之后,皇陵那边先帝当初草草下葬的灵柩,还要再行哭灵祭拜。 “明日就会派人去兰城把睿王府的人接回来。”季熠辰拍拍她的肩膀,“你明日去太后娘娘那儿看看。” 沈香茉点点头,【后日就是登基大典,这两天你好好歇着,新伤化成旧疾,再想好可就难了。】 季熠辰见她说的都是关切他的话。抬手替她顺了下头发,“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从不碰这些东西的她竟也做起汤羹之事,若是要让季熠辰来选,他宁愿她是不谙世事,青葱不沾。巨沟木圾。 沈香茉摇了摇头,季熠辰把她搂在怀里,忽然轻嗫了一句,“等这些事过去,我就为你去寻名医,治好你的病。” 沈香茉靠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的嘴型,她神情微怔,季熠辰的声音又传来,“我问过你父亲,刚刚失语的时候你曾有听见过。” 他把她扶起来。看着她,“你还记不记得山洞中那一天,你扶着我进去,找了草垛子遮住门口后昏倒在我怀里。你说过一句话。” 沈香茉心尖一颤,她说过什么。 “我应该没有听错,你倒在我怀里之前,你说这样三叔就找不到你了。”季熠辰回忆了一下,他应该不是听错。若是关于他们逃跑的事也许是他幻听,可她说的是沈家三老爷。季熠辰认真的看着她,“香茉,在那危机时刻你也许自己说了也不记得,但你确实是说话了。” 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她陷入了一个疯狂的状态,她杀了那个官兵,把那两个人的尸首拖到河里,把季熠辰扶进山洞后又把河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她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保命,为了不被人发现,就像当初她为了活下去,装失忆。装失语,装失聪。 她不记得昏迷之前说过这样话,即便是真的说了,当时游走在她脑海里的,就真的是不被三叔发现的话语。 沈香茉看着他,季熠辰瞧着她的眼神越发殷切,“香茉,你不是本来就失语,你只是受了刺激,这些都能好起来,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不等她有所表示,季熠辰把她又搂在了怀里安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当年都能有被人下蛊这样的离奇事,又有被人医治好的时候,你的病一定也能治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沈香茉被他搂的紧,微动了动嘴,张口想说什么,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入宫的第三天,新皇登基,沈香茉换上当初入宫觐见时的诰命宫服,随同太后娘娘一同前去,在乾清宫外的广场上,八月的天艳阳高照,高高搭起的塔台上立着数面旗子,供桌上摆放着香炉,范大学士高举手牌祭天朝拜,底下百官纷纷跪拜,沈香茉扶着太后娘娘跪下,三拜之后由礼官端着盘子上去。 如此三次跪拜之后黄袍加身的新皇才走上塔台,接过范大学士手中的牌子朝天三拜,继而跪拜,皇上一跪拜,底下的人都得跟着跪拜。 听礼官念过手册上的内容之后,只听闻礼官高声念,“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百官群臣在下扶拥,皇上从塔台上下来进入乾清宫大殿,至椅上坐。 百官先排班,礼官举冕服案、宝案至前。丞相、诸大臣奉衮冕跪进,置于案上。丞相等就取衮冕加于圣躬。 排班?后,众大臣鞠躬,奏乐,然后在于殿内的诸位大臣下跪三拜,平身,乐止。然后再三拜,平身,乐止。如此几番行礼,礼官捧宝官开盒取玉玺,丞相大人手捧玉玺进献:“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 沈香茉在殿外几番听到“就位,拜,平身”这样的喊话,过去了良久,才有卷班一声,文武百官退下,礼毕。 此时才有官员奉上宝册,登基为皇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先帝,继而判决赵王爷等叛逆之贼,处置陈王府家眷,该追封的追封,该赏的赏,跟随讨伐有功的均在殿外候着,江山社稷之事,才堪堪初始而已。 这已经是晌午的时辰,沈香茉扶着太后娘娘回寿和宫,一路软轿,到了寿和宫后,太后倦态,回屋休息,沈香茉这才回东宫。 等到下午时莫离回来,脸上满是欣喜,“小姐,乾清宫犒赏功臣,老太爷前去领赏,沈家助皇上讨伐有功,特封一等功,赐沈家镇国侯爵位,大老爷过去就做过太子太傅,二老爷还封了官。” 不止是沈家,卫家和苏家跟着沾了光,他们本是商族,跟着能跃升官场,不论这官职高低,论这家底,宜都城中还真能比过一大批的人。 “不过苏家只有苏家大小姐一人,皇上御赐了苏家的缎绣,也赏赐了不少东西呢。”莫离细数着大大小小的赏赐,包括田家在内,兰城提督府,还有当初跟着睿王爷一块儿的德王府,都得了很大的赏赐。 此时是拉拢人心之时,登基之初在这上面的赏赐和嘉奖皇上并不手软,有功的记功,沈家倾尽全力相助,皇上给的这些赏赐,是沈家应得的。 秋裳带着几个宫人进来,为首的是制衣坊的姑姑,皇上登基大典过后再接下来就是皇后册封大典,太子册封大典,宫中没有专门为册封太子妃的典礼,沈香茉是要跟太子一同出席,记入族谱中去,所以制衣坊的姑姑带人前来量身,首先就要为准太子妃把典礼上的衣服都做出来。 而等沈香茉喘过气来,终于得空在宫中接见沈家人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彼时已是九月末。 鸾华东宫太子妃 104.入住东宫太子妃(三) 皇上赏赐沈家镇国候的殊荣,赏赐了府邸,沈家举家要迁移过来也需要一段日子,宫中册封皇后大典后圣旨已经下到了东宫。册封皇长子为太子,皇妃为太子妃,册封大典的日子就定在十月初。 东宫偏殿内,沈香茉接见了祖父和大伯,他们的脸上都甚是有光,因为沈家也因为沈香茉。 沈家祖辈曾也是有过大功绩,只是从没有做到过镇国候这一爵位,帮助皇上平定叛乱,登基为皇,沈家功不可没,但沈老太爷同样清楚沈家往后要面临什么,所以长子仍旧不复仕,家中只有二子为官,三子协助长子操持家业。 有功要赏,功高盖主就不行。沈老太爷深知这一点,他看着沈香茉,意味深长道,“茉儿啊,如今的沈家,要扶你一个太子妃绰绰有余,就算是你如今要为世人诟病,这太子妃的位置还是你的。” 至于今后皇后的位置是不是她的,沈家的继续荣耀,都要靠沈香茉在这后宫中一步一步去争取到。 太子妃是个失聪失语的人,这件事在半个月前皇上旨意下来时就引起过朝中的小纷乱,说是小纷乱,那只是朝臣议论过一阵的事,如今沈家如日中天。和沈家相连的镇南侯,从兰城过来的一些官员都和沈家有深交,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的,自然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说。 【祖父对茉儿的扶持茉儿都懂。不知大哥他们是否也要来宜都。】祖父要告诉她的她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大哥外任去了,六年之内不会回来。” 如今的沈家,老太爷受敬重。是镇国侯;长子在家,次子为官,幺子不走仕途;长孙在外任职,其余的几个孙子都还没成大器,皇上不必忌惮,还能更青睐沈家。 ———————————————— 这边沈香茉接见了沈家人,那边皇后所在的景阳宫内,皇后娘娘接见了罗家和蒋家人,她当年随着睿王爷去了兰城之后就只回过宜都两趟,和罗家人亦是多年不见。 再见面时哥哥嫂嫂都是眼底泛泪,方妈妈还一面安慰着皇后,身子不好,忌情绪激动。巨沟以亡。 相对于皇上待沈家的不薄。对罗家的赏赐就少了许多,作为皇后娘娘的娘家,太子殿下的外祖家,皇上入宜都的时候罗家还出力不少,这样的赏赐罗家人不太满意,既是不满意的,皇上面前哪敢说,于是就到了皇后这儿来说。 蒋家二夫人带着蒋怀柔过来倒不是为了赏赐的事,蒋家在先帝时被贬,元气大伤之后再要回到当年的光景已是不易,蒋家二夫人带着女儿前来,那是本着亲姐妹的情谊。 方妈妈在旁听的却连连担心,罗家人一来,叙旧完就替罗家二老爷的差事,还有几个罗家小辈,甚至于,罗家二夫人带来的女儿还隐隐又别的意思,这还没算蒋家二夫人这边呢,皇后娘娘是初见亲人有些激动着,她伺候在旁的却看得通透,若是皇后都答应下来了,届时皇上那儿没点头,娘娘又是自己伤神。 听到后来皇后也听出点意思来了,她还不至于太被这久别重逢给冲昏了头,皇上有过交代的,听罢两个哥哥所说,“那些都是朝堂之事,别说如今本宫不清不楚的不好过问,再过几年内宫也不能插手,皇上如今正是需要人支持,哥哥们此时鼎力相助,而后定是有回报的。” 罗家两位老爷也知道不能多说,宁愿是往后多来这儿和皇后提一提,话题很快转到了这些年在兰城的生活,又提及前几年过世的罗家二老对皇后的思念,这一伤怀,皇后又隐隐要落泪。 方妈妈赶紧劝住她,“娘娘,皇上嘱咐过了,娘娘见了罗家人切不可伤怀,您要是损了身子,那皇上和太子都该担心您了。” 皇后擦了擦眼泪笑着,“如今也不该让他们担心。”又和他们说起高兴的事情来。 罗家人走了后蒋家二夫人和蒋怀柔又留了一会儿,等屋子里没有别人了,蒋怀柔撒娇的扑到了皇后怀里,喊了一声姨母,这娇憨的模样,皇后娘娘是喜欢的很。 “姨母,我入宫来陪您好不好,您下旨让我嫁给表哥,我就能来宫中陪您了。”蒋怀柔挽着皇后不停撒娇,她就是想嫁给表哥,以前想,想在更想。 “怀柔!”蒋二夫人轻斥了她一声,语气里却没有过多的指责,只瞪了她一样,抱歉的看着皇后,“姐姐,怀柔的话你可别在意,她的年纪实在是不能再拖,我和她父亲已经商量好了她的婚事,早早嫁了也算是了却我的心事。” “我不嫁,我就想进宫来陪姨母。”蒋怀柔才不要嫁给那个书呆子,这么大年纪,只会念书,而且模样又不好看。 “只是陪姨母,那你就住在这景阳宫里好了,天天陪着本宫。”皇后逗了她一句,蒋怀柔神情一滞,红着脸又央求了一声姨母,闷着不肯说话了。 蒋二夫人叹了一口气,“要是蒋家过去的光景,什么样子的婚事不能给怀柔说,都是让她大伯一家给闹的,如今是委屈了这孩子。” 蒋怀柔已经是十六的年纪,在宜都城中,这年纪的姑娘都已经定亲出嫁,尚未说亲的寥寥无几,说了这么多门蒋怀柔一个都不愿意,她一门心思想要嫁给表哥,到如今还是如此。 皇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我心中有数,我看待她就如亲女儿一般,不会委屈了她。” “姨母,这失聪又失语的人怎么能当表哥的太子妃,她何德何能,怎么有资格霸者太子妃的位置,姨父怎么会要表哥娶她,那沈家有什么好的。”蒋怀柔心中一喜,继而挽着皇后娇俏着说起如今太子妃的不是。 蒋二夫人刚刚训斥的脸色还是笑意的,如今却是真的呵斥,沉下了脸孔,“怀柔,不许胡说!” “我又没有说错。”蒋怀柔瘪嘴委屈着反驳,转头看姨母还想多撒娇几句,却见姨母的笑意也有些淡,蒋怀柔即刻转了个脸色,“姨母,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说。” “没有沈家倾力相助,这讨伐就不会这么顺利,镇国候联名了不少人支持皇上,这等功,我们不可不记。”皇后摸了摸她的头,叹气着教导,“往后你入了宫,可不能再这样说话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104.入住东宫太子妃(四) 蒋怀柔脸上一喜,朝着蒋二夫人那儿看了一眼,笑的十分开心,“姨母您放心。等我入宫来陪您了,我一定听您的话,我要是嫁给了表哥,我就会替表哥好好伺候您,孝敬您,时常过来陪您说话聊天。” “姐姐,怀柔的性子可不适合在宫里呆着。”蒋二夫人神情里有担忧,意有所指,“怕是容易得罪了人。” “这你无须担心,就算是辰儿他不护着,我也会护着。”皇后神情一肃,难不成她还护不住了。 蒋二夫人笑了,和女儿交换了一个视线,“姐姐能护着怀柔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皇后的话是给了蒋二夫人定心丸,蒋怀柔更是撒着娇捱在皇后身旁说这话。等到她们出宫已是傍晚。 入夜皇上过来景阳宫时皇后提及为太子纳侧妃一事,提到了蒋家,“先帝在时蒋家遭了难,如今过的也不容易,怀柔那孩子与臣妾也聊得来,不如让她入宫来,辰儿的两位侧妃如今可都还没立呢。” 皇上换下外套,“侧妃的人选一个已定,霍北将军的孙女,至于另外的人选要不要定蒋家的姑娘,你不如和辰儿提一下。” “辰儿定是会答应,他和怀柔小的时候就相处的来,这情分可不一般。”皇后命人端了汤药过来,“这些天你也累了。我让御膳房里给你炖的益气汤。” 皇上端过碗喝下汤药,扶了她一把坐下,老夫老妻的经历了这么多,情分自然是不一般。“宜都这儿不比兰城暖和,你多注意身子,别让这寒症又犯了。” “打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不会差到哪里去,下月是辰儿的册封大典。淑妃和德妃的册封一事,看来还得往后再推了。”皇后与他坐下,说起了如今内宫中的事,把先帝留下的这些太妃送去了皇庙,太皇太后病卧在榻,太后娘娘如今也是深居简出,偌大的皇宫如今是空的很。 “明年选秀,后宫能充盈不少。”皇上扶着她到床边,“你也别累着,后宫中的事淑妃和德妃也能帮衬你一些。” 皇后笑着,靠下后语带不明,“是啊,她们的确能帮衬臣妾不少。明年除了选秀之外还有一件大事,熠川的婚事可不能再等了,田家此次出力颇多,如今皇上又是才登基之初,真是建立民心威望之时,虽说田家三小姐如今般配熠川是差了些,但婚事早已定下,没有嫌弃糟糠的道理,倘若我们反悔,这满朝文武可都看着呢。” 皇上是有意想让儿子再另娶正妃,田家三小姐可以做侧妃,也不委屈她,但听皇后这么一说,二皇子的这桩婚事,确实是卡的不是时候,早成亲也就罢了,如今看着,不委屈田家,那便是要委屈了二皇子。 “到时给熠川选侧妃时再多上点心,淑妃那儿臣妾也会劝,毕竟这事关皇家脸面。”翻脸不认人的事他们可不能做,皇后笑着拉他的手拍了拍,“皇上讨伐登基是顺应民心,若是熠川娶了田家三小姐,往后啊,百姓更是敬重您的信誉。” 皇上的眼底闪过一抹情绪,“朕心中有数。” ———————————————— 隔天时东宫这边沈香茉也知道二皇子婚事一事,皇上下旨给田家赐了不少东西,又命了礼官过去商议婚事,日子定在了来年三月初,选秀之前大婚。 皇上这儿没有反悔,过去还在兰城时给二皇子定下的婚事,如今身份水涨船高了,也还是会如征纳之言,让二皇子娶田家三小姐为妻,这倒是在宜都城里博了不少好名声,只是宫中这边,淑妃娘娘听闻这件事后,又病了。巨肠豆血。 沈香茉前去明华宫探望李淑妃,这才从兰城接回来多少时候,入宫的时候李淑妃还是很好的身子,高高兴兴的来当她的淑妃娘娘,可如今,真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靠在床上,见沈香茉来看她了,又是泪涟涟的,哭的眼睛都肿了。 “我苦命的儿子,香茉啊,以前你怎么也得喊本宫一声庶母妃,如今本宫也还担得起,你说,那田家的丑丫头怎么配得上我的儿。”李淑妃拉着沈香茉的手就开始哭,她又不会手语,旁地没人给她翻译,说的快了沈香茉只能装作没听明白。 李淑妃还没哭痛快,看着沈香茉这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声音哽着,“好歹你不是从小就这样,以后还是能治好的,她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皇后娘娘真是不怕别人笑话皇家么,自己儿媳妇是个这样的,要让本宫的儿媳妇也不是个好的。” 沈香茉神情微僵,李淑妃还真当沈香茉什么都听不到,话说的极快,还拉着沈香茉的手呢,哭诉的全是皇后的不是,自己的儿媳妇失聪失语,这就要别人也不能娶个好的,这不是折腾人是什么,狗屁好名声,这都当了皇帝了,难道让田家的丑丫头做侧妃,他们能说半个不字,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人说皇家的不是。 一旁伺候李淑妃的嬷嬷神情尴尬不已,太子妃娘娘是听不见没有错,可当着面这么说,娘娘也真是气糊涂了。 “本宫就病着了,本宫在这床上不吃不喝病死了都不会答应这件事。”李淑妃最后恨恨的说了这一句,转而看沈香茉,又是泪涌,刚刚还说过两句她的不好的,如今又可怜起沈香茉来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可怜的孩子,到了这宫里头,什么都听不见,又不会说话,可不得让人欺负死,和本宫这娘俩一样,连个帮衬的娘家都拿不出手,可不是让人给欺负到头上来了。” “娘娘,您这样殿下看着也担心啊。”一旁的嬷嬷赶紧安慰她,可真是伤心糊涂了,当着太子妃的面什么都说,就算是太子妃失聪失语,那还有太子宠着,沈家人惯着,怎么能说欺负死。 沈香茉被她拉住了手,半句安慰的话都没的说,最后又是听李淑妃哭了一阵才离开明月宫,沈香茉本来还有些担心的,看过李淑妃后就不担心了,有这嚎哭埋怨的力气,怎么都不像是大病之人。 鸾华东宫太子妃 106.入住东宫太子妃(五) 出了明华宫回东宫的路上,沈香茉遇到了前去明华宫的二皇子,季熠川神情里难掩晦涩,即便是冲着沈香茉笑了。那笑意里的勉强也不言而喻,这一桩最初连季熠辰都说会有变动婚事,到最后还是维持原来。 二皇子没得选,李淑妃更没得选,将来等到三皇子的婚事,德妃娘娘同样也没得选。 沈香茉回到了东宫没有留多久,景阳宫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皇后娘娘请她过去,沈香茉喝了半杯茶,换过一身衣服前去景阳宫。 快到晌午的时辰,皇后这儿备了午膳,让沈香茉陪着一块儿吃了些。 午膳过后宫女端着水盆子上来净手擦面,又有宫女前来涂油脂膏护手,宜都这边的秋燥的很,许久不曾下雨。刮风的天时常夹着一股细尘,饶是皇后自己,初呆的这几天也有不习惯的地方。 方嬷嬷命人斟茶,皇后让沈香茉坐下,就在坐榻对面,手里是一叠的名册,“等太子册封大典过后,兰城那儿娉婷院里的人可以派人去接过来,太子东宫,里面的大小事你都得自己操持起来,至于她们来了之后,还是按着侍妾让她们分住几个院子就行了。” 按着皇后的意思,人是要接回来,但都是那种身份上来的。就别想有什么份位,旧时是个侍妾,如今还当个侍妾,最低的八品良人都及不上。 “明年三月半后就要准备选秀。东宫之中也要添新人,你看看这些。”皇后把名册推给她看,都是一些适龄的官家小姐,家世身份都在中等上下,也有几个家世身份低的。但品行样貌都是不错。 【这些可都是要参加选秀的世家小姐?】沈香茉粗粗看了一下,有十几个,最终选定的可能是四五个,太子东宫算上娉婷院来的那些侍妾,不知道会变多少热闹。 “都是秀女。”皇后看的比较满意的其中几个,叫她过来告知的意思大于听她的意见,“明年选秀,另选两个太子良娣,人选皇上和本宫都已经心中有数,你身边多两个帮衬的人也好。” 皇后没打算事先告诉儿子和儿媳妇选进宫的侧妃良娣是谁,选秀来时自有定论,后宫之事,皇上都全权交给她来打理。东宫那儿她更不必多知会清楚。 沈香茉乖顺的没有一句反驳的,皇后得知她上午去看过李淑妃,问及明华宫的事,语气淡了几分,“李淑妃如何了。” 【淑妃娘娘有些伤心。】沈香茉也就看出她的伤心来了,旁的就是嚷着要绝食来反抗,也不知道她能挨上几顿不吃。 皇后没理会李淑妃的抗议,反倒是嘱咐起沈香茉,多召见未来的二皇妃入宫来增进一下情谊,“往后等二皇子成婚,你与田家三小姐也是得亲厚一些,日子还近着,这几月你可以召见她入宫来说说话。” 谁知皇后心里是什么想法,沈香茉在景阳宫里呆了一个多时辰,下午时回东宫,终于得了空能坐下来好好歇会儿。 崔妈妈取了她的嫁妆礼单过来,“娘娘,老太爷那儿替你把嫁妆运来了宜都,如今就等送入宫。” 【我问太子要个通行令牌,明日你带雪盏出去一趟,把东西带进宫。】一趟匆匆,什么都没带,沈香茉身边能使的银两倒是足够,就是一些细碎的东西,如今都等着送入宫来用。 ———————————————— 入夜等季熠辰回来,沈香茉与他提及了这件事,这才刚刚躺下,伤好了之后的季熠辰越发的不老实,沈香茉手势做了一半就被他搂在怀里作势要欺身压制,她瞪了他一眼,【还没说完呢。】 “明日就让观天陪着崔妈妈她们一块儿去沈家,再另外备个通行令牌给你,你自己留着,谁要用了再取走。”季熠辰很快回答完了沈香茉要问的,埋头在她的头发间,搂着她心情很不错。 太医说伤好了九成,基本可以不必忌惮,除了吃食上再仔细一些日子就成了。 沈香茉在他怀里闷了一会儿,也不敢动,季熠辰抬起头来看她小心藏着自己,笑了,“好香。” 【母后说等你登基大典过了之后就把闵姨娘她们接回来。】沈香茉轻拍了他一下,他不肯让她下来,她只能趴在他的胸膛上做简单的手势,【母后还说,选秀时要给你选两个太子良娣。】 “娉婷院里的人也不必全接回来,我在宜都城里另外安置了一个院子,她们之中愿意住在那里的最好,到时要再嫁也行,若是留在宫中,将来未必过的好。”季熠辰是如此的想法,但在沈香茉看来,她们之中大约是不会愿意住到宫外的,要是愿意再嫁,在兰城时就已经拿着银子走了,何必还等到现在,就等入宫呢。 “还有个事要和你说,是关于闵姨娘的。”季熠辰忽而想起什么,沈香茉张着眼看他,季熠辰捏住她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她和娉婷院别的女子不同,她是一个旧友托付让我照顾的,到时入宫,封她个良人,让她过的舒心一些。” 【既是照顾,为何要留在宫中,在外岂不更舒心。】沈香茉之前倒是有察觉季熠辰待闵姨娘的不同,原来是旧友托付,可宫中不是什么舒心之地,要过的好在宫外寻两个人照顾不就好了。 “当初要瞒着别人,不能在府外安排住处,这才把她带回睿王府,是以侍妾的身份照顾着她。”季熠辰摸了摸她的头,沈香茉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可又说缘由,【入宫也是要瞒,可不知这需要瞒多久。】 “等那个旧友回来就会接她走,不提这些。”季熠辰不想在这时候提无关紧要的事,双手绕上了她的腰,把她环抱住,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他的身下。 夜里刚刚洗过的长发四散在枕上,那花香清新愈加浓郁,季熠辰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闻不够这个味道,甚至到能熟知她身上的香气,茉莉花,海棠,丹桂,月季。巨肠肠巴。 低下头去,视线在她脸上流连几回,与她的明眸相对,季熠辰的眼神黯了几分,出口的声音不再清明,反而是透了一丝微哑,像是在暗示什么: “娘子,我的伤已经好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107.入住东宫太子妃(六) 沈香茉一怔,神情里闪过一抹急促,季熠辰的手已经触及到了她的脸颊上,他眼底的意图尽露。却又像是在试探她的意思,指尖轻触及脸颊,转而指背划过,勾起一抹酥麻,电驰一般在她心底窜开来。 容不得她多想,季熠辰的头已经欺压了下来,靠在她的脖子处,吐露出的气息在她耳畔轻轻转悠,沈香茉身子微微一颤,他似乎还在试探,在等她。 只是片刻的时辰而已,在沈香茉看来却无比漫长,这段时日以来,他总是顾忌着她的感受,但凡是她有一丁点皱眉和害怕他都会停下来。他在等她跨过了那一道坎。 其实沈香茉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跨越过了,她只知道,他的靠近她不讨厌,他的拥抱她不害怕,甚至的,在他怀里能觉得安心,可以不再被噩梦侵扰。 帷帐内的气温攀升,沈香茉放置在被子上的手轻轻一动,抬起的动作又似是鼓足了千般勇气,沈香茉张眼看,视线刚好落在他的发丝间,她该试一试,否则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跨过去了。 半空中的手抬了抬,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放下时又顿了片刻,最终,漂亮纤细的五指停在了他的后背上。巨肠央号。 季熠辰的身子一震,似是难以置信。沈香茉的手还是轻飘飘的在他后背,只半响后,那一只手才有些重量的压下来,放在了他的背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觉到她渐用力的五指。似是安抚,又似抓着,偶尔轻颤动着,继而,她的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像是她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思考,如今终于下定了决心。 季熠辰抬起头来看着她,沈香茉也睁着眼睛看他,睫毛轻颤着,放在他后背的手一用力,揪住了他的衣服。因为紧张的情绪,沈香茉下意识的咬住嘴唇,这一幕落在季熠辰的眼底却成了不能再忍的讯号。 他即刻低下头去。伴随着动作把她的双手抓在了自己手中又交叉进了五指,放在她头两侧的枕上,他的吻,等候已久,犹如风浪席卷。 帷帐内如是比外面高了一倍的温度,沈香茉轻咬着嘴唇,最后又在他的口中嘤咛着,季熠辰抱住了她,忽而一个猛挺,沈香茉徒然睁大了眼,所有的声音消弭在了他继而堵下来的口中。 而这疼痛并没有蔓延很久,沈香茉陷入了囫囵之中,脑海中空白一片。 ———————————————— 最后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抱着到了内殿后厢,季熠辰把她放到了浴池之中,可容纳三四人的小浴池内是瑞珠和秋裳刚刚抬来倒好的水,季熠辰把不着寸缕的她放到了水里,沈香茉忙抓起一旁的浴巾遮掩,却引的他一阵轻笑。 沈香茉满脸通红的看着他,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沉稳和镇定,他欺她听不见,什么话都凑在她的耳边说了,可她都听见了,一字不差,羞的想要钻地缝。 第一回见到她这样娇羞的样子,季熠辰才想着要多欣赏一会儿,共入了浴池,伸手就能拉到她,一阵哗啦的水声,沈香茉被他拉到了怀里,底下的石头有些滑,沈香茉压在了他的身上,又是柔软欺压在他胸口,沈香茉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抬头看他,那眼神中还泛着氤氲,委屈极了。 最是她的眼眸令人陶醉,一娉一笑一瞪眼,如是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他都喜欢,打湿的头发服帖在她嫩白的肌肤上,还有水滴落下,顺着曲线滑到了水池中去。 季熠辰盯着她,沈香茉心头一惊,在水中都站不稳的双腿还酸涩的发颤,就在他要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时,忽然屋外有动静声,还有崔妈妈他们在外敲门请示的声音,瑞珠站在内厢外,声音焦急,“殿下,娘娘,后殿走水了。” 后殿着火了! 季熠辰直接抱着沈香茉从水里出来,捞起架子上的大披衣裹在身上也包裹住了她走下浴池,瑞珠打开门,季熠辰把沈香茉放到床上,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你先睡。” 后殿着火,还烧不到前殿来,季熠辰让瑞珠照顾沈香茉,拿起架子上的衣服走到屏风后更换,很快出去前往后殿查看。 这儿屋子内,瑞珠取来毛巾替沈香茉擦身子,瞧见床榻上那一抹殷虹,小丫头微红着脸,把那一块取下来,叠着装进匣子里,放在柜子上。 沈香茉身上还密布着吻痕,她皮肤白皙,这点点粉红尤显突兀,瑞珠从柜子里取来药膏给她抹上,在屋外守着的时候她和秋裳就听见了,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等替沈香茉换好衣服之后神情才恢复如常,还隐隐为小姐高兴,这都成亲一年了,早就该圆房的。 “倒杯水来。”沈香茉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低哑,她涨红着脸,接过瑞珠手中的杯子,靠在床上,“怎么回事?” “刚刚我和秋裳去抬水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殿的烧水屋里守着两个宫女,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起火了,等外头的人看到,这已经烧到柜子上了,门这儿都冒了烟,要再往上就该冲上房梁。”瑞珠说起来自己都觉得奇怪,好好的没一阵风,火怎么就烧到柜子上了呢,两个宫女一个晕过去了,一个不知出去干什么,找到的时候在走廊里打盹。 烧水房里一直安排着两个宫女,尤其是夜里,一个打盹了还有另外一个看着火,谁想打盹的那个去了外头,里面的却不知是睡着睡着晕过去还是怎么一回事,竟都说不灵清情况,崔妈妈她们忙着救火,以防火势往上烧,季熠辰过去的时候这已经灭的差不多了。 柜子上黑漆漆的少了一片,门上都熏黑了好两扇,紧挨着柜子的木柱子熏黑的一面还泛着焦味,地上狼藉一遍,到处是泼过的水,还有一个倒在一旁的炉子,里面熄灭了的煤炭撒了一地,从门口看过去,正是有好几块滚在了开始起火的柜子那边。 鸾华东宫太子妃 108.入住东宫太子妃(七) 季熠辰回主屋时已是黎明,沈香茉哪里睡得着,起身迎他,轻扶着床沿。 “没事了。明日起来再审,已经派人看着。”季熠辰拉她坐回床上,沈香茉摆了摆手,【刚刚母后派了人过来询问。】 “我已经遣回去了。”季熠辰看她眼底里还泛着担心,把她揽到怀里,刚刚还没怎么抱外头就出事了,如今足够时辰,季熠辰别的不想说,就像搂着她好好睡一觉。 沈香茉很难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就是靠在他怀里了,动作也微扭捏,季熠辰低头就能看到她微红着脸的模样,浴池里还没来得及做的,此时又起了意。巨吉纵技。 这犹如开了荤的,总是难一回两回体会足。季熠辰见她不闭眼,抬手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担心她累着,“还不睡?” 沈香茉赶紧眯上眼睛,这速度,季熠辰不免失笑,他就算是再怎么念着也不会索求过多,若是吓着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身子往下靠,拣了舒服的位置让她靠着,转眼的,困意袭来,沈香茉很快睡了,季熠辰也很快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沈香茉起来时季熠辰已经上早朝去了。崔妈妈进来,手里拿着一瓶药,让沈香茉躺下,拉下了帷帐给她涂抹在腿股间去这酸涩。换上宫装,沈香茉坐在梳妆台前,好像觉得自己变了个样。 雪盏拿起梳子替她顺发,看着她桃若泛红的面颊,眼底还闪着醉人的光芒。不禁夸道,“小姐,您今天好美。” 她的周身散着一股女人才有的魅力,脸颊上沁着点点红晕,气色特别的好。 梳妆之后沈香茉去了一趟后殿,烧水房外守着两个宫女,昨夜烧水的两个小宫女如今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沈香茉匆匆看了一下里面大致的情况,简单的吃了早膳前往景阳宫请安。 皇后也才刚起,见到沈香茉进来时还愣了愣,毕竟是过来人,总是能察觉到一些不同,命人换了茶。问起昨夜东宫走水一事,“是说两个宫女误了事,炉子翻了也不知道。” 【似是煤球滚到了柜子旁引了火,只是那炉子离柜子也挺远,就是不知怎么到的那儿。】沈香茉对发打翻炉子这件事都抱有疑惑,即便是那前后没有外人到过东宫,但无风的天又没什么情况,炉子又怎么会翻。 “那小宫女不是就靠在柜子旁休息,想拿着炉子凑近些烘着这才酿成了大祸,如此不经心的宫人不能留在东宫,下午本宫派人领一些宫女过去,你自己看着挑几个留下,到时要增的人还多着。”皇后说罢,门口方妈妈来禀,领了两个人进来。 沈香茉看到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时微微一怔,丛牧看到她时到时镇定的很,两个人下跪行礼后微低着头候命,皇后看了一眼沈香茉,“你去屏风后躺着,让丛太医给你把个脉。” 沈香茉起身走到屏风后的卧榻上躺下,只听屏风外传来了一句,“丛太医,你们给太子妃把把脉,调理一下身子。” 转而是宫女在她和两个太医中间隔了竖起的纱布,一张凳子让沈香茉置手,穿过了纱布到太医坐着的这一边,丛牧示意另一个太医先来,自己则是拿出了药箱,先提笔记下来。 隔着薄薄的纱幔其实还是依稀看清楚一些外面,沈香茉看到丛牧坐下来要替她把脉,搁在凳子上的手微侧了侧,似是不经意,却是在以这个姿势提醒他,曾经在那儿他扎过针,替她针灸过。 丛牧知道沈家二姑娘最后嫁入了睿王府,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命人请他过来是为了替太子妃把脉。 她的脉象有了些许变化,不似以前这么虚了,反而是透了一股丰盈,好似是调和。是了,她都嫁了人为妃,和太子夫妻锦瑟,阴阳调和,必定也会对身体产生一些影响。 丛牧的手缓缓往下,继而眉头微皱,尚有淤结。 半响,丛牧微松了松手,“腑内症寒。” 沈香茉把手收了回去,纱幔轻轻微动,等她起身时丛牧已经走到了皇后面前禀报诊脉的结果,她坐下来,耳畔是他的诊断声,“太子妃旧时应当是服用过不少药来调养生息,不过腑内尚有淤结,还需再行调养。” 太医禀明情况也是挑着字句来的,沈香茉过去吃的那些药其实并不是调养生息,而是父亲和三叔找来给她治病的,失忆,失聪,失语。她针灸过也药浴过,这些在丛牧当初被三叔请过去时他都知道,只是如今在宫中,他把这些说成了调养生息。 皇后挥了挥手,“还请丛太医开药,这时需调养多久?” “至少半年。”丛牧恭敬道。 “务必在这半年之内把太子妃的身子调养好。”皇后命人随丛太医去太医署抓药,继而看着沈香茉,神情里添了一抹笑意,语气和和蔼了许多,“待你这身子调养好了,赶紧为太子生下孩子,你们成婚都有一年,该是时候了,等辰儿册封大典过后,这满朝文武也都看着,你们二人早些有孩子,也早些安定,本宫与你父皇也是能安心。” ———————————————— 沈香茉回东宫之后,没多久,皇后那边就命人送了药过来,七日的量,等月事过了后服下,诊脉后再开下一次的药方,一月两次服药,为期半年。 崔妈妈手里拿着连同药一块儿送过来的药方,从中每份取出了一些交给莫离送出宫去求验,又让瑞珠先去煎了一贴。 沈香茉再度去了后殿的烧水房,抬眼看柜子旁的柱子,再看熏的漆黑的门框,太子要求不要动这屋子里的东西,秋裳她们也没收拾。 沈香茉走到倒在地上的炉子旁,方向的确是朝着柜子那儿,若是倒下时里面的炭火洒出来也是合情合理,母后说是暖身子,沈香茉却不这么觉得,烧水房因着时常添水煮着,屋子里本就比外头来的要热,炉子也没必要靠的这么近取暖。 从雪盏手里接过了手套,沈香茉抬手拨了拨炉子旁的碎焦木,只听砰的一声,很轻,炉子下站脚的其中一个脚掌上的黑胶掉了下来。 沈香茉这才发现,炉子固定的四个脚,其中一个脚掌下的黑胶不见了。 炉子是用铜铁打造,直接压在地上容易起印子,后而用黑胶点在底部钉住,有些为了利于美观,黑胶周边还雕刻有简单的纹路。 如今本该有四个垫脚的黑胶却少了一个,沈香茉在附近看了看,并没有找到第四个。 沈香茉再看这偌大的炉子,一指半宽的黑胶,若是少了一个,炉子虽是能站立住却还是会重心不稳,一旦上面的东西多了,亦或是稍微放偏,这都会导致炉子朝着一面倾倒。沈香茉让雪盏把炉子扶起来,不要动它的位置,也不要动方向。 等雪盏把炉子扶起来时,沈香茉瞧着那瘸了腿似的低矮一边的炉脚,顺着那少了黑胶的那个脚看过去,这方向,不就是炉子倾倒后炭火撒出去的位置。 “小姐,这东西钉的牢固,前些日子刚刚换的。”雪盏也觉得奇了,前几天还没这问题,什么时候少了的,她记得昨天傍晚时过来还好好的,“会不会让人拔了。” 【要把这个拔出来何其不易,不用到器具根本取不下来。】沈香茉伸手触摸了一下嵌在里面的钉子,用手根本拔不下来这东西。 “那也不可能是自己融化了啊,这黑胶就算是放火里烧都化不开。”雪盏嘟囔了声,沈香茉触摸钉子的手一顿,思绪中闪过什么,起身吩咐,【去查一下这炉子是从哪里拿来的,谁经的手。】 鸾华东宫太子妃 109.入住东宫太子妃(八) 六月太后娘娘大寿到如今的九月末不过时隔三个月的时间,皇宫经历了陈王爷谋反,后是睿王爷讨伐,八月末时堪堪平乱。皇上登基,后宫收整,太皇太后病榻在卧,太后娘娘不问内宫之事,九月皇后册封大典。 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宫没有一日平宁过。 皇后所掌后宫之事尚不齐全,如今的宫中,从御膳房到最低的出入采买都还是过去留下的这些人,恩威并施之下听命了,但后宫之中主子少,服侍的人多,制衣浣洗采领,宫女分配等各司人又是数些,当时被陈王爷搅和的那一个月,皇宫中更是乱成一遭。如今沈香茉派人往下查,竟是发现这一块依旧混乱无序。 崔妈妈命人去的公办司提领,从采领处把炉子取过来,这中间经手的是记账的宫人,但采买的却不是这个人,而之前采买的,都是宫乱之前,要么人难寻,要么一问三不知。 最后瑞珠找来了执掌采领的公公,也是临了运气不好,五十来岁本来在太后娘娘寿辰后可以离宫,凭着多年攒下的银子在外购个小宅过养老的日子,可这么一乱,又留在了宫中。不是出不去,而是如今后宫尚未全部处理妥当,还没来得及顾及到离宫这事儿。 简单地说,这个执掌采领的老公公。有些糊涂了,记不清一些事儿,时间长了,他还健忘。 “娘娘,这些炉子都是太皇太后寿辰前买回来的。本来早就发往各宫,寿辰那一乱,宫中各位娘娘们也都跟着乱了,哪有心思换新的东西,咱们这库房里,还有不少太皇太后寿辰前采买回来的,怕是过一段日子谁也不要用了。” 【本宫派人过去之前,可有人来领过。】 王公公又想了想,好似是记起些,“东宫的人去之前,没多少日子,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那儿都派了人来领过,那是她们刚入宫时。领了不少东西。” 那是九月初的时候了,沈香茉沉凝了片刻,【当时是谁守的。】 “回娘娘的话,当时应该是小清子守着。”王公公说罢眉头一皱,“不对,当时应该是小捉子守着,哎这小捉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人就不见了。” “王公公,您手底下人都没了您还不知道啊。”瑞珠听着就觉得够奇怪的,一个执掌采领的公公,虽然听起来名头还不错,但手底下也不会超过五六个人,这又不是五六百,少一个不清楚也就算了,五六个人少了一个能不知道么。巨吉土血。 “知道啊,可这不是前段日子不太平,有可能自己偷跑出去了。”王公公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可能的。 沈香茉看着他,王公公还在那儿好费了一番心思想,想到了小捉子大约是九月初前后不见了的,后来就有小清子管着,德妃和淑妃那儿领的时候都是小清子负责拿的东西登的记,至于这之中还没有人进去过,他是记不清了。 【王公公年事已高,你收拾收拾东西,过两日就出宫去吧。】沈香茉没再问他,谁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王公公听令脸上一喜,他还以为起码要等半年后宫才会想起这事儿,忙磕头道谢,微微颤颤的出去了。 王公公的话没多少线索,除了那个无故失踪的小捉子,沈香茉已经命人把炉子送出去看了,这一只脚上到底是怎么缺的,即便是意外,那也得查清楚了才安心。 “小姐,哪儿有这么糊涂执掌公公。”瑞珠不信,连人都记不清。 【只不过是到了这儿才糊涂的。】沈香茉让她去找观河,等那王公公出宫了,一路跟着,看他去了那儿做了什么见了谁,【炉子出事了,若是在采买这一块儿出了错,那不是他的责任,可要是领的时候出了错,不管知不知情,他这个执掌的都要问责,马上要离宫了,把事情推到宫乱,他倒是想撇的干净。】 “我马上就去。”瑞珠即刻出去找观河,此时已经是快近晌午的时辰,季熠辰回来了。 沈香茉起身迎他,进了内屋,命雪盏去取衣服,她走到他身旁抬手替他解衣领的扣子,【昨夜烧水房走水的事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安心帮父皇处理当务之急。】 季熠辰捏住她的手,看她笑的恬静,“今天母后那儿找人给你看诊了?” 沈香茉点了点头,【请的是丛太医。】末了又添一句,【在兰城的时候,三叔为臣妾找了一个游历的大夫,就是他,想必是出自医药世家,外出游历了几年。】 提到是她三叔所请之人,季熠辰便有些信不过,“丛家几代人都是行太医之职,至于这丛太医,若是没有旁骛,还是少召他前来看诊。” 沈香茉见他捏紧了手有些紧张,点头应下,【嗯,他开出的药方,臣妾差人送去看过了。】 “多有不便,届时在太医署中找一个可信的。”季熠辰顿了顿,“这件事我去替你安排。” 他眼底里关切和紧张质之意不假,他握着她的手担心她的情绪不假,这些和成亲之处判若两人的行径,沈香茉偶尔会想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了?”季熠辰见她看着自己失神,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轻触着她的肌肤,柔软的感觉即刻让他想到了昨天,下一刻一手环在了她盈握的细腰上,轻轻一带,沈香茉的身子便贴向了他。 窜入鼻息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季熠辰侧目想了想,嘴角勾着笑意,“芙蓉。” 沈香茉仰头看他,红俏着双颊,笑了,双手轻推他,一抹娇羞,【出去用膳,该凉了。】 季熠辰偏不,仗着力气大过于她,低下头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我说的对不对,是芙蓉花。” 沈香茉登时闹了脸通红,抬起一手在他后腰那儿掐了一下,季熠辰松开她,沈香茉瞪了他一下,转身出去了。 见她转身离开,季熠辰伸手轻摸了摸后腰,朗笑着跟了出去。 鸾华东宫太子妃 110.入住东宫太子妃(九) 用过午膳后季熠辰又去了乾清宫,下午制衣所里的嬷嬷送来了做好的大典礼服,比她成亲时嫁衣还要繁琐,册封大典上。这一件衣服也就只穿一回,从里到外一共四件,沈香茉试过之后,两个宫中蹲跪着仔细检查衣服是否服帖,换下之后又带回了制衣所做最后的修改。 三日之后,太子册封大典。 十月初宜都还是盛秋,初五这日清晨东宫内忙碌了起来,沐浴后更衣,添了妆后瑞珠端着配冠进来,崔妈妈扶着固定在沈香茉的发髻间,冠饰上的金苏垂下,坠在她的眉心,一晃扫过刚刚画上去的荷花花钿,金红相称。 待最后一根钗戴上,雪盏扶着沈香茉起来。两个人拿着外套给她穿上,墨金勾勒着金凤在外袍上,只轻轻一动,好似是要从中飞出来。 暗红的宫装更衬的她皮肤白皙,纤纤细指从袖口处滑出,丝质的锦布服帖的衬在了她的手背,沈香茉转手朝上,瑞珠捧过来锦盒,把里面的对襟金镯戴到她的手上。 “娘娘。”余妈妈进来,“外头銮驾已备妥。” 一路从东宫抬到乾清大典前,太子册封大典不若皇上登记大典那般盛况,却也是有百官跪拜。 远望过去,同样是身着暗红宫服的太子正在礼官的带领下慢步上高台祭拜,这个高台搭的比塔台要低上一半。且等上面跪拜毕,礼官赞唱,只见太子从高台走下来,二人搀扶着。沈香茉到了台阶下,台阶往上是皇上皇后所站之处,太子就站在台阶中上的位置等她。 待礼官开始念,沈香茉拾级而上,周围并不吵闹。礼官的声音高声传达,念的是沈香茉的过往今来,赞颂的是她的贤良德才。 身上坠饰繁重,沈香茉走的并不快,长长的外袍拖拽在身后,后面的人看着,那就是一只金凤卧于衣内,随时准备振翅飞出。 季熠辰眼底的她越来越近,可似乎走的太慢了些,不过还有十来阶的路,季熠辰抬脚走了下去,看似稳步,却是心切。沈香茉抬头时他已经在了自己面前,朝着她伸出手要扶她。 沈香茉怔了怔,他不是该在那儿等着她么,不待她多想,沈香茉伸出手,他一把握住,牢牢的抓住了她,带着她往上走。 似乎比刚刚走的要轻松了,只有沈香茉知道他扶着自己的动作是要她把力都往他那儿倾,等到礼官说最后一段话的时候,他们刚好到了皇上皇后的面前,沈香茉跪拜行礼,上香祭拜,在礼官的朗朗声音中,这一路,她的册封算是完成了。 文武百官之前没有见过太子妃,听闻最多的就是她的身份,镇国候家的嫡女,在兰城中是有盛名的美人,德才兼备,聪慧过人,唯一的缺憾就是幼年时生了一场病,导致失聪失语。 当时很多官员都有非议此事,聪慧过人德才兼备都是事实,但太子妃这个位置,并不容许这么大的缺憾,将来太子登基,继承皇位之后太子妃可是要封后的,一国之母怎么能如此。 可而今见到了太子妃,这些人忽然觉得,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就是天作之合,换了别人可没有这么般配,太子妃气质端庄典雅,落落大方,又生的一副亲和恬淡的面容,美人二字没法囊括太子妃的优势。 沈香茉生的美,不是夺目耀眼,占据所有光芒的美,而是徐徐入人心,又不觉得突兀的动人,她站在季熠辰的身旁,能衬的他更加光芒,也能托的自己与他契合,品貌重不重要?太重要了。 他们站在那儿,犹是一对璧人。 ———————————————— 太子妃的金印是在册封大典过后送到东宫的,跟随的还有许许多多的赏赐,皇后吩咐另外又送了两个嬷嬷过来侍奉太子太子妃,接下来接连四五日,沈香茉都在接见女眷中度过。 沈家是首当其冲,偏厅内坐着沈家大夫人和二夫人,沈香幽也跟着来了,坐在严氏旁边,抬眸时张望着,视线到沈香茉这儿时又添着一抹羡慕。 “老太爷吩咐,明年开春就能都迁过来,届时,侯府里正好办你三叔的婚事。”沈大夫人笑着说起如今沈家的事,来了宜都后她们住的十分习惯,在兰城时沈家就是富庶有名望的,来了宜都赐了侯府,许氏对这些事儿的处理是信手拈来。 【三叔娶的是哪家的姑娘?】沈香茉忽然想起香珠出嫁那天在阁楼外窗户下听到三叔说的话,他要准备成亲了。 “娶的是户部赵侍郎家的小姐,本是订了亲的,几年前那未婚夫出事没了,赵家小姐惦念情缘,守了三年,亲事还是去年你三叔自己提起的。”看大伯娘说的那笑意,三叔要成亲,沈家上下都高兴,毕竟这么大年纪,过去求着他娶亲他都不肯,如今自己提出要成亲,自然是高高兴兴的为他操办婚事。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乐见,沈香茉看了严氏一眼,后者在听许氏说起这些事时,尽管脸上的是笑着的,却还有一丝的变化。 【日子定在何时?】 “三月底。” 沈香茉点了点头,【三叔成了家,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可不是。”许氏笑着,“要不是你大姐姐如今刚生下孩子,她也得跟着进宫来看看你。”巨吉土圾。 睿王爷讨伐成功,后面的兰城三大家跟着得势,皇上赐了府邸,苏家留在兰城没有过来,卫家这边,两房人也在陆陆续续往这儿搬,八月末的时候沈香卉生下一女,本来卫家二夫人还颇多话说。 一看沈家得势了,风口也转的快,儿媳妇的妹妹是太子妃,这今后岂不荣耀?所以即便是沈香卉生了女儿,在卫家还是过的顺风顺水。 【大姐姐如今养好身子才是为重,往后见面的机会多着,不必急于一时。】沈香茉倒是有些想念三妹,她一个人嫁的那么远,如今沈家到了宜都,她若是能过来也不错。 “你大姐姐她就是性子急,为了你大姐夫的事也操了不少心。”许氏笑靥着看她,意有所指。 沈香茉却当没理解透她的意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着,【大伯娘是真的要好好劝劝大姐姐才是。】 鸾华东宫太子妃 111.前太子妃的不甘心(一) 沈大夫人神情一怔,大约是从没有想过侄女会这样说,在家素来乖巧的侄女,一直也都是听话的。许氏笑了笑,又加深了提点,“如今你们姐妹二人都已经出嫁,凡事要相互扶持才好。” 【大伯娘说的是。】沈香茉只微微点头,转而看向严氏,【说是前些日子祖父的身子有恙,如今怎么样了。】 “好多了,只是最初来这儿有些不习惯,吃了几贴药后就已经好了。”严氏没像许氏那样提些什么,而是简单的说了些沈家的情况,转而嘱咐沈香茉在宫里自己照顾好自己。 下午时她们离宫,沈香茉这儿让她们带回去了一些赏赐,第二天,还有别家的夫人进宫求见。巨医宏扛。 三四日的功夫,早晚都有人拜访。多是为了结交之好,皇后和世子妃如何,是不是容易打交道,往后的事也都有琢磨。 第五天的上午,东宫这儿又迎来了另外的客人,沈香茉听闻是蒋家二夫人带着蒋家小姐过来时便不想见,只是在去景阳宫和母后请安时与她们打过照面,请进来之后,沈香茉命人上茶,蒋二夫人还恭敬些,至于蒋怀柔,沈香茉从未期待过她有多懂规矩。 “今日前来拜访太子妃,却是为了怀柔的事,小女性子急。脾气冲,当初得罪太子妃之处,还请太子妃谅解,往后的日子里能与怀柔好好相处。”蒋二夫人进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说了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沈香茉抬头看蒋怀柔,后者直直的看着她,神情里可没半点要求她谅解该有的谦虚样。 【本宫往后应该不会有什么机会要和蒋姑娘多相处,蒋夫人所言得罪一事,恐怕蒋姑娘并不这么觉得。】沈香茉并不想待蒋怀柔客气。光是推她上街这一回,这姑娘的底线恐怕是低到没什么原则观念。 “我也不觉得我有哪里的得罪你了。”蒋怀柔直接这么说了一句,语气里一抹自傲,仿佛她现在已经入宫做了良娣,“表哥和我关系亲厚,这应该不算是得罪太子妃的吧。” 沈香茉不语,只看着蒋夫人,蒋夫人脸上一抹尴尬,刚刚来时嘱咐的话这丫头半句都没见记进去。 “怀柔她过错之处所得罪的,还望太子妃您不要和她计较。”蒋二夫人很快抽手拉了她一下,眼神警告她不许再乱说话,蒋怀柔瘪了瘪嘴,知道自己是在皇宫中。没有造次的厉害。 【本宫自然不会与她多计较这些。】她也没这先功夫专门惦念着她那点事情,神情淡淡的,笑意隐了些。 蒋二夫人尴尬的很,就算是太子妃好脾气也让自己女儿这样弄的不喜,再说了几句后直接带着蒋怀柔出了东宫,沿途,蒋二夫人对蒋怀柔好一顿说教。 “今日让你来东宫做什么,你真以为皇后能全全护得住你,东宫是太子妃做主的地方,你还要与她不和,让她不喜你?”蒋二夫人对女儿入宫的心情是一半一半,又忧心她这仗势的脾气,又高兴她入宫皇后起码是有人护着,将来若是生下了一儿半女,这就稳妥了。 “我为什么要让她喜欢我,有姨母在她不敢欺负我,再说了,还有表哥在呢,表哥听姨母的,后宫都是姨母做主,东宫这儿她才不敢对我怎样。”蒋怀柔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进宫后的境遇,“娘,我可以常去陪姨母,我有什么事儿姨母不就都能知晓。” 蒋二夫人看着女儿一派天真的样子,叹了一声,“你真以为这儿是哪里。” 蒋怀柔不以为然。 ———————————————— 一连着五六日,终于没有女眷前来拜访太子妃,沈香茉得空了一下午,刚刚午睡起瑞珠就进来说观河来了,有事要禀报,是关于几日前出宫的王公公。 册封大典之后沈香茉就和母后提了一下这件事,人老年迈了,早就该退了,皇后那边直接吩咐下去,这儿很快就有人把王公公离宫的手续办妥了。 而观河这边,派人一脸跟了三四天,终于有了消息。 起初头一天王公公似乎是在找宅子,第二天找到了城中巷子环绕的城北集市那边,他们看到王公公进了一座并不大的小院里,之后就在这小院里住下了。 “这院子看着并不像是找寻时临时买的,倒像是早就备下的,第三天的时候王公公还去了一趟当铺,到了第四天他才去了城北集市中的一间酒楼,我的人跟着隐在隔壁包厢,听到王公公提到了主子,还有恒王和恒王妃,就在今早,他还去了一处比较宽敞大的宅院查看,还询问了价钱似是有买的意向,昨天夜里在小院附近守着的人发现夜半时有人来他这儿送东西。” 恒王夫妇不就是前太子和太子妃,如今恒王还在牢里,而恒王妃住在恒王府中,明明早就该搬离开宜都,但恒王妃就依着恒王爷还在牢中,身子尚未恢复,走不了,你们爱关着养伤就养伤,还死赖着不肯走了。 【派人盯紧了,若是真和他有关,他一定还会做什么。】沈香茉让观河继续派人跟着,所料没错,几天之后,果真是让观河抓了个现成。 王公公收了恒王妃最后一笔银子后被人在酒楼里抓到,王公公一把年纪走不动了,逃也逃不动,就只能被拿下,而跟着王公公接头的,一看有人进来直接就从窗外跳下去了,摔伤了腿,最后还破了相。 最终还是把那接头的人抓到了,寻着依据找到了恒王府,观河的人竟然在恒王府的佛堂内发现了许多奇异的东西,用红纸抱了的头发,还有沈香茉穿过的衣物,观河还在放佛龛的桌子底下发现了两个针扎的布偶,这可比别的东西好辨认多了,一个太子,一个是皇上。 从上跌下来的恒王妃一直咒着皇上和太子呢,她这是‘劝说’不成想到了歪门邪道要皇上和太子出事,而这种巫蛊之术是大周朝最不允许的事情,所以在恒王妃看到他们搜出娃娃的时候,她一个背挺,翻眼吓晕了过去。 鸾华东宫太子妃 112.前太子妃的不甘心(二) 恒王妃晕过去了,被关在恒王府里,王公公和那接头的人被带回了刑部审问,一天之后。采领处的一口枯井里边找到了一个多月前不知踪影的小捉子的尸首,人是王公公和小清子一起杀的,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采领的这一空缺,恰逢那时宫中乱着,事儿又多,底下没了个人都会以为是趁乱逃出宫去了,所以小捉子的死没人追究,小清子又补了他的空缺。 太皇太后大寿前采买的一些东西,后来皇上领兵攻入,如今的恒王妃不能继续留在宫中,眼看着新皇登基,太后不理事,恒王爷又还在宫中以养伤之名被留,旧时在宫中有不少人的恒王妃找到了王公公。要他在领去景阳宫和东宫的东西里面动手脚。 这手脚动的很有技巧,就如太子妃这儿领走的炉子,底下的一只脚下点着的黑胶被撬掉,继而用一样颜色,瞧着是一样质地的东西浇铸成黑胶的样子嵌在脚下固定,仔细瞧都瞧不出哪里不同,唯有遇热久了它会融化。 那天夜里两个小宫女烧了水之后一个去外头出恭,回来时候困的不行,在围栏旁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烧火房里的这个,又因为没人说话,靠着靠着暖烘烘的也有了睡意,此时主殿那边的水已经抬过去了,这儿炉子里的火又没压着。顶头的炭没取下来,睡着的那些功夫,因为炉脚底没支撑的东西,直接朝着那头倒下去。 炭火滚到了柜子旁。烧的腥红不一会儿就把柜子引燃了,滚滚黑烟把小宫女熏晕了过去,这才在后来火势大了的时候才被外面的人发现。 而王公公不止在一个炉子里动了手脚,后命人去景仁宫明华宫查看,前段日子景仁宫领去的。还有德妃娘娘那儿领去的都有问题,只不过东宫这儿先出了事。 除此之外,不仅仅是炉子,这一搜,所用之物中还有别的问题。 王公公招供说这些都是受了恒王妃的指令,是恒王妃吩咐他这么做,还允诺了他在宜都两处宅子,好几百两的银子。 最为歹毒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恒王府佛堂里那几个被找出来针扎的娃娃,还有一叠看不清是什么字的符纸,那一个箱笼里,朱砂符纸,烛火银针都有。 皇后直接派人宫中上下都搜了一遍。皇上那边惊动了,这件事其余的部分就不需要沈香茉再去做,东宫这儿还有太子出面做主,沈香茉去景仁宫的时候就是坐在那儿旁听,拿主意的是皇上和皇后。 皇后沉痛地看着恒王妃,“你可知巫蛊之术先帝在时就万分痛恶,民间若有发现的必定是杖责处死,皇家之中更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你这是将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恒王妃微苍白着脸色,神情镇定了许多,她张口缓缓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陈王爷兵败垂成,睿王爷胜便是好的,孰知一样是逼宫,借的由头好听罢了,皇后娘娘,您说是么。” 她当了二十几年的太子妃,若是没在这个位置上也就罢了,做个王妃也挺好,可二十几年,太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够久的了,先帝年迈,只要百年一过对她来说就算是熬出头,即便是这皇后的位置只能坐三天,她都是熬到头了,陈王爷是逼宫,难道睿王爷的军队就不是了么,讨伐二字到最后要把这皇宫占为己有,太子还活着呢,若是死了也就罢了,他还活着,难道不应该拥立正统登基。 皇后脸色一变,沉在那儿十分难看,沈香茉看着恒王妃一改谦懦,大约是到了这样的地步,破罐破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怎么能一样,陈王爷那是害人,而皇上那是救了你们,试问要是陈王爷当道,恒王妃你和恒王爷可还有活路,如今却还好好的活着,只要恒王爷的身子好了,你们就能前往封地,皇上待你们算是宽厚的了,陈王爷谋反这事儿也同样能看出来,恒王并不是合适的君主,这时还谈什么私里的事,黎明百姓才是最重要的。”李淑妃近几天身子好了一些,如今也是逮着机会说两句,字里行间十分在理,听的皇后也跟着点头。 恒王妃不语,话不也都是随自己说了算的,如今谁当权,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本来皇后还想缓和着劝两句,若是有悔改之意,大家都有台阶下,到时候皇上那儿和恒王爷一说,如何处置也都有章法。巨医司号。 可刚刚听她这么说一句,好似是皇上抢了恒王爷的皇位,皇后的话就没了半点耐心,“大周律法,行巫蛊之术者,杖责赐死,来人啊,带下去关起来,等候皇上处置。” 恒王妃被带了出去,李淑妃不忘安慰皇后,“姐姐,您别和她置气,臣妾看这恒王妃是冥顽不灵,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生出点是非来。” “本想着已经动荡过,都盼着早点安定,如今看来,这宫中人各有异,得彻彻底底收拾一番才行。”皇后的情绪看起来也没有很好,淡淡的吩咐,“你们自己宫里都注意些,先清了这些人,明年选秀,从中再选一批宫女。” 皇后留下沈香茉又吩咐了一些事,没过几日,皇上下旨,恒王爷削去王位,及其子嗣不再是皇家中人,被贬通州;恒王妃其心歹毒,行以巫蛊之术意图谋害皇上和太子,为大周律法所不容,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为保体面,赐毒酒一杯。 皇后这儿把后宫上下大肆的清了一通,本来那些在各宫的伺候的人,主子没了还能留在宫中,如今这些全部都被遣散出宫,过去和恒王妃走的近的,还有在宫中数年,执掌各司大权的,有疑的全部遣散出宫,这一清理持续了大半个月。 继而下旨,各地甄选年纪合适的女子入宫为宫女,沈家清白没有疾病,层层递选,务必在选秀之前把宫中伺候的这些人选?。 此时已是十二月初,宜都城开始下雪,兰城那儿,睿王府里的送行队伍抵达宜都,娉婷院的一群侍妾,就等宣召入宫。 鸾华东宫太子妃 113.寒冬至侍妾入宫(一) 还是标识着睿王府的马车,缓慢的行驶进了宜都,马车内十五娘她们冷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暖炉。又止不住好奇往窗外看,白雪皑皑的宜都,比兰城要更加漂亮。 每个人眼底里都是新奇,她们从没来过宜都,更别说入宫了,皇宫的大门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如今竟然能成为太子侍妾,这已经是无比的惊喜。 十五娘扭头过来看着坐在那儿的闵姨娘,神情里一抹遐想,“闵姐姐,你说,我们入了宫,世子...不是,太子殿下会封我们做什么。” 闵姨娘笑着,“应该是太子侍妾。”她比她们要清醒一些。以她们的身份,能入宫已经是一件额外开恩的事情,再好的份位是不可能有的。 “如今我们不就是侍妾,世子妃都册封了太子妃,难道我们还是侍妾。”十五娘瘪了瘪嘴,“那闵姐姐难道你也是,你已经是姨娘了,怎么也得是那什么来着。” “太子良人。”坐在对面的红芙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了一句,“那是官家女子才能有的份位,我们是妓者从良,能做个侍妾已经不错了。” “哟,来的时候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能打动太子,让他宠着你么。”十五娘向来和年纪相仿的红芙不对盘。大家都是从花楼里出来,十五娘紫衣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比她差,瞧着她非要特立独行的样子更是看不惯。 “是啊,太子就算是不宠着我也不会多宠你。否则,比我早来一年多,你怎么还是如今这样。”红芙轻挑了下眉宇,气的紫衣怒瞪着她,就要和她对骂时。闵柔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们不要起争执。 “行了,这有什么好争的。”闵柔瞪了她们两个一眼,“都是住一个院子的姐妹,入了宫也都是要相互扶持的,你们还争,明年选秀,入宫的人更多,到时候你们还不自己团结些。” 十五娘神情微讪,却又有些不服气,“又不是我要争,谁成天在那儿说殿下多喜欢她,在花满楼的时候多常去。就算是大婚那天都去了花满楼找她。” 红芙靠在那儿,一手托着腮,丝毫没有要退让一点的意思,“我说的是事实。” 十五娘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再怎么样她都不会和她好好相处的,和谁都不和她扶持。 闵柔无奈的看着她们,这十六娘不管坐那辆马车都能和她们吵起来,也真是个有本事的。 —————————————————— 她们正聊着马车很快就到宫门口了,随着她们好奇的张望,两个人没有交集了,马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连着过了好几道宫门,最后马车停下来,得要她们步行者进去,闵柔走在前面,后面跟了一排,由宫人领着,过了长长的回廊,又过了个大宫门才算是真正的入了宫。 漫天的雪下的盛,她们刚从兰城过来,多有不适应,手里还抱着小手炉,一路跟着偷偷张望,神情从一开始的好奇,逐渐的开始有些显累,直接要走去东宫路不少,如今又是下雪天,天寒地冻的走半天都热不起来,冷风再一吹就更受不了了。巨爪狂弟。 走在后面的十五娘忍不住朝着前面张望,宫里的人还真够少的,几步过去都瞧不见几个,又是大雪天,在外走动的更少,若大的皇宫显得萧瑟极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东宫,众人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前头带路的宫人只把她们领到了门口,由另外的宫人带着她们进了东宫。 当她们在偏殿门口看到瑞珠时才真觉得有些熟悉,这儿的地方太冷太大,比起睿王府又显得几分寂寥,好似路过的谁都不敢大声说话,弄的怪闷的。 “快进去吧,娘娘已经等着了。”瑞珠让她们脱了外套再进去,烧了暖盆子的偏殿暖和的很,十几个人陆陆续续进殿,闵柔领着她们行礼跪拜,待到起来时候才看清前面坐着的太子妃,比起睿王府中的装束,这太子妃的着装可真是庄重多了。 【一路过来辛苦你们了。】沈香茉让她们坐下,数了数这些人,十三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来了。 “不辛苦,都是马车前来的,就是这儿的天要比兰城冷许多。”闵柔回答的恭敬,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们的院子在侧殿后面,五人一个小院,余下的两个人和闵姨娘住一个院子。】瑞珠传达完沈香茉的话,几个侍妾面面相觑了一番,五人一个院子,那比之前的要松适多了,也不知道这院子有多大,离这主殿远不远,最重要的是和谁一块儿住。 沈香茉没有给她们自主选择的机会,按着进府时间早晚,闵姨娘和二娘三娘一起住,其余的,五人一个院子分配下来,由不得她们同意不同意。 【如今你们身边有伺候的一个丫鬟,本宫会再分配一个宫女给你们,每个院子里安排有两个嬷嬷,这两个嬷嬷会教你们宫中的规矩,没学全之前,不能离开东宫。】沈香茉转而让门口的余妈妈和彩蝶带着她们去侧殿后的院子,侧殿后面三间并立的小院,大半身高的围墙相隔,院子里娉婷院还小一些,不过安排五个侍妾,这儿比起娉婷院又显宽松许多。 走得快的已经开始挑选哪个屋子采光好,哪个屋子更容易被太子殿下发现,余妈妈带着彩蝶就看着,也不说话,等她们挑选好了,叫来宫女分配进各屋子,又命人拿来了木牌子挂在她们挑好的屋子门口,留下两个嬷嬷之后,带着余下的人去下一个院子。 走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闵柔叫住了余妈妈,把她请到了一边,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塞到她的手中,“余妈妈,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望您要多担待我们一些才是。” 银子的分量和情分相等,余妈妈不动声色的把锦袋收入怀里,笑着指了指留下的嬷嬷,“这是太子妃为你们安排的嬷嬷,会悉心教导你们宫中的规矩,在宫中,安分守己的总是没错,到时候还得恭喜闵姨娘呢。” 闵柔一怔,不知她是何意,还想再问时余妈妈已经转身走开,吩咐完了事情留下两个嬷嬷,回主殿复命去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114.寒冬至侍妾入宫(二) 余妈妈回来向沈香茉复命,听罢了她们去院子里的各种反应,拿着杯子的手轻轻放了下来,【往后这东宫。又能热闹了。】有那几个院子在,东宫外传不出去,这东宫里面可不得热闹起来。 “娘娘,她们如今还尚缺了规矩,等她们学齐了之前,可万不得让她们出东宫,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也就罢了,冲撞人才最难办,都是娘娘您这儿的,到时说起来,还得说娘娘您没管教好。”余妈妈刚刚一路过去可算是见证了这一群侍妾的闹腾,那一副自由散漫的样子,放到这皇宫中,稍有不慎就要自讨苦吃。 【加紧让她们把规矩先学会了。】沈香茉示意余妈妈多注意一些这件事,屋外。太子回来了。 在门口脱了外套,掸了些雪粒子,季熠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这些人过来可都安排妥当了。” 他回来之前就知道今天娉婷院的这些人要入宫,如今四处安静的样子,他还以为人没到。 【就在侧殿后面的院子里,殿下要是不放心,如今可以过去瞧瞧。】沈香茉坐在那儿手握杯子,笑的有几分怡然。 季熠辰放下杯子,语气也是自然的很,似乎还挺喜欢沈香茉说这样的话,“你安排就行,我就不过去看了。” 【真不过去看?】沈香茉抬头看他,季熠辰笑了。“那爱妃你同我一起过去看看?” 沈香茉纤指轻轻的摸着杯子边缘,滴水不漏道,【殿下若是想去,臣妾自然会陪着您一起去。】 手势是看不全她的情绪的。沈香茉又不是喜于言表的人,季熠辰却愣是看出了一股子微酸,他脸上的笑意更甚,“我说要把她们留在兰城,你可不肯。” 沈香茉没有否认。只不过她想的是另一曾意思罢了,侧殿那边的几个院子,即便是不住闵姨娘她们最后也会有人来住,如今来了十三个侍妾,选秀的时候这儿至多只会来三四个,可若是一个侍妾都没来,明年选秀,皇后不知会往这儿赐多少秀女。巨欢反巴。 “她们既然来了就住着罢。”季熠辰见她不说话,又补了这么一句,“她们的事你做主了就行了。” 沈香茉就只瞥了他一眼,命秋裳进来布桌。 ———————————————— 此时外面的天色微暗,两个人坐下后简单吃了晚膳,内室的卧榻上。季熠辰坐在那儿看书,沈香茉低头绣着荷包上的花纹,外面余妈妈前来禀报,说是侧殿后头的院子出事了。 这才入宫几个时辰呢。 沈香茉放下了荷包起身穿衣服要过去看,季熠辰也跟着起来了,穿上厚厚的狐裘披风,季熠辰又让她抱了一个手炉,出了门口,外面的雪下的很大,簌簌的落在地上,走廊下的灯打在雪地里,蔓延出很长的一道光线。 季熠辰一手轻扶着她的腰,下走廊时瑞珠打了伞,季熠辰直接从她手中接过,打着伞,大半的地方都替她挡着,余下吹了他大半个身子的雪。 明黄的灯映衬在雪地里,入夜没有清扫的宫女,沈香茉踩在雪地里,他扶的更小心了,直到那几个院子门口,沈香茉停下了脚步,也没问余妈妈到底是哪个院子,且听左边那院子里伴随着风雪传来的哭声就知道哪里出了事。 余妈妈打开院子门,里头守着一个婆子,忙行礼领着她们过去,哭声正来源于十五娘的屋子,而这院子里,住的是十五娘十六娘她们。 守在十五娘屋子外的宫女远远看到太子妃过来了,轻敲了敲门提醒,“十五娘,太子妃过来了。” 里面哭的伤心,哪里听得见她在外面这般轻声耳语,继续伤心着。 眼看着太子和太子妃朝着这边过来,她又不能直接推开门去提醒,只能对着那门的缝隙轻声说了一句,“不止是太子妃,太子殿下也过来了。” 也不知里面到底听没听清楚,总之在她说完太子这字眼之后,里面没哭的动静了,转而是别的声音,外头宫女实在是替这新主子操心的很,转头看太子妃那方向时,赫然发现她们已经走到了,忙高喊了声,“殿下吉祥,娘娘吉祥。” 这么一喊,出来的不仅是十五娘了,连带着住在侧面的十六娘,前面的十四娘,后头的十二娘,还有十一娘,都过来看太子殿下了。 十五娘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任何,刚刚还惊天动地的伤心,这一秒已经出了屋子,直接跪倒在了雪地里,扯住季熠辰的手,从低往上仰视着他,楚楚可怜的喊道,“殿下,紫衣终于见到您了。” 她这不委屈着呢,委屈也有缘由,比起刚刚伤心那样,此时紫衣可怜极了,眼泪挂在那儿,冷风一吹都能直接结成冰霜,双手冰冷的很,跪在雪地里膝盖都扎进了雪堆中,衣服又不甚厚实。 “外头冷的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进去!”雪盏呵斥愣在门口的宫女,两个宫女扶着十五娘要进去去,十五娘还不肯,深情看着心爱的太子爷,也不管冷不冷,只是这么看着她,继而可怜求着: “殿下,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先进屋。”季熠辰肃着神情,那两个宫女忙上来把十五娘拖起来扶进了屋子,后头的季熠辰伸手直接拉住了沈香茉的手,眉头一皱,偏冷。 ———————————————— 进了屋子后十五娘就开始状告,她状告的是十六娘红芙,傍晚时余妈妈这儿才命人送来炭火盆子和炭火,这儿院子里一月烧多少炭火都是有定数的,不能乱少烧。 “可十六娘她,竟然把我还没用过的炭火给拿走了,兑了她自己那袋子用过的送过来给我,说是她这几日身子不适,受不得冻,需要多一点的炭火,还说她只是拿出两块就和我的换了,若是真的少两块也就罢了,可那是小半袋都没了。”十五娘越说越委屈,这不是明摆着抢她的炭火么,“没了小半袋,往后我不是得冷死。” 她这么说完沈香茉也发现了,屋子里的温度的确不高,她往墙角的木炭盆看了一眼,哭笑不得,那盆子的木炭没有放足,只放了一半,就似是怕用光了要冻死,省着往里放。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15章 寒冬至侍妾入宫(三) 余妈妈命人送过来的木炭确实是有定数没有错,但并不是说用光了就要在这儿受冻,沈香茉也不会这么苛待她们,若是用没了还是可以和院子里的两个嬷嬷提。可如今十五娘的样子,一副是她的木炭被十六娘拿走了,她用没了之后就会受冻,只好节约着用,一次都不敢放太多。 她们来的第一天两个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这么多宫里的规矩给她们听,一个两个都不懂,十六娘霸道的抢了,十五娘就在这儿委屈着,余妈妈去找太子妃的时候,十五娘还在这儿寻死觅活呢。 “殿下,您可是要为妾身做主啊。”十五娘原本的重点是炭火,见太子来了,这会儿重点全在太子身上了,心里还飞快的琢磨了起来,若是太子能留在她这儿。那她就好好杀一杀十六娘的锐气,让她还敢小瞧自己。 “十五娘,院子里的木炭你若是用光了,和嬷嬷说就是了,不会冷着你的。”余妈妈从旁解释,十五娘却是觉得她碍眼无比,委委屈屈的跪在那儿: “即便是这样,十六娘也不能这么霸道,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十六娘这么做也是没规矩。”十五娘重点倒是抓的挺快的,在宫里不受规矩就要受罚,好啊,最好狠狠罚十六娘才是。罚出宫去,她才不要和她住一个院子。 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十五娘其实是和十娘海棠差不多的性子,只不过。十五娘还欠了那么一点狠心,不像海棠那样真做出害人的事情来。 而在沈香茉看来,娉婷院里大多数的侍妾,其实人都不能算得上是坏,她们有她们争宠的办法。不论是不是令人觉得下作,令人觉得上不了台面,但至少,她们现在没害人。 “十六娘这么做是欠妥当,不过你这样,在院子里又哭又闹,同样是没规矩。”季熠辰到了不得不发话的时候,微凝着神情教训,十五娘看他的眼神却是更加的迷恋,就算是季熠辰板着脸孔,那也是最令她着迷的,恨不得太子多训斥她几句。 沈香茉在一旁看着,门口那儿十六娘站在那儿。听着也跟着跪了下来,她这一跪狠多了,一半参着雪,一半是屋檐下的青石板,磕着又疼又冷。 红芙一向是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她抿着嘴唇仰头看着太子和太子妃,也不哭,只是倔强的看着,“殿下,是妾身拿了十五娘的木炭,妾身小时候有寒疾,受不得冻,屋子里得够暖和才行,妾身本来也不想拿十五娘的木炭,只是气不过她说的话,妾身知错,还请娘娘责罚。” 十五娘愣了愣,这就道歉上了?刚刚她冲着自己冷嘲热讽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样。 “行了,都起来吧,明日开始好好把规矩学起来。”季熠辰挥手,转头看沈香茉,她的神色淡淡的,也瞧不出什么情绪。 “殿下,这儿的屋子妾身睡的不习惯。”十五娘见他要走,赶忙迎着过来挽留,季熠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刚刚起来的十六娘一眼: “既然睡不习惯,你又觉得冷,那就去和十六娘睡一块儿。” 季熠辰这句话说完十五娘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看着太子和太子妃离开,有些傻眼。 “说你蠢你还不信,太子妃在你都敢说这种话,还想留下太子,你真的以为这还是在睿王府。”红芙一改刚刚的神情,看着十五娘语气里充斥了慢慢的不屑,“为了几块木炭你就这样了。” “你!”十五娘怒瞪着她,“你自己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有脸这么说。” “我自然有脸,我起码不会像你这样,说这么丢脸的话。”红芙拍了拍裙摆上的白雪,嘴角勾着一抹鄙夷,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这边十五娘气的跳脚,可她又拿十六娘没办法,看的一旁的嬷嬷只叹气,一个院里几个侍妾而已,还没到那能争宠的地步就已经这样了。 ———————————————— 十五娘这么一闹沈香茉他们回到主屋时已经晚了,洗漱过后沈香茉坐在梳妆台前,季熠辰站到了她的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了木梳,瞧着铜镜里的她,抬手替她梳了一下头发,一边梳着,一面说,“那院子里的事多了,你就不用理睬她们。” 她本来就没怎么理睬那些侍妾,若是都理睬了,晚上十五娘说的那些话,她都得计较上好几次。 【不是要升闵柔为良人。】沈香茉转头看他,季熠辰一手捧住了她的长发,黝黑发亮的光泽之下,柔顺的不可思议,他一梳到底,反问起她,“你说什么时候合适。” 【选秀后是最合适的,不过如今升了,那几个院子里的事就能由她帮衬些。】要沈香茉整天去解决这十几个侍妾的事那肯定是没办法,闵柔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余妈妈已经和她透了些,想必她自己猜测着也能辨的一二。】 “嗯,这也无需下旨,我立个文书就行,到时你安排着赏赐一些东西过去。”季熠辰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失声的事有了些眉目,相信要不要多久就能治好。” 沈香茉眼神一闪,季熠辰已经放下梳子,拉着她去了床榻边。巨欢大号。 —————————————— 云雨淋漓,沈香茉趴在他的胸膛上,外面是刚刚点起来的灯,沈香茉不愿意动,季熠辰想着等会儿再抱她过去。 她的手轻轻附上了他的胸膛,敞开的睡衣衣领,她每碰到一下,他的神情就黯几分。忽而,沈香茉在胸口下三寸的位置碰到了一个指甲长度的疤痕,正要再触摸几下得以确认,沈香茉的手猛地被他抓住了。 她抬起头看他,却见他的眼神中满是清明,似乎还闪着别的情绪,刚刚抓起她那一刹那,有些急促霸道。 【什么时候受的伤?】沈香茉只要撑起身子就能看到那伤口,之前都是在昏暗之下,她没看得仔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趴着触摸过他。 “好几年前的事了。”季熠辰松开手,神情恢复如常,抬手一拉,衣领收紧后伤口就看不到了,他想要环抱沈香茉。 沈香茉身子微侧了侧,心里头涌起一股不舒服,直觉他刚刚的反应过度的奇怪,抬头看着他,不避讳视线,【因为什么受的伤。】 季熠辰顿了顿,却直接伸手过来把她抱了起来,声音微低,轻描淡写揭了过去,“不太记得了,大概是不小心碰到的,我抱你去沐浴。”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16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一) 气氛忽然压抑了一阵,沈香茉在他怀里没再问什么,季熠辰也是神情淡淡的。 沈香茉有些别扭的从他身上下来,沉浸在了水中。她有意的背对了他,不愿意看他的脸。 半响听到他下水的声音,沈香茉趴在浴池边上,她本想说的,可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既然他也有秘密,不愿意说的,那她也沉默罢了。 季熠辰距离她不过是一手打开就能触摸到的距离,她白皙的肩头背对着她,水珠从她耳后滑落下来,季熠辰眼神微黯,却没有伸手把她抱过来。巨厅叨才。 抬手扑水撒在身上,季熠辰摸到了胸口下的刀伤,那是匕首尖头的宽度,似是匕首没入了一些。又像是在上面划出这个一道伤口来,季熠辰微叹了一声。 沐浴过后再度躺下,沈香茉靠在里面的角落,等季熠辰躺下后去看她,她似乎是已经睡了,把她揽到自己怀里都没反应,季熠辰低头看她微颤动的睫毛,并未说破,而是抱着她,跟着闭上眼也睡了。 ———————————————— 季熠辰接连忙了几天,临近年末,后宫中也很忙碌,这是她们入宫来的第一个新年,谋反之后不论是皇宫还是宜都城皆是元气大伤。皇后要把年三十的晚宴操办的好好,这儿沈香茉跟着帮忙,忙了一阵子。 年三十这天,宜都城的大雪白天时停了停。到了傍晚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天黑后宫中掌灯,又宫外的女眷入宫,领到了御花园的宴客厅后,这儿早就已经准备妥当。 陈王爷还没谋反前。宫中的晚宴都是恒王妃操办的,先帝在时讲求节俭,尤其是年纪大的时候脾气越渐古怪,这宫宴也是越操办越收敛。 而如今却是不同了,对于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年三十,皇后算是尽全了心。 沈香茉后而陪同皇后出来见客,宴会过半,外面烟火?放时,这儿皇后见了好几个官员女眷中尚未出嫁,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 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亲事未定,其实都等着隔年春入宫选秀,不过能有机会在选秀前先在皇后面前亮眼的也是一件幸运的事。被皇后看上,入宫也好,到太子东宫也罢,哪样不好呢。 宴会过了大半之后皇后离开了,留下李淑妃招待,带着沈香茉去了景仁宫,似是有事要交代,沈香茉跟着到了景仁宫后,皇后命方妈妈取来了一张方子交给她,沈香茉并不知是何物,打开一看,有些愣住。 “按着这药方连服一月先试试,服药期间你与太子不能同房,药方给你,至于这药,你自己命人去抓?了服用。”皇后给沈香茉的是一张所谓的求子秘方,里面的药大部分她认识,可有几味她是闻所未闻。 似乎是看出了沈香茉的疑惑,皇后又命方妈妈把药匣子拿出来,里面层层几个抽屉,“有几味药本宫已经替你找来了。” 皇后想要让她早点生下孩子的心随着二皇子大婚的日子接近,变的越来越急切,起初还是让太医过来把脉,沈香茉连着服用了两个月的药,如今更是直接拿出了药方来。 “很快就是选秀,嫡长能先出生自然是好,对你而言也是好的。”皇后说罢神情有些倦怠,因为宫宴的事她忙了半个月,身子时常感觉乏累。 沈香茉告退回了东宫,药匣子和药方都放在了桌子上,外面依旧是烟火?盛,崔妈妈在后殿的厨房里另外备下了包好的饺子,还提前预备了鸡汤和面料,沈香茉回来后秋裳端了点心过来,刚刚蒸熟出的水晶桂粉糕,是沈香茉平日里爱吃的,如今看着却不慎有胃口。 【放着罢。】沈香茉起身去屋子内换了一身简单的居宫服,摘下厚重的头饰,简单的挽了个发髻,荷花袖垂在手侧,裙摆处是厚线勾勒的波浪纹,泛着水绿颜色,仿佛她是要从水面踏波行走。 并没有等很久,季熠辰回来了,是李福和观河两个人搀扶回来的,季熠辰喝醉了。 沈香茉赶紧命人去抬水过来,把他放在卧榻上面,正要收拾走药匣子和药方,季熠辰张开眼看到了,抬手就把药方拿在了手中,眯眼看了看,“什么东西。” 【母后给的药方。】沈香茉替他解开衣领扣子,一声的酒气只要是靠近一些就能闻到,沈香茉看他潮红的脸颊,眉头微皱,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大臣们热情,新皇登基,太子册封,这太子原来是个什么样子,许多人也是打听过的,在兰城时那是多么不务正业的一个人,晚上的晚宴,前来敬酒试探的大臣一波接着一波。 季熠辰再好的酒量也醉了,偏偏他不能拒绝,得把这尺度拿捏好。 “别再喝药了。”季熠辰摆了摆手,把药方放在了桌子上,把她拉过来,借着酒意,“是药三分毒,多喝了伤自己的身子,这些药别再喝了。” 沈香茉不语,送他去沐浴,沐浴过后,季熠辰这酒醉还没全散,喝了一碗醒酒汤,季熠辰瞥了一眼被她放到柜子上的药匣子,把她搂在怀里,承诺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往后你就能开口说话,也能听得见我说话。” 沈香茉转头看他,季熠辰似乎是在和自己喃喃低语,脸颊泛着红,他看着沈香茉,幽邃的眼眸中全是她的样子,他抬手捧住她的脸,又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若是好不了呢。】沈香茉从他怀里挣脱,扶着他躺下,真的是喝多了,洗过澡身上还泛着一股酒香。 “不可能,不会好不了,一定能好。”季熠辰抓紧着她的手,目光更是灼灼的看着她,似乎是酒醒了,“就算是用尽一切办法,我都要治好你的病。” 沈香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他的眼神太过于执着,太过于炙热,逼的她无处躲藏。 她几乎是要脱口而出告诉他自己能够听见,能够说话的,季熠辰忽然嘘了一声,待她反应过来,一个措手不及,她被他压在了身下,周身混杂着淡淡酒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沈香茉都快熏醉了,张开眼看他,他的头已经欺了下来。 【母后说,服药时要禁房事一月。】漫长的一个吻结束后,沈香茉喘着气解释,季熠辰黯着神色,再度瞥了一眼那药匣子,掀开被子把两个人笼罩了进去,闷声间传来他的声音,“禁什么,这些药一贴都不要服。”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17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二) 翌日天未亮就要起来,灰蒙蒙时宫中早开始忙碌,走廊下新挂的灯笼?亮着,飘着雪的清晨。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 沈香茉换过了衣服前去景仁宫,随着皇后一起去了祖祠祭拜,她们站在外面,皇上和太子在祖祠内。 等到天明时才回东宫,才不过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后那儿命人丛太医过来,说是给沈香茉诊脉。 外屋内的角落里摆着两个暖盆子,屋子里略显热意,沈香茉穿着一身细纱的裹裙,刚刚换上的,外头罩着一件绯红色的裘衣。 她靠在软榻上,中间隔了纱帘,掀开一角,丛牧能看到她斜靠在那儿的上半身,微眯着眼。一手搁在旁边放着的软垫子上,犹如是一幅睡美人的画,看的他稍有出神。 把药箱搁在一旁,丛牧净手后坐下,两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半响,沈香茉睁开眼看他,上回他开的药方已经服用过两月,药方没什么问题,只是对她而言见效甚微。 丛牧仔细诊脉后缓缓挪开,这儿是东宫不是景仁宫,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丛牧微低着头,没有直视沈香茉。声音清淡,“这些药似乎对娘娘的身子见效甚微,恕臣直言,娘娘是否并未按时服用臣所开的药。” “大胆。明明是自己开的药没效果,反臆测是娘娘的问题,这就是丛太医您的医德?”瑞珠在旁肃着神情呵斥,丛牧则是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本书册,翻开其中看了一眼。继而阖上抬头看瑞珠,神情坦然: “臣从不妄断,若是娘娘全部按时服用了,这效用不会这么低。” 沈香茉抬了抬手,微撑起身子,【丛太医,在兰城时你就应该知晓,本宫的身子骨不是几贴药就能吃好,这病也不是几贴药就能看好的,好坏本宫心中有定数,皇后娘娘让你来诊脉,你诊便是了,至于怎么说。本宫也不会左右丛太医的想法。】 丛牧微抬头,她清澈中泛着疏离的双眸印入了他的眼底,就如当初在兰城沈家时,催眠过后,她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有愧疚的心,在兰城沈家时依照沈家三老爷的意思对她催眠也好,还是如今宫中皇后娘娘所吩咐的,论了私心,所以他并不会对皇后禀报,太子妃没有在服用这些所开的药。 是有心中不敢想的,不能想的,丛牧起身行礼,声音沉沉的,“宜都这儿比兰城天冷,雪天湿寒,臣再替娘娘开一张固体的方子。” 沈香茉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有劳丛太医。】 ———————————————— 到了元宵节这天,沈香茉的月事如期而至,过去崔妈妈忧心小姐和姑爷没同房,如今同房了,崔妈妈还是忧心小姐何时能怀上孩子。巨厅夹号。 崔妈妈的忧心是有一定的缘故,沈香茉的生母杨氏身子骨就不大好,好不容易怀上了沈香茉,十月怀胎吃了不少苦,为了孩子强撑着补了,可在临盆的时候难产,一下给亏了本元,生下沈香茉后小病不断,最终没能挨过去,早早离世。 沈香茉出生的时候羸弱的像一只猫,年幼时别人还在吃/奶,她已经要开始慢慢喝药,本来这身子是养好了的,七八岁的时候又从阁楼上摔下来,崔妈妈总是念叨着她家小姐命苦,若是夫人还在世,小姐如今就不会这样。 【奶娘,这本就是随缘的事情。】沈香茉看屋外瑞珠她们在挂灯笼,转头笑着,【你不用担心,该来的它总会来的。】 “小姐您总这么说,奶娘说不过您,可有件事儿啊,奶娘一定要劝您。”崔妈妈叹了声,“殿下在替您寻医,这若是让他知晓您其实听得见,这...” 沈香茉眼神闪了闪,崔妈妈继而道,“往后殿下要是知道实情,可不是要和小姐您心生间隙。” 崔妈妈说的到底她都懂,只不过,告诉了他呢,让他陪着自己一块儿去担忧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么。 小的时候她一个人承受惯了,长大了她也习惯一个人忍着,奶娘和瑞珠她们只知道她从阁楼上摔下来,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摔下来,是谁推她下来。 她一直以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三叔有多少的本事她至今都不清楚,他和母亲苟且了多少年,祖父不知道,大伯不知道,沈家上下没人知道,他们明目张胆到这地步。 如今三叔要成亲了,沈香茉是怕,她怕一旦这儿些事被她身边的人知道,三叔会害他们。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多久,可她十分清楚一点,她一旦开口,三叔就会认定她已经恢复记忆,不会再在那儿猜疑,而之后他会对沈家会对爹和弟弟做什么,沈香茉无法预料。 【奶娘,有些事,说穿了就是整个沈家的耻辱,不是杀了一个人就能挽回名誉。】和嫂子不伦,弑侄女,这些事三叔敢做,沈香茉却没脸说。 “小姐,您得相信殿下。” 沈香茉笑了,【奶娘,我没有不相信他。】只是他们各自之间,好似还没有熟透到能够触摸对方内心深处,他说起过去时闭口不谈的那几年,还有他身上的刀疤,睿王府书房内那一卷一卷的画。 —————————————————— 元宵过后宜都城春意初露,融了雪的天还有春寒,等到了二月时候才渐渐回暖。 宫中李淑妃近日情绪又不大好了,眼看着二皇子大婚在即,二月初时她在宫中接见过田家人后,情绪上一阵一阵的受不了。 可如今已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在接受之余,李淑妃还是有牢骚在心中。 直到三月来临,皇上御赐了二皇子的府邸,宫中开始忙于准备二皇子的大婚。 沈家镇国候府那边,开春时已经全部从兰城搬过来了,沈家忙着准备沈鹤越的婚事,而宜都城中,到了三月中也变得热闹起来,选秀在即,各地送选秀女的官员已经陆陆续续到达兰城,暂住在宫外的行馆中,等候三月底日子到来时候入宫受初选前的检查。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18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三) 距离二皇子大婚不过三五天的时候,一直恹恹然的李淑妃精神一下就变好了,沈香茉也是佩服她,前几日还在念叨着生生死死的话。这会儿是卯足了劲往二皇子府里添东西,皇后备的东西并不差,可亲娘送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能因为儿媳妇自己不满意而委屈了自己儿子,暗地里,李淑妃甚至已经给二皇子选起侧妃来了。 二十二这天是二皇子大婚,二皇子所住的合阳宫中张灯结彩,但凡是一棵树上都扎了红色的绣球,初春的时节正是冒新嫩的时候,红红绿绿满院子煞是好看。 到了时辰后二宫门那儿鞭炮声响起,送亲的队伍过来了,紫薇殿这边已经摆起了喜堂,皇上和皇后坐在上面,李淑妃这个生母只能坐在旁边,不过今天李淑妃的装扮也是夺人眼球的很。皇后穿着锦红的宫装,李淑妃不能撞了色,却选了一身锦橘色的宫装,墨金的线勾勒着百花似锦图案,乍一眼,就像是一簇鲜花坐在那儿,十分的耀眼。 也就是这样的日子里,就算是儿子儿媳妇跪拜的不是自己,李淑妃也要把这脸面给撑足了。 花轿已经到了紫薇殿宫门口,那边宫门口要落轿,二皇子下马迎亲,沈香茉是站在紫薇殿门外远远看那边宫门口,长长的红色毯子在殿外铺出了一条路,如今正是傍晚的时辰。阳光斜照在殿外,到处洋溢着喜庆。 不知什么时候季熠辰走到了她身后,一手轻轻的揽在她的腰间,“不要羡慕。今后你还有比这更盛极的时候。” 沈香茉微怔,回神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微红了脸,【臣妾没有羡慕。】 季熠辰的视线投注到那边缓缓走来的二皇子和二皇妃,眼神微眯了眯。“那一身嫁衣不在这儿穿也真是可惜了。” 两年前要是已经是太子,沈香茉穿着那一身嫁衣,不知道要多风光。 沈香茉笑了,没想到他比她还计较这个。巨厅以划。 季熠辰回过头来,沈香茉忙止住了笑意,末了想到什么,随口问他,【苏姐姐说那嫁衣是你亲自过去与她谈的,还是你亲手设计,当初你这么抗拒这婚事,如何还有这心思。】 “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是抗拒这婚事的。”季熠辰搂着她腰的手轻轻一动,傍若无人的挠了她一下痒,沈香茉转头瞪他。季熠辰笑着,“本太子可是英雄救美娶来的媳妇。” 沈香茉一怔,半响,转过头去,闷闷的笑了起来。 季熠辰的脸上浮现一抹释然,搂着她的手又紧了一分,看向红毯那儿,二皇子已经带着皇妃走上台阶了。 ———————————————— 李淑妃万分期盼儿子成亲的这天,所以在见到儿子和儿媳妇进来的刹那,她是激动不已。 宫装下的嫁衣没有喜帕,田家三小姐的容貌紫薇殿里的人都看得到,亏的梳妆做发髻的人聪明,又有繁重的头饰遮掩,金珠帘下看不清脸上的疤痕。 只要是没有疤痕,田家三小姐的容貌还是十分清秀的,在喜娘的带领下拜过堂,两个宫女捧着蜡烛,领着去往合阳宫。 半个时辰不到,季熠川回来敬酒,宾客们请在了紫薇殿旁的浮云厅,沈香茉被两个公主拉着一块儿去了合阳宫看二嫂,沿途过去,季敏嫣和季敏苒两个人还叽叽喳喳的讨论新二嫂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听说脸上有疤痕。”季敏嫣指了指左眼画了个圈,“这么大一块你说可不可怕。” “也许没别人说的这么严重呢。”季敏苒也不太敢想那么大一块疤是什么感觉,她的脸上要是有一点疤痕她都受不了了,从小到大这么大一块怎么承受得住。 沈香茉看她们两个走在前头低语,到了合阳宫后,这儿也没别人,季敏嫣走的快,到了新房门口,钻尖儿进去瞧,犹如两年前沈香茉嫁到睿王府的情形。 继而,她们看到了坐在床榻上的二嫂。 之前在拜堂的时候金珠帘子是垂下来的,脸上有什么模模糊糊的都瞧不仔细,如今金珠帘子拉起来挂在了耳畔,田馥儿脸上的疤痕就明显多了。 左眼旁边犹如是红蛛网蔓延似的勾,泛着青红,一直从左眼侧上下蔓延到带着头饰遮挡起来的那边,往下到了颧骨,颜色稍微淡了一些。 乍一眼,两个小姑娘都愣住了,再清秀的另一边脸都这挡不住这明显的疤痕,今天上妆的时候甚至还扑过厚厚的粉底,可依旧是刺眼在那儿。 季敏嫣轻拉了拉季敏苒,她转头看一旁的大嫂,再对过去看二嫂,眼角微抽了抽,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朝着田馥儿笑着,“二嫂!” 田馥儿最初没想到会有人来看她,宫中就这么几位皇子公主,看到站在她们身后的太子妃,田馥儿冲着她们暖暖的一笑,沈香茉轻拍了一下两个小姑子的肩膀,【好了,该让你们二嫂好好休息。】 “是啊是啊,二嫂你好好休息,等会儿二哥就来了。”季敏嫣忙点头,拉着还有些愣愣的季敏苒离开了新房门口,等出了合阳宫,季敏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早知道我就不过来看了。”刚刚第一眼,真的吓到她了。 “二嫂她不会想死么。”猛地,一直没说话的季敏苒如此喃喃了一句。 沈香茉神情微变,季敏嫣掐了一下她呵斥,“你说什么呢!” 季敏苒这才回神,她刚刚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才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的,可这也是她的心声啊,她抬头瞪了季敏嫣一眼,“你掐我做什么。” “我掐你啊,我不掐醒你,看你还说胡话!”季敏嫣警告她,“这样的话烂在肚子里!” 季敏苒哼了声,冲着她扮了个鬼脸,“我就不信你心里没这么想。” 沈香茉看着她们俩一路争执过去,吩咐瑞珠送她们回自己宫中,转而去了浮云厅,这儿左厅那边二皇子还在敬酒。 按桌来,前来敬酒的达官贵人也不少,季熠川已经显了醉意,最后是季熠辰这儿出面,新郎官才得以回合阳宫去。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19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四) 季熠川回了合阳宫,是被宫人搀扶回去的,他过去不像大哥那样经常在外喝酒会友,也不曾去过什么花楼。宿夜不归喝到天亮,做的也是规规矩矩的事,所以这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 要不是有大哥和三弟顶着些,也许还要喝的更多。 只不过季熠川觉得这样醉一些也好。 宫人扶他到了门口,守在那儿的两个宫女搀扶他进了屋子,一直等着他的田馥儿见此,赶紧让人去端水来,扶着到了床边,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又命人去煮解救汤。 季熠川一直都是微眯着眼看着她在屋子里忙转,直到她朝着自己走过来,她的脸在靠近,她脸上的胎记也在靠近。 田馥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拿着布巾替他擦手,季熠川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田馥儿一震,耳畔传来他暗哑的声音,“怎么不去更衣,这样戴着不累么。” 他是指她头上繁重的头饰。 “我...”田馥儿是有些拘谨,“想先等殿下回来。” “先去换下来。”季熠川的视线一直是在她右侧的脸上停留,眯上眼,田馥儿把布巾交给身旁的宫女,转而坐在了梳妆台上摘头饰。 直到繁重的头饰摘下来,她的脑袋一轻,田馥儿终于舒了一口气,可看到铜镜中此时清晰可见的胎记,田馥儿神情又有些黯然,抬手轻轻摸了摸,转而回了床边。从宫女手中接过了布巾,替他擦脸,又帮他解开衣服脱下外套,拿下鞋子后抬脚上了床。 她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妻子。季熠川再度睁开眼,微醺的状态下看她,其实也并不觉得有多抗拒,他的视线每每都在她的右脸停驻,挺清秀的一张脸蛋。细看之下五官其实也挺精致,弯弯的眉宇,小巧挺立的鼻子,幽粉的唇,微圆的下巴显露着她并不尖锐的性格,透着股柔和。 只是当她转过脸来时,季熠川心中刚刚那一股没好,瞬间被那醒目的胎记给打的荡然无存,那般转头过来,他有一瞬被惊到了。 田馥儿似乎是感觉到他的情绪,很快转过脸去,季熠川的神情微沉了一下,撑起身子。“你去洗漱吧,别忙了。” 他的声音煞是好听,人也生的清雅,田馥儿转而进内间时心跳的很快,后面跟上来的丫鬟轻轻喊了一声小姐,田馥儿从她手里接过了衣服,有些失神的换上。 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季熠川不会像季熠辰那样跑去花楼,也不会做出格的事,那他就要做该做的事情,田馥儿走过来时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看着他,醉意犹在,冲着她笑的很暖。 田馥儿一愣,季熠川站起来朝着她走过来,她下意识想退的时候他已经拉着她到了床边,“御膳房里有没有给你送吃的过来,累了一天,你饿不饿。” “送过来了,还给殿下热着,您饿不饿,我叫她们取来。”田馥儿微红着脸,连着那胎记似乎也跟着一块儿害羞了。 季熠川摆手,“不必了,我不饿,那休息吧。” 吹红烛,拉帷帐,只有窗台上点着的灯,厚重的帷帐内很暗,暗到看不具体她的样子。 季熠川很温柔,他素来都是温柔的人,替她宽衣也好,亲吻的时候也好,一切水到渠成的顺利,田馥儿从未想过这一切会发生的这么顺利,她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厌恶,最多的只有蹙眉罢了。巨在坑划。 她还记得当初母亲带着她第一次出门时别人的眼光,这已经很好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感觉到暖心。 直到一阵痛楚传来,田馥儿捏着床铺,双手后而被他折在了手中,帷帐内一片旖旎。 ———————————————— 而此时的东宫内,沈香茉看着在床上‘撒泼’耍无赖的人,简直是哭笑不得。 为了替弟弟顶酒,季熠辰这个太子后来被灌了不少,沈香茉知道他没醉,可他就要装醉怎么办,他竟然要求她再穿上那一身嫁衣给他看。 如今他就坐在床上,衣服的扣子解了一半,饶是这无赖都能散出一股风情来,半强迫半耍赖,“去穿,当初我没来得及看。” 沈香茉不理他,【是谁不让你看了。】新婚之夜跑去花满楼的难道是她么,大半夜的才被抬回来,约莫结亲的时候他这眼睛都是往上天的才对。 “快去穿,我记得你把衣服带来了,快去。”季熠辰不肯,装醉就装醉了,都耍成这样还不继续往下耍,非要她传给他看不可。 【你够了。】沈香茉朝着门口走去,让瑞珠再抬一桶水进来,季熠辰直接径自下床到门口吩咐,“瑞珠,去把娘娘的嫁衣抬来。” 说话吩咐的时候直接把沈香茉拉到了一侧,不让她看到瑞珠,瑞珠有些错愕,要嫁衣做什么,季熠辰却微沉了脸恐吓,“还不快去。” 瑞珠一脸莫名其妙叫了秋裳一起去把小姐放嫁衣箱子抬来,当初穿过那一回后就收拾起来了,放在了侧殿,来去也花了不少时间。 把箱子放到屋子里,季熠辰打开箱子,里面的衣服例外三身放在那儿,季熠辰自己动手把它们都拿了出来挂在了架子上,沈香茉成亲后就再没看过这件衣服,他拿起来的时候外衣背后绣着的墨金金雀又像是要振翅而飞。 接触到他投过来的视线,沈香茉无奈的看着他,【要做什么。】 “再穿一次给我看看。”季熠辰走过来拉她,终于不装醉了,只是神情依旧是那样子,他看着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有些感概,“我还没好好看过你穿这衣服时的样子。” 【别闹了。】成亲都两年了,还要再穿这衣服,她心里都怪别扭。 季熠辰却连着嫁衣一起,拉着她送到了屏风后,这儿立着一面偌大的铜镜,他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意味明显,“还是我替你换。” 拧不过他,沈香茉把他推出了屏风外,看着那嫁衣好久,微叹了声,最终抬手开始接扣子。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0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五) 季熠辰等了好一会儿沈香茉都还没出来,只听见里面是有在换衣服的,他在屏风外踱步了两个来回,架子上的外套终于被她拿下来了。 穿上外套的声音传来。半响,脚步先出现在了屏风旁,继而是她的裙摆,季熠辰视线往上,终于看到了她从屏风后出来,长长的裙摆拖拽在身后,她未施粉黛的脸上,解了一半的黑发瀑布般垂在身后,耀眼的似一团明火,夺了他所有的眼球,让他无法再挪开视线去。 沈香茉长长的睫毛微垂着,看他如炙的眼神,脸颊绯红,晕染如霞。季熠辰看着她,忽然把她拉拽到了自己怀里。跌坐在了床上,沈香茉被他抱在怀里,长裙摆还拖拽在地上,覆盖着两个人的下半身,热情如火。 太美了,她有些紧张的搂着他的脖子,下意识的想要去咬嘴唇,他的眼神一暗,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用力的箍住了她的腰,抱起来把她放在了床上。 大红的嫁衣似火凤,四散开来的乌发如瀑,白皙如凝脂玉一般的肌肤泛着羞涩的红晕,沈香茉有些不安。他却以空压的姿势在她身上,低头望着她,眸子里的炙热毫不遮掩,她往下去。犹如跌进了深幽中,旋转的都是他的情绪。 他不说话,也不动,就是这般注视着她,沈香茉渐渐的承受不住他那样的视线。闪过视线双手轻轻的拽了一下底下的被子,下一秒,他便低下头来攫获了她的唇舌。 他肆意的汲取着她的所有,没有前提的预兆,这个吻来的深刻而绵长,季熠辰似乎根本不想让她有喘息的机会,两个人的呼吸节奏都乱了,她睁着眼看他,他却抬手蒙住了她的双眼,另外一只手,解开了她的嫁衣。 红色嫁衣上躺着的是她,帷帐内的空气越来越热,沈香茉有些神志不清。忽而眼前一暗,季熠辰还有空把帷帐垂下来,这一落下,厚重的帷帐遮住了里面所有的春光,只剩下她轻抑的喘息声。 ———————————————— 沈香茉累得不行,一晚上都在应对他饕餮不足的索求,他让她穿上这嫁衣,到最后就是为了亲手解这嫁衣,沈香茉没力气去想他怎么会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后半夜她都迷糊了,可迷糊着,嘴里还是抑制不住声响,他的占有,比任何一晚都要来的剧烈。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不清窗外,只凭借着帷帐上的缝隙依稀觉得天亮了,屋外也没人来敲门,沈香茉发现他的手搁在自己的腰上,微动了动,季熠辰醒了,他凑了过来,身子贴近她,沈香茉觉得有些烫,他却搂紧了她的腰,把她桎梏在了怀里。 沈香茉身子微僵,感觉到了什么,耳后却是他的轻笑声。 她转过头去,看到了他眼底闪过的一抹得逞,还没意识过来,他直接覆了上来。 ...... 沈香茉请安迟到了,她这其实已经不是迟到,直接晚了。 今天还是二皇子和皇妃大婚后第一天敬茶的日子,季熠辰早上醒来时就命人去景仁宫说过了,可沈香茉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二皇子大婚,太子在东宫折腾的不轻。 等她前去请安的时候二皇子和二皇妃已经敬茶过去,去往明华宫和李淑妃请安,沈香茉进了屋子,皇后正在那儿吩咐事情,见她进来,脸颊又绯红的,“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别过来了,好好在宫中休息。” 太子命人来说太子妃身子微感不适,皇后还要吩咐太医过去看看的,如今看到沈香茉过来了,直接让人把丛太医请过来。 等丛牧来了之后,皇后说太子妃身子不适,把脉出来好的,丛牧还是从善如流大的说没有别的大碍,只是没睡好,精神欠佳,多休息就行了。 她可真的是一整夜没休息。 ———————————————— 从景仁宫出来,回东宫的路上,沈香茉意外的遇到了从明华宫请安出来的季熠川和田馥儿,站在对侧,沈香茉朝着他们微微一颔首,季熠川笑着,“大嫂,听闻你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沈香茉心中暗骂了季熠辰一句,回笑,【好多了。】 昨夜田馥儿看的并不清楚,如今再看太子妃,这容貌真的是惊为天人,传什么似乎都只是为了衬托她,田馥儿过去在兰城时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她,田家和沈家家世差距大,她们不可能熟识的起来。 【如今是要去祠堂么,你们且慢走,我先回去了。】沈香茉最后添了一句,从他们身侧走过回东宫,田馥儿回头看了她一眼,“太子妃可真是美呢。” “馥儿也是淡雅之人。”季熠川收回了看着她背影的视线,转眸看田馥儿的侧脸,语气里一抹温柔,眼神清定。 田馥儿红了脸,想起在明华宫时他护着自己的几句话,再想起昨天的种种,今早的嘱咐,光是这些就足够让她对他托付终生。巨在台圾。 这儿是皇家,她是皇妃,她定是要学的妥当,把他照顾的很好,即便是不适应,她也一定能慢慢融入进去。 季熠川牵起她的手往祖祠走去,这儿沈香茉回了东宫,瑞珠她们已经把床榻收拾好了。 压在身下睡了一夜的嫁衣早就已经是褶皱不堪,蚕丝精细的衣服哪里经得起这般蹂躏,一早崔妈妈过来,当即就命人把衣服拿下去重新浣洗。 午膳时季熠辰没回来,沈香茉简单的吃过了午膳,实在是太乏累,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消食后,沈香茉躺下睡了。 这一睡,竟然到傍晚才醒来。 偏厅内前来请安的闵柔她们等了许久,如今不是在睿王府,是在宫中,太子妃没来,她们也不能私自的走,就算是暗暗发了牢骚也不能明着说什么,她们也必须在这儿等,唯有在前殿这儿才可能见到太子,入宫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太子殿下可一晚都没去过她们那儿。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1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六) 下午等到傍晚,许久了,十五娘偷偷望了门口那边一眼,嘴里犯着嘀咕。“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来,太子妃从来不会迟的。” “娘娘兴许是身子不适,多休息了一会儿。”闵柔开口安抚她,这话对十五娘她们却不奏效,几个人开始猜太子妃为什么身子不适,直到那边莫离进来,沈香茉的身影出现,众人站了起来行礼。 “娘娘吉祥。”闵柔带头行礼,沈香茉抬手示意她们坐下,【久等了大家。】 十几个人坐一个屋子,每天能说的就这么些事,其实没什么可聊的,倒是她们有问题要问太子妃的,例如不久就要到来的选秀,又比如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选秀之际。你们不要离开东宫。】沈香茉吩咐她们不可以去东宫之外,选秀时宫中虽热闹,也容易出一些七七八八的事,不论出什么事,就是别扯到她们。 “不知道东宫里还要添多少姐妹。”红芙眼神如炬,以她这几年在花满楼中伺候客人的经验,太子妃的这神态只有在一种可能后才会有,昨夜沾雨露,也许沾的还不少。 说什么乏了、身子不适,大抵都是昨天累坏了。巨在豆技。 红芙心头泛起一股妒意,她没到睿王府时,在花满楼中当时还是世子爷的季熠辰从来都是只喝酒,不行房,醉了后也是独留在屋子中。外面守了一个护卫,谁都进不去。 后来她去了睿王府,见到世子爷的次数更少了,如今入了宫后。这几个月竟然是一面都没见到,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根本没有像当初外界说的那么差,相反的,看起来似乎是很不错。 红芙在花满楼多年,别的没擅长。这些事倒是专攻的精明,男子都有需求,那些喜欢在花满楼里搂姑娘的是图新鲜,而太子这样年轻气盛的,只留宿在太子妃的屋子里,不找太子妃又会找谁呢。 进府入宫都不如意,红芙自然是怎么哪里都如意不了,眼看着又有新人到东宫,这回和太子妃竞争的可不是她们这样身份上不了台面的,到那时候,太子妃还那什么占据太子呢。 想到这儿,明明应该紧张到时候见太子次数更少了的红芙,此时却隐隐透起了幸灾乐祸。她厌恶太子妃这张脸。 ———————————————— 在诸方想法之下,三月底,选秀开始了。 三月二十七这日镇国侯府沈家刚刚举办过婚宴,沈家三老爷娶亲了,没过几天行馆里的秀女纷纷入宫,经受初选前的第一道检查。 身上有没有疤痕,有没有残疾,是不是有狐臭,说话利不利索,最重要的,是身子干不干净。 往年这第一道检查时就会刷下来不少人,已经破了身子的不得入选,长相难看,有残疾,有疤痕的不得入选,傻的就更不能入选了。 把这些层次不?的刷下来,其余的记录了身份后进入初选,初选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后,这五日的时间里,这些秀女要经由训练,学习基本的宫规,有才艺的要练,没有才艺的怎么也得憋出一个来,那储秀宫中热闹的很。 宫中如今坐镇的就是皇后和两位妃子,其余的几个过去是睿王府侍妾抬上来的妃子不值一提,沈香茉被皇后叫来看初选,四月初五这日,紫薇殿中,从上午看到了下午,沈香茉看得有些眼花。 初选刷下来的这些秀女还留在宫中,只不过是储秀宫的隔壁,这些人按着皇后的意思是要教导成宫人,而复选遣退下来的这些,有些做个宫女,有些被赐婚给朝中官品较小的。 两百多个秀女,初选时就被退了一百多个,最后留下的一小半,五日后参加复选,皇上还是没有来,复选依旧是皇后主持。 女子看女子,总难看出点多的花头,除非是异常惊艳的,可惊艳过后对李淑妃她们来说就是威胁了,到底什么人入宫,有一些皇后心中有数,最后复选留下七十个人,等待接下来的终选。 四月十五这天,沈香茉算是见识了何谓争奇斗艳,比兰城的花卉节还要来的凶斗,这些女子才艺各展,尤其终选的时候皇上在,若是能被一眼瞧中,飞上枝头那是指日可待,如今后宫中多的是空缺的妃位,谁能哄的皇上高兴,谁就能先上去。 也有爬高踩低的,就这半个月的功夫,沈香茉听闻了数起关于储秀宫中的事,谁的脚板被戳破了,谁的喉咙沙哑了,谁涂错了东西起了满脸的红疹,谁第二天预备穿的衣服被剪成了丝,这些连着李淑妃和海德妃她们都不曾见过。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不少。 看选秀沈香茉是陪衬,尤其是今天的复选,都是由皇上拍板定的,从上往下看,沈香茉倒是觉得先出来的和最后出来的比较有优势,中间的,都是视觉疲劳后的产物,记不大清。 待到所有人都看完的时候,皇上这儿有了结果,把册子交给皇后先行离开,沈香茉所知道的,今年是大选,选秀的人数多,要选的人数也多,最后至少会留下五十来人。 ———————————————— 三日之后,皇后那儿定了入选的秀女,终选落下的,身份都不低,全部赐婚。而入选的,似乎是和李淑妃早有商量,两个送去了二皇子府为侧妃,东宫这儿送来了六个人,两个良娣,四个良人。 奇的是,似乎是在初选时出现过一下的蒋怀柔,终选时没有身影,最后却被直接封了太子良娣,和秦将军的孙女一块儿并立,成了东宫的两位侧妃。 沈香茉并不意外母后的做法,若是让蒋怀柔出现在终选,肯定会被父皇剔除,要是让太子做主,太子也不答应,选秀本是内宫之事,初选复选皇上都没插手,也不会过问,蒋怀柔就顺理成章的入了宫,记碟之后就是不争的事实。 其余的四位良人也都是皇后做主封的,家世身份比秦良娣低一些,沈香茉此时也兑现了当初和太子商量好的,抬了闵柔为良人。 皇后命人往东宫这儿送了一批宫人,沈香茉全部吩咐调配到各院子,两个良娣有单独的院子,其余四个良人两人一间院子,这些人安排下来,侧殿后基本都住满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2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七) 四月十八这天,是太子良娣和几位良人住到东宫的日子,一早东宫这边就开始忙碌了,而皇宫各宫苑中更是热闹。最后皇后娘娘定下的近五十个秀女,其中六个送到了东宫,二皇子府邸送去了两个,其余的全部归入皇上后宫,充盈内宫。 光是招幸这些人,前前后后加起来全部招幸完也得大半年一年,这也是按着寻常的时日算,实际上有些秀女,封了份位之后可能有长达好几年的时间都见不到皇上,可依旧是有这么多的秀女愿意进宫来,只是为了那渺茫之中的机会。 沈香茉在偏殿中接见了这六个新人,秦良娣,蒋良娣,还有四个身份也有悬殊的良人,实际上应该是一个四品任良媛。两个五品承徽,剩下的那个和闵柔一样是七品的招训,余下娉婷院子那些侍妾,全都是奉仪。 只是良娣就是良娣,不论是何种品级,就如皇后和妃子的差距,沈香茉永远是主。 蒋怀柔坐在那儿,众人都不出声,她却显得有几分急躁,不为别的,只为了她所住的院子的位置。 半响等沈香茉身旁的瑞珠吩咐完了东宫的基本规矩,蒋怀柔忍不住了,“娘娘,那菏泽院的位置。是不是偏了些。” 瑞珠代而回答,“蒋良娣,东宫中各位良人们所住的院子都安排在侧殿后面,您那院子的位置。并不偏。” 可不是,比奉仪她们所住的院子可靠前不少。 只是对蒋怀柔来说,这自然不能满足,她恨不得就住在主屋隔壁,那菏泽院对她来说肯定是远的。要到她那儿还要绕过侧殿,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就是出了主殿这儿看不到。 “那侧殿不是空着。”蒋怀柔直直的看着沈香茉,“娘娘不如给臣妾安排了侧殿,臣妾也好近着服侍太子。” 秦良娣秦卿卿稍看了她一眼,没作声,而坐下面的几个都是跟着蒋怀柔一路从初选过来的,这蒋家小姐没别的特点,只有一个最突出,她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言下之意,没事儿别招惹她。 沈香茉抬手,雪盏换了一杯茶。她轻轻的翻着杯盖,吹了吹抿了一口,【这就是宫中的规矩,也不能因为你一人破了,殿下若是要去,侧殿后的哪个院子都不会远。】巨史华才。 蒋怀柔掩藏着晦涩之下的厌意,太子妃的话每次都还要身旁的宫女传达,真的是烦透了,可她好歹在入宫前被蒋二夫人好好教诲过,得忍,得收敛脾气,否则即便是姨母保住她,表哥也不会喜欢她。 所以半响后,蒋怀柔竟是熄了心思,乖顺的点头,“娘娘说的是,臣妾初进宫,还有许多不懂之处,到时多来叨唠姐姐,姐姐可别介意。” 以退为进么。 沈香茉嘴角微勾,【不碍事,宫规的事,本宫已经给各个院子都配了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们。】 蒋怀柔紧握着拳头,不说话了。 而她不说话,偏殿里就更没人说话了,初来乍到,还不懂形式的,不能先让太子妃给惦记上。 等她们离开偏殿回自己院子,沈香茉起身回了主屋子,皇后娘娘那儿派了个人过来询问此处的安排,沈香茉让崔妈妈如实相告,这来来回回的,不论皇上临幸不临幸那些妃子,如今的宫中,总算是热闹了。 ———————————————— 沈香茉稍作休息,换过一身衣服吩咐秋裳去后殿的厨房里知会一声,如今东宫人多了,来来往往,夜里要弄些小食,该记的都得记上,人一多事情就多,若是乱了套,到时候收拾起来就费事。 此时天色将暗,季熠辰回来了,沈香茉替他脱下外套,说起东宫这些事,季熠辰摆了摆手,“这些事都交由你来管,不必和我说。” 沈香茉顿了顿,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父皇点牌与东宫这儿不同,后宫人多,东宫这边母后说殿下去过哪个院子后再记。】 余下的话,沈香茉在他的眼神底下吞没了,没再说出口。 季熠辰目光如炬,看着她,手里的一杯茶喝了一半,半响,慢慢的搁在了桌子上,语调轻缓,却充斥了一股不知为何的莫名压迫,“那么娘子觉得,为夫的该去谁的院子好。” 沈香茉噎了噎,去谁的院子,不是他自己决定就好的,还要她来做主么。 可是好像这样的回答他不会满意,沈香茉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微挪了挪,好似在躲避,看的季熠辰很想笑,却又是板着脸孔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殿下想先去谁的院子。】沈香茉闷闷的抬手问他,季熠辰挑眉,轻飘飘的把问题打了回来,“娘子想让为夫去谁的院子,为夫就去谁的院子。” 这话甚是耳熟,沈香茉当即就想起了他以前说过的话。 世子妃答应了,本世子就让你入府。 世子妃同意的,本世子就同意。 这些事都有世子妃做主,本世子听她的。 沈香茉不由的看向他,这是又把难题交给她了? 空气里传来她从鼻息中发出的轻哼声,沈香茉嗔了他一眼,【那就谁那儿都别去了。】 季熠辰笑了,看着她明明是生气抛来的视线却风情万种,季熠辰笑的很开心,外头瑞珠已经布好了桌子,沈香茉走了出去,他起身也跟了出去,脚步和心情一样,轻盈的很。 ———————————————— 他们二人吃饭,素来安静,沈家的教养很好,沈香茉吃饭从来都是心无旁骛,专注的很,慢悠悠喝汤,细嚼慢咽吃着菜,季熠辰偶尔抬头,她的神情里还会闪过对筷子下吃食的满足,前些日子季熠辰才发现她其实是个贪嘴的人。 这一幕对季熠辰来说赏心悦目,有时候只专注看她就会觉得她越发的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不假,更何况眼前的人,本来就是个西施。 只不过这一平静的膳食氛围,没有维持一刻钟的功夫,门口那儿莫离走了进来,通禀道,“殿下,娘娘,蒋良娣来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3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八) 什么时辰过来也不是这时辰,正是晚膳的时候。 莫离来禀报的时候季熠辰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当即吩咐,“让她在外头候着。” 沈香茉只抬了抬眼。想必是知道太子回来了,这时辰正在用膳才过来的,过了这个时辰,下一个时辰到底是留宿她这儿还是去别人哪儿就都不明了。 莫离受命后出去回禀,这儿厢屋内能够听到蒋怀柔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不满,但是这儿她又闯不进来,门口有人守着。 即便是这样,沈香茉不可能委屈了自己吃的快一些,喝着余下碗里的汤,季熠辰却往她的碗里添了一块粉藕,“你这儿缺两个公公,我替你安排了几个,明日你看着选顺眼的留下。” 太子身边的李福公公从入宫以来一直跟着,是皇上替季熠辰安排的。沈香茉这儿原先皇后那儿派了两个过来,她指使不惯,都留在了屋外,季熠辰也是想让她有两个方便往外跑的人,替她挑了几个,送过来让她自己选。 沈香茉见他也是慢慢悠悠的吃,并不急的样子,她就更不急了,点点头,【屋子倒是不用,不过在外头差使事情,是需要几个能跑腿的。】 他们在内厢房吃了大半,快要结束。 外头蒋怀柔等不及了,坐在那儿打量着外屋。又朝着内屋寝殿的方向看,这儿她是第一次来,之前来的两趟都在偏殿,这边屋子里的摆设与她所在的菏泽院完全是两个差别。菏泽院内前面主屋,旁边是厢房,一间后厨房只用来烧水,顶着几个炉子,和这边的主殿比起来自然是寒酸。 她又朝着内厢那儿看了一眼。神情逐渐不耐烦,想要站起来过去喊,门口莫离守着,那神情,绝不是她能进去打搅的意思。 半响,蒋怀柔终于是坐不住了,内厢的门打开,季熠辰先走了出来,蒋怀柔看到他后脸上一喜,忙起身叫了一声表哥,直接无视了后面跟出来的太子妃。 季熠辰眉宇微皱,“规矩呢。” 蒋怀柔一怔,脸上爬上一股难堪。继而的,委委屈屈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又喊了一声娘娘。 这就是皇宫,这儿就是东宫的规矩,在主殿这儿,蒋怀柔永远坐不到季熠辰的身旁,他身边的位置只可能留给太子妃。 蒋怀柔在左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瑞珠上来奉茶,季熠辰端起杯子看着她,神情中虽噙着笑着却带着疏离,“这时辰不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呆着,来这儿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看表哥了,蒋怀柔眼神里流露着委屈,此时此刻行礼后,坐在那儿的太子妃在她眼里就似是不存在,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表哥,院子里有鼠物。”好大一只,她去院子里的时候看到在花盆间窜过。 “屋子里也有?” “屋子里倒是没看到,可外头有,屋子里谁知有没有。”蒋怀柔瞥了一眼沈香茉,好似在说太子妃打理院子一点都不周到。 “天底下哪里不是鼠物的家。”季熠辰放下杯盏,“宫里你看得见看不见的,到处都是,屋内防住了就行,院子里难不成你要掘地三尺把它们挖出来。”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可没有。”蒋怀柔不服气,到处是有没有错,可能撒药防住啊。 “菏泽院久未人居,住一段日子就没事了。”季熠辰这句说完,蒋怀柔睁大着眼睛,看他的眼神里是不可思议,什么叫做住一段日子就没事了,要是在屋子里乱窜怎么办,爬上床怎么办,那可是要咬人的! 【蒋良娣放心,屋子里绝不会有,各方都放了防蛇虫鼠蚁的,住上一段日子更不会有,这些东西都是受人惊动,往后院子里也不会再出现。】沈香茉解释了一句,蒋怀柔并不领情,眼神闪闪的似是有泪,“表哥,我,可不可以搬到侧殿去住。” 她这么一开口沈香茉就听明白了,原来还是想要搬去侧殿。 “那里并不是安排你们住的地方。”季熠辰神情里露出了一抹不悦,“便是你也不能不守规矩,到时要让宫里传你恃宠而骄,母后那里都落人口实。” 蒋怀柔被他呵斥的一怔一怔,随即的,眼泪就蓄积在了眼眶里,表哥以前都不对自己这么凶的,过去她去兰城,他多惯着她,多宠着她,什么都依着她。 “我,表哥那你什么时候去我那儿。”半响,蒋怀柔期待的看着他。 “我留宿太子妃这里,往后孤要去你们那儿,自己会过去,你这么贸贸然跑来问,可是坏了规矩。”季熠辰掐着规矩二字,成了蒋怀柔耳朵里的符咒,越听越不顺心,她看向太子妃,见她神情淡淡的坐在那儿,把这一切都归到了她身上,要不然呢,表哥就是在娶了她之后才对自己态度大变,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 ———————————————— 蒋怀柔无功而返,回去了。巨史岛圾。 沈香茉其实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当初还在兰城的时候她见太子和蒋良娣,太子对蒋良娣还是很温柔的,怎么如今,似是有些想要敬而远之。 “她要是不懂规矩,你教就是了,不用顾忌母后与我。”季熠辰见她望着自己失神,开口提醒她。 【母后之前可与殿下提起过要让蒋良娣入宫?】沈香茉忽然记起这个,皇后好似也没有很明了的和自己提起过这件事。 季熠辰摇了摇头,“提起过,但是我拒绝了,怀柔她,从小到大,我都拿她和敏嫣她们一样看待,只把她当妹妹罢了,母后要她入宫,实在是一己之见。” 别说侍寝了,就连过去说两句情话季熠辰都办不到,怎么过的去心里那障碍,无关情愫,这是兄妹亲情。 沈香茉一怔,【母后不知道吗。】 季熠辰看着她,沈香茉当下理解了,母后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小时候当表妹,如今可以当妻子看待,以前这么惯着的,往后也能惯着。 殊不知那些惯着宠着,仅仅是对妹妹而言,当哥哥的,娇惯些妹妹是很正常的事。在沈家的时候,大哥他们也都很宠着她,可换了个身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表妹变良娣这个身份,太子本身就不能接受,更别说还像以前惯着,躲都来不及。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4章 四月宫中添新人(九) 如此连续过了几天,临近四月末,大周南方一些地方临了雨季,国事也繁忙了起来。皇上算得上是贤明,就是性子偏柔和,对政的一些策略一时间起不了大的见效,得需要缓而行之才会有力。 而四月到五月这些日子,南方接连数日暴雨,淹死了不少庄稼,又临着春潮,等雨水退下去之后,南方铜都三郡爆发了一场瘟疫。 这一场瘟疫来的十分迅猛,隔着水患后,百姓们正面临庄稼被淹,入秋时可能产量大减的局面,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死亡人数让铜都三郡的人慌乱了起来,这时刚刚退了水患,百姓还没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又有疫情,病的病,死的死,在越来越暖和的天气中,疫情迅速蔓延。 朝廷这儿即刻拨款拨人,太医署派了许多太医前去,民间又征集了大夫前往,这一场水患后的瘟疫,到五月初的时候已经死了许多人了。 只不过这些国事都影响不到后宫,除了皇后等处高位些的还忧国忧民,再往下一些才不会多去关注这些,她们想的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能伺候皇上,什么时候能被临幸,什么时候晋封。什么时候怀上?嗣。 而东宫这儿,蒋怀柔一连数日都没有等到太子前来,忍不住了,跑去皇后那儿诉苦。 蒋怀柔不是笨的人。首先就说起了菏泽院的不好,之前的事自然要拿出来说,见着老鼠了,太子表哥不去她那儿,不仅如此。别人那儿也不去,好似被太子妃拦着似的,还有,太子表哥居然没有自己单独的主殿,为什么都是留宿在太子妃那儿,皇上都有乾清宫,太子表哥不也应该有主殿,到时要去谁那儿或者招幸谁来住,都是太子表哥自己做主。 “姨母,太子妃平日里看起来不言不语,我看她城府深的很,您是不知道,那些奉仪去年入的宫。都没见过太子几回,更何况我们这些刚入选的,表哥没去我那儿,秦良娣那儿也没去。”蒋怀柔嘟着嘴,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南方水患,又闹着瘟疫,就连皇上留宿后宫的日子都不多,你怎么能在这时候再提这事,给你表哥添麻烦。”儿子和外甥女相比,自然是儿子重要,皇后娘娘再娇惯蒋怀柔,她还是一个识大局之人,要不然这么多年身子骨弱都能坐稳正妃的位置。 只是提到了主殿一事,皇后的神情微拧了拧,“太子妃的寝宫并不是主殿,主殿是太子妃所住的旁边,只是当时辰儿说不必分,主殿那儿空着。如今看来,那里是空不得了。” “姨母,自然是空不得了,到时候表哥要召谁来侍寝,难道还要在太子妃的屋里么。”蒋怀柔微红着脸,说这样的话也不害臊,皇后看了她一眼,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啊,就你最不消停。” “姨母,我这哪里是不消停,我是替您照顾表哥,太子妃一点儿都照顾不好表哥,姨母,您说我搬去侧殿行不行,菏泽院那儿离主殿太远了。”蒋怀柔还撒着娇,试图再要皇后答应她。 皇后摇头,“这不妥,你去了秦良娣可怎么办。” 一样是良娣,最不能做的就是厚此薄彼了,由太子开口和皇后开口完全是两回事,太子是宠才这么做,皇后这么做的话,肯定会惹话。 蒋怀柔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姨母,那里有好多老鼠,我怕。” “傻孩子,哪有这些。”皇后只摸了摸她的头,“先回去吧。” 蒋怀柔低垂着头,眼神一闪。 ———————————————— 下午的时候皇后那儿就派了人过来命沈香茉把主殿收拾出来,太子疲乏的时候就能歇息在主殿,不能把太子妃的寝宫当成是长留,若是要处理公务,主殿中也不能只有书房,该备的都得备齐。巨史医才。 其实这几天太子回来的都很晚,南方疫情严重,哪里还有空余的心思谈情说爱,每每都是沈香茉一个人入睡,半夜时醒来才发现他搂着她的腰睡在背后,第二天醒来时他又早早上早朝去了。 二皇子这才新婚,忙的在宫中也呆了好几天,就连三皇子都跟着忙。 不过既然母后吩咐,沈香茉当即差人把主殿收拾了出来。 虽然沈香茉的寝宫是在主殿的旁边,但若是太子留宿在主殿,这就增加了蒋怀柔她们前来求见问候的机会,只是短时间内,太子恐怕都没办法给她们这个机会。 连着沈香茉见他的时间都少了,一直忙到了五月中,铜都三郡疫情只稍稍控制,还未压下去,宜都这儿集结的大夫已经去了好好几批。 在这档口,还有人跟着发了横财,卖药。 控制疫情所需要的药并不名贵,只是量大罢了,靠近铜都三郡的几个州,百姓们也陷入恐慌,纷纷跑去药铺子抓药提前先预防起来,此时各地有不少药商开始涨价。 要不怎么说奸商,发什么财,只要不是他们害人,因着涨价最后会演变成什么,这些人并不在意,这就如他们不卖杂货改卖首饰了,买不到的人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在他们看来,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没钱都要有钱。 皇上登基不过大半年,大周朝各方掌控还不利,这时就是最好钻空漏的时候,地方官员可以勾结商户从中牟利,铜城三郡这儿的药居然也跟着涨,皇上大怒,即刻派人去铜城三郡拿人,天价的药很快跌了下来。 如此到了五月底,铜城三郡的疫情终于全部控制住,没有再继续往外蔓延,宜都这儿看不见,数场用来烧毁疫情中所用的被子器具的大火烧了几天几夜,铜城三郡的天空都灰了几日,而疫情结束后传回来的也不是多大的喜讯,而是松了一口气,朝廷这儿拨款,派遣官员对三郡再行收整,这一忙,等这件事完全过去,宜都城的夏快来临了。 而此时,二皇子府传来了喜讯,二皇妃刚刚被诊断出有喜,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5章 侍寝难题(一) 三月二皇子成亲,六月初二皇子府就传了喜讯,宫中李淑妃是高兴坏了,接连数日。走路都像是要飘,脚下生风。 而景仁宫里的气氛却不甚好。 二皇妃成亲不过三月时间就有了身孕,太子和太子妃成亲两年,沈香茉的肚子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仅如此,秀女入宫快两个月的时间,太子没有去过别人的院子,基本都留宿在了太子妃的屋子里。 沈香茉的手搁在桌子上,没再设立什么屏风,丛牧坐在一旁替她把脉,前面皇后坐在那儿,神色微沉凝着,就等丛太医给说法。巨投央才。 半响,丛牧挪开手,皇后娘娘看向这边,语气里的关切有些急迫。“怎么样了。” “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的身子并没有什么问题。”丛牧低头回禀。 皇后的脸色顿时肃然冷凛了下来,“几次把脉你都说没有问题,开的药却皆不见效,到底是你糊涂还是真无错,来人啊,请何太医过来,再给太子妃诊脉。” 皇后不信丛太医,从去年开始,他给太子妃开的药看似是好,却就久不见效,每次把脉都说好,何谓好,好怎么到如今都还未有身孕。 在外候着多时的丛太医被请了进来。换上给沈香茉把脉,这位比丛牧年长许多的老太医,也算是太医署中德高望重的人,他这一坐下。抬手按上沈香茉的脉,时间要比丛牧还要来的更久。 沈香茉心里很清楚自己有病没病,所以她也是坦然的让他们看,半响,何太医松手。回答的话和丛牧差不多,只不过后面又添了一句,“太子妃过去应当是服了不少药,这些沉积皆会成毒,臣以为,排为主,固为次,太子妃的身子并没有多大的问题,若是多服用汤药,反而会适得其反。” 皇后听罢,神情更沉了。 “何太医你的意思是。”过了一会儿,皇后才问了这么一句。 “臣以为,若是身子无碍。不必服用太多的药,若是要服用,多以排解陈年旧积为主,巩固太子妃的身子。”换言之,怀上孩子是顺其自然的事,没有大问题的情况下吃这么多药,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何太医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和丛太医是一个意思,但没有说到皇后的心坎里,所以皇后的脸色一直都是微凝着,直到两个太医都退出去,屋子里静谧了片刻,皇后看着端坐在那儿的沈香茉,沉声道,“你身为太子正妃,就该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东宫那儿虽然不记碟,太子回来的时候该去谁那儿,你都应该劝着些,秦良娣她们身后可是还系着秦家蒋家。” 后宫就是朝堂的缩影,皇上宠幸谁,封了谁,对朝堂也都有影响,东宫之中就是另外一个缩影,太子若是只在太子妃的屋子里,今后还有谁来支持太子,一个沈家么? “你身子骨既然无碍,养着就是了,这段日子让太子多去秦良娣她们那儿,这贤德二字,你得担得起。”皇后的声音冷了几分,“本宫会让王嬷嬷过去扶持这些事。” 沈香茉微抬头,皇后的神情里已经写了不满,二皇妃有身孕,生下来是男是女都未知,可对母后来说,这也是个隐隐不快的地方,就是那么一根刺扎在那儿,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 沈香茉领着王嬷嬷回了东宫,由崔妈妈安排了住处,到了下午,这王嬷嬷就一步不离的守在了沈香茉的主屋内。 天将黑时季熠辰回来了,秋裳在内厢布好了桌,夫妻俩坐下,王嬷嬷还是守在门口那儿,侧着身,能把内厢的一切看在眼底。 季熠辰当即就察觉到了,下令,“莫离,把门关起来。” 守在内厢外面的莫离一听,伸手直接把门关了起来,直接隔绝了王嬷嬷的视线,这才觉得自如了些。 “母后的人。”季熠辰神情里一抹了然,“你安排在外屋就行了,就算是母后那儿派来的人,那也不过是个嬷嬷,该懂的规矩都得懂,坏了规矩,照样得罚。” 不就是仗着皇后的架势过来,王嬷嬷就是来监督太子和太子妃的,看太子有没有去别的院子里留宿,看太子妃对太子说了些什么。 沈香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眼神闪着,放下了筷子看着他,【殿下,您今晚要留宿去哪个院子。】 季熠辰捕捉到她眼神里的一抹犹豫,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到她的碗里,语气随意,“你说我该去谁哪里。” 若是今天之前,沈香茉肯定说不知道,可是从景仁宫回来,她也知道太子不能一直留在自己屋子里,那秦良娣背后可是秦大将军府,蒋良娣怎么说都是皇后的亲外甥女,还有蒋家在,任家。 太子也是才册封没多久,这些人,他不能得罪。 沈香茉沉默了一会儿,【臣妾以为,先去秦良娣那儿适合一些。】 季熠辰眼眸一缩,拿在手中的筷子缓缓落下,视线直逼着她,“你是说,要我去秦良娣那里过夜。” 半响,沈香茉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没有避让视线,【殿下,她们既然入了东宫,也不能薄待,您不能不去。】他要是不去,到时候必定要惹出什么话来。 季熠辰忽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冷了几分,带着些警告,“这么说,你也想我过去了?” 这是什么,威逼她? 沈香茉在景仁宫里也受了气,直接瞪着他,不甘示弱,【臣妾哪里有的选。】 皇后要让太子去别的院子,合理妥当;她这么久没有怀上子嗣,说起来其实同房才不过大半年,但成亲已经两年多了,外面会怎么说;太子不能没有子嗣,不论是男是女,如今,摆在眼前的就是要先有子嗣。 沈香茉心里也憋屈着,这些委屈浮在了脸上,季熠辰抓着她下巴的手松了松,神情柔和下来,“不去了,就留在这儿。”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6章 侍寝难题(二) 沈香茉一怔,随即躲开他的手摇头,【不行。】 季熠辰再度坐下来,盛了汤喝着。勺子轻触碗底,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会办妥,母后不会责备你。” 沈香茉不知道他所说的办妥是何意,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吃过了晚饭之后,季熠辰在她的屋子里留了一会儿,外屋的王嬷嬷那五官放开的,时时刻刻盯着内屋这儿,只要是太子妃要侍寝太子,她就即刻记上一笔。 半个时辰之后,季熠辰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离开了沈香茉的屋子,去了侧殿的后院。 王嬷嬷那神情。恍若是在说太子妃做的不错,既然是去侧殿后的院子里,王嬷嬷可不能跟,她接着开始嘱咐太子妃要早点休息,要注意吃食,不能受凉,着重的说了养身子的期间,尽量少与太子同房。 第二天,余妈妈来报,太子留宿在了闵招训的屋子里。 第三天,太子留宿在了十六娘的屋子里。 第四天,太子留宿在了十五娘的屋子里。 第五天,太子留宿在了三娘的屋子里。 前前后后半个月,太子没有留宿在太子妃这儿。都留宿在了后院那边,也没有专宠哪个,就是一溜儿一人一天轮下来的,皇后娘娘真揪不出太子妃什么错儿来。 景仁宫这儿。屋子里冰盆子融的丝丝凉意,皇后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继而看坐在那儿神情淡然的儿媳妇,王嬷嬷之前来禀报,太子妃的确是劝了太子去秦良娣那里。每次都劝了,可太子到底要去那里,却不是谁能掌控的。 那都是从睿王府带回来的侍妾,都是些勾栏里赎出来的女子,最懂狐媚之术,皇后这一回没有怪太子妃,全怪了那些勾引太子的十几个侍妾。 只是话出口了,还是有责备太子妃的意思,“你贵为太子妃,她们那些人的身份何意担得起让太子每日都过去。” 沈香茉有些委屈,【母后,殿下那儿我都劝了,可殿下他。儿臣也有好几日没有见着殿下的面了。】 皇后看着她这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叹了声刚要教导,门口那儿宫女匆匆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出事了,东宫那儿,蒋良娣和太子殿下的十五奉仪吵起来,还动了拳脚。” 沈香茉一怔,皇后直接站起来了,“你说什么!” ———————————————— 沈香茉跟着皇后到了东宫,这边浩浩荡荡一群人,那边已经劝架开了,侧殿这边,几个人围着蒋良娣,那边是闵柔她们围着紫衣,门外守着秋裳她们,皇后一进去,蒋良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说太子对你有意,就你这样的低贱身份,给太子提鞋都不配。”蒋怀柔骂人的功力尚且不到家,参着一半的俗,一半的文气,皇后一听,直皱眉头。 十五娘是烟花之地出来的,那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就能撒泼和人打架了么。 见到皇后来了,众人忙起身行礼,蒋怀柔犹如是找到了靠山,直接朝着皇后这儿扑过来,因为刚刚打架的时候裙摆被撕裂了,扑的太急踩到了裙子,蒋怀柔直接扑在了皇后的身上,后头几个宫女忙扶住皇后,这儿蒋怀柔哭了起来,“姨母,那十五奉仪欺负我,她...她打我。” 蒋怀柔额头上被划拉开了一道血痕,这伤口不浅,渗了些血迹,再加上凌乱的头发,撕扯开来的衣服,连着妆容都哭毁了,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其实十五娘伤的比蒋怀柔重多了,沈香茉过去看十五娘的情况,她坐在那儿,脸上的红肿是巴掌挥的,还有鼻子下的微红,脖子上的掐痕,衣服的撕扯程度不比蒋怀柔轻,更重要的是,十五娘没有这般哭闹,她就是委屈的看着沈香茉,“太子妃,是蒋良娣先动的手,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奉仪冲撞良娣,以下犯上,这宫规你们都学到哪里去了。”宫女扶住了蒋怀柔,皇后冷声呵斥,看着那几个侍妾,就愁着没机会治她们,自己撞上来了,“来人呐,把十五奉仪抓起来,带去后庭,还有她身边伺候的宫女。” 皇后身后的嬷嬷即刻上前要拿人,十五娘吓的脸色苍白,高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妾身没有以下犯上,是蒋良娣先动的手,妾身冤枉。” “你若不还手,你们就不会打起来。”皇后冷瞥了她一眼,王嬷嬷的回禀中,此人在这半月中太子去了她的屋子两次,此等狐媚,留不得。 “皇后娘娘,妾身冤枉。”紫衣跪在地上求着,摇摇欲坠的快要晕过去,脸上尽是恐慌。 进宫有半年多了,后庭是什么地方她听说过,那儿是比关押妃子的冷宫还要可怕的地方,去了那儿可就没活路了。 蒋怀柔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她看着不断磕头的紫衣,嘴角扬着不屑,一个奉仪而已,还是这么低贱的身份,凭什么和她争太子表哥,这样的人,都该死。巨讽广圾。 “带走。”皇后一声令下,好似根本不给沈香茉做主的机会,两个嬷嬷上前直接把十五娘架了起来抬出侧殿,沈香茉心中一紧,快走了几步到皇后面前,【母后,这件事还有待拷问,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到时太子殿下问起来可也没说法。】 蒋怀柔在一旁听了宫女翻译,声音尖酸,“太子妃姐姐,您这话说的,以下犯上还不够水落石出的,难不成您要护着她不成,她可是胆敢动手打我,打了我也不要紧,万一失手打了姐姐或是殿下,那可就麻烦了。” 【刚刚问了一下茗申院伺候的宫人,半个时辰前良娣去了茗申院,后而十五娘被宫人从屋子里拉扯了出来,良娣不知是出于何原因打了十五奉仪几巴掌,宫人所见,再之后两人起了争执,动了手。】 沈香茉快速的手势了一遍,继而看向蒋怀柔,神情里一抹质疑,【蒋良娣,前去茗申院所为何事。】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7章 侍奉难题(三) 蒋怀柔仰着脖子看着沈香茉,语气里充斥着对那十几个奉仪的不屑,“以臣妾的身份难道还教训不了一个奉仪。” 蒋家是比不过秦家,她的身份是没有秦良娣来的高。可区区一个奉仪,还是勾栏花楼里出身的,说句不好听,被表哥带回来之前都不知道伺候过多少个男人,这样低贱的身份,根本不配入宫,做宫女都不配,再多挥几巴掌都不未过。 【以良娣的身份自然可以教导奉仪,不过都该有个理由。】沈香茉神情沉淀在那儿,并不畏惧皇后扫过来的视线,要是让她们把十五娘带走,今后这东宫就真不知道是谁做主,就算是十五娘做错了,那也得讲求个在理,死也得死的明白。 蒋怀柔一怔。继而哼道,“臣妾教她宫规,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 紫衣在两个嬷嬷的桎梏之下已经足够狼狈,听到她这么说,猛地抬起头看她,蒋怀柔声音不由的抬高,“只是她冥顽不灵,居然还敢动手。” 沈香茉眉宇微动,最后才问出一句,【教宫规每个院子里都有嬷嬷,想必妹妹是不会无缘无故去茗申院,自然是十五娘犯了错,本宫一早前去母后那儿请安尚且不知,是以妹妹该和姐姐好好说说。十五奉仪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妹妹你前去茗申院额外的教导。】 蒋怀柔脸上的神情变了变,犯了什么错,这个贱人几回让表哥到她屋子里去。那就是犯错,她前去茗申院时敢对她说出太子喜欢她,那就是犯错,把她拉出屋子要教训她怎么了,打她几巴掌怎么了。她是太子良娣,想出手教训一个奉仪,还用得着理由? 皇后看蒋怀柔不支声,脸色微变,心中也清楚几分是外甥女先去茗申院起的冲突,可在她眼里,有一样是和蒋怀柔想的相同,这十几个奉仪,身世低贱,以下犯上就是不对,后宫之中,品级高的出手教训品级低的,没见过谁敢反过来打的。 “带走!”皇后冷声吩咐。看着沈香茉,“不论什么理由,以下犯上就是大错,关押后庭还只算是轻饶了她,这样的人在后宫之中就是个威胁,必除不可。” 紫衣身形晃悠,似是要晕过去,她以下犯上,她可从来没有招惹过蒋良娣。 沈香茉示意莫离,继而看着皇后,没有要让的意思,【母后,殿下昨日还吩咐过,对十五奉仪的服侍身为满意,若是此时把人带去后庭,怕是殿下会迁怒。】 “他还要迁怒与谁,他要是想要说法,就来找本宫。”皇后神情一凌,妆容之下,那眼神凌厉的很。巨讽团血。 沈香茉恭顺低头,【自然不会迁怒于母后了,就怕殿下会迁怒蒋妹妹和这东宫里的人,毕竟,这是昨天殿下才宠幸过的奉仪,虽说她以下犯上,但蒋妹妹之前做的种种也瞒不住,到时太子问责,儿臣怕也是担当不起。】 皇后顿住了脚步,看了还没收拾的外甥女,狼狈的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她的初衷是让太子待怀柔好一些,但这些天看下来,太子对怀柔并无意,当时说要让怀柔入宫时熠辰就是反对,若是还让他添了厌,往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怎么都培养不起来了。 “表哥怎么会为了一个奉仪迁怒与我。”蒋怀柔不信,就因为一个贱人。 皇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住嘴,“来人,带良娣好好下去梳洗一番。” 蒋怀柔不甘心的瞪了沈香茉一眼,姨母都这么说了,她也知道不能再继续往下拧,跟着宫女回了菏泽院,而这边侧殿外,皇后看着沈香茉,神情里敛藏了一抹不喜,“你当如何处置。” 【殿下今日公事繁忙,如今不应叨唠,入夜等殿下回来,儿臣便告知殿下。】沈香茉顿了顿,【十五奉仪以下犯上是错无疑,届时大惩还是小罚,儿臣以为,也应当是要让殿下知晓才是。】 要是真犯了错,不用知会太子就有这个权利做处罚,可蒋良娣此举,明明是自己理亏在先,别说十五奉仪以下犯上是大错,作为良娣,这样去欺负一个身份比自己低的,能好听到哪里去? 沈香茉也不是非拦着不让皇后把人带去后庭,只不过这后果,太子会有什么想法,她概不能保证。 皇后看着这个儿媳妇,神情微闪。 最初不满意她,失语失聪,后来看她乖巧,芥蒂就少了些,再后来她和太子从宜都逃出去,还救了太子一命,皇后心里还是承认她这个儿媳妇。只是到了现在,这些后宫的事芸芸,加上二皇子妃有身孕,太子妃一直没有动静,皇后心底里对儿媳妇的不满再度浮了上来。 ———————————————— 皇后最后一言不发的走了,两个嬷嬷没有再拉着十五娘,紫衣瘫倒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她真的被送去后庭,那么今后别说是见太子,活路都没了。 闵柔赶紧让宫女把她扶起来,紫衣站不稳,侧殿门口是茗申院她们这些侍妾,来了四五个,神情里都带着些莫名,是对皇后的恐慌。 【回去收拾。】沈香茉看了她们一眼后要离开,十五娘却挣脱宫女,在沈香茉面前跪了下来,哭道,“娘娘,妾身冤枉,妾身从来没有招惹过蒋良娣,入宫以来这么久,也从未想过要惹事,今早蒋良娣带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呵斥妾身不该服侍太子殿下,没资格服侍,还把妾身拉出了屋子要妾身下跪磕头。” 她说为了什么事呢,原来还是侍寝。 沈香茉站在那儿听十五娘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蒋良娣动手打人,她受不住还嘴,蒋良娣让宫人上前教训她,继而,她还手了。 她要是不还手,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被打成什么样。 “娘娘,紫衣自知身份低微,可蒋良娣如此,也太过分了,今日待妾身如此,改日不知道谁又会遭了难。”紫衣哭着,还是由闵柔硬拉起来,沈香茉也不是没看到蒋良娣脸上的伤,比起来,她们之间哪个都不是柔弱的兔子。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8章 侍奉难题(四) 感谢夷打赏的巧克力 这天夜里处置就下来了,太子谁的院子都没去,没去菏泽院探望蒋怀柔,也没去茗申院看十五娘。而是直接命人去宣禀了处置结果。 十五奉仪以下犯上,动手还击蒋良娣,念其本来无过,杖责十五大板,禁足三个月。 蒋良娣无故迁怒十五奉仪,仗其身份欺凌,实为不妥之举,后宫之中最忌如此伤人,罚银三月,禁足三月。 这处置结果还是太子亲命那王嬷嬷前去菏泽院和茗申院宣布的,你不是母后派来的人么,不是派来监视这东宫一举一动,既然如此,这些事儿也不必打听,直接由她去办。 太子的心情很不好。 东宫上下都知道。从太子回来后太子妃和他提起这闹剧之后,太子的脸一直是阴沉的,和太子妃说话的时候阴沉,用膳的时候阴沉,吩咐王嬷嬷去通禀处置结果时更是阴沉,吓的宫人们都静悄悄的不敢大声说话。 菏泽院那儿蒋怀柔得知此事后闹着要见皇后,太子都直接下令,当着王嬷嬷的面说道,“派人看紧蒋良娣,除了孤的命令,谁都不许让蒋良娣离开菏泽院,谁若有违,必不轻饶!” 王嬷嬷身子一抖,把刚刚生出来的想法硬生生灭了下去。她偷看了太子妃一眼,后者一副‘我什么都听太子’的神情,这会儿,王嬷嬷也不敢替今晚太子该去谁那儿留宿的事。 “行了。你出去吧。”季熠辰一挥手,王嬷嬷退了出去,门口守着的莫离和秋裳把门阖上,沈香茉的屋子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沈香茉起身走到屏风后换衣服。这才刚刚脱下外衣挂到架子上,烛灯下,屏风外出现了一道黑影,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灯光,沈香茉所在的屏风后黑压了下来。 季熠辰看着她宫领下的微微敞开的扣子,从明到暗其实看不清什么,可他那眼眸还是炙切的像是能够看到什么似的,盯着她,如看着猎物。 沈香茉从架子上收回来的手轻轻一抖,正欲开口。 眼前一股劲风,紧接着就是他的气息笼罩而来,下一刻她被他压在了屏风后的墙上,不待她回神。他的吻如海天席卷,倾巢而来。 “唔。”沈香茉轻哼了声,他趁机撬开了她的牙关,誓要尝足了每一寸的地方,大手桎梏在她的腰上,伴随着他越发渗入的侵略,从她后背的衣襟往内,往上。 ...... 沈香茉猛地哆嗦了一下,清醒了,身子的一面贴在墙上,泛着冷意,而另一面他紧紧的贴着她,严丝合缝到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变化,冰火两重,沈香茉抬手想要推他,四肢却比她的思绪还要早一步弃械投降,没力气了。 她每锤他一下,季熠辰的攻势就猛烈一分,只见他猛的一抬她的腰,把她高举了起来,沈香茉脚尖离地,下一刻被他撑着坐在了他的身上,和他平视,更方便他的攫取。 沈香茉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眯着双眼看到了他眼底的热烈,恍若是做梦了一般,他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狂热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身上的总量减轻时,沈香茉眼眸一张,悬空抱着转了一圈,她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人已经被带出了屏风后,直接带往床榻。 后背靠上柔软的丝织,沈香茉没来得及看清楚他背后的烛火亮色,他抬手拨了一下床帏上的钩子,哗一声帷帐落下,轻晃动之下,他的视线撞入她的眼眸中,沈香茉抬起手,脑海里也没想别的,就捧住了他的脸。 季熠辰却是受了莫大的?舞,之后的,沈香茉再记不清。 ———————————————— 夜半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沈香茉往怀里的温暖靠了靠,季熠辰反手搂住她,她也不知自己仅是肚兜缠身,贴在他身上的全是柔软。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沈香茉的手还在他身上游走了两回。 季熠辰清醒了。 低头看着迷迷糊糊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沈香茉,快到清晨的天微亮,他看着她微嘟翘的嘴,心念一动,低头靠在她的耳畔。巨讽台圾。 睡梦中沈香茉觉得痒,抬手拍了他一下,身子还想往里面钻,身上的锦被自然滑落,露出了她白皙如凝脂的肌肤。 清晨之下娇妻此等勾人,季熠辰嘴角扬着一抹笑,在她的轻呼声中,床帏外,还能看到挂在顶角落里的流苏轻轻晃悠。 ———————————————— 等她再度醒过来,季熠辰已经去早朝了,她睁着眼睛有些迷糊,早上他说了什么来着? 迷迷糊糊的加上一早他又...沈香茉哪里还记得清他说了什么,屋子内瑞珠已经端了盆子进来,掀开帷帐,看到沈香茉身上满是泛红的痕迹,瑞珠红着脸,端来漱口的碗,“小姐,殿下一早吩咐说,去了景仁宫请安,若是皇后娘娘问及蒋良娣一事,您...您可以说也被太子责罚了,不能不听从殿下的话。” 沈香茉漱口的水险些喷出去,她涨红着脸把漱口水吐在了盆子里,呛的直咳嗽。 她想起来了,今早他问她,这样的责罚她喜欢不喜欢。 沈香茉不止脸红,跟着身子都快全红了,她当时说什么来着,她当时没有开口,就是勾住了他的脖子迎合了他。 这要她怎么坦然和皇后娘娘说被责罚了一晚上? 沈香茉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俏红的双颊,丰盈的嘴唇,还有莹莹透着水润的眼眸,这哪里像受责罚。 “小姐,不如添些白吧,看起来气色会差一些。”身后的雪盏也是下了一番决心,提议道。 沈香茉轻叹了声,也只能这样了。 ———————————————— 此后的五六天,太子殿下的情绪都不好,太子殿下情绪不好,太子妃屋子里的宫女都不敢吱声,王嬷嬷看在眼底,想提出来,太子妃这儿比她更无奈。 心情不好怎么去别的院子留宿,心情不好哪有兴致宠幸别人,所以一连几日,季熠辰都是留在沈香茉的屋子里。 第八天的时候,皇后那儿有了动作,派人直接把太子请了过去。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9章 侍奉难题(四) 季熠辰下了早朝就被等在大殿外的宫人给请到了景仁宫,皇后坐在那儿,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略显苍白。像是又生了病身子不适,季熠辰进去的时候,皇后还咳嗽了两声。 “母后。”季熠辰请安后坐下,近看脸色却是不太好,“母后应该请何太医过来瞧瞧。” “老毛病了。”皇后摆手,“本来身子骨就没见的多少,生了你后又亏虚,这些伤了底子的,难好。” “难好也能好,宫中如今有太医署在,您的身子也会越来越好。”季熠辰说罢,皇后叹了声,命人上茶,看他那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忍不住道: “怀柔那儿该罚的差不多。她也知道错了,要是让你姨母知道,不得怎么心疼。” 直接过去逮人,总不至于只说一些嘘寒问暖的话,季熠辰眉宇微皱了皱,并不赞同,“母后,既然已经要处罚,怎么可以中途而非,这让宫中别人怎么看,她在前去故意寻麻烦的时候就该清楚,这是皇宫,不是蒋家,儿臣看那些宫嬷嬷的教导对她根本无用。到现在连尊卑都分不清。” 季熠辰的话说的重了,但就是这么一个理,要罚就得罚完,象征性弄几天算什么。他这是太子的身份,还有威望在,怎么能出尔反尔。 “辰儿,这也不是无故寻麻烦,一个奉仪的身份。对良娣动手就是以下犯上,这个十五娘留不得。”皇后对那两个院子的侍妾如今都厌恶的很,非要找了机会把她们都解决掉。 “按着母后的意思,若是往后良娣再去谁那儿,让她们以下犯上,这些人都是留不得,东宫之前都是太太平平,儿臣看来,留不得的是良娣,不是她们。”季熠辰顿了顿,“趁着如今还早,不如让她离宫,挑个人家嫁了。” 皇后一怔。随即大怒,“胡闹!她已经入宫成了你的妃子,怎么还能离宫嫁人,成何体统。” 季熠辰放下杯子,语气平幽,“这件事,母后问起来的时候儿臣已经表态过,儿臣只把怀柔当妹妹,便是入了宫,菏泽院那边儿臣也不会去留宿。” 皇后气的身子发抖,“你!那可是你表妹,你一直不去菏泽院,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她入宫是为了什么。” 季熠辰的脸上也泛了一抹冷,“母后,你不顾父皇和儿臣的反对,硬是要让她入宫,就该想好儿臣不去她那儿的后果,她早就该嫁人了,也不适合宫中的生活,母后您一向是深明大义,怎么在这件事上您就糊涂了!” 他去谁的院子都不会去表妹那里,要是再做出留宿的事,他才觉得自己像一个禽兽。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皇后怒拍桌子,“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以前睿王府里,你要找那些侍妾回来,我都没说你半句不是,你说如今这里是宫中,我看你才是没认清楚,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大病一场,怎么看不见,你忘了你父王带你去寻医时遇到的那个黑苗,至今是谁要害你都查不出来,你以为这宫里往后就会太平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一样预料不到。” 屋子里尽是皇后的呵斥声,她看着太子,“沈家能助你,就够了?秦家把秦家小姐送入宫是为了什么,是在表明立场,这蒋家,那任家,还有东宫里的那些人,我看你这些年真是风流糊涂了,你二弟的孩子明年就能出生,你成亲两年了,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去。” “你如今首要的就是生下孩子,不论是不是太子妃所出,到时候生出来了自然可以抱养到香茉这儿记名养着,辰儿,母后不是在和你争是不是该解了怀柔的禁,母后是在担心你,如今这儿不是睿王府,以前你牢坐这世子的位置,可这太子的宝座,不是没人眼红啊。” 皇后说的急了,连着咳嗽了几声,季熠辰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母后,儿臣不是这意思。”巨岁协血。 “母后知道,你这是心里有芥蒂,母后做了主,让怀柔入宫。可如今一寸土一寸金,哪里都不是你能放手的,你即便是不去怀柔那里,你也该待她好一些,听母后的话,那几个院子是不能去了,当务之急,你该去秦良娣她们那里,如今已是七月,你自己算算,从她们入住东宫开始,过去多久了。”皇后拉住他的手,神情转而规劝,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儿子,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见得再有什么威胁到他,不论是他的身子还是他的太子之位。 撇开表妹,季熠辰素来都是很尊重自己的母亲,生她时损了身子,再没有和父皇有第二个孩子,为了季家的延绵,先后让李淑妃和海德妃进府,后来又抬了几个妾室。 小的时候因为没能好好护住他,母后几度自责,身子也跟着担心他垮了两回,很多事情上,季熠辰是想要顺着母后的意思,也知道她都是为了自己,可就是在侍寝这件事上,他不想被牵着?子走,更不想是为了要孩子,二皇子府有没有子嗣,在他看来并不重要。 “辰儿!”皇后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声音偏尖锐了起来,“你真的是要让这些朝中大臣对你留有话柄不成!” 以前只是睿王府,睿王世子再纨绔,那他也是嫡出的,名正言顺的,就算是败家,这兰城中有人说他,也不会有人前来讨伐他,除了睿王爷之外谁能决定他当不当这个世子。 可如今不同了,太子纨绔沉恋美色的话,朝中多的是大臣参本子,置于风口浪尖可不是什么好事。 季熠辰凝沉着脸色,“这些事,儿臣心里都清楚。” “你既然清楚,那就别再去那些侍妾那里,这东宫之中,你若有情就都留宿几晚,如何都得雨露均沾,你可记住!”皇后抓着他的手臂,像是要让他把这些话牢牢记进去,太子妃能有身孕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在这之前,太子不能没有孩子,这孩子的存在,迫在眉睫。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0章 侍奉难题(六) 沈香茉知道太子被皇后叫去说了很久的话,他回来时都已经入夜,还差人过来说不必等他一起用膳。 见他进来,沈香茉让秋裳把煲着的汤取来。为他盛了一碗,【这是补气益气的汤,你这些天累着,多喝一些。】 季熠辰没有喝汤,而是差屋子里的人退出去,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一手搂着她的腰,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很轻,“茉儿,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沈香茉没有看到,只是身子止不住微颤了下,他的手已经挪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把她转过来,这回是认真的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她要是有了孩子。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这东宫本不该有这么多的人,她也不该受这些委屈,可他肩膀上还肩负着太多的责任,母后的话他能反驳一半,另外一半他却反驳不了。 沈香茉抬了抬手,他们未曾避孕,又何来要不要之说,只是这孩子,一直还没来。 沉默了半响,沈香茉深吸了一口气,【臣妾小的时候,服了很多的药。】 她八岁那年大病一场,又失忆。又失语失聪,那半年的时间里,当她还不会反抗,还无力去反抗的时候。她服用了很多的药。 当时的她忙着适应那样的自己,忙着假装,要蒙骗过三叔和母亲,她那时又哪里懂得这么多,几种药加在一块儿。喝了半年。 【病不见好,我像一个药罐子,三天两头喝药,一直持续到了我十岁那年,我开始抗拒这些,倒了那些药假装我喝了,祖父和爹爹并不知道。】提起过去,沈香茉总是需要费劲的去想一想,【十二岁那年,我来了初潮,疼晕过去。】 季熠辰一愣,沈香茉轻笑着,【那时候碰巧祖父请到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生平看过很多的病人,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的疑难杂症比宫里这些太医多,他替我看了诊。】 沈香茉忽然顿住了,低头看去,他握住了她的手,【他说,那次出事,我伤着了身子,又加上药物调理不当,别说有身孕了,今后恐怕每回来月事,我都会像是受煎熬。】 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如今的她并看不出这些症状。 【也亏了那个老大夫,我才没有继续受煎熬,针灸半年后,我又连着服用了一年的药,这些症状终于减轻,老大夫的话也改了口,身子需要调息,调息好了,还是能有自己的孩子,但切勿乱服用药物,体内沉寂的这些药毒需排解干净。】 所以那何太医和丛太医也只是把脉出她体内或许留有药毒,其余的,都觉得她身子骨没有问题。 【十四岁那年,老大夫过世了,留下了几张药方,我一直服用到现在,都是排药毒的。】沈香茉坦然的看着他,心中确实是挣扎了很久,可有些事,她必须要告诉他,【在这些药毒排解干净之前,恐怕以我的身子,难有身孕。】 季熠辰眼底的她,就这么望着自己,眼神微闪,有些躲避,更多的是信任。巨岁坑血。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难有身孕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季熠辰即便不能切身感受也能体会七八。 那时她该有多恐慌。 季熠辰靠近她,把她搂在了自己怀里,沈香茉身子微僵,她在等他说话。 “那年你从阁楼上摔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季熠辰轻问了一下句。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季熠辰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肩膀,似是在安慰,“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沈香茉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又顷刻握紧,她仰头看他,这个男人眼底里全是她的样子。 她都忘了去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事,一些改变,甚至两个人之间隐隐的默契,如水流长,润物无声。 她是相信他的,只是怕他担心,怕他替自己去操心那些事,更怕过去身边就充满危机的他,还要因为自己更添危险。 沈香茉微动了动嘴,最终,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用手势给他看,【你还记得三妹成亲那天,在我爹爹阁楼后面窗户下发生的事。】 他当然记得,那是第一次他靠她这么近,得知她心中恐惧所在,能够让她不再害怕拒绝自己,更是第一次得知沈家还隐藏着这么一件不为人知的事。 【十年前,我去爹的书房阁楼里找他时,在二楼听见观景的屋子里声音不对劲,我听见了三叔的声音,于是推开门想给三叔惊喜。】沈香茉手势的动作极慢,像是她的情绪,到如今还是恐慌。 她看到母亲趴在桌子上,看到三叔急急的躲开拉起裤子,看到乱了一地的衣服,当时她不懂男女之事,只单纯的被吓坏了,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所以她急着想跑开。 【三叔追上来了,我回头看,觉得他的脸好可怕,陌生的像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跑到楼梯附近的时候跌了一跤,半个身子滚出了台阶,我慌张的拉住了台阶上的扶手这才没有掉下去,这时三叔走过来了。】 季熠辰发现她在颤抖,用力搂住她,“好了,不说了。” 【我以为三叔要救我,我还伸手想让他拉我一把,谁想,在我紧拉住三叔的手,另外一只手松开台阶扶手时,三叔猛的把我甩开了,后面再无东西让我拉,我从二楼滚了下来。】沈香茉往他怀里缩着,眼眶泛红,【掉下来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三叔是想让我死。】 她记得太清楚了,所以才会在噩梦中无法自拔,也是因为记的清楚,往后的日子里她才会时刻提醒自己,险些自己都以为她真的是个失聪失声的人。 【醒来后我听不见,又不能张口说话时,我看到母亲松了一口气,我在想,我昏迷的时候他们是多想让我死去,所以我装了失忆。】沈香茉抬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这些年来三叔不断的在试探她,祖父年纪大了,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沈家添这么重的创伤,但是不说出实情又难重创三叔。 季熠辰心疼的搂着她,这些年,她经历的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这个沈家温和沉静的二小姐,这些年来她自己承受了多少东西。 而这些事,她到今天才告诉他。 “什么事都会过去,你三叔再不会伤害到你,你的身子会好起来,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放心,有我呢。”季熠辰在她耳畔不断的轻嗫着这些话,沈香茉翻过身来抱住他,颤抖着手捧住了他的脸,四目相对,片刻,她微张着嘴唇,缓缓靠近,落在了他炙热的唇上。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1章 侍奉难题(七) 半宿缠绵,沈香茉趴在他的身上,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羞的不去看他。 幸亏帷帐内暗的很。也瞧不仔细她脸上的神情,她竟然主动做了这样的事。 不过季熠辰的神情倒是惬意的很,娘子投怀送抱,怎么能不开心。 半响,沈香茉再度磨到了他胸口下的刀伤,神情微顿了顿,手往上一碰,在她身下的季熠辰身子微僵了下,只是这一次没有抚开她的手。 沈香茉支起半个身子抬头看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昏暗的帷帐内看的最清楚的就是两个人的眼眸,少了刚刚的温存,沈香茉心中涌起执意想要知道的情绪,这伤怎么来的,还有当初他说过的那些话。 “五年前受的伤。”沉默了一会儿,季熠辰开。 【谁伤了你。】 “这不重要。”季熠辰握住她的手。沈香茉神情微怔,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情绪,【那什么才是重要的,那些画吗?】 这个手势做完,帷帐内是陷入了死寂一样的沉默,仿佛是不能触及的地雷,当初她不小心烧了那幅画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反应她历历在目。 季熠辰心口赌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令他很不舒服。 “这件事很复杂,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季熠辰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了一抹恳求,仿佛是要死命拉扯住他们两个人之间才建立没有多久的信任,绝不能让任何事把这些东西切断。 能有多复杂呢。沈香茉敛去眼底的神色,最多的就是你曾是那么执着的喜欢过她,为她疯狂过,甚至也许动了要娶她的念头? 沈香茉微一抬身要躺下去。季熠辰有些慌乱的拉住了她的手,沈香茉静下心来看着他,【嗯,那就以后再说吧,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告诉臣妾。】 “我...”季熠辰慌了。他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间,不肯让她逃开,“父皇让我去桐城三郡,你跟我一块儿去吧,回来之后,我一定告诉你。” 沈香茉发现他的身子起伏波动很大,犹如他的情绪,还未开口,季熠辰捧住了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我答应你,回来一定告诉你。” 怔怔的看着他,如此片刻,沈香茉抬手。【你要去桐城三郡?】 那里年初的时候才刚刚闹过瘟疫,如今不过是七八月。 “杨河那儿的水患也是我去的,父皇的意思是,桐城那儿几番水患,让我亲自过去一趟,再者,这一趟做的好,在朝中也能得魏王,桐城的百姓年年受这疾苦,理当去一趟。”季熠辰本想过两天告诉她,现在他改主意了,他要把她带走,一起去桐城三郡。 ———————————————— 第二天季熠辰就和皇上提出了要带着太子妃一起去桐城的事,这东宫之中的事可以交由秦良娣来打理,左右就这么些人,不多要紧,再者此去不知要多久,身边总是要侍奉的人,别人他和相处不惯,还是和太子妃相处最为适宜,去桐城三郡事务繁忙,他实在是无心去应付别的。 皇上并没有反对儿子的提议,相比之下,儿子要带太子妃比带别人更让皇上满意,只是皇后那儿,得知此事是怎么都不同意。 景仁宫内沈香茉前去请安,因为蒋良娣至今没有被放出来的缘故,皇后的情绪本来就不甚,如今听闻儿子要带儿媳妇去桐城三郡,皇后的意见更大,对沈香茉近来的事也挑刺了很多,比如太子没有去秦良娣那里,比如蒋良娣还被关在菏泽院,还有的,身为太子妃就该好好料理东宫,陪太子前去桐城三郡的不该由她陪同。 只是皇后还没开始教导几句,这边太子就过来请安了,走进来还命人带了不少药材,笑着请安,“香茉得知母后您近日有咳嗽,特地命人去寻的药,刚刚才送到,儿子借花献佛,直接先拿来了。” 看到太子过来皇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只是还对离开的事耿耿于怀,“要去桐城三郡,谁去都好,你何必亲自前去,你是太子,得留在宫中替你父皇打理诸事,这些事让你二弟和三弟去就行了。” “母后,此时办妥了,您是想二弟得了好声誉还是三弟得了好声誉,杨河那儿也是儿子去的,儿子对这些熟悉,如今是该为百姓考虑。”季熠辰和父皇商量好,如今是打定主意要离宫一段日子,皇后看着他,“既然是要替百姓着想,就不必带香茉去了,她留在这宫中打理东宫,也好替你安后院的心。” “这就更不行了,母后。”季熠辰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略显玩世不恭,沈香茉有些日子没有看到他这样,微怔了怔,耳畔是他余下的话,“沿途过去,还是太子妃照顾的儿臣最舒适,到时忙碌起来,儿臣自然是需要一个已经和儿臣熟悉的来相处,再者,上次从睿王府出发来宜都,也都是太子妃照顾的儿臣。” 季熠辰往沈香茉身上贴了个标签:好用。 前去桐城三郡,诸事都没有太子妃来的好用,带别人可没这么好使了,想想蒋良娣,娇成那样,最后到底谁照顾谁,又不是出游去,像秦良娣,她可得帮着打理东宫,别人就更别说了,想来想去,太子妃最合适。 “你去年的伤还需要多休息,让你父皇派别的大臣去就行了,再者,那儿的疫病才刚刚熄下去。”皇后担心儿子的身子,更担心他会染上疫病。 “母后让丛太医跟着我们一块儿前去就行了,丛太医过去云游过不少地方,带着他也放心些。”季熠辰不动声色的提了个人出来,皇后对丛家的医术还是有所佩服的,点点头,季熠辰又说,“到时前去的人不少,儿臣也得为父皇做表率,桐城三郡的水患解决,才更能得民心。” 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太子的话皇后不听十分也要听七分,说的都是国家大事,只是对太子妃跟着前去皇后还是有微词,于是开口交代沈香茉,“此番前去,不要给太子添麻烦。” ———————————————— 皇后最后这么简单的答应了,赖宇太子及时出现,更赖宇太子摆出的国家大事,民心民情,在这上面,太子带谁去这件事就不显得重要了。 回到了东宫后沈香茉便命人开始收拾东西,又差人去把秦良娣请来,莫离带来了秦良娣,沈香茉也不做多铺垫,把东宫寻常日子里的记账交给她,【殿下要去桐城三郡,本宫会跟着前去,这段日子东宫的事就交给你来打理,你若有不懂的事可以来寻余妈妈,后宫中皇后娘娘执掌所有,东宫之中的你只要打理好这些就够了。】 秦卿卿神情微怔了怔,“娘娘,臣妾不需要跟着去?” 【你想一块儿去?】沈香茉看她,秦卿卿忙摇头,看着基本账簿,笑的很恬静,“娘娘放心吧,我一定把东宫上下替您打理好。” 沈香茉笑了,【菏泽院那里,蒋良娣还要禁足一段日子,若是皇后娘娘那儿下令解了她的禁足,你就把十五奉仪那儿也解了。】 “那要是,蒋良娣还要...”秦卿卿没有接着往下说,眼神闪了闪,万一蒋良娣还要去茗申院里闹事呢。 【既然东宫交给你打理了,这些事自然是由你做主,只要是在理的,皇后娘娘不会不听,若是实在做不了主,就等我和殿下回来再议。】秦良娣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比前太子妃,自然浅薄一些。 “娘娘,此番前去,您和殿下要去多久。” 沈香茉想了想杨河的事,【半年以上吧。】视线看向秦良娣,却见她的神情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瞧见太子妃看她,秦良娣又忙收敛回去,恭顺的看着沈香茉,“娘娘您放心,这段日子里我一定替您好好打理东宫。” 沈香茉还在想她刚刚的小动作呢,不由的,嘴角莞尔,这秦良娣也是个有趣的人啊。 ———————————————————— 这个太子妃心中有趣的人,秦卿卿从太子妃屋子里离开后,本是慢悠悠的走在走廊里的,一等走到偏殿那边,主屋这儿看不见了,她加快了脚步,无比轻快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子之后又很开心的坐在了坐榻上,后面宫女匆匆跟进来把册子放在桌子上,侍奉的嬷嬷上前来看,“娘娘,这些是什么。” 秦卿卿高兴道,“奶娘,殿下和太子妃要去桐城三郡了,要去半年之久呢,娘娘要我帮忙打理东宫,真是太好了,半年之久呢。”这样她就可以不用胆战心惊的担心半年,怕太子过来她的院子。 “规矩!”冯嬷嬷看了她一眼,秦卿卿低低的哦了一声,规矩了姿势,半响脸上又是一抹痛苦,抬头看冯嬷嬷,“奶娘,在自己院子里就不用了吧,平时去请安装的已经够辛苦的了。”巨乐找巴。 “您现在是太子良娣,我的好小姐,哪有人像您这样,听见殿下要离开半年还这么高兴,殿下把您带过去您才是要高兴的,如今您该不开心。”冯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教诲。 秦卿卿又哦了声,神情一讪,极其敷衍,“啊,那我好不开心啊,殿下居然只带娘娘走,好伤心,好难过。” 冯嬷嬷被她给气笑了,最后神情转为无奈,“老太爷怎么会把小姐您送进宫,要送也是送大小姐。”二小姐这样的性子,在这宫中怎么呆的下去。 冯嬷嬷这么一说,秦卿卿的神情是真的讪下来了,低头看裙摆下的绣花鞋,闷闷不乐,“奶娘,你别说了,这样也没关系,太子妃人很好,就算是我不服侍太子,往后日子也不会难过的。” “老太爷是希望你能获取太子的宠爱,往后为秦家添一份力,皇上登基秦家一力支持,如今皇上也是看中秦家,若你能为太子生下一儿半女,往后小姐和秦家都能好。”冯嬷嬷话说了一半,忽然被秦卿卿呵斥住。 她板着脸孔看冯嬷嬷,“奶娘,什么宠爱,什么一儿半女,往后这些事都不许提了,秦家还有大哥他们在,怎么会轮的要需要我给他们争家族荣耀!” 说罢,她面色僵硬的起身进了内屋。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2章 侍奉难题(八) 翌日请安时东宫这儿都知道了太子妃要跟着太子前去桐城三郡,坐在最外侧的茗申院茗品院几个人,神情里略显期盼,“娘娘。太子可说了还要带谁一同前去。” 【太子并未提起带别人前去。】 瑞珠翻译完,这些人的脸上都带了一抹失望,沈香茉还有意看了秦良娣一眼,她的表情果真是和别人不同。 秦卿卿还沉浸在太子和太子妃都走了,那她就不用被这么拘束的快乐中,脸上的神情再想隐藏都透着一抹淡淡的愉悦。 “娘娘吩咐,之后东宫的大小适宜都交由秦良娣,你们有什么要事,到秦良娣那儿禀报,娘娘和殿下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要更加守规矩,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殿下和娘娘可赶不及回来护你们。”瑞珠说着,视线在十六娘她们那儿扫了一圈,如今殿下不在。这些人应该起不了什么幺蛾子才对。 蒋良娣还在禁足,太子妃和太子殿下一走,这东宫就属秦良娣最有发言权,但是此时她们更关注的是太子能不能把她们一并带去这件事,半年时间,若是能被殿下带走,可是能独服侍好长一段日子。 所以在请安结束,这些人离开沈香茉这儿时,其中就有人出了东宫,在下朝回来的路上,堵太子。 ———————————————— 季熠辰下朝之后一连遇见四个东宫的妃子,这脸色早已经沉的不像话,待后来红芙留在东宫门口创造‘偶遇’,季熠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一个极点。 一句成何体统。在季熠辰离开前,这几个前去堵他的人,一人禁足半月。 等着半月过去,他早就已经带着太子妃出发前去桐城三郡。 八月初是出发的日子。沈香茉都已经把东西备齐了,出发的前三天,入夜,本是安安静静的东宫,又出事了。 是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从侧殿后的院子里传来。直接把睡梦中的沈香茉和季熠辰给震醒了,沈香茉心底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季熠辰这儿起身下床,她跟着披了衣服出去,门口这儿,莫离匆匆来报,说是菏泽院那儿出事了。 还有三天时间就要出发,这时候出事,还真是没的安歇。 等他们赶到菏泽院,这里灯火通明,门口两个守着的宫嬷倒是尽忠职守,任凭里面怎么喊外面就是不开心,听了太子的吩咐。不理睬蒋良娣的要求。 季熠辰挥手示意她们把门打开,举起插栓,门开时,一个人即刻推开了大门,两个嬷嬷躲避不及还被推开了两步,蒋怀柔疯了似的冲出来,赤着脚,鞋子都没穿,身上是单薄的睡意,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时,蒋怀柔直接冲入了季熠辰的怀里,嚎哭了起来。 “表哥,好多老鼠,好多老鼠,吓死我了,表哥,呜呜呜呜呜。”蒋怀柔蓬乱头发,满脸是泪,嘴里一直喊着屋子里有老鼠,死死的抱着季熠辰不肯松开,身上的睡意都已经散开来露出了手臂她还浑然不知,差点整个身子都挂在季熠辰的身上了。 “你先下来。”季熠辰没法好好站着,命人上前把她拉下来,蒋怀柔死不肯放,哭的梨花带雨,脚尖都不肯沾到地面,朝着地上瞥了一眼,恐慌得很,“老鼠,是老鼠,表哥屋子里有老鼠,还爬上了我的床,吓死我了。” 院子里追出来宫女和嬷嬷,看到自家娘娘这么挂在太子身上,还哭成这样怎么都不肯下来,忙上前去拉她,蒋怀柔不肯,大声哭喊着,连隔壁秦良娣的院子都惊动了,侧殿后各个院子里,灯全亮了。 “哪里有什么老鼠!”季熠辰一狠心,把她从身上剥下来交给宫女,蒋怀柔死都不肯落地,好像这儿满地爬的都是老鼠,她的脸上是确确实实的恐慌,疯了似的。 “真的有,真的有表哥,好多,它们...它们爬到了我的床上,钻进了我的被子里,还在我身上爬来爬去,在我脸上爬来爬去。”蒋怀柔说着,脸上越发的恐惧,抬手让自己脸上挥了两下,缩在了宫女怀里,好不可怜。 沈香茉命人进屋去找,屋子里空空的,哪有什么老鼠,就是翻遍了屋子里,瑞珠她们只在柜子后面找到一个很小的老鼠洞,季熠辰看着披上衣服穿好鞋子的蒋怀柔,“你是不是做恶梦了,屋子里没有老鼠。” “真的有,真的有啊表哥,真的有,它们在我脸上爬过,我...我被吓醒了,伸手去抓,手里就是一只老鼠,他...他还冲着我叫。”蒋怀柔惊叫着,看都不敢看院子内,她不是做梦,她绝不可能是做梦,她不能住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 她刚说完,又去屋子里找了一圈的瑞珠,还真在床上找到了两支老鼠,一只瘦小的被卷在被子里,因为出不来的缘故,一只闷在那儿,另一只,是被子底下,已经被蒋怀柔压成肉饼的一只。巨乐有弟。 瑞珠把两支老鼠放在了鼠笼里带出来,蒋怀柔看到之后,破声惊叫了一声,带着满脸的恐惧,晕了过去。 ———————————————— 等她幽幽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就在自己屋子里的床上,身旁守着很多人,蒋怀柔即刻惊醒,猛的从床上跳起来,慌慌张张的要往下跑,口里念叨着,老鼠老鼠。 皇后娘娘得知她醒来进屋来看,见到外甥女是这一副样子,顿时心疼不已,忙把急着跳下床怎么都拦不住的蒋怀柔抱住,“老鼠洞已经填上了,没事了,这儿不会再有老鼠。” “姨母,我不要住在这儿,这儿有好多老鼠,院子里也有,屋子里也有,它们都爬到我的脸上了,我还抓了它们,它们要咬我,姨母,我不要住在这儿。”蒋怀柔真的是吓坏了,她在皇后怀里痛哭,她竟然还压死了老鼠,那么恶心的东西,她还把它们抓在手中。 “好好好,不住在这里,你不住这个院子,姨母让你表哥给你换一个。”皇后什么时候见过外甥女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把她折磨的,好好的人都吓成这样。 “姨母,我能不能跟着表哥一起去桐城三郡,我不想留在这里。”亏的蒋怀柔伤心成这样都能想到去桐城的事,皇后轻拍着她的后背,委婉的拒绝了她。 “怀柔,这件事你不能任性,你表哥就只带了太子妃去。”皇后还深记得当时辰儿说过的话,只把这孩子当成是妹妹,即便是她再说辰儿都不可能答应把她带去桐城的。 “表哥能带太子妃为什么不能带我,我可以代替太子妃陪表哥去,姨母,太子妃还要打理东宫的事,她怎么可以离开。”蒋怀柔躲在皇后怀里,思路清晰的分析着,皇后低头看了她两眼,这会儿不怕了? “此时是皇上决定的,你啊,如今养好身子,你看你这样。”皇后替她顺了顺头发,这一副样子,别说太子,就连她看着都瘆的慌。 蒋怀柔眼底满是不甘心,跳过了这个,恐惧又回来了,她缩着身子,“姨母,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哪里来这么多的老鼠在我床上跑来跑去,一定是有人要害我。” 说罢,蒋怀柔竟然觉得脸上有点痒,她往脸上挠了挠,继而,她左边脸颊和手上都出现了细细密密的小红点,不一会儿,小红点变成了小水泡。 蒋怀柔看着自己手上的变化,克制不住,又尖叫了起来。 ———————————————— 蒋良娣中毒了,不是她吃了什么中毒,而是她的手和脸不知沾了什么,中毒了,起了好多小红水泡,蹭一下就破了,破了之后那汁液流到之处又开始痒,周而复始,等宫女把去毒的药煮回来,她本来只是左边脸颊的水泡,已经占据了大半张脸。 沈香茉过来看她,也吃了一惊。 蒋良娣更是念叨着有人要害她,看到沈香茉后直接责问是不是她要害她,沈香茉这会儿也和她计较不上,一张脸太惨了,要是不好好打理,很容易就留了疤。 【不要用手去抓,破了到时留了疤,难看的可是你自己。】沈香茉淡淡的提醒她,这一说,蒋良娣更是激动,神情一激动,脸上又一个泡被脸部肌肉给挤兑破了。 蒋良娣恨恨的看着沈香茉,“不是你那就是十五奉仪,她就是嫉恨我上一次打了她,那个贱人!” 【太医在抓住的两支老鼠身上发现了一些黑粉末,也许是这些导致你起了水泡,不过也有可能是常年生活在暗处的鼠物,本来就不干净,从你脸上爬过去时候传染给了你,你的手是不是也摸过老鼠。】沈香茉把刚刚在外太医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给她听,蒋怀柔的脸色跟吞了十只苍蝇一样青绿难堪,她忽然趴在了床沿,干呕了起来。 沈香茉出了屋子,太医已经另外开了药方,皇后皱着眉头,见她出来,当即吩咐,“蒋良娣的东西统统收拾出来,搬到侧殿去,看把她折腾成什么样子,谁要是对她搬去侧殿有意见,到景仁宫来亲自和本宫说。” 这不是征求沈香茉的意见而是直接下了决定,这回蒋良娣吓成这样,不管太子说什么,皇后都是铁了心要蒋良娣搬出菏泽院。 “你们去桐城的日子不能更改,趁着这两天把东西搬过去,你派人收拾一下。”皇后随即又下令,“好好查一查,这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还有太医说的黑粉末。” ———————————————— 半天后太医署那儿就有了结果,老鼠身上的黑粉末里参了海芋汁,海芋汁有毒,会导致恶心呕吐腹泻,出汗惊厥,若是皮肤沾到了就会瘙痒起水疹,而这些黑粉末只是老鼠身上滚着的沙石灰尘。 皇后命人在各院查看,在菏泽院的后院那儿发现了花坛边上长着几株海芋,这种宫中禁种的也不知道何时留在这里,其中还有一株断了茎叶,也许就是这些老鼠沾上了些海芋汁,爬过蒋怀柔脸颊时留在她脸上,刺激到了皮肤,这才起了水泡。 而搜查之下,其余的几个院子里,皆没有发现这东西。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3章 前往桐城(一) 宫中是不允许种这些东西,当初太子妃命人收拾菏泽院的时候也没有种下过海芋,可如今,那后院花坛中却长着几株。 菏泽院的主屋柜子后有老?洞。老?身上的沾到的海芋源自于菏泽院内,蒋良娣口口声声说有人要害她,可不论是毒物也好,老?也好,都来自于菏泽院。 而蒋良娣还有解释不清的,就是为什么菏泽院里会有海芋。 东宫侧殿内,蒋怀柔已经搬到这儿了,菏泽院那儿收拾一空,皇后和太子妃都在,太子也在,屋子里气氛微凝,皇后一力护着蒋良娣,太子的神色却不甚好看。 “怀柔都已经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内屋中蒋怀柔对老?的事吓成那样,她断然不信是外甥女自己给自己演了一出戏。要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季熠辰对她是不是自导自演并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菏泽院里的海芋,“母后该好好问问她,菏泽院里那海芋是怎么来的。” 倘若这东西添加在吃食里岂不是害人,再者,之前没有的,她种这东西做什么。 内屋中蒋怀柔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认识什么海芋,她没有自导自演,是有人要害她,即便是菏泽院里老?再多,那也不可能多成这样,当时她的床上有十几只老?在爬,还有地上的。肯定有人放进来的,加上她脸上的伤,不是有人要害她是什么。 可谁信呢。 她连海芋的来历都解释不清。 “海芋的事本宫会查,你们明日就要出发去桐城三郡。别因这事儿挂心了。”皇后淡淡的截下了季熠辰的话,不需要他去查,马上要去桐城三郡,别被这些事给牵挂住。 沈香茉看了季熠辰一眼,母后要一力护住蒋良娣。海芋的时放到他们离开之后再查,自然就是不了了之了。 内屋中宫女再给蒋怀柔擦药,忽然是东西打碎的声音传来,匆匆入内看,蒋怀柔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地上是打碎的药罐子和水杯。 还有一面铜镜翻倒在地上,蒋怀柔看到他们进来,惊叫着要所有人都出去,她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她不如死了算了。 皇后上前劝,这一回蒋怀柔也没有要扑到季熠辰怀里哭什么,她怕这样子吓坏表哥。往后表哥再也不会理她了。 皇后示意他们离开,回到了主屋,崔妈妈前来禀报行礼收拾的情况,沈香茉随她去隔壁的屋子看了一下。 等她出来后天色已暗,侧殿那边皇后娘娘已经离开回了景仁宫,主屋内沈香茉看过最后的行礼单子,季熠辰回来了。 ———————————————— 夫妻俩心照不宣的,入夜谁都没有前去侧殿,夜半的时候侧殿隐隐有传出蒋怀柔碰到伤口的疼痛声,第二天一早,主屋这儿收拾妥当,准备要出宫。 秦良娣带着东宫内的各位妃嫔前来送行,蒋怀柔也想来,可她如今这样子见不得人更是不经风,太医嘱咐了最好是不要外出,免得吹了风之后脸上再起疹子,蒋怀柔只能在门口望望,心里越发的恨往她院子里放老?的人。 季熠辰带着沈香茉出宫,马车在二宫门这儿集合,等到了她才发现,随同去的人很多,除了随行的太医之外还有几个官员,上马车之前,沈香茉看到了表哥。 沈香茉愣了愣,季熠辰走过来,看到她望着后头那边,扶着她上马车,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杨大人在水患上有心得所在,此次前去,父皇让我带几个官员,我选了他。” 她的身旁还有瑞珠她们在,他扶着这一把未免显得有些多此一举,沈香茉上了马车后才反应过来,杨家并未来宜都,只有表哥被调任过来了,这调任的公文,好似也是太子下的。 前面和后面的马车没有照面,其中也有官员带着女眷同去,但是沈香茉这儿是另外安排在中间,她坐一辆,身后还有运送箱笼的马车,加上这一次的人,护送的侍卫队,前前后后二十几辆马车。 晌午的时候出城没多久,车队并没有停留,这儿瑞珠送了些干粮过来,因为车队人多,比起寻常马车赶路又慢了不少,前往桐城三郡本来马车得大半个月,他们这样的,起码得要一个月。 他们出发时季熠辰已经快马派了人先过去,他这一路,还能顺带考察民情。 ————————————————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到驿站,这儿留宿一晚上,他们这些人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驿站,侍卫们先进去,定下驿站中一半的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沈香茉的马车这儿才有人来通禀,瑞珠和雪盏扶着沈香茉下来,进了驿站后直接上二楼,到屋舍后崔妈妈她们烧水的烧水,收拾的收拾,床上的被铺换了一遍。 快入睡的时候季熠辰才回来,他之前和几个官员在商议行程,该怎么走,得经过多少个郡县,是不是要留下,还是直接绕过了在驿站留宿,直接往桐城出发。 沈香茉没什么睡意,拿了本书在看,季熠辰换下衣服走到她身旁,“怎么还不睡。” 【你饿不饿。】沈香茉让瑞珠去厨房里再弄些吃的,【白天在马车内睡了一会儿,现在不困。】 “马车上哪里睡的舒服,这一回赶路时间要多好些天,不打算进郡县,直接绕过了住在驿站,有几天都得赶路,你得好好休息。”最终商议的结果,为了行程也是为了避免官员不必要的什么迎接,经过的几个郡县皆不入内,如此一来,赶路的势必会急一些。 【是不是很急,若是要赶快到桐城,你带人早一步去,我们后面慢一些也无碍。】沈香茉起身替他解扣子,门口瑞珠端着夜宵进来,季熠辰拉着她一块儿吃了些,洗漱过后躺下,季熠辰搂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不急,睡吧。”巨央呆血。 赶路毕竟还是辛苦的,没多久沈香茉就沉沉睡去了,季熠辰尚未有睡意,这一趟去桐城三郡,唯有他自己知道里面有多难,这一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接连半个月的路程他们都没有进去路过的郡县,只是从旁绕过,倒是有想要试图拦住他们,招待的,都被一并阻拦了下来。 在驿站里连着留宿半个月,最先吃不消的事跟着一块儿过来的官员家眷,那贺大人是前去桐城三郡上任的,所以带了家眷,其中刚满周岁的孩子,才一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舟车劳顿,就连大人都觉得疲乏,行程到了十六天时,孩子生病了。 沈香茉得知后命瑞珠送了些药过去,可这都不见好,孩子需要的是休息,半天也好,马车上坐着始终是颠簸,沈香茉见过那个孩子,本来生的粉雕玉琢的,胖嘟嘟的十分可爱,可这几天,小男孩一下瘦削了不少,见谁都恹恹的。 后而季熠辰他们商议后,决定在附近的潍城停留一下,最多是留两日,若是孩子的病情没有改善,就只能把贺家的家眷暂且留在潍城,待孩子的病好了再出发。 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潍城外,大部队留在了城外,只有几辆马车,低调的进了潍城。 把沈香茉和贺家女眷安排在了客栈内,丛牧又替这个孩子把脉后,不知是不是无需舟车劳顿了,安安静静躺在休息,到了晚上孩子的烧就退了。 快入夜时沈香茉的屋子外有人敲门,是那贺夫人前来道谢。 瑞珠打开门,贺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是贺大人的长女,小丫头还不太敢看沈香茉,跟在母亲身后进来,一旁丫鬟手里拎着食盒。 “多谢娘娘送去的药,丛太医扎了几回针后就好多了。”贺夫人坐下来,略显局促。 这回能有机会去桐城三郡出任,还是自己丈夫的大运气,起码要去三年,宜都这儿已经分了家,家中没有什么老人,所以老爷就把一家子都带去了,可中途孩子病了,如今要到潍城这儿停留两日,贺夫人觉得很过意不去,思来想去,带着自己拿手煲的汤前来给太子妃,补补身子也好。 【孩子还小,禁不住舟车劳顿也是难免,这两日照顾好了,届时让丛太医多注意些。】沈香茉看了一眼那食盒,笑着,【至于这汤,贺夫人还是带回去自己喝的好,你如今照顾孩子,自己也身心疲惫,更需要补一补,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贺夫人见太子妃不接受,更觉得愧色,“娘娘,这是臣妇自己煲的汤,都是用来补元气的,您千万别推拒了。” 沈香茉见她这样,微点了点头,【那就多谢贺夫人的好意,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贺夫人忙摆手,“娘娘您宅心仁厚,我们都敬重您着呢。” 沈香茉失笑,敬重太子还差不多,敬重她什么呢。 贺夫人有些呆习惯了,娓娓道了些如今宜都城中关于太子妃的传言,贺大人是五品官,贺夫人的熟悉的圈子里大都是如此,在这些官夫人中,对太子妃的为人都是十分的敬重,也许是因为她们之中没有人会达到那样的高度,反而是对沈香茉聋哑的这个事实表示宽容,夸赞的都是沈香茉旧时和如今的贤德,说敬重并不为过。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4章 前往桐城(二) 贺夫人在屋子里留了不少时间,离开前沈香茉赏了贺家小姐一对镯子,贺夫人千言万谢,神情里都是在紧张收了这么一份大礼。遇到这么憨实的官夫人,沈香茉听着也觉得愉悦的很。 已经是入夜的时辰,季熠辰晚上回来的都很晚,沈香茉洗漱过后站在窗外,这儿远远的望出去能看到潍城中央的一条河,河畔边上都是酒家,热热闹闹的,灯火通明。 这儿已经是过了兰城,比杨河那儿都还要往南,等到了桐城三郡差不多是九月中,但那儿的天气,应该和潍城这儿差不多。 半响,背后有开门声,季熠辰走了进来,身后的观河把带来的东西交给瑞珠后就褪下去了。瑞珠端上来,食盒内放着的是一个瓮,热乎乎的似是刚煲出来的汤,盛出来两碗,香气顿时肆意开来。 “潍城这儿最有名的酒楼里做的汤。”季熠辰把里面料多的给她,“在这儿叫四元汤,宫中也叫益气汤,你多喝一些,这两天休息,明日我带你去城里走走。” 要在这儿停留两日,总不能一直闷在客栈里,沈香茉第一次来潍城,季熠辰以前倒是来过一回,如今这季节。潍城这儿河里的鱼正是肥美,既然停留就好好逛一逛,不虚此行。 喝过汤之后季熠辰去沐浴,瑞珠她们把衣服准备好后就退出去了。季熠辰从屏风后出来,发尾还湿漉漉的,沈香茉走过去替他擦头发,季熠辰反手拉住了她,把她揽在怀里。用力箍住她的腰,语气轻了许多,“驿站的隔音不好。” 言下之意,这间潍城最好的客栈,除了好的住所高档些的吃食之外,最好的就是隔音了。 沈香茉把擦头发的布巾直接蒙在了他的脸上,季熠辰直接抓开,低头朝着她脸上凑过去,沈香茉不让他得逞,身子往后仰,直到退无可退了,季熠辰直接抬手把她抱了起来,距离床榻也不过几步远。季熠辰走的有点急。 ———————————————— 据说这已经是太子殿下十分有节制的索取,沈香茉趴在床上,身子骨软的没有力气。 季熠辰却食髓知味,身子靠在她丝滑的背上,抬手轻轻抚过,在她肩头后侧落下一吻,沈香茉抬手要推开他,推不开,反被他握在了手中,刚好把她拉起来翻了个面。 半响,他的身子又覆了下来。 沈香茉的身子敏感的很,他在耳垂边上吹口气她都会脸红心跳,不知什么时候季熠辰知道了她这么弱点,总是在她耳边吹着,半含吐息,不知疲倦的找寻着她身上的弱点,每找到一处,他又能体会好长一段时间。 沈香茉后来是迷迷糊糊的,实在是太困了,可他还生龙活虎的,这半个月在驿站里都是浅尝即止,这下好了,一次都补了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季熠辰才放过了她,把她搂在怀里,沈香茉累的澡都不愿意去洗,就赖在了他的怀里,他让她趴着她就趴着,他让她躺着他就躺着,只要让她好好睡,什么都好说。巨央木血。 偶尔看到她睡着了还能这么耍无赖,季熠辰笑的高兴,好一番欣赏完了才抱着她去沐浴,沈香茉迷迷糊糊的,洗过了澡又被抱了回来,中途醒了一回,搂着他的脖子像一只撒娇懒惰的猫。 而第二天,沈香茉是在肌肤微痒中醒过来的,背后的人大手覆在她的身上,手板上的微糙在身上游走时勾起一股酥麻,沈香茉这才刚睁开眼,急忙又闭上,背后传来他的轻笑声。 沈香茉本想是想憋到他起来,不过忍着忍着,她又睡着了,这一醒来已经快中午,早膳换去,崔妈妈带着秋裳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反观沈香茉闷闷吃饭的情形,对面坐着的季熠辰看起来神清气爽多了。 ———————————————— 下午季熠辰带着沈香茉出去潍城的街上,租了一条小船,从城东游船到城西,不大的潍城,河岸两边十分的热闹,白天和晚上一样的繁华,来来往往的人潍城西边那儿还有赌坊,下午是赌坊开门的时辰,里面人声?沸,赌的眼红脖子粗的多得是,进这样的地方赌钱,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输的,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冲着那两次赢的机会去。 季熠辰带着她到了赌坊对面的酒楼,上了二楼包房,从这儿往下看,这一条小集市里的热闹尽收眼底。 沈香茉看到赌坊里冲出来一个人,继而是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对着冲出来摔在地上的人一顿爆揍,似乎是输了银子没钱赔的。 看着打完后就进去的这几个汉子,沈香茉转头看季熠辰,【打了一顿就放过他了?】 “自然不是,打他是因为他输光了还不走,还想诈赌,他要是期限内不把银子还给赌坊,这些人可不是只在这儿打他一顿这么简单。”季熠辰给她举了几个例子,早年兰城那儿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事,赌疯了,卖田卖地卖家产,到最后卖老婆孩子。 “陈家的三少爷陈志恒,他就是个赌棍。”季熠辰毫不客气的把平日里常在一块儿喝酒的朋友拉下水做举例,“只不过陈家在赌坊里有参股,那可是大头盈利,就算是他的手再臭,自己家的赌坊里,输多少都不碍事。” 提起陈志恒,沈香茉自然而言的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在慈安寺的亭子后面,她看到花满楼的女子跑出来,再然后他从亭子后面出来,佛门重地,他们竟然。 ...... 季熠辰听她说完,眼角微抽,抬眼看她,“你当时是这么想我的?” 沈香茉点了点头,佛门重地做出这等子龌龊事情来,她对这睿王世子的风流功力简直也是醉了,后来他和陈志恒还去求符的小庙里堵他,更是不能原谅。 自己曾经在她心目中是个多十恶不赦的人,难怪她进门之后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淡淡的不甚在意,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过,何来的在意。 季熠辰看着她眼底的清澈,本想解释的,转而想到了别的,“当时睿王府前来说亲,沈家答应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沈香茉愣了愣,当时她也没有想那么多,祖父觉得和睿王府的亲事对沈家好,再者也找不到比这个更能衬着她身份的了,她虽是接受了,心里对他是否认的。 抬头看他,沈香茉知道这些话都不能说,这个男人心眼小的很。 【那你当时想什么了。】沈香茉直接反问他。 “我自然是想,能娶到兰城沈家久负盛名的二小姐,此乃我的幸运。”前段日子说起来还不是这原因,现在转口的极快,季熠辰一力否认了当时自己是有另外的私心,存的还不是好的私心。 沈香茉轻哼了声,【厚颜无耻。】 赌坊门口的吵闹声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转头看去,这才不过半个时辰都不到的功夫,事情有了戏剧化的转变,刚刚被赌坊里的人揍过一顿的男子,离开的时候虽然是踉跄的,但还走得动,如今却是被人用木板架过来的,人躺在那儿好像是死了。 抬木板的是两个中年人,跟着木板而来的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旁还拖着两个半大的,在赌坊门口哭闹开了。 她的男人回去没多久就开始吐血,接着就倒地不起,抽搐片刻,还没等去请大夫呢,没气儿了。 妇人哭着骂死去的男人,更多的是骂赌坊打死了人,之前还引的自己的丈夫不断的赌,输光了钱财就当家里值钱的东西,如今这个家被他赌的家徒四壁,他还这么一撒手走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都没了,几个孩子还小,今后得怎么活呢。 沈香茉可清楚的听到之前在打的时候那抱头鼠串的男人说过什么话,他还有个媳妇,这才刚生过几个孩子,还年轻的很呐,模样也不错。 这个赌棍要是没死,是不是改天再来时就已经是卖媳妇了? 沈香茉对这个死去的男子生不出半点同情心来。 可看着那三个孩子,跟着娘亲一块儿痛苦,最小的那个才多大,绑在妇人怀里,快哭晕过去了都没人顾着,身旁拉着的一男一女大的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小的也才三四岁,让这么点大的孩子来看这些,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季熠辰看她眼底的同情,抬手示意观天下去跑一趟,一炷香的时辰后,赌坊里的老板出来了,没有给什么补偿金,而是给了一张这男人生前签的手契,若是十天内筹不出银子还赌债,那就把她最大的女儿拉去花楼里卖了。 妇人更是哭天抢地,可赌坊里的人怎么会有同情心,每年因为赌博而死的人不在少数,打死的也有好多,官府对这事儿根本不管,上这儿来讨说法,简直没可能。 过去了好一会儿观天才回来,底下赌坊门口的事儿也因着老板那一句卖了你女儿把妇人吓了回去,抬着自己男人的尸首回去,不一会儿,这底下又恢复了热闹,好似根本没发生过适才那件事似的。 季熠辰见她情绪有些闷,笑着也不说刚刚让观天去做了什么,只道,“等天暗了,带你去走走这儿的夜市。”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5章 前往桐城(三) 潍城这儿的夜晚和白天一样的热闹,昨夜的时候沈香茉在客栈里就见识过了这儿的繁华,如今亲临,河道两岸的酒家。这些灯火几乎是另一个白昼。 酒楼对面的赌坊会开到宵禁才关门,沿河过去,还有很多夜晚才开放的店,烟花之地,画舫乐楼。 马车经过的时候沈香茉想拉开帘子去看,季熠辰还不让,她转过头来看他,【之前你去的这么多我都没说什么。】 “为夫我如今是食独色者。”季熠辰坦荡荡的看着她,“所以这些如今都入不了我的眼。” 沈香茉哼了声,想再去看时,观天驾车马车已经过了这一片烟花之地,朝着一个小巷子跑去,外面不复刚刚时候的热闹,周遭一下安静了下来。巨丰庄才。 若是在宜都,临九月的天入夜后会有些凉。而在这儿却依旧是暖风袭人,沈香茉掀开帘子看到他们马车进了巷子,不明所以,季熠辰却只是笑笑,直到马车慢慢减速,一座低矮的宅子前停下。 季熠辰朝着她挪了过来,透过窗户往外看,低矮的围墙挡不住院子里的视线,院子里放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是几张小凳子,而只有三间并排的屋子里,敞开的哪一间挂着白布,没有棺木,只有两根长凳上架着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人。 沈香茉认得那个穿着素服的妇人,不就是白天在赌坊门口哭嚎,死了丈夫的那个妇人,她的脸上没有很大的悲伤。她进进出出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放了几盘菜,三个孩子乖巧的坐在那儿,最小的那个还放在木质的藏椅上,两个大一点的孩子脸上都是渴望的神色,望着桌子上的菜。 马车这儿也能闻到些香气。那是肉的香味,煸炒之后更是浓郁。 过了一会儿妇人盛着一小盆子的米饭出来,两个孩子眼睛发亮的看着,等妇人分好了米饭,也不就着菜吃,迫不及待的扒了几口,大一点的女孩子还吃的矜持着,小一点的男孩子吃的很急。 妇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一抹释然,回头朝着堂屋看了一眼,对那死去的人并无多少眷恋,这个家因为他的滥赌已经家徒四壁,不如他死了。死了一家人就不用胆战心惊,死了就再也不用被他打骂人,死了轻松。 “我让观天悄悄给他们送了二十两银子。”季熠辰开口,沈香茉有些诧异,难怪她们能吃的上肉和米饭。 “还了赌坊里的银子,还余下几两可以添置一些东西,那妇人会缝补,往后的日子就算是苦,至少不用担惊受怕。”季熠辰转过头来看她,似乎是知道她心里的担心,“你不是怕那几个孩子过的不好吗。” 沈香茉心中微动,他知道她在担心那几个可怜的孩子。 季熠辰牵起她的手,“我想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他让观天打听清楚后在这妇人家里留了二十两银子,看这个家,男主人过世了,连个前来祭拜的人都没有,这妇人和孩子们,更像是逃脱了什么苦难。 【谢谢。】沈香茉由衷着,季熠辰笑了,抬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刘海,“现在还担心么?” 沈香茉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季熠辰让观河驾车出去,带着沈香茉去了另外一处地方,这是潍城的小山庄,里面最负盛名的就是花酒,沈香茉在兰城的铺子是卖花茶的,这儿则是酿造花酒,一年四季酿造时令的花酒,第二年的时候刚好是卖前一年这个时候酿造的花酒,数量有限,一天只出十坛酒。 沿湖畔的亭子,山庄里的掌柜端来了盘子盛着的两壶酒,这儿一坛子的花酒也只能装二十壶,季熠辰给她倒了一杯,酒香四溢,如今潍城这儿丹桂初香,这桂花酒才刚刚开始卖。 沈香茉也爱花,时常喜欢调各种香花,花酒她喝过不少,这山庄里的花酒却是她喝过最为醇厚的,浓郁的花香,入口没有涩味,反而是透着一股微甜,酒意也不会呛舌,喝了满口都是桂花香气,还有酒水独有的醇厚气息。 一壶酒只能倒八小杯,等两壶就下去,沈香茉已经微醺。 不是她不胜酒力,而是这桂花酒,后劲太足。 季熠辰看她微泛红着脸,嘟着嘴托腮坐在那儿看她,抬手让她喝一杯茶清清酒气,沈香茉端在手中抿了一口,忽然觉得有些热。 夜风徐徐,暖意醉人,季熠辰起身把她拉起来,即刻带回了客栈,瑞珠她们备了水,季熠辰把她们遣散出去,抱着沈香茉放到了水中。 沈香茉微醺的样子看起来憨态可掬,什么事儿都慢了半拍,她低头看自己身上没有脱掉的内衫,再抬头看季熠辰,见他脱下外套,眉头皱了皱眉,自己动手也开始把湿漉漉的内衫给脱了下来,季熠辰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醉了,桂花酒的后劲全部上来,她如今都有些懵懵然的。 季熠辰像是哄孩子一样,把她哄着趴在了木桶边缘,又哄着她自己也进了浴桶里,贴着她的后背,沈香茉嫌挤,可还是老老实实保持那个姿势,也不懂,乖的像是睡着了。 浴桶小,伸展不开,季熠辰抱着她出来回到床上,替她擦干了身子,沈香茉翻了个身钻进被窝里,等他回来,她已经是猫一样,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季熠辰无奈的笑着,躺下来抱她,这已经是习惯了的姿势,沈香茉转过身来,一手环在了他的腰身上,呼吸平稳。 ————————————————————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们要准备出发继续往桐城三郡,季熠辰早早的起来收拾好了东西,贺家的小少爷身子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早出门时还能高高兴兴的和贺大人说好一番话,精神好了,大家都放心不少。 上马车前沈香茉和表哥打了个照面,杨开洛就在客栈门口,抬头看她,沈香茉冲着他笑了笑,杨开珞神情微闪,最终是回了她一个温暖的笑,转身朝着前面的马车走去。 出城的时候才与留在外面的大部队集合,继续朝着桐城三郡走去,又过了两日的行程,这儿之后的官道人烟稀少,也许要在每隔三日在外留宿一晚上。 季熠辰他们也是计算过路程,可不论怎么算,除非是快马加鞭的,那能及时到,如此大批人家,必定是没办法准时到下一个休息的点,只能在外留宿。 挑了个有溪流的地方,扎营休息,瑞珠她们打了水过来,沈香茉坐在马车内,从窗外就能看到漫天的繁星,夜空中星星点点,十分的美丽。 不远处小溪那儿看到有人在打水,这儿煮食的,还有孩子的说话声,那个贺家的小少爷,这几天精神很不错,如今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在各个马车间串门。 很快走到了沈香茉这儿,似乎是丫鬟的提醒,小家伙没有前来叫喊,只是仰头看沈香茉的马车,直到她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小家伙瞪大着眼睛看她,一岁多两岁还不到的孩子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身后有奶娘和丫鬟,脸上皆是有些担心,怕小少爷惊扰了太子妃娘娘。 沈香茉让雪盏把人抱上来,贺之帧坐在了马车上,冲着沈香茉笑的很高兴,一点儿都不认生,雪盏把他抱起来坐下后他就往沈香茉的怀里钻,外面的奶娘和丫鬟一刻都不敢松懈,生怕这小魔王做了什么得罪太子妃的事,可平日里闹腾的贺之帧此刻很乖巧,就呆在沈香茉的怀里,提溜着大眼睛,一会儿看马车内,一会儿看外头。 季熠辰回来时候就看到了一幅这样的画面,沈香茉手里拿着不知哪里来的九连环,笑着和怀里的孩子玩,小孩子粘人的很,总爱往她怀里藏,看着她解出来一个,他还抬头在她脸上亲了亲,那一幅画面,温馨极了。 贺之帧看到季熠辰来了,转过头看着他,霸着沈香茉的怀抱不肯下来,后来还是贺夫人见就不带人回去,匆匆来寻,这才把他从沈香茉身上哄下去,抱着离开了。 季熠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她喜欢孩子。 等到在马车内歇下,季熠辰搂着她时,心念中又动起了想要和她有个孩子的想法,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那样的画面都是温馨动人。 马车外静悄悄的,也说不多体己的话,很快睡去后,第二天清晨,小溪边树上的鸟儿叫醒了他们,简单梳洗过后,一行人继续出发前行。 ———————————————— 隔了两天又要外宿,这一回沿途没有遇到水源,他们走的是山上路,要绕过了这一座山才能到下一个小镇,赶路的累了,一行人都早早歇下,因为地势的关系季熠辰安排了两队的士兵夜晚巡逻守夜。 夜过半时,远处的上山坡上传来了一阵喊叫声打破了这个静谧的夜晚,沈香茉从梦中惊醒,季熠辰快一步掀开帘子去看,那边的上山坡上冲下来一群的蒙面人,似是有数百,举着火把朝着车队这儿冲过来。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6章 沿途遇袭流落山村(一) 车队里的人全部都醒了,季熠辰当即跳下马车,命人护住太子妃的马车,那群举着火把的黑衣人。首当其冲的竟然是先烧马车,不是冲着那些装着箱子的马车去的,而是冲着乘坐了人的,沈香茉这边也不例外,几乎是投过来的火把子,这儿的士兵赶紧防护,弓箭手站在了马车边上朝着那些黑衣人射去,几个人倒下,正巧有一支火把投在了马车前的马匹身上。 马受了惊吓,发狂了。 沈香茉只感觉到马车猛的朝前面一奔,她的身子直接向后倾倒了下去撞在了身后的垫子上,马车外是瑞珠她们的惊呼声,沈香茉朝着窗户外看去,这马车竟然自己顺着道儿往下坡路上冲去。 沈香茉忙抓住马车边缘,车外正指挥侍卫反击的季熠辰。看到沈香茉所在的马车受惊直接朝着山坡下冲去,顺手牵过一辆马车带人追了下去,这边的这些黑衣人,丝毫没有恋战,挥手退了开去,其中一半的人朝着季熠辰离开的方向追去,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和太子妃。 杨开洛和贺大人赶紧调动人前去支援,这儿的车队反而出不了什么事,刚刚那些火把,就是为了确认太子妃究竟是在哪一辆马车上。 ———————————————— 冲下坡的马车很急,沈香茉抓着马车边缘,不断震荡的车子仿佛是要把她抛出去,无人驾车的马又是毫无方向的往下冲,季熠辰跟在后面。绕到了马车的左侧,沈香茉透过窗户看到他,再看他那位置的险峻,惊的直冲着他摇头。【不要追了。】 她这儿冲下去,运气好的好到了道上马总会安静的,他这样太危险了,万一马车朝着他这儿甩,他岂不是要被打下山坡。 “不要怕。我很快就跳上来。”季熠辰加快了速度,马朝着车头那儿奔去,季熠辰倾下身子想要去拉出在空中漫飞的缰绳,那边追赶而来的黑衣人朝着马这儿射了一箭,没有射到却惊动的马,险些撞到季熠辰,朝着山边的那一处撞去,马车内的沈香茉身子猛的一震,她的头撞在了车窗沿。 那是振聋的响动声,好似是马车滚在了大石头上,车身擦着山边上的泥沙,沈香茉拿起马车上的被铺往身上裹了一圈,要是真的撞了。好歹是有这些护着她减少冲击。 黑衣人不断的朝着这儿射箭,后面的侍卫紧追不舍,他们也是逃了一阵又举箭,这儿季熠辰又马车遮挡他们射不到,所有的箭都直冲着马车而来。 最后,在马匹的嘶叫声中,中了箭的马直接朝着季熠辰这个方向冲过来,千钧一发之下季熠辰从原来的马上一跃到了沈香茉的马车上,随之是他原来骑着的马被撞下山的声音,继而则是马车朝着山坡下冲下去的声音。 沈香茉感觉自己要滚出去,季熠辰则是死死的抓着缰绳,即便是马车横冲直撞的朝着山坡下冲去他也要让这受伤的马再跑一段,而腹部中了箭的马并不再是听话容易受控制,它不断的想把马车甩掉,并不是朝着季熠辰控制的方向跑。 马车朝着越来越不能掌控的地方冲去,他一手抓着马车的边缘不让自己被甩出去,一手死抓着缰绳,车内的沈香茉有些已经觉得发晕。 忽然的,马车似乎是冲出了山坡,季熠辰脸上一喜,可下一秒,整辆车是悬空了下来,从下面的官道上直接冲出了大路,底下不是悬崖,却是几十米高的山体,往下漆黑一面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必死无疑。 季熠辰折身当机立断进了马车,把车门关上,因为马车的力道关系,车头重车尾轻,季熠辰及时的抱住了滚过来的沈香茉,用力把她往里面推,自己则是扶着车身往里面冲,电光火石间,两个人都快要撞到马车顶,季熠辰抱着她,死拽着车尾上的扶手,快速的用余下的被子裹紧她,裹住两个人。 “怕死吗?”季熠辰低头看脸色煞白的她,感觉到身子在往下坠,感觉到人因为这坠力往上浮,沈香茉可以想象到这样摔下去会是什么情形,她抬手,指尖颤抖着,在他脸上轻轻碰了碰,嘴角微动正要说话,只听见猛的一阵震动,马车似乎是掉在了树上,啪啦压断树枝的声音,继而往下,不知道压断了多少树枝,有些树枝直接倒插进了马车内,划伤了他的手。 他不能松开,这样的位置就是因为马太重了,直垂着往下掉,要是他松手,他们两个人会直接从门上掉下去。 季熠辰用双脚撑在马车一头,身子撑住另一头,伴随着每一次震荡都要往下陷几分,一声震荡后,耳畔都是嗡嗡的声音,沈香茉抬头看他,忽然是巨响声,好似马直接摔在了地上,车头整个儿砸在了地上,沈香茉脑海狠狠一震,在她说出不怕死三个字后,陷入了黑暗。 —————————————————— 沈香茉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很可怕的噩梦,梦见她和太子都死了,梦见马车队伍里血野遍地,梦见前几天还在自己怀里玩闹的贺之帧血淋淋的躺在那儿,梦见一群一群的黑衣人,马车队烧了。 熊熊的烈火烧去了所有她们的痕迹,这个世上再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头痛欲裂,沈香茉张开眼,好久才适应那照耀进破烂不堪的马车内的光芒,她忙去找寻季熠辰,他就在自己头顶,牢牢的抱着她,而他们正以诡异的姿势靠在马车车门边的角落上,他的腿撑在另一边,马车的一扇门已经破了,另一扇还合着,垫在他们身下。巨丰扑技。 从那扇破了的门看下去,沈香茉看到垂挂在那儿已经死去多时的马,马车只有一角在地上,也就是说大半的马车都还以奇异的姿势挂在树上,空气里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是马身上流淌下来已经干了的血,还有就是季熠辰头上的。 沈香茉抽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出口的声音嘶哑,“熠辰。” 季熠辰没有反应。 沈香茉努力朝着他那儿拱了拱身子,底下的马车摇晃了一下,沈香茉不敢动了,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子下,还有微弱的呼吸,她舒了一口气,还活着。 沈香茉刚刚要动弹,脑海里忽然是一阵抽疼,眼前一黑,沈香茉又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沈香茉猛的坐起身子喊了一声熠辰,屋子里昏暗的很,外头有人开门,走进来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她看到沈香茉醒了,忙出去找赤脚郎中过来,一个看似七八十岁年满的老大夫走了进来,微微颤颤的,由人扶着在沈香茉旁边坐下,看着她受惊吓的模样,“夫人,我先替你把脉看看。” 沈香茉看着四周,略显破旧的村屋,斜对面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看清了是季熠辰后她才放下心来,伸手给这个老大夫把脉,过去了好一会儿,老大夫松开手,笑呵呵着,“这位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如今可别多想,想的多了,头会痛。休息几日后就没事了。” “多谢大夫。”沈香茉在身上摸了摸,怀里的锦布袋中还有几颗金银的裸子,沈香茉想了想还是没把这拿出来,而是问那大夫,“大夫,我相公怎么样了。” “他啊,撞伤了头,性命是无忧,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老大夫说的慢悠悠的,“我开了几贴药,先喝着。” 来人扶着老大夫出去了,沈香茉下了床直接到了那边床边,这只是一床很薄的棉垫着的床铺,季熠辰躺在那儿,紧眯着眼,头上包裹了纱布,脸色苍白。 沈香茉直接在他身上俯了下来,她紧紧拉着他的手,泪水涌出,是她在马车上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时都没有过的害怕,“你快醒过来,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没事了,你快醒过来。” 门开了,刚刚那个妇人走了进来,看到沈香茉坐在床边,赶紧过来要扶她躺回去,“李家郎中都说了,你得躺着休息,你家男人没事儿,命大的很,你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很快就会醒的,你放心吧。” 沈香茉这才好好打量这个妇人,她脸上的神情很淳朴,嘱咐沈香茉的眼神也很真挚,沈香茉看了一眼那边窗外,院子里似乎还有好几个人在,沈香茉笑着问她,“这位大嫂,这儿是哪里。” “这儿是陈家村,你们运气好,我家男人刚好与村子里的人一块儿进山打猎,一去好几天,亏的他们这回走的深发现了你们,换做平时,你们掉下去那儿几个月都不会有人去。”这个妇人讲起了自己男人发现他们的经过,“你们的马车和马都给拖回来了,里头还有东西,想等你们醒了再问你们。” “我与相公,还有一些奴仆一块儿去探亲的,入夜过山路的时候马受了惊,我们这一辆就冲下山了,多亏了大姐您们的相救,否则,真不知道我和相公会怎么样。”沈香茉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他们还有随行的奴仆,并不是孤身一人。 “大妹子,是你们运气好!”妇人也没忌讳沈香茉穿的有多贵气,笑着让她靠着,“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把粥端来。” 沈香茉看着她出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那边床上的季熠辰,陷入了沉思。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7章 沿途遇袭流落山村(二) 沈香茉摔下来的时候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又被季熠辰护在怀里,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最开始敲到了头还有些疼。等那个妇人出去端东西,沈香茉走了出去,昏暗的天,远近望着都是山,沈香茉看不到他们是从那座山上冲下来的,这低矮的小院围墙,简单的屋舍,院子里墙角搭建的简易鸡舍,还有坐在那儿好奇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 院子里还坐着别人,似乎是就是进山救了他们的人,马和马车都拖回来了,马车早就破烂不堪,压扁的轮子挂在那儿,车内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冲下山坡时候被震荡出了马车。 “大妹子,你怎么出来了。”妇人端着热腾腾的粥过来。看到沈香茉扶着门框出来,赶紧放下碗来扶她。 沈香茉摇了摇头,“不碍事,谢谢大姐,如今天热,这马今早失血过多也断了气,不如就请大哥把它给屠宰了,这些肉你们分着吃,多谢你们今天救了我们夫妻二人。” 院子里几个屠夫面面相觑,他们这回进山,本来还要再留两天,放下的陷阱都还没收,就是为了救他们回来才及早出了山,这一来一回的耗时不说。再进一回也得等个半月,听沈香茉让他们把马处理了,其中两个还是觉得挺高兴的,起码回家后能多几顿肉吃。 “大妹子。这样吧,他们提早出来了,这马肉咱们要一半,几个人分一分,其余的一半明早拉去镇上卖了。”妇人见这么壮实的马也不好意思全拿下手。这些肉抬去镇上起码能卖好几两银子,这要是活的一匹马,瞧着这膘肥体壮,十几二十两都下不来。 不能拿去镇上卖,沈香茉第一反应就是如此,昨夜那群黑衣人就是冲着她和太子而来,谁知此时有没有散去,若是还有人留在镇上,到时候发现有人卖马肉,很容易就联想到他们了,平白无故的,这儿不会有人卖马肉。 遂沈香茉摇摇头,“大姐。不用了,你们拉去镇上,别人还不定想着你们好好的杀马做什么,这几位大哥今日也辛苦了,这些都宰了分给大伙儿,算是谢谢今天你们对我们夫妻二人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我们恐怕是活不下来。” 沈香茉朝着他们鞠了个躬,深夜里,谁知山林里会有什么出现,昨天他们那么大动作的掉下来,也许是惊到了那些山林野兽才没有出没过来,太子昏迷着,她身子也虚,要不是他们,她和太子真的活不下去。 她这一鞠躬,这几个淳朴的猎户都站了起来,忙摆手说不用谢,遇着谁受伤他们都会救的,沈香茉想了想,感谢的事还是等到太子醒来,他们被人找到了再一一致谢, ———————————————— 为了要安置他们,这屠夫家里把最大的一间屋子空出来给他们,里面安着的两张床本来是夫妻俩和两个小儿子睡的,如今一家子都挤在了后屋大女儿和长子的屋子里,马车内当初包裹着沈香茉的被铺都被妇人取下来了,晒过之后全给沈香茉和季熠辰铺在底下当被铺,生怕他们睡不惯,睡不好。 这个妇人叫李嫂,她的丈夫叫田贵。 第二天沈香茉在院子里往外看的时候才发现田家是住在陈家村的靠山小坡上,底下还有无数的村屋,那儿蜿蜒的山坡上都是田梯,底下是水田,如今这季节,正是稻子金黄的秋收季节,田家在底下也有两亩地,是外来的进村人,许多年前在这儿定居了,买了两亩水田种稻子,在山坡这儿盖了房子,其余的外面坡上开辟了两亩菜地,便宜给些钱,日子虽然过得苦,但却自在和乐的很。 田家大部分的收入都来自于田大哥的打猎,水田里的稻子种出的这些谷子还不够一年吃的,菜地里的也不够拿去卖,家里吃穿用的都靠田大哥打猎,沈香茉这才知道昨天救他们回来,这几个猎户损失了多少。 本来设了陷阱,他们刚好看中了一窝的野猪,一头母猪一窝的崽,野猪打死了能这些头分着能吃上一阵子,一窝猪仔三四个,拿去镇上的酒家,做烤全猪的,能卖二两银子一只。 只要再等上一天就行了,但是他们发现了挂在树上的马车,当下就合伙一块儿把他们救下了山。 去深山风险大,容易丧命,所以他们一年到头都去不了几次深山里头。 而在这田家村里,一户人家一年都用不了几两银子。 李嫂人很好,总是让沈香茉躺着,睡着,不要动,沈香茉看她到自家田里把新鲜的菜拔过来做菜给她吃,又让田大哥抓了一只鸡杀了炖汤给她补身子,下午的时候,沈香茉在她进来送鸡汤的时候塞给她三颗银裸子。 “这使不得。”李嫂赶紧推让,这得有一两银子了啊,“大妹子,你放心住在这儿,不论啥时候你们的人来找,大姐都管你饭吃,你们啊安心住着,你男人还没醒呢,这都是要使钱的,那些药不便宜。” “大姐,你拿了我才安心,这银子你拿着,你不是说要去镇上把新摘的菜卖了,你就买几斤白面回来,给孩子们再扯几身布,若是成啊,给我买一包澡豆子你看成么,我住在你这儿没有错,你们救了我们我这恩情还没谢呢,哪里能白吃白住,就算是住客栈里那还得收银子,你这儿顶多收便宜些,多添筷子就多添粮,大姐你是实在人,也别推了。” 沈香茉学着她那说话的方式,把银裸子塞到了她的手里,这儿的镇上一包澡豆子大抵是要一两百个铜钱,余下的不论是买白面回来还是扯布,都是为了那几个孩子。 李嫂为难的收下了银子,末了催促沈香茉赶紧喝鸡汤,沈香茉把鸡汤端到了季熠辰躺着的床边,搁在一旁凳子上,抬手轻摸了摸他的脸,一天之后有了些血色,呼吸了平稳了不少,就是人还没醒过来。巨丸边血。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呢。”沈香茉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从来没有过能安静好几天的时候。” 季熠辰没有反应,沈香茉替他拉了拉被子,“我也不知道我们在那儿,这陈家村到底是山下的哪个村子,他们从山林里出来耗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如今你还没醒,我也不能去镇上,我怕贺大人他们还没找到我们,镇上那儿还有黑衣人埋伏。” “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沈香茉嘴角一勾,可不是多灾多难,她和他小时候都是多灾多难,长大了,成了夫妻,一块儿跟着磨难,“也好,凑一块儿免得我们去祸害别人。” 沈香茉舀起一勺的汤,靠近他的嘴给他喂了一些,季熠辰没往下咽,全从嘴角流出来了,沈香茉拿起帕子替他擦去,干脆自己喝了一口,福低下身子,嘴对嘴喂给他。 几口之后就喂不进去了,之前早上的时候喂了几口粥,他不能什么都不吃,沈香茉替他擦了嘴角,看着他还是这安静的样子,轻轻伏在了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稳稳的心跳声传来,喃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 沈香茉在陈家村的第五天,季熠辰还没醒,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找他们,沈香茉不知道表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现在到了哪儿,她和太子失踪的消息有没有传回宜都。 马车内嵌在里面的柜子里还有几身他们的洗换衣服,这几天李嫂去了一回镇上,又托人去了一回镇上,给沈香茉带了不少东西回来。 就如当初照顾受了刀伤的他一样,沈香茉用干净的纱布给他换上,添郎中磨的草药,这儿的天还热着,入夜给他擦身子。 换上干净的衣服,天已经暗了,李嫂送了些吃的进来,沈香茉泡开了馒头,混着稀粥给他喂下去,值得高兴的是,这几天他吃的多了点。 村子里的夜总是来得很快,天黑了之后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了暗夜中,远近的灯火很微弱,而远山天空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屋子里点着的油灯还是额外去镇上再买回来的,沈香茉不愿意个人睡在那张床上,洗漱过后睡到了他的内侧,靠在他的怀里。 “熠辰,我怕一个人睡。”沈香茉抬头看他,只瞧见他紧眯着的眼睛,她继而伏在他的胸口,这几天,她习惯了靠在他胸膛上酝酿睡意,一声一声的,证明他还活着,还会醒过来。 “你醒过来,这儿是陈家村,田大哥和李嫂人都很好,田大哥他们把我们从山林里救出来,熠辰,这几天我又做恶梦了。”沈香茉抬起头,看着他,缓缓的低下头去,在他嘴上轻轻落了一吻,“你说你,怎么能睡的这么安心呢。” 话音刚落,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沈香茉心中一喜,季熠辰睁开了眼,张口的声音嘶哑的很,“你能说话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8章 沿途遇袭流落山村(三) 季熠辰说这么一句话,仿佛是用了他很大的力气,沈香茉沉浸在欣喜中还未来得及开口,季熠辰似是看着她这个方向。又暗哑着说了一句,“是不是,临危的时候刺激到了你,就像是当初在山洞里你开口说的话。” “你先不要说话。”沈香茉拉住他的手,赶紧越过去端了一杯水过来,靠在他嘴边给他喂了几口,“刚醒来先好好休息。” 季熠辰在空中挥了一下,沈香茉抬手过去抓住他,季熠辰睁着眼睛眉头深皱,“这是哪里,怎么这么黑。” 沈香茉拉着他的手正要说话,忽然视线猛的投注到了他的脸上,他的眼神一直是盯着她说话的方向,可那眼神,并没有焦距。 他看不见了。 沈香茉试探的伸手在他眼前划过两下。季熠辰还是没反应,她颤抖着手回到床内侧,抱着他,语气中还透着一股轻颤,“嗯,这儿太暗了。” “我们在哪儿。”季熠辰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抬手在自己眼前挥了一下,只感觉到了一阵风,却没有看到自己的手,这黑的太彻底了。 “我们被陈家村的几个猎户所救,马车掉下来坠在了树上,运气好,没有摔倒地上,你伤了头。如今刚醒来瞧不清楚,过两天就好了。” “我睡了几天。” “五天了。”沈香茉轻轻道,季熠辰转过头看,顺着她声音的方向。沈香茉看到他笑了,“你笑什么?” “看不见你的样子,听你的声音,特别的好听。”季熠辰的笑意越染越盛,“和我想的一样悦耳。” “我好像在梦中听到过你的说话声。”季熠辰靠近她。把她抱在了自己怀里,叹息着,“我有好久没有抱着你了。” 他根本不在意她是什么原因开口说话的,他只在意她能说话了,沈香茉靠在他怀里,眼眶后知后觉的开始湿润。 从他抓住她的手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她才真真切切的觉得他醒了,不是这几天怎么喊都喊不醒的人,也不是她抱着都无动于衷的人。 “我在梦中听见你叫了我无数声,你再叫一声我的名字给我听。”季熠辰睡了五天才醒来,没睡意了,不想睡也不肯睡,就想听她说话。沈香茉微仰头,喊了声,“熠辰。” 季熠辰嘴角勾着一抹笑,即便是看不见还是能够找得到她说话的方向,抬手轻轻摸了摸,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低声要求她,“再叫一声。” “熠辰。” “再叫一声。” “熠辰。” “再叫一声。” “相公。” 沈香茉闷笑着,脆生喊着,季熠辰脸上笑意更甚,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屋子里静谧了很久,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心有余悸的话,“真好,我们都还活着。” 他们都还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冲下来,悬空掉落在山林里,他们活下来了。 “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你现在刚醒来,还需要多休息。”沈香茉怕他想多了头疼,不知道这暂时的失明会持续多久,都要等到明天那郎中过来瞧过才是,也不知道那郎中到底能有多少医术在,即便是醒了,沈香茉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我不想睡。”季熠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哑着声,“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梦里,心里,脑海里。” 热热的温度滴落在了他的手上,季熠辰抚摸上她的脸颊,发现她哭了,把她抱的更紧,“这几天你一定很害怕吧,我还我们从康王府逃出来那次,你把我扶进了山洞里,安置好了一切,最后才倒在我的怀里。” 要她一个人承受这些,即便是她不说季熠辰都清楚,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别人的好坏,更不知道他的情况会如何,前路未知,退路又是未知。 “我希望永远能听见你说话的声音。”季熠辰搂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咸咸的泪水滋味,沈香茉闷声哭着,最后只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 这一晚上最后两个人都没睡,沈香茉没有睡,季熠辰也没有谁,他就赖着想听她说话,百听不厌,而待那清晨到来,天蒙蒙亮时,季熠辰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沈香茉心底里的担心又扩大了一分。 ———————————————————— 村子里郎中的诊断,季熠辰伤到了头,撞到那几下,又出了血,很可能有了淤血积堵,影响到了视力,让他暂时失明了。 但论说起什么时候能够看得见,郎中也没有确信,他平日里就只给村子里的人看些小病痛,偶尔抓抓药,季熠辰这样的就要送到镇上去才行,但是沈香茉他们不能去镇上,那就唯有继续喝药,看看会不会慢慢好起来。 沈香茉扶着他出了屋子,端来了凳子让他坐在屋檐下,九月中的天,这儿午后的阳光很暖,他的耳畔是几个孩子的玩闹声,他虽然看不见,但他分得清刺眼的阳光在何处,更好似能够知道沈香茉在那儿。 他那并不汇聚的眼神,一直看着在院子里帮忙李嫂搓玉米粒的沈香茉。 他的娘子,这时候在帮这人家的女主人做农活? 半响,手里忽然被塞了两个晒干的玉米,怀里又放上了一个小篓子,沈香茉拉着他的手示范,“你晒着太阳,帮李嫂一块儿吧,就这么搓行了。” 季熠辰觉得好笑,“往后若真的是走投无路的,娘子这般能适应,想必我们还能隐居山林,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沈香茉不理他,过去帮李嫂,李嫂却担心的很,望向季熠辰那儿,这看不见的,手里搓到哪儿了他可知道。 “李嫂你放心吧,他聪明着呢,必定都把它们搓下来。”沈香茉帮她把余下的玉米粒都装起来,田大哥进山打小猎去了,傍晚就能回来,家里几个孩子都小,李嫂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么多活,沈香茉卷起袖子也开始帮她。 “大妹子,一看你们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李嫂笑着从她手里接过篓子,“你家男人,也是个好的,待你好的,就好!” 不过才醒来一天的功夫就得了夸奖,季熠辰显然听的心情很愉悦,沈香茉看了他一眼,回头看李嫂,“嗯。”巨司圣血。 “这外头咱们也没去过,大妹子你们绕那个高的山过去,是要往南吧。”李嫂把玉米粒都装袋,搓下来的玉米芯棍子放在一旁当柴火烧,她站起来指了指远远看不大清楚的山,“就是那儿,高高的,前些年才修的官道,那儿的路的确是不好走。” 李嫂的玉米粒都是要拿去镇上磨玉米粉的,村子里的磨用来磨玉米粉太粗糙,李嫂得去镇上的铺子里借着磨,到时候还得给磨玉米粉的工钱,听李嫂介绍,沈香茉有些好奇,“李嫂,你这玉米馍馍又是怎么做的。” “赶会儿我教你。”李嫂拿过绳子扎紧了口袋,让儿子把余下的玉米粒放到外面的大架里倒,搀了水,又导进去一些豆子,底下起了火焖煮这些,带着沈香茉进了厨房。 不论是睿王府还是宫中,都不曾是有这样的厨房,简单的两口灶,搭在灶台上,两口大锅子,一个锅子的把勺上还放了块布,李嫂把去年磨下来的玉米粉拿出来五大碗,又参上了五大碗的白面,倒的陶盆子里都满了,在中间挖个坑,倒水,开始搅拌柔和。 李嫂做惯了这些事,很快就把面给揉好了,柔软的面团子放在陶盆子里,盖上了纱布,李嫂开始准备等会儿做玉米馍馍里面的夹料。 几个孩子人小鬼大,年纪小小的就会替李嫂分担家务,出去割菜放葱切碎了,又剁了许多的猪肉下去搅拌,把菜和猪肉拌在一块儿,一旁李嫂的两个小儿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夹料盆子,“娘,您放了好多肉。” 自从家里来了这两个漂亮的客人之后,家里的伙食一下改善了许多,还有新衣服穿了,两个小的年幼还不太懂事,心里想的都是,他们要是能一直住在这儿该有多好,就天天都又好吃的。 李嫂让他们出去,这儿面醒的差不多了,李嫂在木板台子上撒了一些白面儿,把面团揉成长条切成一段一段,这才开始教沈香茉怎么包有馅料的玉米馍馍。 做这些并不难,沈香茉是学过精致糕点,会下厨的太子妃,她还能在玉米馍馍上掐出几个花样来,李嫂这儿做完了剩下的,这儿起火架锅,往锅子里舀了一勺猪油,趁着还没热起来,李嫂飞快的拿起刷子刷了一圈的锅地底,再把一个一个的玉米馍馍贴在上面,余下的锅地还剩下猪油,李嫂掰了一株菜,又片了些腊肉下来,和菜叶一片夹着一片,累积在锅底,用小火烩熟了玉米馍馍,又烩熟了菜,腊肉和菜的味道融为一体。 厨房里顿时肆意出了一阵香气,季熠辰也不知道怎么哄的那几个孩子,牵着他的手到了厨房门口,也闻着这香气了,沈香茉走出来扶住他,“你怎么不坐着。” 季熠辰反握住她的手,即便是看不见也是要他护着她才行,到了屋檐下坐着,季熠辰抿着笑意,抬头似是再看她,缓缓道,“娘子的手艺,我等会儿一定好好尝尝。”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9章 沿途遇袭流落山村(四) 灶台里炖着的腊肉菜和玉米馍馍的香气时不时飘散出来,倒是嘴馋了李嫂的几个孩子,傍晚时太阳西下,远处田大哥拎着几只山鸡野兔过来。进了院子之后把这些交给李嫂,拿起了盆子到外头的溪边洗澡去了。 天色将暗的时候,田家这儿院子里摆了桌子。李嫂把玉米馍馍装在大盘子里拿出来。还有一盆子的腊肉炖菜,熬在锅子里的是炖给季熠辰喝的猪骨汤。 “前几天下的陷阱,这些天抓的正肥厚。”田大哥坐下来,看着季熠辰,知道他瞧不见,说的话也爽气,“你们啊放心吧,这人都活下来了,什么都会好的。” 沈香茉掰开一点玉米馍馍送到季熠辰的嘴边,笑着,“田大哥说的是,什么都会好的。” “明个儿要不去镇上找个大夫过来瞧瞧。”这村子里的郎中自然是不如镇上的大夫好。老郎中年纪也不小了,看个病多少力不从心。 “李嫂,不用这么麻烦,在慢慢好起来。”沈香茉喂汤给他喝,季熠辰眼前好似是从今早的黑暗转由到了如今的灰蒙蒙。不知是外面天亮的缘故还是他真的在恢复中,桌子底下,他握住她放下来的手。抓在手中也不说话。 ———————————————— 吃过了饭之后沈香茉陪着他在田家的院子外平地上散步消食,季熠辰让她告诉他,这村子里是什么模样,沈香茉看着四周,“高高田梯,下雨的时候这儿从上到下灌溉着,没有雨水的天里,还得村子里的人自己挑水上去,这儿种了许多东西,底下还有水稻田,这几日村子里割稻子的人很多,李嫂说他们家的安排在了后天,你不是去过杨河,那儿的村子是什么样的?” “去的时候是下半年,水涝早就褪去了,不过庄稼都只剩下了一半,那儿没有梯田,地势比较低,河渠修缮过后情况就改善了很多,主要还是水利的事。”季熠辰顿了顿,似乎是在找寻她的方向,“其实前几年就应该处理妥当的事,朝廷下拨的银两,最后到了杨河衙门早已经缩减了好几成,最后用在修河渠上的根本不够。” 这些道理沈香茉都懂,朝廷下拨了五万两银子,本来按着算,除去修缮的,受水涝影响,房子坍塌,田地被毁,每一户受灾百姓家里少则都能有十两银子,可到最后,能有二三两银子已经是很多了,这其中大部分就是在层层环扣中被克扣下来。 如此一来,百姓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而这些官吏的口袋却是越来越肥,三年一任,不过是换个地方换个人接着捞罢了。 沈香茉想到了桐城三郡,“不知我们失踪后,贺大人他们那儿怎么样了。” “他们不会有事的,那些黑衣人冲着我们而来。”季熠辰脸色一凌然,即便是看不见,还藏着一抹肃杀之息,“料想桐城这一趟会出事,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 “你知道是何人要害我们?”沈香茉转过头来看他,季熠辰摇了摇头。 “当初恒王妃要加害,父皇念着和恒王爷的兄弟情谊,免了他们的皇族身份,驱逐出了宜都,到如今去了哪里知晓,可会不会再纠集兵力却难说,百来号黑衣人训练有素,丝毫不恋战,目标明确就是我们。”季熠辰想了想,当年他出事,可和恒王爷没有任何关系,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黑衣人,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其心思也是昭然。 “如今的宜都城,怕是要翻天了。”沈香茉叹了声,宫里知道他们出事,皇后娘娘肯定是要伤心,一天没找到人,这就一天难安歇。 “再等等。”季熠辰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想看看,这太子和太子妃失踪了,生死未卜,甚至可能是没有办法活下来的情况下,会有那些人蠢蠢欲动,等不及要有所动作了。 “我虽看不见,如今却能听见你说话了。”季熠辰拉着她的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他日思夜想的,听到她的声音。 这悦耳清丽的声音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显得更具体生动,恍如是能够清晰的描述出她的模样,穿着一身简单的衣服,没有华服的复杂,也没有锦绣的耀眼,头上戴着简单的梳簪,可以是银簪子,可以是桃木簪,挽住了她的长发。 未施粉黛的脸上始终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可以,他们能够在这儿多住上一段日子。 季熠辰感觉到天色越来越暗,沈香茉扶着他进去,让他坐在床边,端来了药让他喝下,又替他洗漱。 他们身边没有别的伺候的人,更不可能让李嫂过来替他们做这些事,他这几天所有的照顾都是她来的。 沈香茉从来没做过这些,从小到大,只有她被人伺候的,如今她却渐渐熟练起来替他做这些事,没听她说起半句怨言,季熠辰知道,她的身子里永远有着可以爆发出来的力量,看似柔弱的脾气,实则坚韧无比。 ...... 沈香茉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季熠辰抱着她,底下垫了两层褥子,都是马车上拿下来的,他怕她磕着难受,有将身下的被子给她垫着,“这几天,你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你醒了。”沈香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皇宫之中,是不是还有人要害你。” “有吧。”季熠辰轻笑着,那笑意讽刺的很,“过去有的,现在依旧是还在,皇位和世子之位比起来,眼馋的人更多。”台史庄亡。 沈香茉不肯和他聊的太晚,催他早早睡了,季熠辰把她整个儿搂在怀里,圈在自己的怀抱中,低头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百听不厌的要她回应自己,这农舍之中,隔墙都能听到入夜外面家畜入睡后的咕咕声,最后季熠辰也只能搂着她,仅能搂着罢了。 ———————————————— 在这陈家村的第十天,季熠辰醒来的第五天,他终于把这村子里的情况和镇上之外的事情打听了清楚,他们冲下来的那座山下,包括陈家村在内,一共有十六个村子,两个小镇,这儿方圆这么大的地方,若是贺大人他们前来寻找,一个村一个村子的打听,少说也得耗费上大半个月的时间。 而当晚那些黑衣人,如今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却不好打听,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几乎是没有人可以活下来的,十来天过去,季熠辰相信,消息传回宜都后,那些黑衣人不会再搜山林和村子。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能联系上贺大人。 当日他们受到夜袭,根本是连正装都没来得及穿,沈香茉更是没来得及带什么配饰,除了她脖子上戴着的一枚玉佩之外,没有别的可以相认。 “把这个放在镇上的当铺,活当能有一月的期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过这玉佩是有两块,娘出嫁的时候外祖母给了她一块,还有一块应该是给了大舅母,表哥他也许会认得。”沈香茉把玉佩解下来,季熠辰拿在手中摸了摸,温润的触感是难得一见的好玉,若是贺大人他们会去当铺,应当是能找到这个线索。 “你的?纹玉佩太显眼。”沈香茉把他手中的玉佩拿过,这东西拿到当铺里,别说贺大人了,镇上的县令直接就跑过来了。 “也好。”他们身上没有别的好认的东西,沈香茉的钗饰中途都震掉了,如今还不知道掉在山林的哪个角落里。 第二天一早,沈香茉拜托李嫂去了一趟镇上,把这玉佩当了五十两银子,签的是活契,一个月之后把玉佩赎回来。 下午的时候村子的郎中又来了一趟把脉,说季熠辰的淤血都已经化解开来了,但此时,季熠辰只觉得眼前灰蒙蒙的,不是全黑的,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陈家村里的日子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村子外依旧是没有消息,他们在这闭塞的村子里,远处的宜都城发生什么事根本无从得知,季熠辰也不知道正流传着什么。 ———————————————— 九月末的一天,他们在这陈家村的第十八天,这天傍晚,陈家村的村口那儿,来了一群陌生的人。 两辆马车,十来个人,为首的人看起来气势逼人,比镇上的县令还要有气势,他们进了村子之后就开始打听半个多月前这儿有没有出现过一对年轻夫妇,男的俊朗,女的美貌,他们是一路同行的,中途出事失散了。 村中没几个人见过沈香茉和季熠辰,不过说起半个多月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当时倒是有几个猎夫抬着破马车和死去的马从山上下来。 听着村民们的描述,再看他们指着里面山坡上的小屋,贺大人与杨开洛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眼底都有惊喜。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0章 沿途遇袭流落山村(五) 他们到处打听了大半个月,终于在镇上有了一些线索,杨开洛在当铺中看到了这些天来所当的东西,其中就有沈香茉身上的玉佩。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当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太子和太子妃遇害了,有人拿着他们的东西去当铺里典当,从镇上的人口中得知了陈家村这儿的消息。他们即刻赶了过来。 村民给他们指路。一行人到了田家的山坡下,马车上不去,贺大人和杨开洛两个人带人上前,在院子里看到了坐在那儿的太子殿下。 季熠辰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瞧见很模糊的人影,没办法辩驳来了多少人,他嘴角扬起一抹笑,“你们来啦。” “殿下,微臣失职。”贺大人看到太子这幅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根木质的拐杖,当即在地上跪了下来。自责万分。台史沟血。 闻声出来的沈香茉看到是贺大人他们,脸上亦是惊喜,她张口,快一步的是手势,【贺大人。你们都无碍吧。】 “娘娘,一行人都在镇上候着。”这一趟跟过来的没有沈香茉身边伺候的人,因为是匆匆赶来。也不确定是不是能找得到,所有人都暂且留在了镇上。 跟着出来的李嫂听到他们喊殿下娘娘时已经愣住了,半响都没反应过来,这他们跪在这儿做什么,还有这说的话,打她出生开始,就见过县的大老爷,哪里见过那宜都城里来的贵人,一声殿下一声娘娘,已经把她给弄晕了。 还有这大妹子,怎么一下不说话了。 李嫂愣了半响赶紧进屋去搬凳子出来给他们坐,心想着倒点水出来,这一窝蜂进院子的得有十几个人,她转而进了厨房,收拾碗碟去了。 这是沈香茉和季熠辰商量好的,等他们来找,她还是原来的样子,能开口说话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起码眼下这关键时刻不能。 沈香茉跟着进了厨房里,让李嫂不要再忙乎,李嫂忙拉住沈香茉,“大妹子,你跟我说,你们是不是宜都城里来的。” “李嫂,我们就是富贵些的人家,宜都城里住着的也有好坏的,他们这么叫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家里的规矩,这有外人在,女人是插不了嘴说不了话的。”沈香茉怕吓着李嫂一家子,宜都城里一切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也没有这个说的必要。 李嫂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可把我吓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宜都城皇宫里头来的人。” “没呢,皇宫里头的人怎么会上这儿来。”沈香茉拍拍她的肩,“别送水出去了,他们进了屋议事,在家里,这妇道人家都是进不去的。” “大妹子,你这家里规矩可真多。”李嫂放下碗,“这不能说话,还不能进去。” 沈香茉笑了笑,论起规矩,哪里比的过宫里的多。 ———————————————— 沈香茉留了李嫂在厨房里,过了近半个时辰,这边来人请沈香茉出去了,这回没用娘娘,而是改口用了夫人,进了屋子之后,季熠辰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来,即便是看不见,他也要她留在自己身旁。 “明日臣就把丛太医请来,殿...老爷,您真的不跟我们回去,这村子里未免也太委屈您和夫人了。”贺大人意在于把他们接回去,到镇上好好养伤,到时候悄悄前往桐城三郡,还得派人回宜都去。 而季熠辰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让贺大人快马加鞭回宜都进宫私禀皇上这里的情况,而他,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养伤,等眼睛的伤好了也不能和他们一同出发,他和太子妃要走暗路,一路护送去桐城三郡。 “杨大人是如何认得太子妃的玉佩。”季熠辰的视线瞥向杨开洛刚刚说话所在的位置,杨开洛看了一眼太子妃。 “来宜都之前,臣的母亲给了臣一块玉佩,说是家传之宝,还有一枚给了出嫁的姑姑,臣在当铺中看到的时候觉得眼熟,所以才与贺大人前来一试。” 他这话刚说完,季熠辰拉着沈香茉的手便一紧,他的嘴角微泛,“你们都回去吧,明日前来不必带这么多人。” “老爷,不如留下几人看守。”贺大人担心太子安慰,如今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下落,一个人都不留他整宿都睡不安稳。 ...... 最终贺大人留下了四个人,两个守在田家的院子里,两个守在田家院子外山坡上,这都不用换班休息的,一守就是一晚上。 田家夫妇对他们的身份有诸多猜测,可饶是他们再猜也难猜到那一块儿去,只当他们是宜都来的富贵人家,看这样子,又有人下跪,规矩又多的,肯定是大富贵。 “我瞧着大妹子那端庄气质,肯定是不俗。”李嫂点着油灯纳着鞋子,抬头看自己丈夫,“这事儿别和他们说,上次把他们救出来误了你们打猎,少赚的好几两银子,陈三的媳妇挂在嘴边念叨了很多回了,这要是让她知道,还不得上门来厚脸皮讨要救命钱。” “陈三不是那样的人。”田贵可不信,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怎么可能为了人家富贵的,赶着上门来讨银子。 “陈三不是,陈三媳妇也不是?”李嫂剜了他一眼,手下的针飞快,“河边洗衣服,用了她家棍子她都能嚷上好几句,要不是那些马肉,她那张嘴更不好堵,这还没说当初你们下了陷阱再留几日会逮着什么,啥也别说出去,到时候啊,她不得想着法儿从大妹子她们那儿讨好处。” 女人看女人自然是另一番见解,李嫂咬断了线,把鞋子扔给他,让他试试,转而去了隔壁屋子看几个孩子睡的如何,这边前面的屋子内,季熠辰却压着沈香茉,就欺她如今不能大声说话,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声音暗哑,“那玉佩赎回来之后就好好放着,你不许再戴了。”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沈香茉气笑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小气,表哥有一块那是大舅母给他的,她的是娘亲留给她的,这有什么冲突的。 “嗯,是你娘留给你的,所以更要好好保存着,你就别戴在身上了。”季熠辰嗯了声,冠冕堂皇的为自己的话找充足的理由,“这事儿没的商量。” “要是表哥只是放在家里,并不是随身携带的,我能不能继续戴着。”沈香茉被他压的喘不过气了,翻了个身,她到了他的身上,明明是看不见的,这些事儿倒是娴熟的很,根本不需要看多清楚。 “不行。”季熠辰摇头,谁知杨开洛往后戴不戴。 沈香茉拿他没辙,趴下来伏在了他的胸口,闷闷的笑着,“你怎么这么小气。” “这和小气无关。” “有关。” “无关。” 沈香茉一瞪他,想起他看不到,在他伸过来的手上舀了一口,季熠辰笑了,一手压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向了自己,位置还把控的很准确,亲吻住了她,还在她的嘴唇上轻咬了一下,“不许戴了。” “那你做什么还带表哥一块儿去桐城三郡。”沈香茉蒙住他的眼睛,坐在他身上下不来,只能这么趴着。 “他对这些有很独到的见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季熠辰这些还是分的很清楚,若是哪里小气哪里吃醋了,回来‘惩罚’她不就好了。 沈香茉小口喘着气,轻斥了声,“小气鬼。” 季熠辰笑了,对这个新称呼十分满意,他就觉得他的妻子自从会开口说话之后,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一定很可爱,生气的样子,赌气的样子。 “没有哪个男人会大方这种事。”季熠辰终于把她放下来了,靠在她的耳畔轻轻道,“除非,他一点都不在意。” 沈香茉嘴角一勾,背过身去不理他,半响,她的声音传来,“也没有一个女子会大方这种事。” 季熠辰一愣,可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啊,只听那语气淡淡的,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他的心底里激起了一层浪,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淡定,他搂住她,靠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是么,那你能多小气?” ————————————————————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丛太医就过来了,跟随而来的还有雪盏,余妈妈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让雪盏过来,她比瑞珠稳重些,如今娘娘身边就需要一个这样的随身伺候。 丛牧到了之后即刻替季熠辰把脉,屋子过去了长达一炷香的时辰,沈香茉看着神色凝重的丛牧,【丛太医,殿下的情况如何。】 “殿下头上的淤血已经散了,可不知是什么缘故,殿下如今还欠一些才能看得清楚,殿下是不是觉得如今眼前看东西灰蒙蒙的似是盖了一层雾。”丛牧想了想以往看过的病例,从药箱里拿出针灸的包,这是受伤引起的眼疾,没有额外的问题下,应当是很快就能看得见才是。 孤小的时候中蛊过。”季熠辰如今的境况确实是丛太医说的那样,像是蒙了什么,灰蒙蒙的看不清楚,这让他想起当初去山谷中求医时的情形,当时那苗人把蛊虫取出来时候又给他包了眼睛,起初几日他经历过灰蒙蒙的时候,后来才慢慢看得见。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1章 沿途遇袭流落山村(六) 丛牧听了之后又重新想了一个治眼疾的办法,他得在陈家村里住下,雪盏也得住下,还有贺大人安排在这儿的几个侍卫。这下子,田家这几间屋子住不过了。 即便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陈家村的里长也能分辨出他们几个身份不低。而后亲自上门来田家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头贺大人也是借势,把侍卫安排在了田家下头的一户人家,丛牧也安排在那儿,给了里正一些钱银,不该往外传的,一句都不要往外说出去。 手头上有了银子,收了好处,里正的嘴巴自然就紧了,也瞧着这群人富贵,出手大方的,里正还心想着他们住的舒坦,能给村里再多给些银两。 针灸了三四日后。季熠辰的眼疾改善了一些,本来是灰蒙蒙的如今偶尔会显露光白,他自己也心中有数,丛牧还向他提及了中蛊一事,又讨教过当初那个苗人的医治办法。 如此。他们这头在陈家村住了快一个月时,这边的宜都城已经闹翻了天。 太子殿下在前往桐城三郡的时候出事,到如今和太子妃两个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宫中这边皇后娘娘悲痛欲绝,皇上这里却已经收到了贺大人派人送过去的密报,只是为了密保中太子所说的,皇上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皇后。 朝堂之上更是众说纷纭,最多的大约就是太子如今到底是生是死,秦大将军那儿已经奉命派人往出事的地方全方位搜索,宫中景仁宫内,蒋怀柔在屋子里陪着皇后,她的神情也是悲伤的很,表哥若是死了,她该怎么办。 “我这苦命的孩子。”皇后娘娘实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命运多舛,她也不是什么恶人,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她的儿子从小就要遭这么多的害,“我就该拦着不让他去的。” “姨母,要不是太子妃,表哥他一定不会出事的,不是说那些黑衣人是冲着太子妃的马车去,要不是表哥前去救她,表哥怎么会也跟着摔下山去。”蒋怀柔擦着眼泪,心里头对太子妃恨透了,这时候还不忘记在皇后面前抹黑她一把。 皇后被她这么一说,更是悲痛,侍奉在旁的方嬷嬷忍不住看了蒋怀柔一眼,这蒋良娣亏的是娘娘的外甥女,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时候了还在这儿说太子妃娘娘的不是,遂她赶紧替皇后顺背,“娘娘,殿下数次都能逢凶化吉,这一回一定没事,那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等殿下回来,定是能否极泰来。” “对,对,辰儿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每每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一定也没事。”皇后擦了眼泪。台投在扛。 方嬷嬷赶紧又添了一句,“之前有太子妃娘娘照顾着殿下,这回啊,太子妃娘娘也会把殿下照顾好的。” 皇后被她这么安慰着,情绪平定了许多,蒋怀柔却抬头瞪了方嬷嬷一眼,正要开口,方嬷嬷直接抢了她的话,“蒋良娣,娘娘这时辰也该休息了,您不如过些时候再来陪她吧,等会儿圣上也该下朝过来了。” “是啊,怀柔,你回去吧。”皇后拍了拍蒋怀柔的手,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蒋怀柔倒是想多留一会儿,但听到皇上等会儿要过来,她就犹豫了,“姨母,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方嬷嬷送了蒋怀柔出去,到了屋外蒋怀柔的脸色就变了,她看了一眼方嬷嬷,“方嬷嬷,你也是姨母身边的老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老奴只说对娘娘身体好的话,还请蒋良娣往后注意谢,切莫在娘娘面前提起太子和太子妃不好的事,您要知道,娘娘听着伤神,皇上那儿可是会过问。”方嬷嬷就是仗着自己服侍皇后多年才敢说这一番话,换做是景仁宫的别人,早被蒋怀柔穿小鞋了。 可在蒋怀柔眼中,这方嬷嬷也是不知好歹,自己是最得姨母喜欢的,她应该向着自己才对,还拦着她说她的不对。 蒋怀柔哼了一声走了,方嬷嬷命人去看后殿给皇后娘娘炖的汤好了没,目送了蒋良娣离开,微叹了声,转而进屋陪着皇后。 ———————————————— 九月底的陈家村,还未开始转凉,这儿距离桐城三郡也就几日的功夫,这天一早起来,季熠辰能大概模糊的看清楚眼前时,季熠辰决定要离开陈家村,去往桐城三郡。 他的眼前如今好似是张着一层薄薄的纱,看什么都隔了一层似的,季熠辰知道这也许是当年留下的后遗症,只要是能恢复,时间长短也没关系。 贺大人他们来了一趟,未免途中再出什么岔子,季熠辰要和他们分批着离开陈家村,贺大人他们走他们的,他带着太子妃另外乔装过去,尽量是快马加鞭到桐城,那儿是个什么情形,也需要提早过去看看。 临着出发前,沈香茉给田家留下了不少银子,当初救了他们的那几家猎户都让贺大人去送了银子,十两二十两在他们眼中或许并不算多,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离开这天早上,李嫂给沈香茉烙了一篮子的玉米馍馍,为了保存久一点,里面添的也不是肉,而是自家做的咸菜干子,又在马车后面放了些自家做的腊肉,目送了马车远去,李嫂还感慨万分。 后头跟着前来的几家猎户,说是送行,其实是想看看这田家救回来的贵人,瞧着这伺候的人,这模样架势,陈三媳妇站在后头看着,不免觉得自己亏大了,这要是知道他们这么有钱,这些日子她该多去田家,也不知道这田家因此得了多少好处。 羡煞的,好奇的,众人目送了马车离开,这边的马车,过了陈家村前头的山脉后,朝着镇子的方向,兵分两路,贺大人他们回了镇上,其余的,季熠辰带着沈香茉,随行的还有丛太医和雪盏,几个侍卫,前后就两辆马车,朝着桐城的方向奔去。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2章 桐城三郡(一) 如此一路过去,果真是再没遇到过什么事情,没有大批人马一同前去,他们只用了四天的功夫就到了桐城三郡。进城的时候是中午,这儿的天比陈家村那儿还要来的热,白天的桐城十分热闹。他们两辆马车进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驱车一路前往府衙。早一步到的杨开洛已经把府衙里面收拾妥当,这一次贺大人是前来上任,杨开洛是陪同太子前来,府衙后面就是宅院,贺大人一家宅院前面,后面留了一个单独的小院给太子和太子妃。 没有提前通知,这儿上一任官员直接是和杨开洛交接的,底下三郡各镇子里的县衙头抬着都是在等几天后贺大人到来,这几日的功夫,反倒是给季熠辰留下了时间私底考察。 他的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基本能看清楚,傍晚的时候季熠辰就带着杨开洛外出。府衙内雪盏一个人收拾屋子,叫了这府邸里的两个小丫鬟去烧水,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通,回到主屋,看沈香茉坐在那儿。上前替她倒了一杯水,“小姐,等余妈妈她们到了。再把这儿的被铺都换新的。”台讽广才。 “如此也不碍事。”接连赶了几日的马车,沈香茉乏的很,雪盏在屋子里点了熏香,她躺在太妃椅上小憩了一会儿,已经是十月初的天,开着窗户,午后吹进来的风还像是夏似的,雪盏找来了冰盆子放在窗边,拿着扇子轻轻的扇着,空气里飘着一丝微凉,沈香茉很快就睡着了。 ...... 等她醒过来之后已经是傍晚,厨房那儿雪盏亲自去准备了吃的,这儿桌子上摆着两碟子新鲜的果子,沈香茉坐在窗边开始思量起这些事的前因后果,黑衣人是谁,到底是谁要害太子。 如今和这太子之位有冲突的恐怕就只是宫中那几位了。 沈香茉还要想着回宫之后若是她病好了要如何应对三叔,经历了几场生死,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活下来了,这些担心的事也是时候去面对,她不能一辈子装聋作哑,总该让在暗处的人站出来。 忖思片刻,等雪盏拎着食盒回来,沈香茉写了一封信让她送回兰城给苏家大小姐,这时天色渐暗,沈香茉吃过之后去了内厢洗浴,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内屋那儿有了动静,太子回来了。 ———————————————— 季熠辰看桌子上为他备着的吃食,内厢那儿传来水声,季熠辰让雪盏出去,兀自进了内厢。 听到开门的动静声,沈香茉转过身来,季熠辰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拿过一旁架子上的外衫,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我还没穿衣服。”沈香茉湿漉漉的被他捞起来,连人都没擦干过,季熠辰却直接拿着外衫把她裹上,眼底一抹暗沉,抱着她出了内向,声音低沉。 “不用穿,等会儿要脱的。”季熠辰淡定的一路抱着她走向床帏,沈香茉四下看了一圈,雪盏早就出去了,她低下声音来,脸颊上一抹羞红,“鞋。” “免得再脱。”季熠辰把她放在了床上,握起她的细足轻轻往上抬,沈香茉一低头,看着羞人的姿势,即刻并起双腿压着已经水沾湿的外衫,翻身想要躲藏,季熠辰快一步直接拉住了她的双腿,身子挤入,她再也没法动弹。 “一个半月。”季熠辰默念了一个日子,沈香茉通红着脸颊,眼底闪着氤氲,泛着水雾这般无辜的看着他,季熠辰笑了,抬手把她还有些湿漉的头发拨到后面,在她侧脸上亲了亲,“别急,等会儿还要洗。” “你还没吃饭呢。”沈香茉推了他一下,这力气还不如没退呢,季熠辰受用的很,抬手一拨把帷帐拨下来,罩住了所有,他贴在她的耳侧轻轻的说了一句。 “现在正准备吃。” ...... ...... 季熠辰一句等会儿还要洗,一闹就过了半夜,拨开帷帐喊雪盏进来换水,之前浴桶里的早就凉了,季熠辰想着要在这儿住上半年,等换了水后抱着她过去,“不如在内修一个小一点的浴池,和宫中差不多的。” “太费了。”沈香茉一想到修浴池是要用来干什么的,即刻出声抗议,“你是太子殿下,要懂得勤俭节约。” “嗯,就修一个吧,比宫中的小一些也够用了。”季熠辰把她放到水里,看了一下内厢,这儿的位置足够了,“石漆的太麻烦,不如就定做一个大的木浴池。” 沈香茉抬头嗔了他一眼,季熠辰厚颜无耻的回看,“娘子是在邀请为夫共浴?” 沈香茉忙摇头,不待她说,季熠辰挑着眉又道,“是要马上让为夫进来的意思么。” 沈香茉瞪他,季熠辰笑的坦然,“娘子别急,为夫这就下来陪你。” “......”沈香茉已经被他的无耻给折服了,也着实是没力气,任由他到了浴桶里。 浴桶里小,也做不得什么,清洗过后季熠辰就抱着她从浴桶里出来了,沈香茉困着,回到了床上被他揽在怀里,沈香茉这才堪堪记起来自己之前心心念念要和他说的是,“这儿的事情结束之后回宜都,就说臣妾这病在这儿治好了吧。” “不怕沈家那儿你三叔起疑。”季熠辰见她张着眼睛又要合上,微嘟着嘴模样勾人,低头亲啄了一下。 “三叔这些年来就没放松过警惕,既然如此,不如就看看他会怎么办。”沈香茉倒是很想知道,三叔得知她病好了后会怎么看待她。 季熠辰看她眼底里闪过的一抹执拗,笑了,“入宫的时候怎么不说。” 沈香茉微怔了怔,低下头去,“那时候,是怕牵连到你,三叔当年都想取我性命,你知道的多了,怕他对你不利。”那时的她也没有准备好要对他说这一切。 随即,沈香茉抬起头来,笑意里添了一句学他的无赖,“我们一块儿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活下来了,老天爷一定不会让我们这么简单就丢了性命,既然娶了我,就一块儿风里来雨里去呗。” 季熠辰一愣,随即朗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轻松愉快的神情,好似是卸下了包袱,又好似这样的她才是她应该认识的样子,而不是过去这几年中那个什么都敛藏在心里的妻子。 “好。”季熠辰把她抱在怀里附和她的话,“风里来雨里去。”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3章 桐城三郡(二) 四天之后贺大人他们才到桐城,桐城这儿的官吏纷纷前去迎接,本来九月初该到的往后延迟了一个月,中途太子和太子妃又出事。连着桐城三郡这儿的官吏都跟着惴惴不安,生怕朝廷会降罪于他们。 迎接到了贺大人他们之后这些官吏才知道,四天前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桐城。现如今在府衙里住了好几天了。白天的时候还与早到的杨大人外出秘密私访,好么,这些官吏刚刚欣喜太子没事,他们不会被降罪;这下次又要开始忧心起来太子秘密私访了些什么东西。 有多少东西是专门拿给朝廷看的,有什么是平日里百姓该有的作态,这些其中都是有门道的,每每遇到什么巡抚前来,视察民情,表面的功夫大家都做的很好看,桐城三郡刚刚经历过水涝,这些官吏挤破脑袋想着要给前来的太子留个好印象,好么。这下子什么都省了。 贺夫人带着家眷在衙门后院收拾,衙门前面的大堂内,季熠辰坐在上面,底下站着的全是桐城三郡的官吏,一旁杨开洛正公事着口吻说这几天在那些镇子村子里看到的情形。 总结下来其实就三个关键。官衙不尽心,水涝后那些作物田地都还没有打理好;朝廷下拨的银子没有全到百姓手上,十两银子变二两。二十两银子变五两;之前通知过的修缮工作,头都还没起,早前水涝过的地方是烂泥的依旧是烂泥。 杨开洛说罢,底下的几个官员筛抖着身子,这,这还不是以为太子还要几天才到,所以没来得及。 “孤本该在上月就到桐城了,你们就算是要做脸面,上月的时候就应该都准备妥当,知道孤出事了,怎么,连这些功夫都懒得做了?”季熠辰当初去杨河的时候都没遇到这样,这几日和杨大人出去,水涝时受灾严重,又经历瘟疫后的几个村子,如今几乎是民怨载道。 去年的这个时候新皇登基之初,各项事务都不熟悉,再者是讨伐登上的皇位,对各地民情还处在了解中,一年多的时间倒是便宜了这些距离宜都城远的地方,俗话说天高皇帝远,这些当地的官员日子过的不要太潇洒。 “殿下,我们这也是有苦说不出啊。”被点了名的几个官员即刻跪下,在那儿诉苦道,“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到了咱们这儿所剩无几,我们也想为百姓多贡献些,也是苦于没有出路可寻。” “那好,朝廷拨下来的银子是个什么程序,你写一份文书,当初朝廷拨下来五万两银子到这儿专用赈灾所用,何知县你好好算计算计,最后到了你手上的,到底是有多少,还有两位通判大人,知州大人,你们都详详细细的给孤写下来,观河,去备纸笔。” 诸位官吏脸上的神情一变,面面相觑,在这儿写? “为了以防你们徇私舞弊,暗中互通,就在这儿写完了直接交给孤,杨大人,知府大人为何没有过来。”季熠辰看向杨开洛。 杨开洛恭敬回禀,“回太子殿下的话,陈知府今早出城,去了巡抚大人府上。” 季熠辰点点头,转而看这些不知道该怎么下笔的官吏,声音沉了几分,“还不快写!” ———————————————— 这大概是桐城三郡这些官吏当官以来过的最惨的一天,知府大人一早去了巡抚大人府上,他们也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他们都是拿小头的,大头都在巡抚大人那儿,这知府也脱离不了干系,这不急着去商量办法。 而他们的,因为事先没有商量,每个人写出来的公文都不一样,一群人听杨大人在那儿念,一个一个羞愤的。 太子还拿出了一份从百姓口中问出来的调查,一个县里头到底多少户收到了银子,具体收到了多少银子,多多少少,里面参了多少人情世故,累积起来和知县公文里的数子没一个对的上的,要说面前对的上,差不来去的,竟然只有两个。 丢脸丢到家了。 季熠辰也没说要罚他们,只是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都保存了起来,遣散了他们。 本来还要给太子和几个官员摆什么迎接的宴席,如今,这些官吏都是面色苍白的逃回自己府衙里去。台讽布才。 第二天,观天和观河回来回禀消息,说是这十几个官吏里面,其中有半数的已经把银子给分拨下去了。 季熠辰在一本名册上打了几个勾,冷笑,“还算识相。” “殿下,那其余这些人。”贺大人上前询问,季熠辰把名册一放,起身出了屋子,“他们不是要等巡抚大人那里怎么做么,就让他们等着,廖国公在朝堂上兢兢业业,孤倒要看看他这个好儿子会怎么办。” ...... 季熠辰回了内院,青泽院这儿沈香茉刚让余妈妈她们在院子里添几盆盆栽,屋子里烧着她喜欢的熏香,季熠辰走进去,沈香茉见他回来,招手让他过去,手里拿着一件刚刚做好的衣服,站起来给他试穿,“听这府里的人说还得热上一阵子。” “正好。”季熠辰试过后脱下放在一旁,坐下来倒了茶,“这几日贺夫人那儿来访的夫人很多,你若是不想见,都回绝了。” “巡抚大人府上送了帖子过来,廖夫人说要带着儿媳妇和女儿前来拜访。”在这帖子还是早上送过来的,沈香茉看着他,“赈灾银两的事,是不是还没了结。” 自己不上门,反倒是让夫人前来拜访,季熠辰对巡抚大人这一招也觉得好笑,“回帖过去,说明日有空,明早我和贺大人他们出去看看,入了秋这儿没什么雨水,到明年开春雨季来之前把河道的修缮先解决了。”其余的,再一样一样算。 这些事都是刻不容缓的,沈香茉只能在药膳上多注意一些,瑞珠端着刚刚煮好的药汤进来,沈香茉看着他喝下去,“丛太医那儿磨了一些药丸,你随身带着。” “我让观天去找大夫了,到时候你这病,也该好了。”季熠辰起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两个人相视一笑,门口那儿正要进来的雪盏看到这情形,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4章 桐城三郡(三) 第二天一早,巡抚大人家廖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女儿前来按察使府衙拜访,在外递交了帖子,带进后院后。由贺夫人接待了她们,而后才带去了青泽院。 偏厅那儿,瑞珠已经备好了茶水。贺夫人带着她们入内。过了一会儿沈香茉进来了。 拜见太子妃是要行大礼,若是沈香茉计较的,廖夫人的儿媳妇和女儿得要磕头才是,沈香茉抿着笑意坐下后就看着她们,那廖夫人似乎是没有这意识,儿媳妇和女儿也会行了小礼后就坐下了,倒是贺夫人那儿脸色微闪了闪,当初她带着几个孩子,可都是给太子妃跪拜过的。 大周朝上下都知道太子妃是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廖家出自宜都百年世家,一向对朝堂都是尽忠职守,这么多年下来。这身在廖家人,多少也存着一些自信和傲气在,廖夫人说起话来,也是一副‘我家人才辈出,皇家也不敢小觑我们’的姿态。 “本来早早就来拜访娘娘的。就是如今入了秋,府邸里事情太多,又想着娘娘到了这儿需要休息几日。所以昨日才派人送了帖子。”廖夫人笑看着太子妃,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心底里早就开始算起了这太子妃的脾气,若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这半年在这儿就好办多了。 【巡抚府的事比较邀请,本宫陪同太子前来主要是为了水涝一事,廖夫人若是忙不开,不上门前来拜访,本宫也能体谅。】沈香茉抬手做了这么几个手势,待瑞珠翻译过来,廖夫人的神色微变了变,闪过一抹讪讪,赔笑看着她,心中又有了另一番计量。 “娘娘初来几日,还没有在这桐城走过吧,过几日巡抚府上有宴会,不知能否邀请娘娘您赏脸前去。”廖夫人转而邀请,沈香茉想起和太子商量过的事,微点了点头,【廖夫人的心意,本宫知道了。】 这就算是答应了? 廖夫人和儿媳妇对看了一眼,坐在那儿的廖小姐已经朝着沈香茉这儿投来几回视线了,如今刚到了及笄之年的廖家小姐,可以说是这桐城三郡里官家身份最尊贵的世家小姐,看人都是头抬高心孤傲的,如今眼见着比自己漂亮又比自己有气质,家世还比自己好的,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廖小姐就是喜欢不起来。 “娘,我能不能去院子里走走。”廖小姐坐不住,廖夫人朝着她看了一眼,还是贺夫人开口,让人带廖小姐出去,廖夫人颇为抱歉的回看她们,“娘娘别介意,她不懂规矩。” 沈香茉笑了笑没说什么,和太子妃沟通太困难,廖夫人大都数的话都是与贺夫人说的,邀请了太子妃前去参加宴会,自然要邀请贺夫人了,贺大人可是要在此到任,夫人之间,早早的就需要开始交际。 沈香茉在旁听着,也不插话,她的视线在廖夫人身上扫了一圈,头上的钗饰,手上戴着的桌子,身上锦布的质地,还有她脖子上戴着的一串红宝石,这一身的行头,没有几百两银子下不来。 廖夫人的打扮已经超出了一般夫人的华贵,在这桐城三郡,天高皇帝远的,廖巡抚一来就是七八年,恐怕这口袋已经装的快要塞不下了。 想到这儿,沈香茉嘴角泛着笑意,看廖夫人的眼神更和善了,前去巡抚府参加宴会,还能看看这巡抚廖家,到底有多厚实的家底可以供太子捞的。 —————————————— 这儿屋子内聊着,外面廖家小姐已经快要逛到外院。 其实府衙后的院子并不大,更不能和大府邸相比,所以能走的地方并不多。 廖春茵朝着前院衙门各司所在的地方走过去,快到门口的迎面那儿过来一个人,险些撞上他,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姑娘请小心。”杨开洛礼貌的做了个请的姿势,避开以为她要出去,廖春茵回了神,摇了摇头,“我只是经过这儿。” “姑娘请自便。”杨开洛笑了笑,从她身边经过朝着内院走进去,廖春茵眉头微皱着,待他消失不见才问领着她在院子里散步的丫鬟,“此人是谁,怎么能如此随意的进出内院。” “这是跟随殿下而来的杨大人,他还是太子妃娘娘的表兄呢,太子和贺大人都是住在内院中,兴许是有事才进来的。”丫鬟尽责的给她介绍了杨开洛的身份,廖春茵点点头,并没有怎么在意。 只是在回去青泽院时,她又在花园那儿遇到了杨开洛,此时的他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几卷东西,正和身旁的侍卫说着什么,经过廖春茵身旁的时候,转过头来朝着她绅士的点了点头,清俊的脸上一抹儒雅,两添气质,看的廖春茵微微一怔,再回神时人已经走出了花园,朝着前院过去了。 廖春茵片刻失神,一旁的丫鬟没看出来,领着她回了青泽院,这儿廖夫人她们也聊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告辞。 沈香茉送到了屋子门口,贺夫人把廖夫人她们送出了府衙,在门口的时候,廖夫人拉着贺夫人的手又好一场聊,上马车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廖春茵忽然开了口,“娘,随同太子殿下来的杨大人,您知道是谁么。”台岁杂巴。 廖夫人一愣,没想到女儿忽然会这么问,“你见过他?” “刚刚在后院里有一面之缘。”廖春茵想了想说道,“是太子妃的表兄,还是太子身边如今得力之人。” 一向了解女儿脾气的廖夫人立马就听出了她的意思,从前可不曾听她提起过别人,语气也关切了几分,“回去问问你父亲,应该也是兰城人氏。” 廖春茵点点头,暗的马车内瞧不仔细,她姣好的面容里,脸颊上还微泛着一抹红。 ———————————————— 傍晚季熠辰回来,夫妻俩就开始商量起了关于前去巡抚府参加宴会的事,一早外出视察,季熠辰也听到了不少东西,这廖巡抚前来差不多有八年时间了,桐城三郡的水涝没解决透彻,这些年来向朝廷摊手要银子的次数倒是很多。 季熠辰还打听着一个有趣的,这廖巡抚没别的爱好,就两个,一极度爱财,二极度惜命。 夫妻俩对望了一眼,季熠辰笑意里一抹筹谋,“这回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要命还是要钱。”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5章 桐城三郡(四) 几天之后沈香茉前去了巡抚府参加廖夫人举办的宴会,她和贺夫人一同前去,因为不是在宫中,身边没有这么多伺候的人。这阵仗也不大。 沈香茉进去的时候其实那些官吏夫人也是愣了愣才知道太子妃今天也来了,纷纷前来打招呼,可这聊着聊着没两句就觉得尴尬了。太子妃听不懂了。太子妃说的她们也看不懂,这鸡同鸭讲的,怎么说得通。 廖夫人很快命人把沈香茉迎到了安排好的阁楼里,还是沈香茉先开的口要在巡抚府里走动走动,廖夫人让儿媳妇招呼好客人,亲自陪着她进了廖府的后院。 宜都城的廖家怎么样沈香茉没去过,并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像这儿这么的奢华。 沈香茉的视线在院子里扫过,阁楼,假山,花坛,旁边放着的花盆景栽。还有不远处一座瞭望的赏景亭子,心里估摸了一个数字,笑着听瑞珠转达廖夫人的介绍,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廖大人的书房这儿。 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个小院。一排并立的屋子,全部都是上了锁的,沈香茉来之前早就做了功课。这儿算是廖大人的藏宝院。 遂不等廖夫人开口要带她去别处,沈香茉转过身来看她,【廖夫人,这儿不是廖大人的书房,怎么还都上了锁。】 “这是老爷平日里放杂物的地方。”廖夫人神情一闪,“娘娘,不如我们去那儿坐坐。” 【本宫听闻廖大人是爱宝之人,也是喜欢鉴宝,今日前来还想一观。】沈香茉神情里略有遗憾,要听从廖夫人的意思离开,这边廖夫人却停住脚了,朝着那边厚着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笑着迎沈香茉朝着管事打开的一间屋子那儿走去,一面走着一面介绍。 “娘娘您说的是这儿,那边是老爷放杂物的地方,这儿才是老爷喜欢收宝之处,老爷是爱这些东西,不过啊收集的也不多,每样都视若珍宝,我看着啊,都觉得他这儿是着魔了。” 廖夫人笑着带她进了屋子,别说刚刚那管事开门沈香茉是看到的,她还知道这一排的屋子里放着的都是廖大人收集来的宝贝,至于这些宝贝花了多少银两,花的银两出处又是在何处,就十分值得推敲了。 沈香茉看着放在架子上的一些古玩,状若无意,【这些东西廖大人花了不少银子吧,朝廷给的俸禄恐怕是不够买这些的。】 “这家大业大的,总还是能寻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廖夫人神色微闪,朝着太子妃看了几眼,见她好似是信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娘娘,我还有一事相求,望娘娘能告知。”廖夫人把太子妃带出了屋子,朝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过半路时忽然开口问,脸上的神情也添着几抹讨好之意。 沈香茉回头看她,廖夫人轻咳了声,“是想向娘娘打听个事,这太子殿下身边的杨大人,可成了亲?若是没成亲,可有婚约在身。” 沈香茉微愣了下,廖夫人笑着,“这些天有看到杨大人,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娘娘您也别笑话我,我家春茵的婚事,我可真的是愁坏了。” 十五一过那不得十六了,一开始是挑剔,到后来年纪再大,就成了别人挑剔她了,到时候合适的年纪都已经成亲,在想要如意的人家更难。 廖大人把杨大人的情况一说,廖夫人最开始还有些瞧不上杨家,以廖国公府的家世,兰城中出来的杨开洛,家世的确是差了一大截,但是杨开洛如今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升官发财不是指日可待,这样的女婿也好,妻子家世比他好,往后不会欺负妻子,自身潜力大,往后更是前途无量。 廖夫人思前想后,这不向太子妃打听更详细的消息来了。 不过去了府衙里一趟就中意上了表哥,沈香茉听罢也愣了愣,半响,她笑着摇头,【之前是不曾听闻,杨大人来了宜都后,如今兰城那儿杨家人是否给他议亲,本宫并不清楚。】 廖夫人脸上一喜,那就是没成亲,也没说亲了,她的笑意更加诚挚,“娘娘,您看我们家春茵可与杨大人是般配的很啊。” 沈香茉无奈,她不做媒,更不会替表哥的婚事做主,【此等大事,本宫不好说什么,廖夫人不如与杨家相说。】 “若是能得了太子妃娘娘的夸赞,岂不是美事。”见太子妃什么都没想说,廖夫人略有些失望,外面来人请示说前厅那儿快开席了,廖夫人只得中止这个话题,带着太子妃去了前厅。 等廖夫人再缓过神来想找太子妃打听关于杨大人的事,这边沈香茉已经在宴席过半的时候离开了。 ———————————————— 当天夜里,巡抚府失窃了。 巡抚廖大人两年前高价寻得的一副八骏图不见了,连带着图一块儿不见得,还有他的景瓷玉器瓶,一块古方的端砚,架子上少了三盒的南海夜明珠,角落里他前几天才刚刚擦过,摆放的一尊云?香炉也不见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好几千两银子。 这偷盗的贼那一双眼睛贼的,带走的都是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隔壁屋子里还少了两幅山青画,藏着珍宝的匣子都被人打开了,精巧机关形同虚设,他好不容易收集?的十八颗明珠,一刻都不剩,连盒子都给端走了。 他的宝骏马,云木台,还有琉璃宝石灯。 这一样样,何止几千两,都赶得上几万两了。台岁介技。 廖大人看着这一切,夜半的时候谁潜入进来拿走这些东西都没人能说的清,这盗贼把东西盗走后还留了一封信,看完信之,廖大人直接晕了过去。 那信上所说,‘侠盗’把他的这些珍宝盗去后直接会变卖掉,兑了银子来支援百姓,这些东西也差不多能抵那些他私吞的银两,要是不够,他下次再来拿。 而巡抚府祸不单行,廖大人这才刚刚晕过去,季熠辰就带着诸位官吏,到了巡抚府。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6章 桐城三郡(五) 廖巡抚万万都不会想到府里的东西会失窃是因为太子妃前来的缘故,他要是能料到太子有这一招,打死他都不让妻子举办什么劳什子宴会,引狼入室啊这是。 偏偏现在廖巡抚不知道谁劫走了他的宝贝。还不能明着查,报官不就等于让太子知道这些,他一个巡抚一年再多的俸禄也攒不了这么多的东西。主要还是心虚着。出来迎接太子的时候,廖巡抚的脸色都是苍白的。 季熠辰也不多废话,把各个府衙中搜来的账和各个官吏之前所写的东西一比对,直接放在廖巡抚面前,沉声质问,“廖大人,你是不是要告诉孤,百姓们之所以拿不?这赠灾银两,是你分拨下去后这些官员私吞的,还是你要告诉我运送银子前来的官吏在这上面动了手脚,一连数年不同的官吏每个都克扣了?” 廖大人还在心疼他的珍宝,竟是没多少心思用在这上头。直到季熠辰甩出大周律法,让知府大人给他念了一段后廖大人这才彻底回了神。 侵吞赠灾银两的,轻则降职,重则直接会掉乌纱帽,还会进牢房。 “太子殿下。臣的手头上都有当初运送银子过来官吏所写的文书,臣这儿拿到多少银子,各个官吏带走多少分发到百姓手中。臣都有记,诸位大人们也有画押,臣可真的没有动什么手脚。” 回了神的廖大人脑袋转的飞快,什么话有利什么话说不得,朝廷下拨的赠灾银两他可都是按着程序来有所登记,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抓到把柄。 他这话一说完,底下这群官吏的脸色都变了,巡抚大人是按着确实数目给的,那他们手里拿出去的不是这数目,岂不是在说都是他们私吞的,要不然呢,他们怎么解释。 天太热银子都化了? 季熠辰看着负隅顽抗的廖大人,笑了,“这么说,廖大人是丝毫没有侵吞过这些银子,那这儿的百姓疾苦廖大人是否也没看到,底下官吏没有把银子分派到位,廖大人也是一无所知?那你这官怕是蒙着双眼塞着耳朵一路睡了七八年过来的。” 廖大人是要说底下的情况他并不清楚,他都是听官吏禀报的,可转眸一想他就觉得这么说不对劲了,那岂不是再说他一点都不关心老百姓的疾苦,日子过的好不好,是不是有赠灾的银子足够改善生活的,一看便知。 廖大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丢了这么多的东西已经足够难看,他看着太子,“殿下,这儿每年都会水涝,朝廷的这些银两下拨其实并不够,又要修缮河渠,还要修缮水涝冲毁的屋舍,今年瘟疫,死了这么人,这段日子老百姓的确过的苦,如今都还没缓过来,这也是下官失职之处。”台岁团号。 还真是,冥顽不灵的啊,拿出来的账簿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副两袖清风的好官吏模样,廖家家底丰厚,这府中的奢华可以都说是廖家那儿当初给银子置办的,难怪他当时来的时候这知府大人不来府衙反倒是来了巡抚府。 他这些招数用的,多少人对他马首是瞻。 季熠辰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抓牢这些要以真凭实据不够,季熠辰如今也不能大动桐城这儿的官员为底气,愣是不肯把银子拿出来。 下午时季熠辰离开,当天晚上,这巡抚府又有人来盗宝了。 不过这回廖大人有提前防范了,四五个黑衣人能说明什么,他这儿的侍卫团团围住了几个屋子,却不料这些黑衣人转了计策,有人站在屋顶上朝着这儿射火箭,抢不到东西,他们打算烧了! 廖大人赶紧召集府里的人前来救火,一面派人追那些黑衣人,天快亮的终于把屋舍里的宝贝都迁移到了他的地下藏宝室中,这回火也烧不到,黑衣人来了也没机会抢。 正当廖大人得意呢,天蒙蒙亮时,廖夫人只披着一件衣服朝着他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廖大人面前。 “急什么,瞧瞧你这什么样子衣服都不穿好,成何体统。”廖大人看她这样子训斥。 廖夫人是终于把气儿喘匀了,“老爷...不好了老爷,有人把床内侧柜子里的东西拿...拿走了!” “什么!”廖大人刚平息下来的心即刻又悬了上来,他赤目瞪着廖夫人,“哪个柜子?” “就是老爷你放了一个宝色匣子的柜子,上头的钥匙你不是随身带着的,整个匣子都被人拿走了,还留了这么一句话。”廖夫人把纸递给他。 廖大人筛抖着双手把纸接过去,看完一行字,一口气上不来,又晕了过去。 这张纸随之飘到了地上,上头就写了一行字:这么厚的家底,账簿借走看两天。 ———————————————— 天将明的按察使府内后院。 青泽院这儿,沈香茉看着观天一刀劈开了上了锁没有钥匙开的匣子,这匣子从中裂开,露出了里面三本厚厚的账簿。 爱财之人必定是喜欢细数珍宝,有事儿没事儿看看自己到底多有钱,这廖大人也是,三本账簿写的十分详尽,一本是克扣的各种银两,一本是别人送的银子和礼,还有一本写的是这桐城三郡这些官吏,到底和他有多少牵扯往来。 这基本廖大人藏的极深,连廖夫人都不甚清楚的三本内帐,如今到了季熠辰的手上。 看完了一部分后沈香茉笑了,“也亏的廖大人自己上心,记的详尽,反倒是为你们办案省了不少事。” “没这么多银子的来源,他哪里填的满他那数间宝贝屋。”季熠辰其实也想笑,这廖国公的儿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从他手里拿钱就跟要他的命一样,他贪还贪的觉得自己十分有礼了,又不是往绝境里贪,所以这些年,桐城三郡就算是过的苦,百姓的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这每年的文书功绩上,也都不难看。 “不知他看到账簿没了会作何反应,如今现成的台阶就在他面前,只要他把银子拿出来,如今也不会治什么罪。”要治罪,等回了宜都,让廖国公自己教训这个儿子。 这办法还是太子和她一同想出来的,一招偏棋,双管?下,对付廖大人这样的就不能用正常的法子。这廖大人现在是到了逼不得已要选的时候,要钱,还是要命,这基本账簿呈递到宫中去,他九条命都不够使的。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7章 桐城三郡(六) 桐城这个地方不大,算上周边的各个郡县后就不小了,每年这儿水涝灾害百姓损失的都很多,本来以这儿的条件应该是一个物产丰富的地方。连年的水涝生生折腾成了一区贫困。 百姓们都想着吃饱穿暖,日子没有到实在过不下去的地步谁都不会想和衙门抗衡,季熠辰来这儿一个月后。基本摸透了周边郡县的情况。河渠修缮的工作已经开始,而巡抚府内,晕了两回的廖大人,再度醒来之后做了个十分不情愿的事,他从库房里拿出了三万两银子,送到了季熠辰这边。 有什么人会在家里藏五万两银子,廖大人就是其中一个,就算是看着这满箱子的银子他都觉得舒坦,不是他舍得拿出来,而是逼不得已要拿出来,被偷走的三本账簿,这不算受贿的。光是这些年克扣的就有将近十万两银子,如今他拿了一半出来,相当于朝廷给了一次赠灾的数额。 衙门大堂内满箱子放着,廖大人没有来,他还病着呢。体虚气短,一想到五万两银子没了,他哪儿有心情过来。 这边清点过后。贺大人和杨大人显得很高兴,这么一笔银子,连带着修缮的都可以带过去了。 “殿下,不知是何人偷走了他的账簿,还有那偷廖大人府上珍宝的,可真是助了一臂之力啊。”贺大人把当初他们算好的预算账本拿出来,如此算下来,受灾的百姓一户还能拿到十两银子,河渠修缮好后明年不会再有水涝,这日子很快能好起来。 指使观天观河去偷账簿的主谋正在看后头抬上来的箱子,末了,季熠辰接过贺大人手中的账本,“明年开始,桐城三郡这儿的事就简单多,贺大人应当是能料理妥当的吧。” “殿下请放心,臣一定把这儿治理好,不会辱没了太子的信任。”贺大人对这次的上任极有信心,三年还是六年,一旦河渠修缮好了,外任的功绩上肯定是漂亮的很。台序引血。 季熠辰点点头,让贺大人和杨大人把这些银子的去向都分配好,转而进了内院。 ———————————————— 此时刚好是午后的时辰,沈香茉在午睡,屋子内薄纱架起的幔布,窗外微风拂动进来,吹动了幔布,露出她安静恬淡的神情,季熠辰轻手拉开幔布,到了她身侧,睡的极浅的沈香茉醒了,抬眼看他,还有些迷糊,“殿下。” 沈香茉起身,季熠辰折身靠上去,让她依着自己,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睡一会儿。” “廖大人的事妥当了?”沈香茉差不多也该醒了,支起身子看着他。 季熠辰点点头,“送来了五万两的银子,人没来,病着。” 五万两银子啊,不是银票,抬进来不得装好些箱子,沈香茉张了张嘴,“我看这账簿得手抄一份留下来,原来的还回去,他做贼心虚,怕偷账簿的人外泄出去这才匆匆往这儿送银子。” 季熠辰也是这么想的,账簿必须要还回去,“再留点什么好。” 沈香茉想了想,“手抄一份,留作纪念。” 季熠辰笑了,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怎么想出来这些话的。”偷账簿的时候那纸上的内容也是她想的,比起官方正儿八经的,反而是这样的更让廖大人觉得惊悚,因为猜不着东西是被谁偷走的。 “那廖夫人还与臣妾提起过另外一件事,廖家小姐芳华的年纪,正是要说亲,廖夫人向臣妾打听了杨大人的事。”这都过去不少天了沈香茉才想起来,也不知廖夫人有没有派人去兰城。 “杨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季熠辰微眯了眯眼,和他一般大小的年纪,如今都双十,“是该成亲了。” “这事儿臣妾也不能替他做主,所以廖夫人那儿没回什么。”沈香茉看他的神情,轻轻在他腰上捏了一下,语气嗔然,“想什么呢!” “为夫在想,你也是杨大人的亲人,提醒一下成家立业这件事也是必要。”季熠辰说的一本正经,“改日你劝劝。” 沈香茉狐疑的看着他,不是不愿意她和表哥有过多的接触,怎么一下又让她前去劝着表哥赶紧成家呢,正要开口,季熠辰有些耍赖的抱住了她,把她桎梏在自己怀里,身子往下沉,两个人平躺在了床上,他嗅着清香,“陪我睡一会儿。” 季熠辰说睡就睡,没几息的功夫真的入了梦乡,沈香茉抬手把薄被往上拉了拉,在她心中,他也是一个很能隐忍的人,从小到大他所经历的事情比她还要多,自从去年到兰城庆贺太皇后诞辰开始就事出不断,最近一月的时间,他也忙的累。 抬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眉宇,等回了宫,还有更多的事在等着他们,她的,他的,但是如今沈香茉能确定了,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 几天之后挑了个合适的机会,沈香茉和表哥提起了他婚事一说,亭子内沈香茉坐着,杨开洛站着,看她做完手势之后他在那儿安静了许久才开口,“上一回听你提起婚事,还是两年前,好像也没有多久。” 杨开洛的语气里有淡淡的惆怅,他看着沈香茉,“如今又让娘娘操心臣的婚事。” 【你是大舅和大舅母唯一的儿子,他们也盼着你能早日成家立业,前去杨家说亲的人也不少,以表哥的优秀,定是能获得许多世家闺秀的芳心。】 “太子妃也想让臣早点成亲么。”杨开洛挪开视线,并没有看她许久,沈香茉微怔了怔,【那是自然,我希望表哥能早日成家立业,能够过的开心。】 “你一定是这么希望的。”杨开洛轻笑着,“从小你就是善良的人,见不得别人过的不好,若是和你有什么牵连的,你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杨开洛话语停顿了片刻,摇头,“只是表妹,如你若说,婚姻大事是要如意才会过的开心,等我遇到了,我一定会成亲。”其实他早就遇到了,只不过,他只能算个过客,甚至连过客都算不上。 【表哥一定会早日遇到心仪之人。】沈香茉笑着举了举杯子,杨开洛也笑了,“是啊,你希望的,我一定很快会遇到。” 沈香茉看着他喝下杯子里的茶,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让她来劝了,谁说他不记得,当初在兰城的时候,她去杨家参加表妹婚宴后回来闹出的那些流言蜚语,太子他都记着呢。 “殿下如今待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杨开洛又喝了一杯茶,“若是殿下能找到人医治好你的病,往后你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嗯,殿下待我很好。】沈香茉笑着,脸上的笑意参不了假,这和她当初还在兰城时的完全不一样。 既然她过的很好,那他还执拗什么。 “风大,你快回屋去吧。”天暗了几分起风了,杨开洛让她赶紧回青泽院去,目送着她离开,杨开洛一杯一杯喝着茶,好似是在喝酒。 他早就释然了,也早该释然的,如今就是觉得,这样远远看着她,有机会这么远远看着也不错。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8章 桐城三郡(七) 十二月中时桐城这儿的天才有了宜都深秋的感觉,入夜风有点大,衙门里热热闹闹的在准备新年的到来,青泽院这儿。余妈妈带着几个丫鬟把青泽院上下好好的清扫了一遍。 这是沈香茉他们到桐城的第三个月,桐城这儿的冬天最冷也不过如此了,更不会下雪。如今的时节少雨。正合适河渠修缮赶工,一连三四天,季熠辰都没回来,在那儿加快进度修缮,等这年一过,桐城这儿的雨季二月就来了,到时若修缮的河渠还没牢固,水一冲又会塌陷,所以这些天季熠辰监工的也格外严谨。 瑞珠拿了许多红纸进来,和雪盏一块儿剪了窗花交给秋裳她们去外面贴起来,这边的府衙门口那儿忽然到了好几辆的马车,还有护送的一支军队。看他们的气势,比宫中的侍卫队还要来的大。 季熠辰不在,杨开洛也在忙,贺大人这些天各个郡县的跑,外头没人迎接。贺夫人一听是宫里来的,赶忙派人过来请示太子妃。台序休圾。 沈香茉前往府衙前院,东西都已经抬进院子了。数个大箱子,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军官,他朝着沈香茉一拱手,“太子妃娘娘,我等奉命护送这些前来,末将卫临。” 卫临带着数百人的军队过来,不仅仅是为了送这几箱子的东西过来,他还是奉了皇上之命,由秦将军亲派前来桐城,到时候还要护送他们回宜都。 “这些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卫临把一份册子交给观河,由观河交给了瑞珠后再递交到了沈香茉的手上,上面写的都是箱子里东西的细则,皇上赏赐的很少,几乎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他们到达桐城之后关于‘太子和太子妃无碍’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飞快的传到了宜都,也不用皇上说什么,得知太子还好好的活着,安全到了桐城,皇后的病一下就好了,后来得知皇上要派人过来,当即准备了许多东西让卫临带过来。 吃的用的,皇后想得很周到,能准备的都准备过来了,沈香茉让观天把卫临他们带下去安排住处,这么多人,得安排在外才行,府衙外院这儿根本是住不过。 ...... 这些东西抬去内院收拾妥当,又花了好几日的功夫,临近十二月低,桐城这儿大街小巷满是新年的气氛,府衙内贺夫人也忙了好一阵,等到了二九这天,巡抚府那儿还想邀请太子和太子妃前去参加晚宴,季熠辰已经带着沈香茉去了桐城这儿的叫罗福寺的庙宇。 他们换了最普通的衣服,就像是在陈家村里的时候那样,沈香茉的头上只戴了一支简单的银簪子,观天和观河他们在身后跟着,也是寻常家仆的衣服,加上拎着篮子的雪盏和瑞珠,一行人看起来像是苦读书生夫妻二人,带着仅有的随从和丫鬟出来逛庙会。 桐城这儿,年三十罗福寺外的庙会很热闹,天一黑就有人前来,这儿不似宜都,随意出去哪个热闹的集市两侧都林立着酒家茶楼。 这儿的庙会,街市很宽,两侧的铺子却都是单层的,更多热闹的是摆在外面的摊子,到了庙会这天,许多铺子还会额外把东西搬出来卖,还有推着小车在街上叫卖小玩样儿的,沈香茉看到许多孩子在庙会里跑来跑去,十分的贴近百姓的生活。 季熠辰带着她停在了小摊前,这儿放着许多桃木雕刻的簪子,不华贵却十分精致,打磨精细的中间还有两个能滚动的木珠子给包裹在了簪子中央的镂空里面,季熠辰看的认真,那摊贩介绍起来也起劲,“这位爷,您可真有眼光,这些都是新赶出来的,您啊给您夫人戴着试试,保管好看。” 摊贩又拿出几样也是精巧的,他瞧着这夫妇俩郎才女貌,也应该是买得起他的东西,遂介绍的更起劲。 季熠辰看来看去还是第一眼看中的最喜欢,抬手给她戴在了侧边,沈香茉微低着头,等他说好了才抬起来,自己又瞧不见,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好看吗?” “好看。”乌黑亮丽的头发里戴着这么一支简单的桃木簪子,反倒是显露出一些华贵来,季熠辰笑着把簪子调整了一下位置,“夫人戴什么都好看。”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这儿都是人呢,季熠辰却不在意,让观天付了钱,直接让她戴着这簪子继续逛庙会。 走过半时庙会里越来越拥挤,远远的飘来一阵香气,一行人过去,一个卖吃食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 又想把这普通百姓的日子给体验够了,季熠辰护着她排在后面,一旁观天他们守着,两个冷汉子怀里抱着一路买回来的面具糖葫芦等东西,看起来格外的逗趣。 往里排了一会儿沈香茉才知道这吃食的摊子卖的是什么,不知用什么料做的,搓成了圆球放入油里面炸,炸的表皮酥脆后捞起来,沥干了油后直接放在糖粉里裹了一圈,用油纸包裹,五个铜钱买一个,季熠辰买了四个,替她捧在手里,多要了一张油纸包了一个先递给她,“尝尝。” 看他似是烫了手似的忙交换到另外一只手拿着,沈香茉笑着,咬了一口手里的糖圆子,入口研磨粉碎的糖分粘在了嘴角,而口中尽是甜味酥脆后的软糯,最中间还有馅料,经过油炸之后那馅料都融化了,似是舀了一口饱满的汁,特别好吃。 “你尝尝。”沈香茉轻舔了一下嘴角的糖粉,把糖圆子递到他的嘴边,季熠辰眼神一暗,视线落在她的嘴角上,恨不得自己才是那糖粉才好,张口咬下,满口的香甜。 “喜欢的话让她们试试。”她分了三四口,他一口半就吃下去了,末了把其余的交给了雪盏和瑞珠尝尝,尝好了,回去得好好研究怎么做。 ...... 他说在陈家村的时候过了将近一月的平民生活,却没有带她好好走走,如今是临着好机会,乔装打扮一番出来,能带她好好逛一逛庙会。 季熠辰说到做到,带着她一直走到了庙会的尾端,再进去那儿就是罗福寺的大门了,沈香茉抬头看天空中绽放的烟火,这儿季熠辰牵起她的手,顺着台阶往寺庙里走去。 进了寺庙后拐角就是祈福的大榕树,这上面挂着许许多多的平安符,红的黄的缀满了整个榕树,沈香茉走到一旁买了一道平安符,瑞珠上前付银子,沈香茉执笔在平安符内写下了他的名字。 写了一半时他凑过来看,“写着什么呢。” 沈香茉赶紧遮掩,笑着把他推开,“哪有人凑上来看的,这都是祈福的人自己祈愿的,你不许看,过去站好。” 季熠辰乐了,他明明看到一个辰字还说不许看,沈香茉瞪着他,季熠辰忙点头,“好好好你写。” 沈香茉执笔又写了几个字,扭头看他,忙把平安符折起来,季熠辰还好奇她后面写了什么,走过来替她扔,沈香茉不让,微红着脸,“我自己来,否则不灵验了。” 可她的力气,这么高的树又垂了这么多的平安符,哪里能这么容易扔到一个地方挂起来,这扔平安符也是有门道,后面的木牌先飞上去,挂在了枝头上,刚好平安符卡住。 “我帮你。”季熠辰不由分说的走到了她的身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里捏着平安符,抬起来往上,瞄准了一个地方,他的头靠在她的侧边上轻轻问,“你要祝我什么?” 沈香茉涨红着脸,顺着他抬起来的手往上扔,木牌牢牢的挂在了树枝上,那平安符随风摇晃了一下,沈香茉闭上眼祈福,她希望他平平安安的,能一直陪着她。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49章 桐城三郡(八) 季熠辰看她闭着眼低头认真祈福,眼底里的笑意汇聚成了一抹情深,好似他的眼底如今只看得到她,全部都是她。他的眼底,已经容不下别人。 这样的感觉应该还要参着些慌张,可季熠辰却很高兴。他陪着她站在这儿祈福。抬头看那随风飘动的平安符,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他们都会平平安安。 ...... 在榕树上祈福过后他们去了庙殿里上香拜佛,罗福寺并不大,因为是在桐城之内所以才额外的热闹,庙里还有求签算命的,沈香茉从一个庙堂里出来,门口这儿瑞珠和雪盏候着,季熠辰在不远处买东西。 沈香茉真要前去,耳畔忽然传来了轻佻的戏言声,转头过去,两个公子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两个人满是笑意的看着她,眼神之大胆,直接是在沈香茉的脸上转悠。 “敢问姑娘芳名,汝等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佳人。桐城之中也不曾听闻。”这两个公子哥看穿着也算是有点家底的样子,拿了把扇子就要充风流才子了,瑞珠在旁一听。竟然调戏我们家小姐,怒斥道: “你们是何人,胆敢在此胡言乱语。” “这位姑娘,你身边的丫鬟也是灵巧之人,真不愧是绝色佳人,连身旁的这两个丫鬟都是不可多见的小美人。”两个公子看她的眼神更加的肆无忌惮了,瑞珠朝着太子那边看了一眼,转眼这怒意就消了,转而是一抹幸灾乐祸,她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个公子,说吧说吧,到时候看你们怎么给自己挖坟。 沈香茉故意朝着他们笑了笑,正巧季熠辰已经走到了,颇为强势的到了沈香茉的身后,瞥了那两个公子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扶着沈香茉下了台阶。 后头跟上来的瑞珠和雪盏还纳闷呢,怎么太子殿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半响她们才意识过来,观天和观河哪儿去了。 只听见这罗福寺庙的后山忽然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声,直接把庙里的人都给镇住了,待有人赶过去看,发现后山两株四五米高的树上,吊着两个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就穿着裤衩的两个公子哥,几个仆人倒吊着绑在另外几棵矮树上。 更惨的是,两个公子哥眼睛和嘴巴都青肿着,被人打的都眯成一条缝快看不见了,估摸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是谁,他们呜呜的哭着,隐隐约约从眼缝里看到底下围了越来越多的人,这哭嚎声越渐的惨烈,谁来救他们下去啊,真的是不想活了啊。 ———————————————— 正当众人都跑去后山看时,观天和观河回来了,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跟着他们出了罗福寺,听瑞珠问起谁在嚎叫时还面不改色的说着,“大概是猪叫吧。” 回府衙的马车上,沈香茉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没忍住笑,倒在了他的怀里,“你让观天他们去做的?” 季熠辰看她乐不可支的样子,低头狠狠的亲了她一下,“你这真是会招人。”他才离开多久,就有人瞄上他的媳妇,真是一刻都离不得身。 沈香茉被他亲的气喘吁吁,双颊泛红,嘴唇莹润,眼底一抹氤氲,委屈的很,“我哪儿招人了?” 季熠辰眼神一暗,对着外面的观天吩咐,“快回府衙。” 沈香茉有些意识到了什么,扭了扭身子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季熠辰搂着她更紧了,低头即刻攫获了她的双唇,闷哼中只飘了这么一句话,“先收点利息。” ...... 大年初一沈香茉腰酸背痛,幸好不用上哪儿拜年,只在上午的时候接见了一下贺夫人一家子,给贺夫人的几个孩子分了红包。 贺之帧胆儿大,也没有因为她是太子妃而怕她,而是坐在她面前,好奇的看着她,“娘娘您是不是很累。” 沈香茉回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我看娘娘很困的样子,是昨晚没睡好吗,娘说殿下和娘娘去庙会了,很晚才回来么。”小家伙问题都是一连串的,沈香茉囧着神情,回来的也不晚,睡的倒真的是很晚。 沈香茉摇摇头,【不困。】 贺之帧的神情有些苦恼,明明看起来很困啊,贺夫人这儿赶紧带着儿子离开,沈香茉这才得了些空闲,想回床上补一下,那边巡抚府里派人送了请帖过来,邀请他们初五过去,还有各家官吏夫人送来的东西。 一忙就是下午,沈香茉终于能睡一会儿,睡前瑞珠进来还绘声绘色的说了昨夜罗福寺里发生的事,那两个戏言过小姐的公子哥被人给整治了,听说是揍的爹妈都忍不出来,大冷天的因为实在是爬不上这么高的树,又不能割了寺庙里的老树,弄了一个时辰才把两个人救下来,救下来的时候快冻成人棍了。 “小姐,您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有多狼狈,真是活该,胆敢戏言小姐,这要是在宜都,这两个人触犯太子妃,关进天牢里也不为过,只打成这样还便宜他们了,小姐,您说这是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人去做的。”瑞珠说着转过头来看自家小姐,发现沈香茉已经睡了,抬手替她把被子盖好,放下了帷帐,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外头秋裳她们也在说这件事,瑞珠端了个针线篓子过来,和她们接着聊了起来。台序系才。 ———————————————————— 年初是走动的时候,桐城内很热闹,季熠辰他们却没有的休息,河渠的工期到了最后,元宵前几天全部完工,还需要晾上七八日。 一月底的时候季熠辰放水通河渠,这儿得试验上半月的时间,看看会不会出现那儿部位河渠没有修缮牢固,出现漏水现象,二月初时,季熠辰带人又补了几个地方。 沈香茉印象中,兰城的雨季最早也要四五月,宜都要在五六月才会迎来雨季,但是桐城这儿,感觉年才刚过出没多久,天渐暖时,二月十二三时,天开始下雨了。 桐城三郡的雨水充沛的让许多北地干旱妒忌,可就是雨水太充沛了才会导致水涝,桐城这儿地势又相对较低,这春雨,直接从二月中一直下到了月底,整整下了半个月。 而季熠辰为期四个月修缮的河道,成功的撑过了这半个月的高量雨水,桐城三郡各地也没有出现水涝。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0章 她的病终于全好了 桐城三郡的雨季二月开始,到了五月初才渐渐少雨,季熠辰一直要留到了五月初,最后检查过哪些河渠后才能启程回宜都。 三月初的时候。季熠辰为沈香茉找来了一个大夫。 据说是桐城三郡中十分有名气的大夫,医治过很多疑难杂症,给沈香茉把脉过后。其实他的答案和当初丛牧诊脉所得是一样的。沈香茉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这么多年过去哪里还会有什么淤积的现象。 但听季熠辰提起太子妃在危难时刻有开口说话过,诊脉之后,这个大夫和丛牧一起,在偏房内商讨了许久。 大半个时辰过去之后,他们给沈香茉开了另外一个方子,说是通络之用。 季熠辰让丛牧把这个大夫送出去,屋子内,沈香茉看着这简单的药方,这大夫的意思其实很明了,既然太子妃不是一直失语的,那便是需要药力加外界的刺激。药还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外界的刺激。 “这两个月正好。”季熠辰心中有了主意,外力的刺激不难寻,如今也不需要想法子去设计什么意外,这些天雨水不断。时常会遇到雷雨交加的情况,这不是就是最好的刺激? ...... 天公作美,连着送了好几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大雨磅礴的天气里雷电愈加猛烈,只要一开窗就能看到天边乍现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就算是沈香茉真的聋了,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会害怕。 一个月之后,沈香茉先是能听见了,到了四月中,一天夜里季熠辰回来的晚了些,又临着雷雨天,当天夜里沈香茉因为担心,这就能开口说话了,第二天那请来的大夫和丛太医一同前来诊脉,皆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香茉则是笑看着这大夫,“翁大夫,这次真的是要好好谢谢你了,没有你和丛太医一起想的办法,我的病也不会这么快好。” 前后也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翁大夫忙摆手,“不敢居功,这药方多是丛太医想的,他为娘娘诊治多时,对娘娘的情况比我要了解的多。” “自然是都要谢,尤其是谢谢翁大夫你,本宫听闻你一直想在桐城内开一间医馆,已经派人在城里盘下了一间药铺,这两天在改建,从今以后这医馆的主人就是翁大夫你。”沈香茉说罢,瑞珠把一个小匣子送了上来,打开来里面是铺子的契约和一百两银子。 瓮大夫连连说不能收,“这使不得。” “与其给翁大夫诊金,不如圆了翁大夫你所想的,医馆开了也是卫桐城这儿的百姓谋福利,素问翁大夫宅心仁厚,这医馆,你一定要收下。”沈香茉看了丛牧一眼,“丛太医,你与翁大夫是同行,你送他出去,好好聊聊。” “是。”丛大夫送了翁大夫出去,出了府衙之后翁大夫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看着丛牧: “丛老弟,这事儿我也没出多大的力,太子妃如此大一份礼,我这,哪儿好意思收啊。”就是开了几张药方,也不是什么稀世罕见的药。 “既然是太子妃让你收了你就拿着,我问你,当初替娘娘把脉的时候你觉得如何。”丛牧一面送着他一面问。 “说实话娘娘的脉象没多大的问题,就是有些旧积,但这些和失聪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既然你清楚,这些东西您就更该拿了。”丛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治好了太子妃,就算太子妃不赏,太子也会赏,说不定往后宫中还会追赏,你医术了得,又仁心仁义,医馆的事你一定能够打理好的。” 翁大夫被他推着走快了两步,脸上有疑,“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这要是没多大问题,那也不是我的功劳啊。”非要说,那得是打雷打的好哇。 “听不懂也罢了,你啊就好好打理你的医馆。”丛牧把他推上马车,笑着目送马车离开,回头真要回府衙,杨开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丛牧神情一怔,继而笑道,“杨大人。” “太子妃能说话了?”杨开洛刚刚听到他们说了才知道太子妃的病好了,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杨大人,娘娘的病好了,刚刚翁大夫就是来诊脉的。”台乐冬技。 杨开洛看了一眼那边已经远去的马车,“这瓮大夫的医术可真是了得,多少大夫束手无策的事,竟然让他治好了。” “是啊,瓮大夫的医术的确是了得,本官也是自愧不如。”丛牧笑着走进了衙门内,两个人又就着这事儿聊了一会儿。 ———————————————————— 傍晚季熠辰回来了,沈香茉和他把白天瓮大夫过来的事说了一遍,“回宫后母后问起来,是不是也这么说。” “母后那儿可以先说,至于其他人,先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太子妃是一个能说会听的正常人了,这件事第一个要告诉的就是父皇和母后,其余的,不必急着回去就说。 “河渠的事何时结束?” “等雨水过去我们就启程回宜都。”季熠辰拉着她的手在手心里握了握,“你若是没准备好,我们先不说也没事。” 沈香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意,轻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她已经准备好了。 ...... 五月初的时候桐城这儿的雨季过去,迎来了初夏。 只有一处的河渠出现了轻微的漏水现象,其余的在经历接连两个多月的雨水中都没有发生断裂坍塌的现象,这么多年来,桐城三郡那些受水涝灾害严重的村落,终于能安安稳稳的作物,等待秋天的收成,再也不用担心夜半起来时候大水冲垮了房子,也不用担心作物受损,吃不饱会饿死。 到此时算起来他们在这儿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巡抚府那儿偷过来的账本还回去后手抄的一份季熠辰交给了杨开洛保管,五月十三这日,府衙门口收拾妥当,卫临带着他的军队,启程护送太子和太子妃回宜都。 回宜都的速度要比来时的快,入夜后都是留宿在了镇上,来时的那群黑衣人并没有再出现。 秦大将军身边的卫临是个十分尽忠职守之人,即便是留宿在了驿站小镇上,他的人都是团团围住客栈,五步一哨的安排了人,远处一有动静客栈这边就会知道。 也许就是他这样的严密保护,季熠辰他们一路回宜都,一个月的时间,什么意外状况都没有过。 六月中时,他们回到了宜都。 ———————————————————— 好像五月从桐城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天气,一个月后到了宜都,这儿的夏也才刚刚到来,马车进城之后一直送到了宫门口,进了宫门口秦将军留下大部分的士兵在外面,只带了四个人跟随着太子进去,过了二宫门经过长回廊后,沈香茉她们在共门口那儿看到在此等候迎接的秦良娣她们。 瞧见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简直就是失而复得的万分欣喜,她们这些人都还没侍奉过太子呢,要真出了什么事可不得开始守寡,年纪轻轻的,还都是大姑娘。 其中茗申院和茗品院那些奉仪更是激动,她们对太子的感情可比后来进宫的这些妃子要深的多,唯独是秦良娣的视线,黏在了马车边上尽忠守着的一个人身上,再也挪不开去。 她的视线太过于专注,卫临转头看她,神情冷凛着没有一丝表情,秦卿卿嘴角微抖,仓惶的撇过来脸去,泛着酸的鼻子,连带着眼眶都跟着红起来了,别人看着,还以为她是在喜极而泣太子安全回来。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1章 主动出击(一) 无人发现秦良娣的异样,和她一样低头眼红的好几个,还有哭着的呢,蒋怀柔直接是冲到了季熠辰面前。要不是退的及时,她直接就抱住他了。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呜呜。”蒋怀柔神情很激动。眼泪挂在眼眶中,她是真的高兴啊,从知道表哥出事开始到后来得知他安全到了桐城,情绪的起伏就犹如是跌入悬架绝境后又爬上来,太惊心动魄了。 季熠辰眉头一皱,蒋怀柔也没发现他的异样,就是深情的看着他,还等着他给予回应呢,这边皇上那儿派来的宫人已经等候多时,季熠辰朝着沈香茉点了点头,直接去了乾清宫。 蒋怀柔她们的视线直接跟着季熠辰离开的方向好久,沈香茉看在眼里。直接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等众人意识过来,她已经走出有几步远了。 秦良娣是第一个跟上去的,她虽情绪低落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后面蒋怀柔她们匆匆跟上。一大群人朝着东宫走去,到了宫门口时遇到了在外迎接的崔妈妈她们,这些人都是沈香茉身边伺候的。看到沈香茉比看到太子来得激动,忙迎进了屋子,让秦良娣她们先回自己院子。 崔妈妈喜极而泣的看着沈香茉,“小姐,可真是担心死我了,您和太子失踪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沈家那儿老太爷都跟着病下了,夫人进宫好几回,如今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回宫的消息沈家那儿应该也知道,再派人去侯府告知一下祖父。”沈香茉吩咐崔妈妈安排人去镇国侯府,这儿彩蝶和彩衣进来禀报这大半年来太子宫中的事,即便是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东宫依旧是很热闹,三天就能有一出戏,彩蝶和彩衣两个人还说不完。 等彩蝶和彩衣出去之后崔妈妈才发现奇怪的地方,小姐怎么对她们都直接开口说话了,“小姐,您这是要让她们知道?” “在桐城的时候殿下为我寻了一个大夫,医术了得,喝了两个月的药,我的病就好了。”沈香茉如此解释,崔妈妈一听就明白了,心里全是为小姐高兴的,小姐愿意在太子殿下面前开口说话,那就不用再瞒着殿下了。 “别的事回来再说,前去景仁宫请安。” 沈香茉没有休息多久,备好东西后即刻前往景仁宫请安。 ———————————————————— 此时的景仁宫内,得知太子妃带着东宫的妃子先回了东宫,太子去了乾清宫,皇后娘娘也没有等多久,命人备下新茶,过了一会儿宫人就带着沈香茉进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沈香茉第一句出口皇后就愣住了,本来她是要说太子妃几句的,可这些话在听到太子妃开口说话后直接被打乱了,皇后略有诧异,“你能说话了?” “在桐城的时候有幸遇到了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他为儿臣开了几个药方,本来儿臣和殿下都没有抱很大的希望,服用了两个月之后奇迹却发生了,儿臣不仅听得见,还能开口说话。”沈香茉笑着说道,皇后眼神一闪,还真是不习惯听太子妃说话,到现在都还有些难以置信,聋哑的儿媳妇真的好了? “那这大夫应该重重有赏。”皇后心底里略显些异样,“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派人回报。” “殿下说派人送了书信过来告知父皇和母后,母后是不是还未收到书信。”沈香茉怔了怔,书信是早就派人送了的,怎么可能还没到宜都。 “这不是重要的事。”皇后摆摆手,不甚在意一封信的事,问及他们落崖,语气有些沉,“太子的眼疾是不是又犯了。” “殿下的眼疾并没有什么大碍,有丛太医在,很快就已经恢复。”沈香茉隐了在陈家村中太子失明了这么长一段日子,而是挑了贺大人找到她们开始说起。 皇后听着眉头直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出什么事实乃大幸,你也是,当时如此危险的情况,你就不该让太子与你上一辆马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后果会有多严重。” “当时情况危急,儿臣在马车内也是六神无主,若是知道太子上来,儿臣宁愿自己出事也不会愿意殿下上来的。”沈香茉顺着皇后的话走,末了,又诚心诚意的添了一句,“让母后担心实在是儿臣之过,这段日子也劳烦了母后帮忙打理东宫的事。” 听她这么说皇后的脸色才略有缓和,她看着沈香茉,又觉得哪儿不太对,半响才意识过来哪里不对,以前说话都得站着个翻译的,说一句话得等上一会儿她才能知道,而自己听她一句话还得经由宫女传递,繁琐的很。 如今这些事儿都给省了。 这失聪失语的症状没了,太子妃不会再让人说什么不是,皇后应该高兴才是。可她看着沈香茉的小腹,就是高兴不起来,人是好了,去了大半年,肚子怎么还是没动静。 “晋王府内的晋王妃在今年年初生下了一女,如今已经差不多有三个月大,你既然回来了就备着东西送过去。” “是。” “还有,东宫内侍寝的都要记碟,也该有些规矩,太子怎么想的,你这做太子妃的有时候要劝的还是得劝,其中利害,你理当通透的很。” 沈香茉闪了闪神,“是。” “行了,早点回去吧。”皇后摆手让她离开,这儿身侧的方嬷嬷扶着她进内屋,皇后走了两步叹气,“这回可一定得有好消息才行。” “娘娘放心,殿下不会令您失望的。”方嬷嬷扶着她坐下,也为太子妃高兴,“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越来越好,太子妃如今又是没有什么病痛了,定是能很快有好消息。”台乐边弟。 “得让辰儿去秦良娣和任良媛那里,若是她们有了身孕,现如今也是能解了一大困境。”皇后哪里还要顾及儿子儿媳妇到底有多少儿女私情在里面,纵观朝堂,她是要为儿子的以后做打算,若是真的不能生,就更不能拦着秦良娣她们赶紧生下皇孙。 “你派人去乾清宫,等到太子出来,请她先过来本宫这儿。”皇后靠在了太妃椅上休息,方嬷嬷招手走进来两个小宫女,一个摇扇,一个替皇后捶腿,退身出去后方嬷嬷即刻派了人去往乾清宫。 这儿的沈香茉没有回东宫,而是去了太后娘娘所在的寿和宫内请安。 —————————————————— 自从新皇登基,太后就把宫中所有的事都交给了皇后,专心礼佛,不过问朝堂的事。 沈香茉进去请安的时候,皇后正在佛堂里,老宫人带着她到佛堂门口,由人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把沈香茉请进去,散着檀木香气的佛堂内,皇太后坐在那儿,前面的小案桌上摆着的是木鱼和经书,还有一个小香炉,其中插着一炷香,已经燃了一大半。 “年纪大的人不爱睡了,若是一直想睡,像太皇太后那样,也不会剩下多少日子。”太后笑看着沈香茉,请她坐下,一手还搁在经书上,“孩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让太后娘娘挂心了。”沈香茉说罢,太后的反应慢一些,而后神情里才露出一抹高兴。 “孩子,你好了啊。” “是啊太后娘娘,孙儿如今都好了。” 太后连说了三个好,倒是对沈香茉能开口说话了这件事十分的高兴,“听闻你们遭到黑衣人的袭击,心里头也惦念着,过山峻岭的,入夜多危险,你们胆子也大,这么多的人马其中还有幼小,太鲁莽了。” “太后娘娘教诲的是。”沈香茉虚心接受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抓到一个黑衣人,在得知太子和太子妃的马车掉下去后这些人就消失了,贺大人他们根本没找到踪影。 “说什么教诲,就是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生死,哀家这把老骨头,去了也就去了,你们啊,还年轻。”太后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很多,丧子,谋反,先帝被陈王爷生生逼死,太皇太后病榻在床,如今的她专心礼佛。 沈香茉今日前来还有别的事,“太后娘娘,您可否知道先帝在世时,曾是培养过不少暗卫,您可知道现如今,还有谁指使的动这些人的。” 太后略显浑浊的眼神一亮,“你问这些做什么。” “殿下派人去查,发现这些人并不知行刺后就全部消失,他们很有可能是混入了百姓生活中去,着实难寻,而且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身手像极了先帝暗卫。”沈香茉按着记忆力想的,把这些黑衣人的情况描述了一下。 太后听了半响,摇了摇头,“先帝在时,这一向是由他亲自指挥,若是不能指挥也是有虎符可以调动。” “这样的虎符有几个?” “傻丫头,这虎符自然只有一个。”太后笑了,“这东西先帝是极少有可能交给别人,一直是拿在自己手上的,哀家也只见过一回罢了。” “那如今这虎符可还在。”那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目的明确,绝不拖泥带水,绝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侍卫。 “不在了。”太后叹息,“宫乱的时候乾清宫内乱成那样,陈王爷一直在找,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找到了,如今陈王爷已经伏法,还有人能调动这些人的话,虎符必定是在别人手上。” 沈香茉想了想,“那您,可还记得那虎符的样子。” ———————————————— 沈香茉从太后那儿的来了一张十分简单的虎符样子,天色将暗时太子回来了,她把这图拿给了他看,“你可认得?” “看着眼熟。”季熠辰没有印象在哪儿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忖思片刻终于想起来,“兵符的样子和这个差不多,但又有些不一样,我查到的,能确定那些黑衣人中有暗卫。” “没有虎符如今没法召见他们。”他们当务之急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那群黑衣人的来历,是谁指挥,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断了这危急。 “臣妾听太后娘娘说,这些暗卫都是训练有素,但是虎符最多只能调动一百个人,除非有先帝的口谕和旨意,这说来,他们能用的最多只有一百个人,当初在山上攻击我们的也就百来号人,臣妾以为,可以再引蛇出洞。”沈香茉心生一计,说了一半就遭到了季熠辰的反对。 他皱着眉头搂住她,“这才冒险了,我不愿意把你置身在那样的危险里。”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再出什么事。 “我们如今不就置身在危险里,你也是,我也是,太子妃病好了的消息很快会传出去,到时候三叔知道了,难保会做点什么,说什么我们也得主动一回。”沈香茉又把刚刚的计划说了一遍,“去千佛寺有好几条路,其中有两条十分适合埋伏,他们要么不选,要选了,必定是这两条之一。”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2章 主动出击(二) 夫妻俩说到了很晚,理所当然,季熠辰留宿在了沈香茉这边,屋外已经掌灯。侧殿那边蒋怀柔梳妆打扮了一番,还喷了香露,靠坐在床上摆了个撩人的姿势。单薄的衣衫贴身穿着。的确是有若隐若现的勾人感。 外屋一个宫女匆匆进来,蒋怀柔即刻收了手,淡淡的看着她,“何事。” “娘娘,太子妃那儿掌红灯了,太子殿下今夜留在太子妃那儿。”宫女低着头不敢看坐在那儿的蒋怀柔,很快的把正殿那儿的情况说了一遍。 蒋怀柔面色一僵,这不可能啊,姨母明明就派人来说过了,表哥今晚一定不会留在太子妃那儿,怎么现在又在太子妃的屋子里! “去看看,熄灯了没有。”蒋怀柔拉起衣襟。神色不明的起身朝着窗户那儿走去,从她这边角度看过去,仅仅是能看到正殿,却看不到太子妃的屋子。 很快宫女就回来了,“娘娘。那里还没熄灯。” 蒋怀柔拳头紧握了几分,“来人啊,去景仁宫看看皇后娘娘可歇下了。”台央扑号。 “娘娘。如今这时辰皇后娘娘肯定是已经歇下了,再者殿下已经留在太子妃那儿,您有什么事啊,明天再说。”蒋怀柔身边,蒋二夫人特地送进宫来给蒋怀柔出主意的杨嬷嬷忙劝阻,这时去景仁宫不合适。 “为什么要等明天,姨母都已经和表哥说了,表哥也都答应了,为什么还会留在太子妃那儿,肯定是那个女人故意留下表哥,不让她来我这儿,我得赶紧告诉姨母才行。”蒋怀柔愣是把一切的错都怪罪在太子妃的头上,她自然也是得这么想了,总不能是太子的错。 “小祖宗,这万万使不得。”杨嬷嬷拉住她,苦口婆心劝道,“这么一来,殿下可是要对你心中生了间隙,往后再要和好可不容易。” 蒋怀柔不甘心,“那怎么办。” “您想,如今殿下和太子妃刚刚回来,这么长的时间又经历过生死攸关的大事,殿下待太子妃的情分肯定是不一般,您且看看后头那些院子里会怎么办,咱们啊,以静制动,这头说什么也不能是您先出,否则别人又该拿您仗着皇后娘娘的权威恃宠而骄说事了。” “表哥怎么会对她有情分,明明是她拖累了表哥缠着表哥的。”蒋怀柔不许杨嬷嬷说太子和太子妃有情分,半点都不许。 杨嬷嬷叹了一口气,以她之见,太子待太子妃不仅是有情分,这情分还不一般。只是看蒋怀柔这样,杨嬷嬷也只能是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没有情分。” 蒋怀柔又看了那边主殿一眼,最后只得回到床上歇下。 ———————————————— 这边沈香茉的寝宫内,夫妻俩是还没歇下,不过也差不多了,第一天回来,上午还在赶路,两个人上了床之后还在商量,慢慢的,沈香茉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一头瀑布的黑发披散在她肩膀上,有一半垂在了他的身上,她侧脸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眯着眼,神情恬淡。 前一秒的时候自己说话她还在嗯嗯着,几声过后她就没动静了,双手还攀着自己,睡相呆呆傻傻的。 季熠辰欣赏着她这样的睡姿,觉得赏心悦目,半响等她睡熟了才扶着她让她躺下,拉开帘子吹熄了灯,把她搂在怀里正要睡时,沈香茉醒了,黑暗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他的漆黑的眸子,喃喃了声,“你怎么在这儿啊。” 季熠辰还没入睡,听到她这么问,笑了,“我不在这儿我该去哪里。” 沈香茉睡的迷迷糊糊的,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摸,“不对啊,母后不是让你去秦良娣她们那里,你不去,母后该生气了。” 季熠辰脸色一暗,拉住了她的手,沈香茉不肯停,还在那儿摸摸索索,似乎是不太信他在这儿,又似做梦做糊涂了,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做梦还是醒着。 “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不告诉你,你要知道做什么。”沈香茉不乐意被他拉着,扭了扭身子,手朝着他身上胡乱的拨了一下,季熠辰却拉着朝被子底下探去,哄道, “快说,母后都跟你说了什么。” 手里一股烫人的炙热,沈香茉张了张眼看着他,睡眼惺忪,有些迷糊。 被子底下的手还轻轻捏了捏,季熠辰抽了一口气,沈香茉笑了,“母后让我劝着你,去秦良娣那里过夜,还有去任良媛那儿,还有你那个表妹那里。” 说着说着,沈香茉眯上眼,好似沉浸在自己梦里面,神情委屈,“你那表妹还险些害死我,心肠可真够歹毒的。” 季熠辰现在哪里有空再听她讲母后和她说了什么,她纤软的手太不老实,握着就握着罢了,还能无师自通,沈香茉却像是发现了好玩的,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他神情不对了,被子底下的手更顽劣了起来。 下一刻,她被他压倒在了身下。 “母后说的话,你听听过就好了,就说劝不住我。”季熠辰福低身子靠在她耳边轻轻道,“我们现在不说这些。” “我要睡了。”沈香茉忽然松开了手,反过来推他,任性着神情,眯上眼就要睡觉。 季熠辰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她,“等会儿再睡。”睡衣解开了。 肩膀上一凉,沈香茉睁大眼睛,季熠辰早已经控制全局,低头截获她的嘴唇,要把她从睡梦中亲醒过来。 ———————————————— 第二天一早沈香茉去景仁宫请安过后接见了蒋良娣她们,经过昨晚杨嬷嬷的劝阻,蒋怀柔暂且的沉住气了,她本来一大早就要去景仁宫告状的,但她要沉住气,先看看别人的反应。 只是蒋怀柔还没来得及失望,另外的一件事把这些人都给震惊到了,太子妃能说话了! 沈香茉看着她们脸上的神情,笑着让瑞珠把从桐城那儿带来的东西分送给她们,“这是在桐城的时候别人献礼送给殿下的,你们挑着喜欢的选一样。” 秦卿卿这儿是第一个选的,她挑了一样,抬头看着太子妃,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娘娘,您能说话了?” “也是运气好,殿下在桐城那儿找到一个名医,呆的那段日子里在那大夫的帮助下才慢慢好起来。”沈香茉点点头,任良媛她们听着神色各异,殿下本来对太子妃就够好了,这么久以来就没去过她们院子里,如今太子妃的病好了,她们姿色和才能都比不上,哪里还能讨得太子的欢心。 秦卿卿显得挺高兴的,“恭喜娘娘。” 秦卿卿这么一开口,其余的人也都跟着说了贺喜,唯独是蒋怀柔,抿着嘴只动了动,声音并没有出口。 让蒋怀柔失望的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提起任何关于侍寝的事,甚至连秦良娣都没有问及关于太子的只言片语,只是温和的坐在那儿。 蒋怀柔有些沉不住气了,等到沈香茉提到五日后要去千佛寺祈福时候,忽然插话道,“娘娘,到时候殿下可会陪同前往。” “殿下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陪同前往。”沈香茉看着她,“菏泽院那儿如今已经收拾妥当,蒋良娣何时搬回去?” 蒋怀柔脸色一僵,“还要搬回去?我不是住在侧殿了为什么还要搬回去。” 沈香茉神情微沉了下来,“当初是事出有因才让你暂时住在侧殿,怎么,你是想一直留在侧殿了?” 良娣住侧殿本来就不合规矩,当时她吓得不轻,又赶着要去桐城才没管这件事,如今她回来了就得把这事儿好好的理清楚,“菏泽院那儿上下已经都清理干净,不会有任何地方再出现老鼠。” “万一有呢,之前娘娘您也说没有,还不是闹了这么大的事。”蒋良娣怎么都不愿意再搬回去了,那菏泽院就是个噩梦,她心理阴影太大了,决不能回去。 “万一还有,那就是有人刻意对蒋良娣下手,那你住在菏泽院和住在侧殿没有区别,要动手的,住哪里都没用。”沈香茉缓缓的说道,蒋怀柔脸色一白,正要反驳,沈香茉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关于海芋的事,本宫还没追究,宫中素来是禁这些毒物,菏泽院里之前更没有这些,本宫想知道,蒋良娣住进去大半年的时间,那海芋就长了这么大,究竟是谁种下的呢。” 说起海芋,蒋怀柔便不怕了,“娘娘,这事儿皇后娘娘那儿已经处置了。” “哦?”沈香茉眉宇一动,转头看秦良娣,“怎么处置的。” 秦良娣柔柔道,“宫中鸟雀众多,兴许是那些误食了海芋的种子,飞到此处后落脚过洒下的。” 皇后这解释,直接把错儿都推给了鸟雀,总不至于找一群鸟雀过来问罪吧,太子和沈香茉去了桐城之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沈香茉回来要再过问,蒋怀柔自然是一副不怕的样子,洋芋已经拔了,解释也已经给了,这件事皇后娘娘那儿给了解释,太子妃再继续追问,岂不是不给皇后脸面。 蒋怀柔神情里略显得意,可这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沈香茉下一句话,直接把她脸上这得意的神情给击垮了。 “瑞珠,去通知崔妈妈,派人替蒋良娣把东西收拾好,抬去菏泽院。”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3章 主动出击(三) 瑞珠直接出去寻崔妈妈了,屋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妃的态度变的这么强硬,难道真的是要把蒋良娣的东西从侧殿里收拾出去。 她们还沉浸在太子妃病好了能说话能听见的惊讶中。又听见太子妃要蒋良娣从侧殿里搬回菏泽院,这边的蒋怀柔是彻底的坐不住了,她这会儿哪里还管这么多的规矩。霍的站了起来瞪着沈香茉。“你敢,那可是皇后让我住在侧殿里的,皇后娘娘说的话难道你也不听了么。” “母后是后宫之主,她的话自然要听,不过这东宫之中,这点小事本宫还是自己能做主的。”沈香茉话说过半,神色忽然凌厉了几分,“蒋良娣,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谁教你可以这么和本宫说话的。” 蒋怀柔一愣,以前就听她打手语,什么情绪都不会写在脸上。素来是笑眯眯的,可如今会开口说话了,整个人的气场都跟着变了,看起来还是温温柔柔的太子妃,板下脸孔呵斥的时候无形中有一股威慑。台央在扛。 “那就请娘娘和皇后娘娘去禀明。到时候怪罪下来,可不是臣妾没有提醒娘娘。”蒋怀柔从中挤出几个字来,看沈香茉的眼神里充斥着妒意。 凭什么。现在能说话了就能这样呵斥自己。 “这点小事还劳烦不到皇后娘娘。”沈香茉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过去一些就是侧殿,崔妈妈已经带人进去收拾东西了,门口的杨嬷嬷几个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蒋怀柔紧接着跟出来了,看到沈香茉真的派人收拾侧殿,要让她搬去菏泽院,一跺脚,竟然跑出东宫,朝着景仁宫那儿找皇后娘娘告状去了。 雪盏见此请示,“娘娘,要不要派人把蒋良娣带回来。” “不必了,你带两个人去菏泽院看看,还有哪里没有收拾妥当的全部都打理好。”沈香茉就是要让她去景仁宫告状,东宫这儿做主的是她,还从来没有一个良娣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她真当这儿是自家后院了。 ———————————————— 秦良娣她们都受惊不小,太子妃回来之后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啊,能开口说话后气势高涨了不止一倍,就安静笑起来的时候才像以前的娘娘,刚刚那一幕她们之前是从不曾看到过的。 也难怪她们会这么想,从来都是需要别人传话的,难免不能尽善的表达沈香茉的意思,她装聋作哑,凡事都装作没听见,以前管的事情也少,太子妃软糯好说话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所以如今沈香茉一强硬她们就都吓到了。 崔妈妈她们都知道,小姐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脾气比谁都拧,心里头的主意大着呢。 ...... 不一会儿景仁宫那儿就派人过来了,要请太子妃过去,不用猜就知道是为了兴师问罪。 沈香茉让崔妈妈和雪盏她们继续收拾侧殿和菏泽院,吩咐秦良娣,“本宫不在,从侧殿中搬出来的东西,秦妹妹你帮忙看着些。” 秦卿卿忙点头,沈香茉让其余的人散了,回了屋子后换过一身衣服,带人出了东宫。 秦卿卿她们看着太子妃远去,后头的宋招训,“这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娘娘。” “我倒是听说了,沈家的姑娘个个脾气都很大的,那沈家大姑娘,嫁去了卫家做了夫人,性子十分的霸道,连卫夫人这个做婆婆的都说不得她,我想娘娘以前是病着,没法说,如今能说了,这还会忍着不成?”后头宋承徽分析的头头是道。 胆子比较小的陈昭训听了不免有些担心,“我觉得娘娘人很好啊,即便是没有服侍过太子,她都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人,你看茗品院里的那些奉仪,都过的那么舒坦,我还没入宫的时候听人说,宫中不受恩宠的话日子很不好过的。”她入了宫之后却没感觉到日子不好过,东宫之内她们都没被太子临幸呢,太子都对她们毫不过问,还是太子妃对她们好。 “你真蠢,那是她在收拢人心,等你以后信了她,看她不好好对付你!”宋承徽扭头瞪了她一眼,陈昭训身子一缩,往秦卿卿身后跺了跺。 “不管怎么说,景仁宫里都是一场好戏,看不到,可惜了。”任良媛扭了扭身子,笑意里一分妖媚,转身朝着自己院子回去,众人面面相觑一阵,跟着也散了。 而此时的景仁宫,沈香茉到了之后,才刚开始硝烟。 ...... 刚进门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蒋怀柔委屈的哭声,真不知道她把状告了几回了,蒋怀柔进去时,皇后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一看到沈香茉来了,皇后沉着脸呵斥,“怎么,如今本宫的话都没人听了是不是,本宫让怀柔住在侧殿里,你如今要差人把东西强搬出去。” “姨母,她还说您是后宫之主,但东宫的那些事是由她做主的,这点小事根本不用过问姨母您的意思,姨母您看,她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蒋怀柔哭着,说话倒是一点都不打顿,十分的利索,断章取义,添油加醋的本领不小,有罪的帽子使劲往沈香茉头上扣。 皇后沉着脸看着沈香茉,“看来本宫真的是管不住你们了。” “母后是要偏听蒋良娣的话,那儿臣也无话可说。”沈香茉行礼之后站在那儿,脸上的神情坦然的很,“儿臣自认说过的那些话都不失公允,问心无愧。” “姨母您看,她还这么说。”蒋怀柔哭倒在那儿,梨花带雨的,煞是可怜。 皇后气笑了,“好,好,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问心无愧!” “当初菏泽院出事,蒋良娣口口声声说有人要害她,这?患缘由何处?这海芋又是在哪儿出现的,最后是连半点别人害她的线索都没有,不过蒋良娣倒是顺理成章的搬去了侧殿,如今菏泽院那儿什么都安置好了,几乎算是大修缮了一遍,蒋良娣却不愿意搬回去,一定要住在侧殿中,母后,此事她做的可对?”沈香茉语气很淡,就是在叙述几件事情罢了,她也不是故意要为难蒋良娣,更没兴趣没工夫去故意刁难,规矩就是规矩,她住在侧殿了,往后别的人还怎么管束。 “那是本宫答应让她住在侧殿的,你有何异议。”皇后瞥了她一眼,语气森冷。 “儿臣不敢,可母后您也说过,东宫之中侍寝要平衡,这住所自然也要平衡,秦家人时常入宫拜见秦良娣,还有任家,宋家,侧殿那儿是必经之路,蒋良娣住在那儿,让他们作何感想。宫中规矩如此,母后若是舍不得的蒋怀柔担惊受怕,不如在东宫之外在另外安排一宫让她住,儿臣绝无异议。” “胡闹,她是太子良娣,怎么能在东宫之外安排住处。”皇后一拍桌子,却反驳不出太子妃说的这番话,因为就在昨日,她把这番话和他们都说过一遍,侍寝一事,事关重大,秦家任家都看着呢。 “既然如此,蒋良娣要住在东宫,就要守规矩,即便不是东宫,宫中对妃子住处尚有严格的安排,为一人破例,宫中难免有流言蜚语,儿臣此次回宫已经听到了不少关于蒋良娣的事情,底下都传着她仗母后的势横行霸道,长此以往下去,母后这儿的名声可都要受损了。” 皇后过去不甚中意这个儿媳妇,因为她失聪失语,配不上自己儿子,如今皇后更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不能生,如今还一张嘴这么能说。 “她做了什么事是横行霸道,本宫可从未听说。” 蒋怀柔点点头,看沈香茉的眼神里透着一抹恨意,继而委屈的看着皇后,这些都是太子妃冤枉她的。 “罗嫔有了身孕,御膳房里另外多添了吃食,罗嫔怀有身孕需要补,蒋良娣连着两回抢了罗嫔的血燕;李淑妃娘娘爱吃佛跳墙,御膳房里炖煮了半日,蒋良娣一句身子不适,让人半道把李淑妃的佛跳墙给劫回了自己那里,更别说份位比较低的几位美人了,还有东宫之中秦良娣她们。” 皇后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对,罗嫔是罗家族中送进宫来的妃子,罗家是皇后的母族太子的外祖家,罗嫔有身孕的时候皇后不知道多高兴,外甥女竟然连罗嫔的东西都要抢?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4章 主动出击(四) 加更 皇后的脸色一阵青,“这些事本宫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都瞒着没让母后知道,真要有人去了蒋良娣那儿要说法,说不定就跟现在一样。先被她告了一状,今日早晨请安时她还出言不逊,母后。蒋良娣儿臣教不好也没法教。她不肯搬出侧殿,也不肯守规矩,儿臣自然要出手惩戒,若是母后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她,儿臣往后是真不敢再对她的事有任何的说法,也不敢让她留在东宫里了。” 沈香茉说罢,蒋怀柔抬头看姨母的反应,神情里一抹紧张,忙否认,“姨母,我没做过那些事,我要是做过那些事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子妃她冤枉她,她一直都不喜欢我,她还不想让我留在东宫里,姨母您要为我做主啊。” 皇后看了她一眼,蒋怀柔撑着可怜。哭的更凶了。 皇后给方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出去差人打听事情去了,皇后看着沈香茉。“你当如何。” “儿臣就一个说法,蒋良娣要么把规矩学好了,不再仗着因为母后是她的姨母而做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来;如若不然,东宫之中是留不得这样的人了。” 皇后气笑了,“怎么,你还想把她贬出宫不成。” 沈香茉微低了下头,“儿臣不敢,母后可以让她在东宫之外独住一宫,侧殿那儿非收拾出来不可,母后您也说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不要住在东宫,不要碍眼,她自己独住一宫,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沈香茉没空去管她,到时候她再抢了谁的东西,引起公愤,沈香茉也不会替她做这个主,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么,那就让皇后自己来管好了。 蒋怀柔自然是不答应,她看着皇后,“姨母,我不要住回菏泽院去,那儿还闹过鼠患,她就是歹毒心肠不想让我好过,我就住在侧殿好不好。” 此时方嬷嬷回来了,蒋怀柔说话的神色一顿,闪过一抹恐慌,她朝着方嬷嬷看去,眼底迸射出一抹警告之意,可方嬷嬷怎么会理会她,她只关心皇后娘娘的声誉,对这个只会哭和告状的蒋良娣早就不喜了。 方嬷嬷走过来靠在皇后耳边说了好久,蒋怀柔的脸色慢慢苍白下来,她不知道先在该看谁,双手还抓着皇后的衣袖,不可能的,姨母不可能不帮她,她这么疼她。 皇后的脸色一变再变,沈香茉的神情越发的从容,她来这儿不是无理取闹,有凭有据规矩当头,母后若还是要护,那她也无话可说,东宫那儿犯了错,该罚的罚,该关的关,她不会看在幕后的颜面上饶过她。 半响,方嬷嬷站了起来,皇后似乎还在震惊当中,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蒋怀柔越发的紧张,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姨母,皇后转头看她,眼底里的神情不明意味,最后皇后看向了沈香茉,冷凌着语气,“你回去吧,菏泽院那儿收拾妥当,别再出什么事了。” “儿臣告退。”目的达到了,沈香茉没想多留,即刻离开了景仁宫。 而这边屋子内,好像是陷入了死寂,蒋怀柔小心翼翼的等着,刚刚姨母的话她也听见了,这是要她搬出侧殿啊,可是她现在不知怎么的,不敢求,因为姨母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半响,屋子里传来了皇后的叹息声,“怀柔啊,你是不是不适合留在宫中。” 皇后这句话一说完,蒋怀柔不是刚刚委屈着哭,她是真的害怕的哭了,她跪到了皇后面前拉住了她的手痛哭,“姨母,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那样,我不应该不听您的话,姨母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留在表哥身边,我不想出宫,我已经是表哥的妃子,我不要出宫去。” “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皇后的神情比她还要来的悲痛,她是失望啊,她把这个外甥女当女儿一样的看待,如今在这宫中,这个外甥女却成了她的一个笑话,御膳房里屡次抢别人的吃食,还对太后娘娘不敬,李淑妃那儿好歹是长辈,可她却和以前在睿王府里的一个样对人家,宫中再多的规矩都没有教好她。 别人说的没有错,她就是恃宠而骄,仗着她会给她做主,在宫中横行霸道。 “不是的姨母,我没有,我没有。”蒋怀柔这次是真的怕了,姨母都不要她了,表哥肯定会同意姨母的话,她不要出宫,她要留在表哥身边,“姨母我错了,我不想离开表哥,离开了他我会死的。” 听着她这般痛苦,皇后心里又是一阵的心疼,小的时候也是搂在怀里疼爱过的孩子,当初还想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皇后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何能不心疼她现在这幅样子,“你真的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好好听您的话,听表哥的。”蒋怀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方嬷嬷这儿递过来帕子她也不要,就是这么哭着。 “本宫在给你找两个教导宫规的嬷嬷,你好好学,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景仁宫和本宫请安,在这期间,你不许见蒋家人,也不许去找太子,好好留在院子里也不许出去找别人,往后,私底下你可以叫姨母,一旦还有别人,你都要与她们一样称呼,不得自恃。”皇后这么说,就是变相的要禁她的足了。台央丸亡。 “那,侧殿的事。”蒋怀柔心中还抱着一点点的希望,皇后脸色一沉,“侧殿的事休得再提,好好住在菏泽院,这宫中的规矩,你得全部记牢。” 蒋怀柔心一沉,多少的不甘心涌出来,太子妃说了那么几句后姨母就转了口风,不再偏帮她了。 “你若还不知悔改,本宫只能让你母亲进宫来把你接回去。”皇后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的补了一句,蒋怀柔身子一颤,心里头的那些想法瞬间被击散了,再也不敢随意的生出这样的念头。 ...... 蒋怀柔回去了,失魂落魄的,皇后看着她离开,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在询问方嬷嬷的意思,“本宫是不是做错了,当初皇上和辰儿都反对的,本宫却一力保她入宫,还说她一定能够做好的,可如今...” “娘娘,依太子殿下的性子,老奴斗胆进言,娘娘还是让表小姐回蒋家的好,在这宫中,她住的不习惯,娘娘您也得为她兜着圈子收拾这么多的事,到时皇上和太子那儿您还都落不着好。”方嬷嬷加紧着进言,送回去的好啊,送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回去,往后就不会有人再在娘娘耳边嚼舌根了。 皇后脸上尽是倦容,不愿意再提这事,“再想想,扶本宫进去休息吧。”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5章 主动出击(五) 蒋怀柔回到东宫时她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搬回了菏泽院,可她对菏泽院是真的有阴影,那时候鼠患给她带来的惊恐太大了,就算是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她都还没办法缓过神来。在菏泽院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肯进去。 杨嬷嬷怎么劝都没有用,蒋怀柔此时是不会再跑去景仁宫找皇后做主了。可她心里还委屈着。姨母明明知道她怕这些,为什么不让她留在侧殿,她是皇后娘娘,太子妃就是要听她的,姨母也不疼她了。 “娘娘,咱们进去吧。”杨嬷嬷抿了抿嘴,“景仁宫里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已经在了。” “这么快?”蒋怀柔一怔,跨步上了一个台阶,一旁的茗申院那儿忽然扬声传来了娇俏,“这不是良娣娘娘么,怎么又回菏泽院来了,您不是在侧殿住的好好的。”台丸广号。 转头看去。十五奉仪紫衣就站在茗申院的门口,懒懒的靠在那儿洋洋得意着神情望着这边,蒋怀柔越是暴跳如雷,她就越高兴。 “贱人。”蒋怀柔啐了声,“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那些老鼠不就是你放进来的。” “蒋姐姐,话可不能乱说,没有证据凭空捏造。那是诬赖,谁不知道菏泽院里最多的就是鼠窝了,也不知道打理干净没有,啧啧,你这回住进来再被吓跑,我看是回不了侧殿了。”紫衣看着她那样就觉得解气,嘚瑟什么啊,皇后娘娘不理你了,不就混的比她们还要惨。 “谁是你姐姐,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贱嘴。”蒋怀柔整个儿脾气就没好过,冲着她下令,“去,把十五奉仪给本宫带过来,本宫乃太子良娣,难不成还教导不了一个小小奉仪了,如此没规没距,还不快去!!!” 身旁的宫女看了一眼杨嬷嬷,一个都没动,低垂着头。 那边的紫衣直接看乐了,笑出了声,“架势还挺大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如今还是多大的身份,从侧殿搬回来不好受吧,走那么高的地方再摔下来,我想也是不好受的,娘娘您啊得心放宽,做人大度一些。” “你们连本宫的话都敢不听了!”蒋怀柔森冷着脸色,杨嬷嬷一把拉住了她,朝着十五奉仪那儿看了一眼,这茗申院里的奉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她一个劲的想激着小姐闹起来,就等着看好戏,决不能让小姐在这节骨眼上闹。 杨嬷嬷低声提醒,“娘娘,皇后娘娘那儿派了嬷嬷过来,您要是这时和十五奉仪起了冲突,皇后娘娘那儿可就更生气了。” 这一句话犹如是冷水灌顶,一下把蒋怀柔的怒意浇熄了,她狠狠的瞪了十五奉仪一眼,转身进了菏泽院,这边十五奉仪还有些不习惯她就这么走了,这斗鸡的性子,今天怎么就熄了呢。 十五奉仪进了院子,那儿站着其余的人,闵柔也在,十五娘笑的解气,“看吧,看她这样跑去告状,又没能把太子妃给掰倒,反而自己惹了一身腥,可真够解气的。” 当初这蒋良娣无缘无故的来她这儿,又是责骂她,又是侮辱她,还出手打她,这口气,怎么见她出丑她都觉得不够解气。 “娘娘如今病好了,自然不会再让着她什么。”闵柔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啊这脾气,今天她是在景仁宫里受了挫,皇后娘娘待她这么好,等这个关过去了,你可别再撞上去,免得自己惹不痛快。” “我哪有这么蠢,这次好不容易寻着机会才说的,对了闵姐姐,你为什么说娘娘病好了就不会让着她,娘娘的脾气我看一直都是温温和和。” “嘁,说你傻你还不承认。”红芙哼了声,靠在树旁笑的不屑,“太子妃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软角色,她只不过都忍着先,你看她不管做什么,太子殿下可有说过她半句不是的,以前在睿王府的时候她就颇有手段,你居然信她是温温和和的人。” “娘娘有手段,紫衣说娘娘温和,这两者之间也不冲突。”看着她们两个又要吵起来,闵柔出来打圆场,“好了,你们自己说着有什么好吵的,东宫中的日子如此,我们的身份如此,难不成姐妹之间你们还要闹不愉快,让别人看笑话?” 紫衣哼了声,红芙则是撇过脸去,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各有想法。 她们会入宫,一是真的喜欢太子,二是过惯了被人伺候,不用担心饭碗也不用担心苦日子的生活。 出府有一大笔银子的补偿是没有错,可要再回到伺候男人,逢迎男人的生活中去,她们如何都不愿意。 好一会儿,其中的六娘开口,“当初海棠出事的时候我就觉得娘娘不简单,她是沈家的二小姐,没出事的时候听闻是沈家最聪慧的孩子,她只是失聪又不是变傻,还有十三的事情。” “那你也不能否认,娘娘是真的待我们不错。”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五娘牡丹轻轻道,她算是这些人当中被季熠辰带来早的,“不论殿下来不来,娘娘从没亏待我们什么,闵柔说的没有错,这里是宫中,不是什么睿王府了。” 别人闹腾还有后台,她们闹腾,谁都帮不了她们。 气氛略显凝重了些,没人说话,十六娘红芙率先回了自己屋子,紧接着,一个一个的也都回屋去了,茗申院这儿散了,隔壁的菏泽院内,蒋怀柔在摔了一屋子的东西之后,心情也平复了,收拾了一下行头走出屋子,去了隔壁的厢房内,接受两个嬷嬷教导宫规。 而此时东宫的主屋内,沈香茉的脸色微凝,她手里捏着从沈家送过来的信,眼底闪着,半响才收拢回来,这是小弟之彦写给她的信,他说他病了,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后背上有一块很小的胎记,他还问她,为什么最近三叔总喜欢带着他,去哪儿都喜欢带着他。 屋子里沉寂了好一会儿,沈香茉深吸了几口气都没法将心情平复下来,小弟身上有胎记的事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明明小的时候她陪着他洗过澡。 祖父身上是有太胎记的,那是从曾祖父那儿遗传下来,大伯和父亲都没有,三叔倒是遗传了祖父这胎记,大哥二哥大姐姐和她身上都没有这东西,为什么小弟身上会有? 沈香茉心中有个很可怕的念头在生出来,三叔和母亲在她八岁那年就被她发现苟合,小弟是在她十岁那年出生的,如今不过八岁,三叔离开沈家游历去的时候她十二岁,那时候小弟已经两岁了,这些年来三叔和母亲根本没有断过。 沈香茉脸色一白,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那个方向去想,小弟身上以前没有胎记的,怎么一下子就有了,还是,以前她根本没有发现。 季熠辰进来时看到了她气的哆嗦的神情,忙到她身旁,“怎么了。” 沈香茉看到他,像是有了主心骨,双手拉着他,语气有些颤抖,“熠辰,你说,要是一个人身上一开始没有胎记,忽然发现自己有了胎记,那是怎么一回事。” “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季熠辰想来想去,也唯有沈家的事才会让她这个样子,沈香茉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没有再颤抖。 “三叔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已经能开口说话,他一向多疑,猜测我已经恢复记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怀疑,之彦他,不是我爹的孩子。”沈香茉要把这件事说出口是多么的艰难,她其实早该想到,早该怀疑这件事,母亲在得知三叔回来后自己急着想见三叔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还非要带着之彦呢,还有那胎记,若是之彦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是有人刻意在遮掩,换言之,某些人怕是早就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事情不去想,那便不会意识到什么,和一旦深想就没办法停止,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太多了,沈香茉都抓不完。 “也只是怀疑,是否真假,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季熠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即便是真的,你先当做不知道。” “为什么要当做不知道呢。”沈香茉轻轻道,“我若知道了,你说三叔和母亲会怎么办,我只是担心他们会伤害我爹,你说,给我爹安排个差事,在给他安排几个人护着,先支远了再说如何?” “桐城哪儿如今河渠修缮完了,倒是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去把那儿的商路打通,再往南就要到南蛮了,岳父他经验丰富,相信和那些人也能打的了交道。”季熠辰算了算时间,“去个三五年应该没有问题,可以让贺大人关照一下他。” 沈香茉点点头,抬头望着他,眼神闪烁,“谢谢你。” “傻瓜。”季熠辰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还说什么谢谢,这些事,两个人商量着都比一个人想来得好,千佛寺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到时过去,进山谷前,你先去一趟香烛铺。”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6章 主动出击(六) 几天之后,沈香茉以去千佛寺祈福为由,出了宫带着一批人马去往千佛寺。 千佛寺在宜都城外,马车需要一个半时辰。沿途过去走官道,还要接连经过两个山谷。 因为那儿相当于是皇家寺庙,平日里前去烧香的都是要寻着大日子人才多。如沈香茉这天去的。清早出门,从城北出发,路上的人并不多。 沈香茉带的人并不算多,观天和观河两个人都跟来了,又有二十来个侍卫,不是大阵仗出宫的,别人也不会知道这就是太子妃的马车,沿途过去,前后三辆马车,并没有引起别人的过多注意。 快到第一个山谷前的时候,沈香茉下了马车前去这边镇上的香烛铺子,这若大的铺子里竟没几个客人。掌柜的看到她们进来的显得很热情,瑞珠代为买了很多东西让侍卫送出去,快要出去时,等铺子里的客人离开,里间那里的帘子忽然拉开了。瑞珠带着沈香茉进去,在这里间内,沈香茉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装扮的秋裳。 “娘娘。您留在这儿,我代您上马车去千佛寺。” 这是季熠辰的办法,若是山谷那儿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愿意沈香茉去冒这个险,尽管是去的人都能够保证能保护好人,他还是不放心。 秋裳她们跟在她身边很久,对她的动作姿态也熟悉的很,让她们打扮成她的样子上马车应该是能够蒙混过关,可她刚刚在进铺子的时候改主意了,“秋裳,你现在马上换了衣服,换上宫女服等会跟本宫出去。” “娘娘,您应该留在这儿。”秋裳有些心急,“您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刚刚到这个镇上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镇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人,既然如此,我们的马车在这儿停留本就是奇怪的事,马车到的时候这儿四处都有人看着,难保不会有人盯,你一旦出去,他们就会发现铺子里我还留着,有这么一回,下次就难诱出来了。”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是要故意引他们出来,往后沈香茉去哪儿都不会有人埋伏了,这都是陷阱啊。 所以,这个诱饵得她亲自去当。 ...... 秋裳赶紧换了衣服,沈香莫若无其事带着她们出来,掌柜的看到她时还愣了愣。 沈香茉冲着他笑了笑,带人出了铺子,走的还额外的慢,似乎是要人看清楚她的样子,朝着街上又看了一眼,继而才收了衣襟上马车。台丸引号。 人少的镇上多烟尘,马车开过卷起了很长的一阵烟,过去了好一会儿,等到马车在镇子门口消失不见了,这镇子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少了好几个人。 ———————————————— 很快就要过山谷了,沈香茉拉开帘子远远看去,那是两边高耸的山谷,中间部分是想圆圈一样包裹,只包了一半,露出的那些像是一道天缝,这样接连的两座山谷之间距离不过一里路,沈香茉从这儿看仅仅是能看到前面那座山谷而已。 那儿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随时准备吞噬进来的人,沈香茉拉下了帘子,静坐在马车内,一旁的秋裳和瑞珠都很紧张。 很快进了第一座山谷,山谷内左右很窄,内外有几百米的长度,马蹄声在山谷内显得格外重,这儿有回音,空荡荡的很突兀。 马车上观天和观河都很警惕,他们驾马车走过了第一个山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众人谁都不敢送些下来,迎面过了五百米左右还有第二个山谷,这儿两面都是高崖,短暂的一条路,此时却变成了极为漫长的事,等前面的观天驾着马车要进第二个山谷时,忽然这第二个山谷上面滚下来了好几块大石头,几匹马吓的高举起身子停了下来,正要改道朝后时,第一个山谷那儿也掉落下来了好几块大石头。 石头不多,刚好堵住狭窄的过道,马车过不去,要不然就是人下来爬过去了,此时的要紧关头也不会有人真下马车爬过去,这一招,是要把他们困在两个山谷之间。 二十几个侍卫护着沈香茉的这辆马车,那边山谷的斜坡上终于出现了黑衣人的身影,不比当初在山上的人多,也许是早就一路尾随,估计过他们一行人的人数才敢动的手。 这些人下来之后直接就包围了马车,四五十个人,全是身着黑衣遮住脸孔,这一次他们没有用火攻也没有要致命,他们要捉活的。 打斗一触即发。 观天和观河对看了一眼,他们心中都是早有主意,从马车内抽出长剑,这儿马车尾那儿先打了起来,马车内秋裳手里也拿着一柄匕首,还分了一把给瑞珠,两个小丫头把沈香茉团团围住,沈香茉拉开帘子一角看出去,这儿的侍卫撑不过一刻钟。 外面二十几个侍卫倒下了四五个,已经有黑衣人可以摸到马车这边,他们想用钩子把马车尾的顶卸下来,整辆马车都被他们给牵扯动了,沈香茉身一晃,只听见木块裂开的声音,马车尾那边的角落里,竟然扯开了一道缝,露出光来。 观天赶紧过来支援,打退了这几个试图直接从后面把太子妃劫走的人,前面那儿又出现了纰漏,他们在人数上的劣势太大了。 观天被两个黑衣人缠住,勾着木板的钩子狠狠一拉扯,一半的木板被牵扯了下来,马车内的沈香茉露在了他们眼前,一个黑衣人冲上来想要直接掰开木板,忽然远处一支利箭飞来,直接把那黑衣人的手钉在了木板上。 众人朝着那边看去,就是黑衣人他们下来的另一端那儿,几个弓箭手正举弓朝着他们瞄准。 太子妃的人都已经看到了,黑衣人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们之中有人闷声下令,余下的四十来个黑衣人再不和侍卫纠缠,直接??的朝着马车冲过来,只要把太子妃抓到手,再来多少人都不必惧怕。 那个被钉在马车上的黑衣人直接给拔了下来,几个黑衣人一起拉扯,那车板根本承受不住,瑞珠和秋裳两个人挡在沈香茉面前,正当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沈香茉所在的马车头这边,门一开,观河快速的把她拉了出来,十来个侍卫包围着沈香茉,把她护在了中央。 这一幕落在了山坡上和弓箭手站在一起的季熠辰眼里,他的脸色倏地一沉,抬手,二十几个弓箭手?放箭,马车旁边直接堆尸了一片。 这么多人至少有几个能留下活口,其余的,他都不需要。 远攻难挡,还是居高临下,黑衣人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余下的人想要逃脱时,观河直接拖住了那个刚刚一直和他纠缠的黑衣人,直接把他压制在了马车上拧断了他的手,那个黑衣人之中发号施令的那个,已经冲到了下来的那个位置,和季熠辰这儿隔了几棵树,让他们顺利的逃走了七八个。 季熠辰让其中几个人前去追捕,追捕不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些留下的黑衣人,还活着的够他问了,先帝留下的这些暗兵是属于待命,他们不会因为这件事的失败而东躲西藏,只要破解了这些人,要找到虎符和背后指挥的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从上面走了下来,后面不仅是跟着二十来个弓箭手,还有卫临所带的百来个士兵,可惜没能用上,这些人下来之后就去清理山谷里的石块了,季熠辰却直直朝着沈香茉这儿走过来,沉着脸,显得很不高兴。 侍卫退开,都让到了一旁,季熠辰走到她面前,深看着她,好似在责备,她在拿她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镇上的时候她也也是来不及通知他,知道他已经早早在那儿埋伏了,她抬头看着他,还是觉得有些心虚,笑了笑,“我怕他们看出破绽,下回就不好引诱了。” “不是商量了还有另外一计,要是他们发现马车上的人是假的,我们这儿也能围堵住他们,起码香烛铺子那里的人是逃不掉的。”等他话说出口了,他又不忍心指责她,语气无形中柔和了很多,越发的无奈。 “我这不是怕他们那几个只是探前路的,根本问不出什么。”沈香茉说了一半又不往下说了,看着他,有些讨饶,“我知道错了,下回一定不会以身涉险!” “怎么还会有下次。”季熠辰抬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再有下次,绝不会再让她冒这个险了,要是今天没有万全准备,她真被黑衣人带走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啊。”沈香茉轻轻的嗫了一句,她相信他会及时出现的,所以她才会这般笃定的坐在马车内来到这儿。 季熠辰看她笑的狡黠,忍不住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再转头看那些黑衣人时,眼神一瞬冷凌了下来,透出了一抹戾气。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7章 主动出击(七) 逃走的那七八个人没有追到,余下的伤的伤,死的死,最后被带回刑部后活着的还有十来个。这些人,是连夜审问的。 沈香茉回到宫中之后还没人知道在外发生了什么事,入夜。季熠辰没有回来。只派了人回来说晚上会迟归,沈香茉命秋裳去准备一些夜宵,这儿瑞珠前来提醒,明日沈家那儿大夫人和二夫人会进宫前来拜见。 沈香茉手里翻着书,也没什么睡意,让雪盏把前几天小弟送过来的书信又看了一遍,轻捏着那一页久不能翻阅过去,祖父应该很高兴她现在能如常面对别人,三叔去年成亲,三婶至今未有身孕,大伯的身子不大好,若是有一天祖父去了。沈家的一切应该会交到大哥手中,说三叔没有野心,沈香茉是不信。 三叔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很,大伯和爹都比不过三叔聪明,沈家在外的许多生意都是三叔在其中打通关节。爹是守本分的人,打交道上远没有三叔来的更圆滑。 很多年前她还记得,那时她也小。祖父要三叔走仕途,三叔怎么都肯,明明是考得上的,放下书直接拿起算盘开始打理家中的生意,时常往外跑,渐渐的祖父也没再说他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成亲。 大哥和大伯一样是从仕,镇国侯府的名声是祖父倾尽所有支持皇上得来的,按理来说,这些都是长子嫡孙所继承,可以后的以后,沈香茉并不敢保证。 她也许该见祖父一面。 ...... 屋外微有动静,沈香茉以为季熠辰回来了,抬头看去,推开门的是雪盏,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粥,端着放到了卧榻旁的桌子上,“娘娘,您也该早点歇息。” “今天菏泽院那儿可有出什么事。”沈香茉小口吃着粥,窗外夜色静好,六月的风徐徐吹入,十分的宜人。 “菏泽院那儿蒋良娣并未出门,皇后娘娘这回是下了决心要让她改好了。”雪盏每天都有派人去菏泽院那儿看看,偶尔是有大动静,不过都未曾闹到院子外面来,里面两个皇后娘娘亲派的教养嬷嬷十分的严苛,若真要学上一两月,也是累人。 “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决心改好。”她对蒋怀柔可没抱这么大的希望,反倒是觉得以她的脾气,指不定后头还能做出更出乎意料的事情来。 雪盏把碗端下去,太子还是没回来,沈香茉靠在床上翻着书,夜半,此时的刑部这儿,气氛却十分凝重。 那十来个黑衣人一开始闭口不答季熠辰的问话,撬不开嘴,用私刑了都硬是可以扛下来,季熠辰让人把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有的衣襟内藏了荷包,有两个身上还带着玉佩,季熠辰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放在他们的面前,冷眼看着,“你们是先帝在时受训的人,听先帝和虎符的支配,你们前来暗杀孤和太子妃是受了谁的指使。” 十来个人安静无声,季熠辰也不心急,拿起其中一个荷包,摸了摸上面的花纹,是新的,这样的东西总不至于出自男子之手,荷包内还有一张平安符,季熠辰晃了晃手中的荷包看着他们,“这里的东西,一天之内宜都城内外就能打听出来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这些人中有人脸色微变,季熠辰看在眼里,安静等着。 人都有软肋,他们是受训过的人,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伤害根本不能让他们屈服,左右不过是死,在做暗卫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 其实受训中也包括家人,听命于虎符,誓死不从。 但人不是机械,十个里面总有一两个还有感情。他们会把这些东西放在身上,就说明有放不下的事,家人也好,朋友也罢,只要是有软肋,季熠辰就有时间慢慢和他们耗。 ...... 牢房里安静了许久,这些黑衣人中有八个身上是有暗卫的记号,也就是其余的是幕后之人所派,这些人,到时候季熠辰还要另外处置。 过了一会儿牢房外有了动静,观天匆匆过来,对着季熠辰汇报了一些事,季熠辰脸上勾起一抹笑,笑意入不了眼底,化为森冷,他并不看其中一个,而是扫过了他们所有人,“忍心让自己怀胎八月的妻子在家担惊受怕,忍心孩子没出生就没了爹,不知是不是还能忍他没死,可妻儿却比他早一步先死了的结果。” 跪在后面的一个黑衣人终于绷不住脸色,朝着季熠辰这儿看过来,神色中有紧张,季熠辰的视线终于定在了他的身上,嘴唇微张,缓缓吐露出了一个地址。台司宏弟。 有膝盖瘫跪在地上的声音,那黑衣人再没了刚刚那宁死不屈的样子,季熠辰没有兴趣去看他心里头的担心,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孤能想到的,你们以为让你们来执行刺杀任务的人会不会想到这一点。” 牢房内又是一阵沉默,可这一阵的沉默和刚刚的不同,其中的不屈淡了,换而的是不确定。 季熠辰转身出了牢房,把这里交给了刑部尚书审问。 能让他们活下来的,找到虎符之后,这些人还能继续为他所用。 ———————————————— 接下来的审问快了很多,那个家中有身怀六甲妻子的黑衣人第一个招了,但他并不是暗卫,刑部尚书问出了他听从于谁的指令,结果很出乎季熠辰的预料,一夜过去,刑部尚书递给他的册子上多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季熠辰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黎明,门口那儿莫离看到太子回来了,轻轻的开了门,又命人去抬热水过来,季熠辰在屋子内简单洗漱过后到了床边,沈香茉帷帐也没拉,就靠在他平日里睡的位置,侧靠着,微低着头酣睡。 季熠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自己翻身到了床内侧,把她搂在怀里,这一动,沈香茉直接惊醒了。 “回来了?”沈香茉支起身子看他,身上还带着从外面回来的清凉,如今已经是快清晨,再过一会儿可就要上早朝了,“刑部那儿怎么样了?” 季熠辰在她耳畔说了几个人的名字,沈香茉蓦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半响才吐露出几个字来,“这怎么可能。” “这是一块大肥肉,能从中分一杯羹的,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你看陈王爷,他是怎么跨出那一步的,这个皇位如果没有之前的种种,恒王继位是理所当然,先帝没有几年好熬了,当了二三十年的太子,忽然有一天变成这样,是谁都不能忍。” 季熠辰顿了顿,换了个位置搂着她,“我这太子之位,原来也是属于别人的。” 沈香茉怔了怔,随即就想通了,恒王爷愿意放下这一切换恒王妃的性命,带着全家脱离皇家,永远不回宜都,可恒王妃和恒王世子却并不是愿意的。 魏家在陈王爷谋反之时是一力支持太子即位的,后来睿王爷讨伐,魏家在宜都城里是连着范家等助睿王爷的军队进城,可他们心中到底还是想支持太子即位,想的是睿王爷扶持恒王爷继承大统,而不是取而代之。 朝中是有一帮老臣整日在上串下跳,说的无非就是正统二字,对睿王爷继位这件事字里行间觉得不妥。恒王爷在朝中这么多年,先帝在世时候当了二三十年的太子,他身旁也有尽忠之人。 她和太子那番出事,若是死了,堪堪初立起来的朝堂怎能不动荡。 “父皇可知道?”沈香茉翻了个身,在他的胳膊中挑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半捱在他身上。 “父皇一向是心慈之人。”季熠辰顿了顿,“恒王爷的事,他念着兄弟情谊,恒王爷又愿意以这些身份想抵。” 季熠辰的声音停顿了下来,沈香茉的手刚好触及在了他胸口的旧伤上,像是心照不宣一般,她的手很快要挪开去,季熠辰却抓住了她放在上面的手,声音沉了几分,“你不是想知道这伤口的由来么。” 沈香茉抿了抿嘴,那也得他愿意说了才行。 看她的神情季熠辰是知道她很在意这个,其实心里还是泛着一些小开心,季熠辰捏紧了她的手,做了个这样的开场白,“这是年少轻狂时留下的。” 沈香茉抬眼瞥了他一下,季熠辰笑了,“我若说了,你别生气。” 沈香茉点了点头,季熠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开始说起伤口的事,追溯的远一些,季熠辰说起了他十四岁时候的事,和季熠川当时说的差不多一样,他初去花满楼,遇到了当时才刚刚登台的明月。 “登台以前她是清伶,登台之后就会有开苞夜,谁出的价高谁就能买她的第一夜,当时花满楼中开价的人很多,我和志恒兄打了赌,我以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下了她的开苞夜。” 刚说完被他捏着的手有要抽离的趋势,季熠辰抿着笑意看她,“不是说不生气。” 沈香茉不支声,季熠辰又添了一句,“我没碰她。” 准确的说,当时的季熠辰不想碰她。 登台那一夜,明月一袭白纱裙从堂上坐着花篮下来的时候,季熠辰真觉得是看到了一轮明月在她身后照耀,皎洁,圣白,她像是纯洁美好,季熠辰不愿意任何人玷污了她,这才买下她的开苞之夜,并且还买下了她之后无数也夜晚,她可以见别的客人,陪着喝酒聊天,但是绝不能过夜。 而这无数个夜里,季熠辰都没碰过她。 那是一种极强的精神寄托,季熠辰喜欢那样的明月,她聪明,有才识,又善良美丽。这样的女子不该留在花满楼中。 “所以我去向父皇说,想把她带回家。”季熠辰要去征求当时睿王爷的同意,那必定不是什么侍妾这么简单的身份。 怀里的人直接沉默上了,季熠辰就知道不该说,可如今说了一半却不得不说完,他拉着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刀疤上,声音沉了几分,“这伤口,就是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时留下的。” 花满楼的妈妈不就是需要银子么,季熠辰几乎是用银子包下明月,让她夜里不用服侍别人,但他能给的,好像是仅仅只有这么多了,他不能带她进睿王府,也不能把她赎身离开花满楼留在睿王府外,最后一次见面,明月用刀刺入了他的胸口,说要看看他的心里是不是真的都是她。 在那之后没有过几天,一场大火烧毁了明月所在的画舫,尸骨无存。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8章 主动出击(八)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窗外的天都渐渐亮了,季熠辰的神情变得有些担忧,他低头看她。沈香茉趴在他的胸口上,什么话也不说。 “茉儿。”季熠辰有些讨饶的喊了一声,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反应。让她猜忌一辈子他都不会说了。花满楼那一年多的事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开口告诉别人的,不是明月这个人不能提,而是她最后在一场大火中丧了命。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季熠辰拉着她的手往他的心脏上抚摸,“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 沈香茉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季熠辰捏紧着她的手,生怕她会消失不见。台司肠号。 半响,沈香茉动了,她的另一只手抚上了他那刀疤处,语气轻嗫,“疼么。” “不疼了,早就好了。”季熠辰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什么时候告诉你更合适,当时在睿王府,得知画被烧了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愿意被你看到那些东西。” 这也是季熠辰心底里不可触及的一道痕迹,当时的他是恼羞成怒了,才初初对她动了心。被她看到了那些画,他心里比谁都紧张,只是用错了方法,还伤害了她。 “她要动刀,你怎么不躲呢。”那疤痕一看就是没有处理好的,否则不会到今天还是这样子,沈香茉其实并没有吃醋,她就是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觉得有些闷,过去的事,还是已经过世的人,沈香茉没有小气到那份上,还要揪着这种事不放,可若是要她大方,作为一个女子,她听着这些自然的不会舒心。 季熠辰搂着她,“那时的心性并不是如此,如今想想,便是太过于年轻气盛了。” 沈香茉仰头看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少笑意,看的季熠辰忐忑不安,沈香茉忽然起身,看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跳过了话题提醒他,“你该去早朝了。” 季熠辰一愣,沈香茉已经下了床传唤服侍的人进来,瑞珠她们鱼贯而入,端着盆子拿着衣服,季熠辰这儿一下就没了再多解释的机会。 穿好衣服,还是沈香茉过来替他系的腰带,季熠辰低头看她神情淡淡的,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可早朝在即,沈香茉是催着他快去早朝,过了一会儿等天亮了后前去景仁宫请安,回来之后又接见了东宫中的妃子,这一晃入了夜,知道他晚上有事,沈香茉洗漱过后早早的歇下了。 而此时的宜都城几座宅子内,变的很不太平。 ———————————————————— 就是一夜之间的事,魏家上下从魏国公到魏家长子,次子,还有魏家两个嫡孙,全部被带到了刑部,魏家其余家眷关在了府中。 距离魏家的宅子并不远的王侍郎府也遭到了这样的境遇,王侍郎和他的长子。 深夜之中士兵前往这样拿人,惊动了住在邻里的很多百姓,人们以为又是两年前乱世到来,街道上许许多多入夜后被惊醒的人出来观望,而那几个府邸中被带出来的人,直接带去了刑部。 深夜里有另外一队出城的士兵并不引人注意,他们直接朝着往南的方向跑去,日以继夜的赶路。 此时宫中乾清宫内也是灯火通明,刑部那儿受审,乾清宫中皇上连夜召见了诸位大臣商讨这件事,其中还有当初执反对恒王离开宜都的老臣,微微颤颤的拄着拐杖,都在那儿等。 他们在等最终刑部那儿的审问结果,也在等最后皇上会给出什么样的判决,意图谋害太子的罪名恒王妃当初都承担不起,更别说一些朝廷官员,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季熠辰的人此时还在这几个府中大肆搜查,这些人不会把虎符带在身上,这些官员论罪也有轻重,而虎符在谁那儿,谁就是幕后主谋这件事根本无需多言。 快天亮的时候季熠辰的人在魏国公府内找到了虎符,就被放在魏家老夫人的佛堂后面,佛像后立着一个小匣子,前去搜查的时候魏家的老夫人还试图把它藏起来,而当虎符送到刑部这儿的时候,一直支撑着的魏国公是再无话可言,而魏家大老爷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虎符,暗卫,黑衣人,刺杀。 刺杀还是两次,一次未遂之后还有第二回刺杀太子妃的举动,罪无可恕,这些人,赐死毋庸置疑。 这些口供一份一份的被呈递到了乾清宫这边,两年前陈王爷逼宫,后睿王爷起兵讨伐,但是天牢里的恒王爷深以为是睿王爷起兵讨伐后会拥立他继承大统,魏家人当初支持恒王爷的纷纷转而支持睿王爷,以求睿王爷讨伐成功,可以把太子殿下扶上皇位。 可偏偏睿王爷没有这个打算,任谁都没有这气度,在外封地多年,平日里交情也没有多深的,夺下的皇位还要给恒王爷。 睿王爷登基为皇之后,过去有功的纷纷有赏,包括魏家王家他们在内,就算是以前支持的是恒王爷,什么趋势什么朝向,这乌纱帽当头,这些人就继续留在了朝中,实际上暗中一直和恒王世子有联系。 魏家是恒王世子的外祖家,恒王妃的娘家,如今朝堂上的位置对魏家来说那是远远不够,当初若是恒王爷登基,这魏家是能比如今的沈家还要荣耀,权势都是铤而走险得来的,当王侍郎把陈王爷都没来得及用的虎符进羡的时,魏家就已经开始部署起了之后的事。 首先要把恒王爷从天牢里带出来,不能让皇家这儿以养伤之名再行软禁,最能让皇家放心的办法就是恒王妃犯了错,恒王爷为了保她,弃了皇家的身份,让皇上安心了,能从天牢里出来,带着恒王妃和几个孩子离开了宜都。 离开宜都之后的第二步计划,魏家找了许多人来训练,训练成黑衣人,因为先帝留下的暗卫实在是太少了,这些人功夫虽好人数却不够,充数之后魏家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很快桐城瘟疫,那儿三郡各地乱了一阵子,皇上派太子前去监办修河渠一事,魏家人和恒王世子都觉得机会来了。 当日在山上的刺杀,对他们而言是真的万无一失,任谁从山崖上掉下去都是会死的,这么高的地方,中途又在上坡上冲了一阵子。 可太子和太子妃就是活下来了。 宫中这儿得知太子太子妃被刺杀的时后即刻开始调查,为了以防万一,魏家大老爷就把虎符藏在了魏家老夫人的佛堂里,还是在佛像后面,用匣子加以镶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而若是他们从此之后不再露面,季熠辰也抓不到他们,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得知太子妃病好了,能说能听,人们开始操心起太子嫡子的事情,那边恒王世子来信,说是绝不能留下世子妃,只要太子妃一死,沈家和皇家的关系必定瓦解,后面还有镇难侯等人也会一并疏远。 于是他们策划了第二次刺杀,在太子和太子妃的有意安排之下,这一次刺杀还显得格外的顺利,顺利之后他们被抓住了好些人,逃走的仅有那么几个,太子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这些黑衣人的幕后指使者,连着牵扯出数名官员。 其中有几个关于,还与乾清宫殿上站着的几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 王侍郎找到虎符之后不交给朝廷,反而是给了魏家,实乃大罪,不可饶恕,魏家的罪就不用去算了,反正是不会有什么活路,而恒王世子那儿,就等派出去的人把恒王爷一家带回宜都。 得知皇上大概的处置办法,季熠辰放心了,披星戴月的回东宫,还想为昨晚的事好好和媳妇说一说,才到主屋这儿门口就被莫离拦住了,“殿下,娘娘说她累了,主殿那儿已经收拾妥当,您今晚就暂且歇息在那儿。”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59章 吃醋了 若是太子殿下硬是要进屋去,莫离她们也拦不住,外头沉默了半响,季熠辰看着她们。“娘娘个吩咐的时候是如何说的。” 莫离和秋裳对看了一眼,“娘娘只说她累了。” 季熠辰点点头,“白天娘娘做了些什么。” 一早起来沈香茉去请安。又在东宫内处理了一些事。下午前去侧殿后的菏泽院看了一下蒋良娣,全部听下来也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季熠辰没有为难她们,直接去了主殿休息。 ....... 第二天一早,主屋这儿沈香茉醒的很早,其实半夜的时候有醒来过两回,问及在外的瑞珠,太子殿下昨夜睡在了主殿。 沈香茉到了外屋,崔妈妈备好了早膳,原以为主殿那儿太子上早朝去了。不一会儿,在主殿外伺候着的彩蝶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朝着沈香茉跪了下来,“娘娘,殿下还未起来,在殿内还问我们现在什么时辰,不许我们进去伺候。” 沈香茉拿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即想到了什么,起身让崔妈妈把早食准备好,出去朝着主殿走去。 彩凤就守在门口。她们刚刚是推开门之后又被太子殿下赶了出来,沈香茉见着阵仗,心中隐隐猜到了点什么,命她们把水交给身后的瑞珠她们就行,轻推开门,主殿内一片昏暗。 一扇窗都没开的主殿内犹如是没有天亮的昏暗黎明,沈香茉朝着侧边的里屋走去,床榻上没有人,季熠辰站在床榻边的屏风旁,视线朝着这儿看来,语气森冷,“不是说了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他看不见她? 沈香茉心中一惊,“殿下,是臣妾。” 季熠辰听到她的声音时神情才缓和下来,等她走近了,他才一副似是模模糊糊看见她的样子,有些疑惑,“天是不是还没亮,我看着为何这么暗。”尽向华血。 如今哪里还顾忌的到闹别扭,沈香茉拉住他,怕他看不清楚会绊到凳子,扶着到了床边坐下,抬手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他也只是迟钝的一闪,并没有似清明时来的这般灵活。 沈香茉的心揪了一下,“殿下,你是不是又看不见了?” 季熠辰神情微顿了顿,反着捏紧了她的手,问了一句,“是不是好不了了?” “不会的。”沈香茉摇头,“丛太医都说你没事了,肯定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忙了,没有休息好,只要好好休息几日就会没事。” 季熠辰把她抱在了怀里,“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沈香茉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轻叹了声,“让丛太医再来看看吧。” 季熠辰不松开,执拗的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在生气。”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那为什么要吩咐她们说你累了,要我睡主殿来。”季熠辰追问了一句,沈香茉一下就不支声了,在他怀里的身子还僵硬了一些。 季熠辰发现了她的异常,却是搂的更紧,语气里似是恳求,“你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半响,他的怀里才传来她闷闷的声音,“我没有生气。” 她就是,闹别扭罢了。 心里头不舒坦,不舒坦着,便不怎么想和他说话,明明知道什么都是过去的。 “我知道你在生气。”季熠辰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这件事本来想一直瞒着你,也觉得没有说的必要,都是过去的事,但不想骗你,若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女子大抵都是如此吧,未曾知道的,举着手发誓都说不在意,可真要说了,心里头别提多在意了,情绪一上来,便闹起了小别扭。 要是没有他忽然又看不见了,沈香茉还不知道自己这别扭会再闹上多久。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收着那些画。”过了一会儿,她闷闷的又说了一句,搂着她的季熠辰笑了,好大的醋劲。 季熠辰征求她的意见,“那我把它们烧了。” “不用了。”沈香茉轻哼道。 这回季熠辰是听明白了,她这一声不用,是违心的,之前那句问话,那才是真心的。 “那些留在睿王府呢,没有带过来。”季熠辰靠着她轻笑着说道。 沈香茉闷着不语,神情却微送了一些。 只是等她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开始意识到哪儿有些不对劲了。 他看不见怎么不请太医过来,也不早通知自己,四更天过半就要起来,五更天早朝,若是没法前去,他早该派人通知,她这儿也应知道,怎么会等到她起来后让彩蝶来禀报。 一深想起来,沈香茉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是站在屏风边上的,前面过去有凳子,他能分毫不差的就过去了? 沈香茉神情微闪,语气轻柔了很多,“我扶你回主屋去吧,休息一会儿说不定就好了,到时再请丛太医过来看看。” “你不生气了?”季熠辰被她拉着起来,正在想要不要继续这么模糊下去时,身侧的沈香茉在走过去的时候忽然绊倒了旁边的凳子,身子一歪就要跌倒,季熠辰即刻拉住了她,把她拉回到了自己怀里,单个字出口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惨了,露馅了。 下一秒季熠辰就紧拉住了她的手,抱着她直接压倒在了床榻上。 在门口候着的瑞珠她们听到这样的动静都退到了殿外关上了门,这边床榻上,沈香茉被他压的逃脱不开,瞪着眸子看他,“你骗我。” 季熠辰十分无赖的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笑的自得,“你心疼我。” 沈香茉气笑了,“你就用这办法让我过来。” “我是怕我真的看不见了。”季熠辰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的看着她,“早上醒来的时候有刹那是真的看不清,我怎么舍得看不见你。” 沈香茉侧过脸去不理他,亏她刚刚还担心的要死,他竟然骗她。 “娘子,你在吃醋。”季熠辰又笑了,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又在她闭上的眼睛上亲了亲,把她抱起来搂到了自己身上,让她压着他,从下而上看她。 沈香茉恼羞成怒,垂了一下他的胸口,季熠辰闷哼了声却不肯松开手去,神情越发的笑的开心,又求道,“别生气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0章 博弈(一) 一直拖到了她得去景仁宫请安了季熠辰才放过她,期间又是亲又是搂又是抱,把他昨夜没能睡在一块儿的都给补了回来,换过了一身衣服。沈香茉前脚出去景仁宫请安,季熠辰这儿则是去了一趟刑部。 那边的审问已经在昨天夜里就有结果了,皇上要发落这些人。在朝堂上必定是要有理有据。昨天后半夜的时候这些人已经画押,今天下午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季熠辰前往刑部,就是去拿虎符的。 这边东宫内,沈香茉从景仁宫请安回来,接见过了秦良娣她们的请安,午膳过后,沈香茉接见了沈家人。 沈家来的不仅是大伯娘和母亲,还有三婶婶赵氏,与大伯娘一同前来的还有大姐姐沈香卉,偏厅内一下坐了四个人,显热闹了不少。 “听闻娘娘如今恢复如常。能开口说话了,我们都是高兴的很,沈家那儿老太爷更是开心,吩咐我们赶紧进宫来看看,还给娘娘带了不少好药。都是在外时找来的。”何氏笑着,一旁沈香卉抬眼看沈香茉,神情并不如何氏来的热切。反而是透了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好似沈香茉恢复如常这件事对她来说,也没有如别人那样的高兴。 “祖父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劳烦大伯娘了,宫中也不缺这些,往后有什么好药,留给大伯他们补补身子才好。”沈香茉婉拒沈家往她这儿送药材,不论是出自谁的心意,沈家送过来的药材,沈香茉是一样都不敢碰。 几个人的神情里还有些不习惯,十来年都已经惯了沈香茉聋哑的样子,如今忽然能开口说话,还特别的顺畅,沈大夫人何氏多是高兴,而沈二夫人严氏,这一趟入宫却是惴惴不安。尽向岛号。 她看了沈香茉好几眼,神情闪烁着,似是有话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出口,后而是沈香茉接触到了她的视线,先开了口,“前几日收到了之彦命人送过来的信。” 严氏一愣,“之彦送信给娘娘,是为何事。” “大抵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问问本宫。”沈香茉笑了笑,末了神情微凝,“在桐城时候那大夫看好了失聪失明的事情后,我好像还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何氏和沈香卉的视线投注过来,严氏和赵氏也看了过来,神情各是不同。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小时候的事情也记的模模糊糊,从阁楼上摔下来之后那些事,断断续续的,也没个准。”沈香茉的神情略有苦恼,严氏心中震撼的很,还是维持着那镇定建议。 “娘娘不如喝一些安神汤,若是想不起以前的事,得慢慢来。” 沈香茉笑了。“母后说的是,得慢慢来。”有些事,想要快点来都不行。 ...... 无人发现严氏手握的帕子内已经被汗水浸湿,她看着坐着和大嫂谈笑风生的太子妃,这样的香茉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好似是恢复了如常后连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大嫂与她说了这么多的话,来时想要说服太子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而想要打探太子妃到底记起了多少事又无从下手,最后,陈氏带着女儿和三弟妹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沈香茉把严氏单独留了下来。 ———————————————— 屋子内的气氛安静了许久,沈香茉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继而看着严氏,“母亲,之彦写给本宫的信中的确说了几件事,其中有一件还和母亲也有关系。” 严氏的身子微抖了一下,“娘娘这说的,是何事。” “之彦与本宫说他病了,还有一件事,之彦还说他要当哥哥了,母亲有了身孕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告诉本宫呢。”沈香茉在中间顿了顿,之后笑看着严氏,“母亲尚未过三月吧。” 严氏刚刚整个心脏都要飞出来了,她还以为太子妃要说什么,还以为之彦和太子妃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最后听她说起自己有身孕,严氏整个情绪都跟着松懈了下来,出了一阵冷汗,忙掩饰眼底的神情,“是,刚刚才一月多的身孕,想等怀胎稳定了再派人给娘娘报喜。” “母亲糊涂,如今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时候,您怎么能进宫,若是冲撞了孩子多不好。”沈香茉抬了抬手,余妈妈送进来几个已经包裹好了的匣子,“这儿有一些安胎药,母亲带回去服用着,可得把身子好好调养了。” 严氏按压不下心惊来,她总觉得儿子给太子妃的信中还说了别的事,可她也想不透是什么,这才越想越觉得有些恐慌,就像是对太子妃到底恢复了多少记忆的恐慌,她是不是想起她八岁那年的事了,那她是不是想起是她三叔把她推下阁楼,她还想起她在阁楼上撞见的那件事。 她今天本来是可以不入宫,可她又不得不入宫来试探,严氏抬起头看着沈香茉,“娘娘,您如今能说能听,大病一场之前的事,可记得多少。” “并不多,想的多了有时会头疼。”沈香茉微皱了皱眉头,继而看着严氏,“母亲是要提醒本宫该想起些什么事吗?” 她是想要她永远想不起来才好,怎么会提醒呢。严氏摇头,“若是实在想不起来娘娘也不必多勉强,免得伤了身子。” “母亲才要更小心身子,爹爹如今可知晓了?”沈香茉故意有此一问,弟弟都知道了,父亲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你爹他早知道了,都想着等一切稳妥了再告诉娘娘,没想到之彦那孩子说的这么快。”严氏笑着,手中的帕子捏的都快能挤出汗水来。 沈香茉也笑了,她看了一眼母亲平坦的小腹,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母亲的身孕,大夫说多久了?” “一...一个多月。”严氏抬手轻掖了掖额头,沈香茉笑意微变,只是眼神却有了变化,一个多月么,为什么她打听到的,这起码是有两个月的身孕呢。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1章 博弈(二) 沈家之大,几房人住在一块儿,大房执掌中馈也不可能把沈家上下所有的人都执掌在自己手里,所以沈香茉要在沈家打听些消息不难。母亲的贴身丫鬟都守的很死,只不过到底是一月还两月时间没有来月事,仔细盯着也能发现。 沈香茉的笑在严氏眼底显得有些渗。也许是心中有鬼。也许是觉得如今的太子妃看起来不是这么好蒙混,严氏眼神缩了缩,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爹爹一定很开心,之彦都这么大了,是该给他添个弟弟妹妹。”沈香茉淡淡的说了一句,“母亲可要保重身子,平平安安足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算这日子,应当是在明年二月。” 严氏心中微撼,点了点头,“是啊。” 沈香茉收了视线,低垂下头。语气中没什么情绪,“如今母亲有了身孕,小弟那儿如若估计不住,还是送去书院里的好,虽说沈家有自立的族中书堂。如今之彦也有九岁了,宜都城外的嵩山书院是这儿最好的,今年入了秋就把之彦送过去吧。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一直留在家里。” 严氏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抹意外,沈香茉笑了,“之彦这年纪,并不适合跟在三叔身边,沈家虽然有从商,但之彦作为二房嫡长子,若是今后能如入官场,也是助力,本宫这儿安排下去,母亲不会介意吧。” 提到跟在沈鹤越身边时严氏心中就已经够惊诧了的,她现在几乎是能确定太子妃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可到底有没有想到阁楼里的事,严氏还隐隐抱着些希望。 “之彦他像老爷,对商事感兴趣的很。”严氏还想婉拒,沈香茉身旁的瑞珠换了一杯茶递过来,屋外秋裳端着一碟糕点进来放在了严氏身旁的桌子上,严氏话说了一半忽而脸色一遍,抿紧着嘴,糕点的甜腻味却无孔不入,让她觉得难闻的很。 “也难怪母亲不知道,当初母亲嫁到沈家来的时候爹爹已经帮着祖父家里家中的生意,其实当年爹爹是想走仕途,但是大伯已经是太子太傅,爹爹就只能接受祖父手上的生意,沈家真正对生意上的事感兴趣的其实是三叔。” 沈香茉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是极细的尖锥,慢慢的钻入了严氏的身体里,她觉得浑身难受,又撇不开这感觉,沈香茉每提到一次三叔都让她觉得煎熬,加上碟子里在她闻起来并不是香气浓郁的糕点,严氏的脸色越渐苍白,最后一手轻捂住了肚子,做出了痛苦的神情。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沈香茉示意瑞珠和秋裳把人扶去了厢房内休息,不远不近,一阵止不住的干呕声传来。 沈香茉还笑着的神情肃然一凛,两个月的身孕才会开始害喜,母亲这阵仗,害喜的不是一天两天的,而两个月前父亲刚好在兰城那边,母亲这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又是三叔的! ———————————————— 沈香茉把严氏留在了厢房内,直到大伯娘她们请安过来,带着一并回了沈家,而这头匆匆回了沈家的严氏,还没来得及回自己院子,即刻又命人备了马车出府去,走的太急了,她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尽反他技。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马车进了巷子后在一间小别院门口停了下来,严氏进了别院后直接到了后面的主屋内,这一小别院,前厅和后面的主屋之间也就是隔了一个回廊的距离。 严氏等了不少时间,许久之后这别院里又多了个人,竹林茂密的院子内,严氏站在那儿,身后是闻讯过来的沈鹤越。 见到了他仿佛是见到了主心骨,严氏看他的眼神里是看自己丈夫没有的神采,“鹤越,娘娘她不仅能说话能听见,她还想慢慢想起了以前的事。” 沈鹤越这些年过去,并没有怎么老过,他是沈家三兄弟中生的最英俊的一个,站在那儿挺拔着身子就会让严氏想要依靠,她顿了顿望着他,“你说她是不是想起了我们的事。” “她怎么说的。”沈鹤越显得很温柔,把她扶进了屋子内,这一招对严氏来说十分受用,她把大半身子都捱在了他身上,声音软的很。 “她说如今想得多了会头疼。”坐下之后,严氏寻思着,“她应该是还没记起阁楼里的是,倘若她记起来,绝不是那样的眼神看我。” 可严氏又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她问自己怀有身孕时的那一段话,太奇怪了,沈鹤越的视线在她腹上扫过,“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之彦书信给她过,是之彦告诉她我有身孕的事,她还想把之彦送去嵩山书院里去念书。”严氏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全部理清,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你不是想要把之彦留在身边,教导他经商。” “嵩山书院倒是个不错的去处,皇亲贵族也会在那儿,去几年能结交到不少亲贵,经商的事,如今也不太急。”沈鹤越深邃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严氏拉着他,如今再想要在私底下见他,他们只能来这儿,自从他成亲之后在沈家就再也不能如以前那样了。 多少年过去了,从她嫁入沈家开始,他们之间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她嫁入沈家那年她才十七岁,他二十岁。 如今,十三年过去,她已经是将要半老徐娘,他却依旧是当年那样,更甚成熟,他还娶了个和她当年一样年轻的妻子,说她心里一点都不妒忌,那绝不可能,十三年下来,严氏对这个小叔子,早就也有了占有欲。 就算是当年的事是他逼迫在先,半推半就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情愿么。 沈鹤越转过身来看她,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太子妃的建议不错,让之彦去嵩山书院,改日有空你再入宫,看看太子妃。” “鹤越,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想起那些事,若是想起来了该怎么办。”严氏心中还是十分的紧张,要是这些事被揭发出来,她没得做人,她的孩子,腹中的孩子,一样都没法做人。 “她若是想起来了。”沈鹤越没有继续往下说,神情却森冷了下来。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2章 博弈(三) 沈香茉很快就接受到了她恢复记忆所带来的‘后果’。 她时常喝的药汤里多了一味牛心荔的东西,仅仅是两克的分量,是秋裳在后厨房里煲汤,只离开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人趁机进来动了手脚。沈香茉是等着有人下手,送去太医署一查,一碗汤药里下的分量。这牛心荔煮熟后的果子碾粉参在里面。足以致死。 这世上能这么干脆,这么直接的要她沈香茉活不下去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三叔,当年他自己从阁楼上推下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让她活着。 半个月后,也是秋裳一个‘抽空’的时间,沈香茉的午后要喝的燕窝露里面出现了醉心花的果子,沈香茉将这一碗燕窝露给了瑞珠抓来的兔子吃,一会儿的功夫,兔子抽搐而死。 这一次她不需要再交去太医署查看,东西都留了下来,沈家送进宫的珍贵药材,切片的人参中混入了夹竹桃伪装的片。第三次秋裳给机会下手的时候,终于把那个在茗品院内照顾五娘的小宫女给抓住了。 这个小宫女是当初新皇登基后皇后肃清后宫,重新选了送进宫来的,里面到底那些是谁的人,在宫外的时候没有排查清楚。入了宫就更难分辨了,小宫女平日里很聪明,知道有事儿没事儿来厨房这儿和管事的宫女嬷嬷混熟一些。等到要下手的时候,做的十分自然。 五娘得知此事之后整个儿惊呆了,她怎么可能会害太子妃,那她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可能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要太子妃致死。 确切的说,她身边的宫女,到底是谁的人。 沈香茉把人拿下之后就派人去沈家把沈老太爷给请进了宫,半个月前季熠辰以桐城三郡的名义把沈家二老爷派遣去了那边打理商道一事,如今都快到桐城那儿了,严氏因为怀有身孕没有前去,陪同前往的是何姨娘。 ———————————————— 七月末八月初的天正值炎热,东宫外花园内的阁楼里摆放了两个冰盆子,沈老太爷坐在那儿,手里的拐杖放在一旁,他也才刚刚被人请到这边。 屋子里是新备下的茶,瑞珠请老太爷稍等,过了一会儿沈香茉过来了,身后的雪盏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放着的是这一个半月之间她吃食里出现的问题,汤药,燕窝露,还有没来得及放下去的假人参。 沈老太爷看着孙女,对她今日前来的事只参透了一半,“你让你爹去了桐城三郡,是怕沈家有什么事,不想让你爹知道。” “的确是桐城那儿有要事,爹爹是沈家人,也不会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他的,今日孙儿请祖父入宫,是为了这些事。”沈香茉把宫女下毒的事说了一遍,也单刀直入的很,“这个叫翠娥的宫女当初是宜都这儿分送入宫的,孙儿派人去查,这宫女的家人还与沈家有些渊源,再说细致些,这宫女能入宫,还是托了三叔的福气。” 沈老太爷叹了一声,“你想说你三叔要害你,不会的,你三叔他虽说是凉薄,但是真的疼你,不会让人下毒害你。” “祖父说不会,这从沈家送过来的药里面发现的东西,总不至于是别人要害我。”沈香茉迎上他的视线,正色,“祖父,你可知道我当年是怎么从阁楼上摔下来的。” 沈老太爷的神情默了默,“香茉,祖父时常和你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可知道。” “孙儿怎么会不知。”她就是知道这个今天才会请祖父入宫,闹开了丢的都是沈家的脸,何至于要别人来看沈家这些笑话。 沈香茉又道,“可即便是孙儿知道又能如何,当年我从阁楼上,是三叔亲手把我推下来的,祖父既是知道这些年来孙儿是装的,也该知道孙儿装的辛苦,全是为了不让三叔知道我还记得那些事。” “祖父您说一荣俱荣,这些年三叔的事,祖父您都是知道的么。”沈香茉直直的看着沈老太爷,眼底里并没有多少失望,再疼她的人都停留在了小时候,祖父想要沈家荣耀起来,不仅是她在宫中受恩宠,还要沈家在外能够站得住脚。尽反围技。 “你三叔是极有天赋之人,比你爹更会执掌生意上的事,香茉啊,你大伯也老了,祖父也老了,今后的沈家交给你大哥,外头那些生意上的事还得靠你三叔,偌大的家还需要你在宫中,你三叔不可能对你下此毒手。” 沈老太爷这句话里带着的是满满的笃定,甭管小儿子最后想要什么,贪心也好,心术不正也罢,他都不会看着沈家掉势,太子妃一死,损失最大可是沈家,哪里会下狠手。 “那这些东西,祖父又觉得是谁如此见不得孙女活下去。”沈香茉冷笑,“他能请来云游的大夫对我行催眠之术,又三番五次试探我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祖父,你告诉我三叔想要做什么。” 沈家的一切怎么来的,大儿子走官场,次子幺子行商,沈家要有钱,还要有权,少一个不行,沈老太爷闭眼之间就要看着沈家光宗耀祖。 沈老太爷眯了眯眼,“那你说,你要如何。” “先和离,爹爹和母亲和离,母亲离开沈家,她腹中的孩子我和我爹都不要,三叔若喜欢又不肯认,祖父您又觉得好歹是沈家的子孙,那就再抱回来,给三婶养着。”在祖父面前动不了三叔,她也不能继续让爹爹被这么蒙蔽着,小弟长大了也就算了,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孽种,绝不能留。 “无缘无故让你的爹和离,他自己都不肯。”沈老太爷瞥了一眼那几只碗,“香茉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唯有沈家好了,你在这宫中才能更稳妥,如今你还未为太子生下一儿半女,这沈家半分不得动。” “是祖父不肯放手天南地北的大生意,要三叔在外替沈家跑着,这么多年下来亲事也随他了,母亲的事祖父您明明有所察觉却闭口不谈,我装聋哑的事,您也是如此。若是有一天三叔要这沈家的一切,到那时候祖父您是不是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香茉哼笑着,眼底一抹讽刺,三叔怎么会不敢杀她,他对沈家荣耀的重视远远没有祖父来的高,他无所谓的。 沈老太爷看着越发凌厉的孙女,这就是他从小看着长大,觉得最聪明的孩子,也是没让他失望过的孙女。 半响,沈老太爷沉声道,“你说,你还想怎么样。”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3章 博弈(四)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搁着的冰盆子似乎是融的太快了,屋子中气温有些低。 沈香茉看着祖父一头的白发,这么多年来。沈家二字让他操了太多的心,她知道一个家族的荣耀意味着什么,也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但是三叔之后沈家不是没有人能操持了,她在的这些年里,也会尽全力去护住沈家。 敛下了心思,沈香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着开口: “爹爹和离之后,祖父可以让三叔回兰城沈家去,那里的事务总是需要人打理,前两年不是在上北那儿又有些皮毛的生意,三叔既然是善于料理这些,不如就让留在外头,替沈家打理这些,祖父您看可好。” 沈老太爷眼神一炬。这是要直接将他外放,不得回宜都了。尽找名血。 沈香茉低着头,长指轻轻的摸着杯子边缘,声音幽幽,“祖父。有些事纸包不住火,如今沈家站的高,盯着的人也不少。一旦被有心人捏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您想,如今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心里是暗想着沈家能发家靠的仅是祖父当时运气好,慧眼跟了皇上,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就真的是让这些人给说中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阵的沉寂,沈老太爷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他抬眼看了孙女一眼,“你三叔去了上北,你爹在桐城,沈家的生意该如何。” “二哥圆滑,又不羁官场束缚,祖父何不让他弃仕从商。”沈香茉淡淡的给了一个提议,沈老太爷磨着扳指的手一顿,似是从喉咙里面发出的一声叹息。 “也罢。” ———————————————— 送走了祖父,沈香茉并没有多高兴,瑞珠进来轻禀报了声,沈香茉起身回了东宫,那边前院,两个宫女,一个采领处的太监跪在地上,一旁是从他们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包裹放着的,箱子装着呢,银两和首饰都有。 这些宫人属各司之处,平日里都不会进出内宫中各位妃子的宫殿,但他们和宫外接触的比较多,尤其是采领处的太监,要负责宫中各物的采买检查,他们这儿若是出了问题,领回来就是各宫中出问题了。 人是观天送来的,事情是太子命人去查的,太监时常出入宫中,两个宫女则是和下毒的宫女翠娥一同入的宫,只是翠娥运气好到了东宫这儿服侍,她们还留在各司之中。 ...... “你们与翠娥一同入宫,入宫之前,有没有人交代你们做什么。”沈香茉看着这两个小宫女,“出入宫是谁替你们带的东西。” 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怕的发抖,“娘娘,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官府的人来选的时候被选中入宫的。” 沈香茉瞥了一眼包裹里露出来的首饰,“这些是谁赏赐的。” “是...是各宫娘娘们看我们送去的衣服好,赏赐下来的,司里的嬷嬷分给我们...”两个宫女绞尽脑汁的想着,这边观天已经在沈香茉的授意下把这些首饰拿出来了。 沈香茉接过一支,首饰很普通,就是金银参半的,在宫中很多见,都是用于赏赐给宫人,各宫的妃子是不会戴这些东西。 首饰做工也普通,中段大一些,尾端做一个花簪的样子,沈香茉的手停顿在了首饰的尾端,轻轻转了转,视线回到两个宫女身上,“本宫最后再问一遍,首饰是谁赏赐给你们的。” 宫女眼神闪烁,一遍一遍在沈香茉手中的首饰看过,几息功夫过去,沈香茉把首饰交给观天,“弄断,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七八件首饰,截断的尾端,盘子里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随之从那孔当中掉落下来的就是黑褐色的粉末,倒在盘子里的一侧,一件首饰里藏着三四克这样的粉末,全部倒完,那两个宫女的脸色是煞白,瘫跪在地上更是抖着身子不敢说什么。 “给她们喂了试试,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两个嬷嬷上前桎梏住了其中一个宫女,雪盏这儿拿起纸片把粉末盛在上面,捏住宫女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把纸里的粉末全部倒了下去,又一杯水下灌,等着她如数吞下去了才松开口。 宫女吓的脸色发青,直接扑倒在了地上,伸手往嘴里的扣,先要把喝下去的东西催吐出来,眼底尽是惊恐。 还有一个宫女直接吓呆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吃了药粉的宫女脸色开始涨红,密密麻麻的红点浮现,她倒地不起,浑身抽搐,身子蜷缩在了一块儿脸色极其的痛苦,半响,她翻着白眼,涨肿的嘴巴口吐白沫。 没有人抓着还跪着的那个宫女,可她早吓的腿软,跑的力气都没了,看着被灌了药的宫女变成这样,这个宫女哭着扑到了沈香茉的脚下,开始求饶,“娘娘,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听别人吩咐的把东西给翠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东西。” “你听谁的吩咐。”沈香茉命雪盏把浑身抽搐的宫女带下去,空气里飘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那个宫女直接吓的失禁了。 “是...是王仪,是王小仪赏赐给我们的东西,是翠娥过来拿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里面有东西。”宫女想要去拉沈香茉的裙摆,直接被宫嬷拉开了,她哭着磕头,满额头的血还不肯停下来。 “翠娥和你们说了什么,还有谁给你们东西过,你好好想清楚了,想清楚了都告诉崔嬷嬷,这样才能活命。”沈香茉冷眼看着她,把这几个人都交给了崔妈妈,随后吩咐观天,“去查一查这个王小仪的事。” ———————————————— 新皇登基,政策不全,后宫之中有所疏漏的,就有人想尽办法要往里钻,这个王小仪,入宫之后被皇上临幸过一次,比起那些到现在为止还没见到皇上的,算是幸运的。 她是从兰城那儿送入宫的秀女,初选时十分夺目,复选时低调了些,一路有惊无险的入了宫,起初只封了美人,本事也不小,如今已经是六品小仪,兰城王家,是个小官吏。 季熠辰派了人前去兰城查问,这边宫中,采领那儿牵出的几个人都被问了罪,包括和翠娥相熟的宫女,出入宫的太监。 时隔几日,在御花园内,王小仪因为冲撞了李淑妃娘娘,触怒了皇后,又在她宫中主屋外面的花坛里搜出了一道符纸,里面还包裹着一个布扎的小人,未等辩驳,王小仪直接被皇后的人带走,夺了份位,贬为宫女,直接送去了后庭。 入夜。 东宫之中,沈香茉手里是季熠辰刚刚递给她的几张纸,上面是王小仪身边几个宫人审问的话,“三叔与王家关系匪浅。” 季熠辰轻拍了拍她的背,“处理掉了这些人,你三叔就没办法再对你做什么,上北那儿人生地不熟,足够多的事情让他忙,这里的事他插不上手。” 沈香茉嗯了声,若不是祖父回去说了什么,三叔肯定还不急于动手,这边牵出了王小仪,三叔的手在宫中这儿断了之后,不知他接下来还会想什么办法补救。 “其实也不难,只是你过去害怕的他太多了。”季熠辰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他并不是多么强大的人,你在宫中,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对你做什么。” 沈香茉抬了抬头看他,那是因为有他在,她一个人做不了这些事。 王小仪的宫中,花坛里的东西是他命人埋着的,知道李淑妃最忌讳的东西,是季熠辰安排让王小仪得罪了她。 要触怒母后并不难,一个是父皇的妃子,只要他在母后面前提起一句王小仪对他似乎注意的过多了,母后那儿怎么会容许这样的妃子留在宫中。 内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妃嫔,皇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王小仪家世一般,说她长的美,后宫之中哪个妃子是不美的,摘了份位被送去后庭,多少人看着高兴,就等着有机会上去踩一脚,谁会救她。 而后庭这个地方,王小仪这样的人,能支撑多久。 最终结果都逃不过一个死,沈香茉轻叹了声,伏在他的胸口,“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季熠辰知道她所说的是那些并不知情却也参合其中的宫人,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有因必有果,他们为利益所趋,必定是要为他们所作的这一切付出代价,那几个宫女难道不是起了贪念才如此,即便是不清楚首饰里面到底有什么,心里也该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她们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沈香茉收紧了手,季熠辰却不想谈及这些事了,把她往上抱了几寸,看着她,暗着语气,“我们做些该做的事吧。” 沈香茉眼前一晃,被他翻身压在了床上,季熠辰低头在她脖子间闻了闻,“我们抓点紧,生个孩子。”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4章 博弈(五) 季熠辰说要生个孩子,这一努力,后半夜沈香茉迷迷糊糊的还在迎合着,等他抱着香汗淋漓的她去内厢浴池的时候。沈香茉其实已经快要睡了,可在浴池里,从身后。他又要了她一次。 第二天一早醒来。沈香茉的喉咙竟有些哑。 伺候在屋子里的瑞珠她们这么久时间过去也习惯了,殿下上早朝之后伺候了娘娘起来,秋裳拎来了食盒,布好了桌子后,沈香茉这早膳才吃了一半,雪盏匆匆前来禀报,镇国侯大清早命人送了消息过来,二夫人出事了。尽找投亡。 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的二夫人,昨天夜里忽然大出血,不仅腹中的孩子没了,就连二夫人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保下来,被发现的时候。二夫人整个人是以朝着床下的姿势爬下来的,地上一滩血,蔓延在她的身下,场面十分渗人。 沈家那儿老太爷即刻命人把消息送进宫来,这件事远在桐城的二老爷还什么都不知道。而这死相又太过于惨烈,沈之彦在那儿嚷着要报官严查此事,被老太爷直接拎书房里关了起来。 沈家现下很不太平。 “娘娘。老太爷希望您能回去一趟。”雪盏最后补了如此一句。 母亲过世,沈香茉自然要回去哭丧,祖父还来不及书信过去让爹爹和母亲和离,如今这人,竟然是死了。 “备素服。”沈香茉又让瑞珠去把秦良娣请过来,宫里的事要交由她打理几日,沈香茉转而去了景仁宫禀明情况,皇后这儿也是十分意外这个消息。 “一个多月前不是才刚进宫过,怎么会。”这小产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可怎么会就这么惨烈,连大人的命都去了。 沈香茉幼年丧生母,如今继母又过世,皇后看她神情里也有憔悴之意,“去吧,,该去的。” 皇后见她匆匆离去,不免唏嘘,“这沈家的二夫人,年纪还很轻吧。” “不过三十来岁。”方嬷嬷在一旁回禀。 “这年轻轻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可真是。”皇后叹了声,“可惜了。” “娘娘,这儿是不是要派人去吊唁。” “你安排两个人,带些东西过去,代表宫中前去吊唁,不能失了礼节,如今香茉的父亲还在桐城,怕是赶不及回来。”对这样的事情,皇后也觉得悲伤的很,有了孩子小产也就罢了,可年纪轻轻的,性命都没了,留下的儿子年纪也不大,可真是薄命。 方嬷嬷前去安排人,这边东宫内,沈香茉已经换好了素服准备出宫,太子还在早朝,留了人下来通禀,沈香茉即刻带人,出宫回沈家去了。 ———————————————— 这还是她两年多的时间来第一次回宜都这儿的沈家,也没想到是这种事,大门口,昨天夜里就已经把白绫都挂起来了,门口的大灯笼也都换了白色,靠墙的地方停着数辆马车。 沈香茉匆匆进了府内,前院这儿,前厅内已经布置好了灵堂,不知哪儿找来的哭灵人,十二个跪在灵堂中,哭声传出来,悲鸣的很。 大伯娘和三婶在门口这儿迎接前来吊唁的客人,沈香茉换过一身衣服后出来,这儿见到是太子妃的,还有行礼。 沈香茉先进的灵堂,发现没有小弟的身影,随后命人去找,在祖父的书房这儿找到了被关在屋子里的小弟,沈之彦关在这儿一晚上,不吃不喝的,就缩在角落里,哭过了,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香茉阖上门,外面还有两个婆子守着,祖父是狠了心不许他出去说什么母亲死的冤,沈之彦抬头看到是姐姐,哇一声大哭着,朝着沈香茉扑了过来。 连衣服都是后来婆子进来强换的沈之彦扑在沈香茉怀里的哭的伤心极了,“姐姐,我娘没了,祖父为什么不让我去报官,娘明明是让人害死的,为什么祖父不让我去报官。” “有什么事在家就可以查了,自然不能报官,之彦,不是什么时都得闹到官府里去,难道你想让衙门里的仵作要验母亲的身子?”沈香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那也不用这么急着下葬,为什么这么急着把灵堂摆起来,祖父可以在家查。”沈之彦抹了一把眼泪,瞪着红肿的双眼看沈香茉,“姐姐...你是,你是不知道,娘她就是被人害死的,我进屋子的时候,满地都是血,娘想从床上爬下来找人都不行,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平日里都是里面守夜的一个,外面有两个,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之彦吓坏了,他虽然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大人,可进屋子那一刹那,看到那样的画面,沈之彦直接吓呆住了,倒在血泊里的娘亲,已经天人永隔,前一天晚上还嘱咐自己以后去了嵩山书院里之后要好好念书,可这才隔了一夜的功夫,人就没了。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祖父竟然要把娘直接入殓安葬,都没有查过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要直接下葬了,“也许是娘的吃食里出了问题,也许是别的,姐姐,祖父为什么一点都不查就把娘下葬了。” “即便是要查,母亲总是要安安稳稳先走的是不是?”沈香茉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你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不出去,灵堂那儿你还要替母亲哭灵,听姐姐的话,莫要再问祖父这些话了。” “祖父真的会查么。”沈之彦啜泣的看着她,沈香茉点头,即便是知道祖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越快处理越好,她还是得安慰住这个弟弟。 “娘吃过的东西都还留在屋子里。”沈之彦抹了一把眼泪,又伤心起来,“姐,娘怎么会死。” 沈香茉搂着他安慰,“姐姐带你出去,到灵堂里给母亲哭灵。” 沈之彦这才点点头,却依赖她的很,到了门口这儿婆子要拦,沈香茉说了一句,其中一个婆子前去禀报祖父,过了一会儿有了回讯,沈香茉带着他到了前厅这儿。 ———————————————— 只要是沉浸到了这氛围里面,人总是容易添点悲伤,沈香茉没想严氏会死,更没想是这样的方法,不论是和离还是要不要这个孩子,她只想着的她和三叔之间的关系能断的干净,即便是断不干净,那也不用和二房有什么牵扯。 可如今她还来不及和爹爹和离就出事了。 带着小弟进了灵堂,沈之彦跪在那儿哭的伤心,他摸着眼泪,视线在大大奠字后的棺木,这对他来说是最突然的事。 他还怀着希望祖父最后能好好查查这件事,还娘一个明白。 ...... 沈香茉又去了一趟祖父的院子,这次不是书房,而是去了沈老太爷的屋子,昏暗之下沈老太爷一身素服站在那儿,沈香茉进来之后转过身来看他,门口的管事把门关上,留下祖孙俩说话。 “既然人都已经走了,和离的事也算了,还当她是沈家人。之彦那孩子吵着闹着要给说法,若是还要和离,怕是那孩子心理都受不住。” 沈香茉对这个没有意见,人都死了,还和离做什么,只是怎么死的也是她好奇的地方,“祖父,若我是之彦,也要讨个说法,母亲死的蹊跷,当时屋子里怎么会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屋子里的人被她自己遣出去了,至于这屋外头的,估摸是自己偷了懒,做了其他的事,这才耽搁了功夫。”沈老太爷给了沈香茉这么一个说法,包括为什么会中毒,到底是不是中毒也难说,毕竟人若下葬,那些证据,就只能在屋子里找了,若最终没有定论,此时就不了了之。 而沈老太爷的心思里,这事儿就该不了了之。 ...... 前院那儿来了客人,管事来请,沈老太爷拄着拐杖出去了,沈香茉在书房内留了一会儿,也欲去前院那边,正要转身,门口那儿出现了一道身影。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5章 博弈(六) 沈香茉以为是祖父身边的管事回来,抬头等看清楚来人时,他已经进屋子了,后面的手很自然的把敞开的门直接阖上。沈鹤越看着沈香茉,脸上的笑意很从容,就如是长辈看到她时该有的神情。 “三叔。”沈香茉见他关门。神情微凛。 “这么紧张做什么。怕我对你做什么?”沈鹤越笑的越是从容,那眼底的寒意越是深,沈香茉对那眼神太熟悉了,熟悉到十几年过去都不曾忘记,当初在阁楼的楼梯口那边,三叔推她下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 “不愧是我们沈家最聪明的孩子,装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是让你蒙骗过去了。”沈鹤越也是在她出嫁之后才隐隐觉得不对,最后从桐城三郡回来,彻底确定了她装病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就这么装失忆,还要装聋哑,怎么不算是最聪明的孩子。 “三叔岂不也是,严氏会大出血至死,难道不是三叔下的手。”沈香茉哼了声。这一句沈家最聪明的孩子,从他嘴里夸出来半点都不值得高兴。 “她还是你的母亲,你不能这么叫她。”沈鹤越深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异彩,恍若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别人的样子。 “她还是和三叔您夫妻之实多年的人,腹中还有三叔你的孩子,你也下的此毒手。”沈香茉悄悄靠在了后面的桌子上,仰头看他,并没有示弱。 沈鹤越笑了,“你都要她和你爹和离了,一个怀着孩子和离出家门的女子会遭多少非议你可清楚,既然如此,不如死了她还能保全她沈家二夫人的身份,也能给她的儿子留点颜面下来。”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感情还是她的错,她不该赶尽杀绝了? “三叔您若是对她有半分感情,你就不会见的她这样。”沈香茉对这个三叔的失望从当年就开始了,小的时候多么疼爱她的人,两三岁时还会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出去玩的人,后来却是要她命。 沈鹤越看她神情里的愤然,眼神一晃,“你和你娘长的真像。” ...... 沈香茉的身子猛然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什么叫她和娘长的像。 沈鹤越却没有顾忌她,也不担心她会跑掉,陷入了回忆之中,“你娘嫁入沈家的时候我才十三岁,正值年纪,她这个二嫂,可真是对我关怀备至的很。”尽农何号。 “那时我身上的许多衣服都是你娘亲手做的,做了二哥的,还有余下的都给我足了,可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嫂子。” 沈鹤越的眼神里忽然染了一抹癫狂,他几近贪婪的眼神看着沈香茉,她和娘亲长的很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眸和嘴唇,沈香茉被他盯着瘆冷,三叔这语气,太怪异了。 “这么好的二嫂,不应该只做嫂子而已。”沈鹤越缓缓补了这么一句,沈香茉错愕,他则笑了,“你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你小时候像你爹多一点,如今倒是像你娘。” “你!”沈香茉气的浑身发抖,“你竟然能说出这等禽兽不如的话来!” 这是什么,看上自己的二嫂了,喜欢上自己的二嫂了? “可是你娘竟然拒绝了我。”沈鹤越的神情即刻森冷。 当年的沈家二老爷和二夫人感情有多好,沈家二夫人对这个小叔子好,完全是拿他当弟弟看待的,会给他做衣服做鞋子,都是视作亲弟弟一般,谁能想他起了异样心思,还能真的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 沈香茉猛然想到了什么,虽然娘的身子不好,可也没有到要卧床休息的地步,后几年为什么身子骨会越来越差,为什么明明心情没有不好,大夫说心绪都是最佳的,身子骨还好不了。 “我娘她的病,是不是也是你做的。”沈香茉红着眼眶瞪着他,“我娘去世前的两年,几乎是卧榻休息,这病一直都好不了,是不是就是你做的。” “傻孩子,你娘她只是想不明白罢了。”沈鹤越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愧疚在里面,仿佛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理应是如此,“若是你娘像之彦的母亲一样,如今一定还活的好好的。” “你,可真是丧心病狂!”沈香茉一口气喘不上来,泪水从眼角落下。 娘亲过世的时候她才四五岁,没想到这也是三叔做的手脚,可三叔当年才多大,娘去世的时候,三叔才十八九的年纪,他怎么会歹毒到这份上。 “你和你娘,真的生的挺像的。”沈鹤越忽然靠近她,就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看着她脸上浮现的厌恶,他笑了,“看来当年的事,你都记起来了。” “谁都没有对不起你,祖父没有,我爹没有,我娘也没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都是人命,这么多年,你和严氏在一起,如今你又去了三婶。三叔,你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往宫里安排人,你这是要置沈家于水火之中。”沈香茉止不住眼泪往下掉,她的心好疼,娘亲死的时候瘦弱成那个样子,大夫束手无策,她怎么会想到是三叔动的手,好几年啊,他怎么能够残忍成这样。 “你说起宫里的人,把他们肃清出宫,王小仪送去了后庭,把你三叔我的胳膊手臂都断了,你是不是就安心了?”沈鹤越神情收敛了一下,“去上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亲自来开这个口,你说的,三叔都会答应你。” “你当年在娘亲的药里面放了什么。”沈香茉怒遏看着他,“三番两次在宫中命人下毒,你答应我?” 他藏着的野心不就是为了要侵占沈家,以前是兰城沈家,如今是镇国侯府。 “那是我第一次出去通商,找回来的曼陀罗。”沈鹤越正说着,忽然朝着沈香茉这儿一抬手,袖口里飞出了许多粉末,直接冲着沈香茉飞过来,她侧过脸去,还是闻到了许多。 “什么东西。”沈香茉把身上飘到的全部掸干净,沈鹤越压的越来越近,最后把沈香茉挤在了桌子旁边。 他笑看着,眼底的人仿佛不是自己的侄女,是那个他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二嫂,那个至死不从,最后病死的二嫂。 在他笑意抽空的时间里,沈香茉抬起手一挥,折了半的杯盖,锋利处直接划过了沈鹤越的脖子,他没来得及躲闪,脖子上瞬时出现了一道血痕,越来越深,最后渗了血迹出来。 “你再来啊,这儿再来一刀。”沈鹤越不退反进,神情狰狞的朝着她逼近。 沈香茉往后退去,可退着退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6章 博弈(七) 沈香茉退无可退,脚下一绊,身子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沈鹤越似乎是觉得她再没有了逃跑的机会。森冷着神情看着她,下一刻,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多年以前的记忆即刻涌了上来。阁楼上的。噩梦中的,沈香茉抓住他的手臂,但不敌他的力气,沈鹤越没有下狠手,她还有呼吸的机会。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三叔的眼神太不对劲,他仿佛是在看别人似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双眼,正当他走神之际,沈香茉猛地一把推开了他,喘息着朝门口跑去。 可不到两步就被他拉了回来。 沈鹤越这一次下手狠了,直接把她推倒在了桌子上。头上的缀饰重重的甩在了桌子上,从桌上又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响声,沈香茉咬牙,沉着眸子看他。“我娘待真诚,如亲弟弟一般看待,沈家上下哪里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娘就是对我太好了。”沈鹤越没觉得哪里不妥。他低头看着沈香茉,抬手想要碰一下她,沈香茉往后一仰,他没能得逞,又陷入到了自己的回忆里去。 那是少年心懵懂的几年,尚未议亲,他正对生意上的事有着浓厚的兴趣。 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那时候刚嫁入沈家的杨氏,因为未嫁时家中也有这样年纪的弟弟,对小叔子分外照顾。 做吃的,缝补衣服,看他长的快,时常时做了自己丈夫的,还给他另外备一身,可这些好意,在他眼里竟然有了不同凡响的意味。 沈鹤越渐渐对这个二嫂越来越上心,只差了三岁的年纪,她美丽,温柔,身姿绰约,她笑起来的时候明媚皓?,十分的动人。 到了他十五六岁时候就很清楚那不是什么对兄嫂的敬爱,而是爱慕了。 沈鹤越本来藏的很好,可总有那样的契机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那时候沈香茉已经两岁多了,兰城中不知谁家爆出了这么一个丑闻,丈夫卧病在床,妻子和小叔子厮混到了一起,最后生下的孩子竟然还不是自己丈夫的,后来丈夫被气死,这个家中,竟然也就这么畸形的存在了。 爆出这件丑闻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爆出来之后当事人都已经垂垂老矣,别人听着唏嘘,这件事却把沈鹤越埋在心里的种子给催长了,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沈家上下都觉得他不肯娶亲的缘故是因为沉迷于生意,放荡不羁,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是为什么,但这世上,有悖伦理的事并不这么轻易就发生了,沈鹤越第一次袒露心声后杨氏当他年少懵懂,还想着要为他参谋一门好亲事,和丈夫商量。 第二次第三次,杨氏才渐渐觉得不对劲,开始疏远这个小叔子。 这才沈鹤越的眼底又成了不可容许的事,而那些畸形的爱慕,渐渐的变成了妒忌和恨。尽何见才。 求而不得,毁之。 ...... 而严氏死的太可惜,她悲在自己的蠢,也悲在他太狠心。 沈香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稳定心绪,平静着神情看着三叔,“你的事情祖父都知道,杀了我对沈家对你而言根本没好处。” 沈鹤越回了神,眼底的浓烈敛藏了一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香茉,“所以我现在改主意了。”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诡异,沈鹤越压低了声音,“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在你爹的阁楼里。” 沈香茉神情一凛,放在身后的手紧紧一拽。 “你和你娘真的是越来越像了,一点都不像二哥。”沈鹤越的身子发出了危险的气息,沈香茉脑海里闪过那样一个念头,下一刻,他就把她按到在了桌子上。 也就是刹那之间,沈香茉根本不待怎么回想,她下意识的动作,身后手中紧握着的簪子,直接插入了他的后背,那力道,十分的狠。 沈鹤越吃痛一推,沈香茉抬脚一踹被他抵住,他忍着痛直接把簪子拔了出来,甩在地上,大手桎梏在了她的脖子间,眼神阴狠,“看来我还是对你太仁慈了。” 他要做什么,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裙摆处,沈香茉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三叔疯了。 “不要,三叔你疯了。” “要是太子殿下看到你这样子,外面得知太子妃如此,你想这后宫中,你可还呆的下去。” 求而不得,毁之。 对杨氏一样,对她的女儿,也一样。 ———————————————— 话语伴随着动作,就在他抬手要扯开她的衣服时,紧闭着的门被一脚踹开了。 两个侍卫冲了进来,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观天冲到了沈鹤越的身后,把他压制住直接拖到了一旁,凳子连着带倒了两根,桎梏在她脖子下的手消失了,沈香茉的身子猛的往下沉,被冲进来的季熠辰给接住了。 她哪儿还有力气,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在刚刚的对峙中都耗费光了,她一直在等他来,即便是不清楚他会不会来,她还是相信他会来救自己。 “没事了。”季熠辰把她搂在怀里,看到她脖子上的淤青,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视线是阴霾的看着被观天和观河制住的沈鹤越身上,眼底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 季熠辰把沈香茉扶出去了,沈鹤越直接被观天和观河带去了天牢里,沈老太爷气晕了过去,而得知自己弟弟要杀侄女消息的沈家大老爷,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还算是给沈家保留了面子,沈鹤越是从后门被带走的,而季熠辰一路抱着沈香茉回了允澜居。 沈香茉在他怀里安静的很,季熠辰把她放到了卧榻上坐下,抬手轻轻的拨着她的头发,理顺了之后,又把她歪了钗饰摘下来放在一侧,双手替她收拾着弄乱的衣服,最后,长指触及她的脸颊,像是隐忍着什么,又把她揽在了自己怀里。 他要是再晚到一步会怎么样。 沈香茉感觉到他身子发出的一颤,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当他到了沈家之后,得她在沈老太爷院子里,而沈老太爷却在前院待客时,季熠辰的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安,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到了沈老太爷的院子,看到紧闭着的门,外面被指使走的管事,当即就让观天破门而入。 他的妻子看着镇定无比,当他抱住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有多害怕。 耳畔又是她的轻呢声,“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季熠辰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回来。” 沈香茉离开他的怀抱,眉头皱了皱,似是在思索,半响,看着他眼神里是笃定,“我相信你会来。” 在三叔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她心里想的,都是他的出现。 季熠辰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嗯,我会来。”他怎么会丢下她一个人呢。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轻轻的揪住了他,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三叔的事,你要如何处置。” 季熠辰的神情徒然一凌,任何伤了她的事他都不容许。 怕吓到她,季熠辰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对外会说他去上北打理沈家的生意去了,至于别的处置,你不用管,都交给我。” 沈香茉默声,对于沈家来说,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而对于三叔,沈香茉根本起不了半点亲情之心。 ———————————————— 半日后,沈香茉去过灵堂那儿,和季熠辰一块儿回宫了,三日之后镇国侯府二夫人出丧,因着是太子妃母亲的身份,宫中这儿也派了人前去送葬,而此时的天牢内,三日的功夫,沈鹤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沈家那儿沈老太爷气病了,沈家大老爷本想来天牢里见见弟弟都被阻拦在外,阴暗潮湿的环境里,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还有一阵一阵久不见阳光的霉气。 沈鹤越躺在牢房内,一块木板上趴着,他的手脚都被打断了,只能以这样的姿势趴在那里,衣服上血迹斑斑是审问时留下的,他的双眼在季熠辰走进来之后变的有些清晰,只是抬不起头来,只能轻轻往上点一下,沈鹤越看到是太子,打的满口是血的嘴巴竟裂开笑了。 “太子殿下。”沈鹤越的视线在他脸上划过,张口有血流下来,“您屈尊大驾,要看着我死,何必亲自前来。” 季熠辰摊开手,一块牌子在他手心里安静的放着,沈鹤越神情一怔,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意味,眯上眼后,看也不看季熠辰,直接当做他不存在了。 其实季熠辰要的就是这样的反应,从沈鹤越嘴里还能撬出来什么呢,早年怎么害沈家二夫人,怎么和如今的沈家二夫人苟合,又如何害太子妃,这些季熠辰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沈鹤越这么多年在外东奔西走时所遇到的事。 “看样子你是认得这牌子了,这些年你每隔两年都会去一趟苗疆,你能找到的人,孤也有办法找到。” 半响,沈鹤越睁了睁眼,声音嘶哑,“那就先恭祝太子殿下,早日解了太子妃身上的蛊毒。” 他的命不重要,死了就死了,也不值一提,为了太子妃,太子不会动沈家。 沈鹤越根本不怕死,对他而言,如今这样活着才是痛苦。 忽然,一滴透着凉意的水落在了沈鹤越的脸上,季熠辰手里扬着的是只有拇指大小的长瓶子。 紧接着,季熠辰把瓶子里所有的液体都倒在了他的脸上,低头靠在他的耳边,“你说的没有错,孤会早日解了太子妃身上的蛊毒,不过现在,孤也给你时间好好享受一下。” 沈鹤越起初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季熠辰出了牢房,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火辣辣的疼,整个人开始绞痛的时候沈鹤越才明白过来太子说的什么。 牢房里响起了撕裂般的痛嚎声,那不是皮肉伤时的痛,更不是被捅伤之后內腑的痛楚,而是有什么在四肢百骸同时伤害时剧痛,甩不开,一直纠结在那儿,从心脏到四肢,无处不痛。 出了天牢这痛苦声还有隐隐约约的传来,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任凭别人都想象不到那是多大的折磨,此时的东宫内,季熠辰正在哄着沈香茉喝汤药。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7章 孕蛊(一) 沈香茉面前是一碗黑漆漆的药,她抿了抿嘴,抬头看季熠辰,眼底闪着一抹哀求。“只是撞到了手,怎么还要喝这个。” 那药看起来比平日里喝的汤药要浓稠好多,还散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沈香茉语气里带了一抹撒娇。“涂些药就好了。” 季熠辰怕吓到她,中蛊一事他之前是怎么都没想到,直到查了沈鹤越,得知他时常进出苗疆,有另外的联系才想到妻子可能是中蛊了。 为此他特地去拜访了对此有研究的老太医,在她的耳后找到了一颗小红痣。 至于何时中蛊,情况如何,这些季熠辰尚且不清楚,派人前去苗疆打听,又问过几位师傅,季熠辰最后决定了先哄她喝了药,把蛊毒逼出来。弄清楚了再对症下药。 在此之前,他不想吓坏她。 季熠辰端起碗,哄着道,“丛太医也说了,伤及了经络。要治根治本,就这一碗喝了就好。” 沈香茉低头闻了一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真的要喝?” 季熠辰点点头,“你看过去三日都还没全褪,不信我说的话,太医说的话你也不信?” 沈香茉抿了抿嘴,“我没有不信。”她就是不爱喝药而已,除了补汤之外,自打她懂事一些开始,三叔寻来的药她就不喝了。 “来。”季熠辰端着碗,沈香茉眯了眯眼,几口把这一小碗的药喝下去,顿时苦的耷拉了脸,真的是太苦了。 季熠辰还不让她吃蜜饯,只是喝着温水把这味道冲淡下去,半个时辰之后,沈香茉才能吃别的东西。 “古古怪怪的药。”沈香茉往嘴里送了一颗甜枣,季熠辰看她的神情却紧张了很多,他一直盯着她的脸在看,半个时辰过去脸上都没出现什么异样,季熠辰的心却放不下来,脸上没有,那也许就是在身上。 到了晚上就寝,动情之时,季熠辰终于在她的小腹上发现了三道浅粉色的红痕迹,没有拉下的帷帐,烛光透进来,沈香茉自己抬起头看时也发现了这个,伸手摸了摸毫无感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季熠辰握住她的手,转而用嘴堵住了她的问题和思绪,替她把衣服拉上,抱着她在她耳畔轻轻呢语,“将来,你要为我生很多孩子。” 沈香茉脸颊绯红,“怎么忽然想到要说这个。” 季熠辰的大手隔着衣服抚摸着她的腹部,声音沉了几分,“怎么会是忽然,之前就一直这么想了。” 沈香茉的眉头微皱了一下,抬手抓住他的手臂,“熠辰,我那儿有些不舒服。” 季熠辰以为她疼,抬手替她去摸,沈香茉眼神闪了闪,“不疼,就是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好像有什么在肚子里。” 季熠辰的手在她腹上按过第八圈的时候沈香茉这样的感觉消失了,她笑了笑,“应该是错觉。” “嗯。”季熠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小腹,转而把她揽在怀里,扯开了话题,“我听闻你那三妹也要来宜都了。” “是啊,妹夫升迁了,他们从通州过来,前几天书信给我让我帮忙在城里寻一处简单的宅子,不用太大。”自从沈香珠出嫁,沈香茉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了,如今能来宜都自然是再好不过。 “让观天去安排。”季熠辰搂着她,如今似是不舍得她受累半分。 帷帐内夫妻二人轻声细语的说着,沈香茉很快睡着了,季熠辰却没什么睡意,他早年因为中蛊的事还额外了解过关于这些,显露出来的位置是在腹上,几多是对她的身子造成了影响。 ———————————————— 第二天季熠辰去老太医那儿询问的时候就有了类似的猜测,沈香茉小腹上出现的粉色痕迹,也许是中了孕蛊。 听起来还不算可怕的,实际上这不是促进她有身孕,而是遏制顺利怀上孩子,老太医也是查了典籍才知道,要解蛊,必须要请苗疆的人过来才行。 “宫中忌巫蛊之术,请人入宫一事必不能让人知晓。”季熠辰淡淡的吩咐老太医,继而又命人回兰城去,想办法去那个山里找过去救过他的苗人大师。 这边的东宫内,沈香茉正接见着大姐姐。尽页以血。 ...... 沈香卉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尽管是打扮华丽,头上的金饰险些要比沈香茉戴的还要夺目了,可她的那添着浓妆中透露出来的凌厉,像是平日里极不好相处的主母。 “听说三妹他们也要来宜都了。”沈香卉素来对庶出的三妹看不上,如今沈家?家来了宜都,卫家二房也都搬过来了,得知沈香珠一家也要过来,沈香卉眼底里又透露出一股厌恶来,这是出嫁前从不曾有过的。 以前姐妹之间再闹脾气,沈香茉都不会对自己的妹妹有这样不屑和嫌弃的眼神,可如今,沈香茉几回见她,仿佛是次次的都能瞧见她在挑别人的刺。 “是啊,妹夫升官,刚好安排了仪都城外近郊的差事,住在城里也整好。” 沈香茉没有说宅子的事是她派人安排的,可只是单单升迁一件事,沈香卉也有话要说,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头上的缀饰晃荡着,伴随着她的话,“也不必这么帮着她安排这些差使,我看她们留在通州挺好的。” “那是妹夫的本事,也不算是帮。”自家姐妹,哪有只见的自己过得好,还见不得别人一同过好日子。 “是她求过你什么了吧。”沈香卉说的一脸笃定,“我就知道,她从小打到就是喜欢眼红的。” “官场上的事我素来不搀和,我也不懂。”沈香茉摇摇头,不打算以这样的口气继续关于三妹的事。 沈香卉也没有在这个上面多纠缠,又即刻跳到了另外上面,“香茉,今天姐姐前来,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姐姐请说。” “把你姐夫的官再动一动,如今这个位置,不好。” 沈香茉一怔,“如今这个位置怎么会不好,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当初你们也是一力想拿下这位置,祖父那儿才出手拉了一把。” 这才多久的时间,一年多一点就想再动一动。 沈香卉哼了声,对自己的丈夫批判的也是毫不留情,“你姐夫是什么样子的人你还不清楚,就是个没出息,要没有沈家,他今天还能坐这位置?如今他是应酬太多,整日的出入那些声色场合。” 又要官职好,又要没有应酬,还要门面漂亮的,这真当是萝卜白菜的随自己挑拣了,沈家大哥二哥他们还没有这种选法,卫家顶多算个连亲,自打两年多前到宜都都就换了两个位置。 于是沈香茉直接拒绝了她,“这件事我帮不了忙,朝堂上的事我素来不管,殿下那儿也不喜欢后宫插手朝堂。” “二妹,这件事只要你和太子提上一提,他一定会想办法办妥,你又有何不能开口的。”沈香卉不以为然,得了太子的喜欢不好好利用,什么叫做素来不管,那插手的人多了去,如今宫中那些德妃淑妃的,谁家在宫外的亲戚不是个顶个的壮大起来了。 “姐夫的事,我的确帮不上忙,若是姐姐想,其实可以去和祖父提,到时候出面也合适,我这儿和太子提及,反而会令他不愉快,届时对姐夫有了什么芥蒂,那更是不应该了。” 沈香茉又拒绝了一次,沈香卉的脸色直接暗了下来,她看着她,“二妹难道连这件小事都不帮。” “大姐你觉得这是小事?”沈香茉笑了,“那位置说不要就不要,朝堂上也不是由此这么任性,若是祖父那儿肯帮,我这儿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如今要我先开这个口,必然是不行。” 沈香卉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在卫家如今一脸生了两个女儿,性子也越发的凌厉尖酸,沈香茉几乎是快要找不到以前那个姐姐的样子。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8章 孕蛊(二) 屋子里安静了半响,沈香卉看着沈香茉,眼底的神情闪了闪,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当初母亲和她提及婚事,那睿王府风流倜傥的世子,自己是半眼都没瞧上。 尽管当初卫家的婚事也有不惊人如意的地方。但是心高气傲如她。怎么会愿意自己的丈夫整日流连花丛,又不能很好掌控的人。 所以当初在二妹和睿王世子的亲事定下后,她没觉得这儿哪里可惜,大抵是从心底里认定了以二妹的情况,能嫁入睿王府那是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耳不闻,口不言,老老实实呆着。 谁都没有想到宜都城这儿陈王爷会谋反,继而一向是温润的睿王爷会起兵讨伐,沈家会倾力相助,而睿王世子,最后变成了太子。 成为太子对沈香卉而言还不是刺激最大的。对她而言,刺激最大的是沈香茉病好了之后太子待她的好,可和之前预计的,完全不一样。 就是这样一种古怪的情绪,明明是姐妹之间。沈香卉却无时无刻不在比较,而如今唯一是她能够摆的起来的,就是太子妃无子。而她已经育有两个女儿,即便只是女儿。 半响,沈香卉脸上的神情又变了变,低下头去抿了一口茶,“二妹,其实沈家和卫家好起来,对你的助力更大才是,姐姐如何都不会为了你不好,这东宫之中还有秦良娣她们,你与太子成婚这么久,皇后娘娘那儿想必早就急了吧。” “姐姐的话我自然明白,不过朝堂之事,就连皇后娘娘都不过问,我说什么都是不妥的,和祖父提及之后再来,我才能在太子面前替姐夫说话啊,你说是么。” 沈香茉坦然的看着她,也是料准了大姐姐不会再去找祖父,即便是去沈家了,以祖父的脾气,断然是可能答应她什么。 沈香卉捏紧了杯子,眼神闪烁着,漂亮的眼眸中时不时闪过一抹狠意,末了,她再抬头看沈香茉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哀伤,语气放软了许多,“二妹,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姐夫的事,我实在是没好意思与别人说。” 沈香茉微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她所指的,姐夫在家的妾室还有在外养的那三房人。 卫驰临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至少在尚未娶亲前,他是一个谦恭的人,对卫家那一切没有父母那么迫切。 可不算是风流的卫驰临,如今却做着超乎别人的事情,满后院的妾室,三个外室,不用大姐姐说沈香茉就知道她手上已经沾了不少人命。 堕胎,避子汤。 “大姐姐,那你想让姐夫到什么样的地步呢,若是再往上换,你也觉得不够好,应酬多了不好,总是留在家中的也不好,没出息,油水不够,也觉得不好。”沈香茉语气淡淡的,看着大姐姐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终究是没法感同身受,“倘若大姐姐不把姐夫逼的这么紧,姐夫必然是不会如此。” 沈香卉的脸色当即暗沉,“我何时逼迫他。” “当初卫家家主的争夺,卫家大房长子能恢复身子了,姐姐就不想嫁姐夫,何其不是缘由瞧不起,几年来连登几级的,朝堂之中能有几个,姐姐都觉得不够,你也该给姐夫喘息的机会啊。”沈香茉如今是半点都瞧不出大姐姐脸上还有任何女儿态的样子,可这也不过才成亲四五年而已。 “二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妹夫如今是太子殿下,你自然不用操心这些,将来你可是母仪天下的人。”沈香卉说话的神情里染了一抹怪异的神采,恍如是对她这个身份的羡慕,又像是有些嘲讽。 沈香茉笑了,语气里却多添了几抹冷意,“到底是大姐姐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还是自恃清高到觉得我是太子妃了,整个皇家得围着沈家转。” “你!” 沈香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而冷眼看着她,“太子与我从宜都城里逃出去,前往桐城的方向出事,九死一生,这些大姐姐你怎么不想,我要操心的事不止这些,你要是觉得这是小事情,那就去沈家和祖父提吧,本宫累了,瑞珠,送卫夫人出去。” 沈香卉脸上的神情很精彩,大抵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从屋子里赶出来,那人还是素日里温吞的二妹。 沈香茉却懒得再去顾忌她的情绪,转而回了内屋,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觉得有些累。 ———————————————— 沈香茉这一躺才发现自己睡了很久,天黑的时候才醒过来,身旁还守着太子殿下,季熠辰一见她醒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 那一碗药的对蛊毒的后劲下午的时候提上来,沈香发热了,傍晚时烧才渐渐退去。 “你昨晚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沈香茉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她不是笨的人,今天一早起来的疲乏,睡前的倦意,还有昨晚他盯着自己小腹看时的情形。 “那是温太医和丛太医一起为你开的药。”季熠辰握住她的手,“我们成亲三年多,每次诊脉都没有问题,本来是不疑有他,直到我查到了你三叔背后和苗疆那里的联系,我怀疑你或许是中蛊了。” “沈家不曾来过奇怪的大夫。”沈香茉回想着,忽然神情一顿,“从阁楼摔下来的那半年养伤,我喝了半年的药,其中就有三叔替我找回来的。” “原本我只是怀疑,那天去天牢里,你三叔也承认了这件事。”季熠辰摸了摸她的长发,抬头抵在她侧边,“别担心,我派人回兰城去找那黑苗的大师了。” 沈香茉抬手放在了小腹上,那儿根本感觉不出什么来,这些年来她也没有半点感觉,如今说起来,心底里是会油然生出一股惊悚。尽名匠圾。 被他握着的手紧了几分,说起来,他比自己还要紧张,怕她会害怕,昨晚是连哄带骗的让自己喝了药。 想到了这儿,沈香茉忽然也没有这么的害怕了,她回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笑脸。 季熠辰更是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很快会没事的,当年那个山谷虽然是走不进去,但若是有所求,就一定能找到那个大师,苗疆那儿也另外派了人去。” “我中的是什么蛊?”沈香茉捏了捏小腹上的衣服。 “温太医查了献籍,苗疆那儿的事尤其是蛊毒,记载的并不多,这孕蛊之所以有记载,是在很多年前,宫中有人行过此巫蛊之术害人,使其不孕。”也是运气,这蛊等于是养在沈香茉的体内,因为没有催发,尚且对她的身子没有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而这蛊毒存在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抑制,有些人下在有了身孕的人身上,这蛊毒便会直接催发,吞噬腹中的孩子。 那样的画面沈香茉是想都不敢想,巫蛊之术素来都被用于邪恶之事,有善用者可少之又少,当初苗疆归顺之时,大周和那儿都是立下了血誓,可还是有人偷偷用这巫蛊之术。 这是要把整个沈家都拉下水,巫蛊之术,株连九族。 “你三叔他罪有应得,前几日已经在牢中暴毙身亡。”季熠辰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说了一会儿,沈香茉又有了困意,季熠辰知道这样的情况要持续上几日,陪着她在旁等她入睡。 ———————————————— 十月中的时候,兰城那儿有消息传来,观河他们在山谷外守了整整一月的日子,终于守到了那个当初给季熠辰解蛊的黑苗妇人。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9章 孕蛊(三) 消息传回宜都时,观河他们已经得以进入山谷,见到了那个黑苗大师,但是那个大师从来都不出谷。更不会进宫来为太子妃医治,当初季熠辰要治病也是在山谷中留了一段日子。 权衡之下,季熠辰决定亲自去一趟。请那黑苗大师入宫。 季熠辰离开的第四天。这儿东宫内就出了个小状况,两次被禁足之后的蒋怀柔脾气收敛了不少,可到底还是本性难移,这次不是和太子妃起了冲突,而是秦良娣闹起了别扭,理由也极其的简单,太子妃从来都是只眷着秦良娣,让她帮忙打理东宫的事,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看着秦良娣温温柔柔的,不知道心机有多重。 秦良娣到底不是真温柔的人,她收敛着脾气在这宫中就是为了秦家。和太子妃之间相处愉快,太子不来她屋子里,这都是她巴不得的事,入宫这么久以来,她和蒋良娣可没起过什么冲突。可若真起冲突了,秦良娣半步都不会让她。 这厢沈香茉时不时要犯困,丛牧前来诊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她就只能多睡一会儿,这不,当中午的被蒋良娣哭着吵醒,在外屋中,蒋良娣那委屈的劲,直接把沈香茉的睡意全部都给驱散了。 沈香茉真的是没什么精力应付她,淡着神情,“你这么个哭法,什么样子都没了,成何体统。” “你们都欺负人,我也是良娣,为什么只有她帮着打理东宫。”蒋良娣吃的哪门子醋呢,其实不是因为打理东宫的事,只是因为几天前太子离开,特地去了秦良娣的院子呆了半个时辰,这一呆,不得了了,蒋良娣趁机就发难。 “一年当中你有半年时间在禁足,还有半年时间在折腾,这东宫的事怎么交给你。”沈香茉扶额头疼,越是动气,她的身子就越发的晕,躺着也就罢了。 “我们一样是良娣,她能帮忙的我也可以。”蒋良娣没有发现太子妃的异样,嘟囔着还心里不平衡呢,这争了太子还要到她面前争什么东宫的事。 “行了你回去。”沈香茉没再理她,直接转身折回了自己屋子,后面的蒋怀柔一愣,正要喊呢,崔妈妈即刻叫了菏泽院的教养嬷嬷过来,这几张冷脸摆下来,蒋怀柔当即就不敢发作了,这才从菏泽院里出来几天,又不安分。 ———————————————— 沈香茉回了内屋之后睡了,半梦半醒的,似乎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期间瑞珠进来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谁也不知道,沈香茉这一睡,竟然整整睡了三天,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香甜的梦中,怎么叫唤都醒不来,她就这么呼吸平稳的睡了三日,直到季熠辰回来。 期间温太医和丛太医都过来看过,似乎是没能看出什么花头,但是沈香茉腹上的粉色印记变的越来越明显,季熠辰担心这和她深睡不醒有关系,派人回接那黑苗的大师,在沈香茉昏迷的第五天,那边赶路过来,终于把人接入了宫。 季熠辰也是这次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大师的名字,慕苏。 她是在外寻来的大夫的身份入宫的,当皇上见到她的时候都狠狠的怔了怔,十几年过去,这个当初救了自己儿子的女子,竟然是一点都没有变老。 慕苏看起来很和善,和善中带着疏远,她只是用了南疆的礼仪见皇上,皇上也不介意,当年若不是她,哪有如今的太子殿下。 在乾清宫匆匆拜见之后季熠辰直接把慕苏带去了东宫,瞒着所有人,只当是在外寻找回来的名医,进了内屋之后,慕苏只瞧了沈香茉一眼,就要求这屋子内,所有阳光照着的都遮蔽掉,只点几根蜡烛即刻。 瑞珠她们照办,慕苏不喜欢屋子里还留着别人,最多只让季熠辰留下来,黑漆漆的屋子内,当点了起了第一站烛火,慕苏已经洗净了手,她的五指上都缠了红线,拨开沈香茉身上的衣服,再看她耳朵后面的红点,“什么时候喝的药。” “一个半月之前。”季熠辰看她伸手在沈香茉的肚子上按了按,“慕姑娘,是不是这药有什么影响。” 至今尚未成亲,即便是一大把年纪了,那她还是个姑娘,慕苏的样子一直停留在二十五岁样子的妇人状态,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慕苏没有再动她的腹部,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竹筒,打开盖子放在沈香茉的小腹上,半响,一只乳白色的虫子爬了出来,在她粉红色痕迹旁边转来转去,好似在寻找什么,慕苏又在她的腹部周围用瓷瓶子里倒出来的褐色粉末绕了一圈,把虫子和红痕迹都包围在了里面。 做完了这两步她才开口,“药对她没有影响,对她体内的蛊毒有影响,那汤药不是这么喝的,只需要提前三日喝就行了,一个多月过去,这催醒的蛊虫是要开始汲取她身上的精气来养活它们,她只会越来越累,越来越想睡。” 到最后就会一睡不醒。 季熠辰神色微凌,这件事献籍上并没有详细说,献籍上也是根据很多年前的事写上去的,当时是有用这药把蛊毒催出来。 听季熠辰讲了这碗药的由来,慕苏笑了,“那时就不是催了,而是让她从腹中的孩子身上脱离下来,不过这药也并不全准,你们是误打误撞才把它们给催醒了。” 正说着,季熠辰惊奇的发现那粉红痕迹竟然动了,随着小白虫的爬动,那红痕似乎是怕了那白虫,它追到哪儿它们就挪到别处,但又逃不出她刚刚撒下的圈圈,尽管移动的速度十分慢,季熠辰还是看到了。 “它有两年没吃东西了。”慕苏看着那白虫,又从沈香茉的手指间挤出几滴血放在一旁的杯子里。 “它吃蛊虫?”季熠辰早前见识过她的本事,如今再看到还是觉得惊讶的很。尽吐私号。 慕苏直接拉起袖子,在自己刻了青蛇的手上割了一刀,她的血留了半杯,瞥了一眼玩儿似的小白虫,“它挑食,最后会不会吃还不一定。”要是不会,她又要想别的办法才行。 “你不要碰这些东西,差人准备药浴,这毒如今还不能拔,拔了的话,太子妃身子会大受损,我先把这蛊毒和她的身子脱离开来。”紫苏拿起装着她血的杯子,张口,季熠辰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只虫子直接蹦跶到了杯子中去。 半响,那只活蹦乱跳虫子漂浮了起来,肚子朝上挺尸在了杯子中,慕苏沾着血,在沈香茉的肚子周围又画了符,圈圈中央小白虫似乎是追的累了,不想再动,慕苏把它收了回来,也只评定了一句,“它不爱吃它们。” ———————————————————— 瑞珠和雪盏进来把药浴的东西准备好,等人都退出去了,慕苏要季熠辰抱着沈香茉在药浴里浸泡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再抱出来,沈香茉的身上都是药香,但她肚子里的粉红痕迹却有些淡了,位置比其刚刚的略微动了动。 慕苏再把小百虫拿出来的时候它就不肯动了,也知道它不愿意吃,慕苏直接沾了自己的血在沈香茉的腹上画了几笔,“明日再来,且忌,不可拉开窗户的帘子。” 这儿的一切都要严防死守,慕苏说什么,他们就得遵照。 关上门到了外屋,门口那儿忽然又传来了蒋怀柔的声音,见到屋子里这么多人,她的视线落在了太子身上,声音一下殷勤了好多。 “殿下,我来看看沈姐姐,听闻姐姐她身子不适,已经病了好几日不见我们,都不知到底怎么了。”蒋怀柔刚刚在门口的尖酸语气到了这儿早没有了,柔柔的望着季熠辰。 “不必看了,都回去,病好了子自然是能看到。”季熠辰没有让人知道太子妃昏迷一事,而是说她病了,不宜见客。 这一病,直接七八日过去,蒋怀柔心里肯定是要想着什么事,不过她指望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最好一病不起才好呢,病的越久越好,所以她忍不住要先过来看看。 “殿下,臣妾都担心坏了,娘娘这样好几日不见人,大家心里头惦记着。”蒋怀柔还想多久一会儿,视线看到了慕苏身上,“这就是新请来的大夫吧,怎么如此不懂礼数,见了本宫都不行礼。” 慕苏淡淡看了她一眼,放在身后的右指轻轻勾了勾,季熠辰的脸色却没这么好,他冷凌看着蒋怀柔,“才刚刚解禁就又要生,你还真是不安歇,回自己院子去,太子妃病好了之前不用过来。” 蒋怀柔一愣,当下就要委屈了,可季熠辰的视线太冷了,她这委屈还没摆到脸上,崔妈妈她们进来就把她请了出去,一个时辰之后,回了菏泽院的蒋怀柔觉得不对了,她开始觉得脖子有些痒,后来是手臂痒,腿也痒,身子也痒,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痒的。 身旁伺候的杨嬷嬷赶紧去给她取了药,但这些对她而言根本没有效果,蒋怀柔都快痒的要在地上打滚,她翻到在了床上,使劲的用后背蹭了蹭,转而前面也痒,杨妈妈唤了两个宫人进来给她挠痒,“娘娘,您这刚刚是去了哪里。” “我去太子妃那里了,见表哥去。”蒋怀柔话音刚落,阿了一声,她把脖子上的水泡被弄破了,紧接着,蒋怀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是跟娘娘说了,太子妃那儿不要再去,太子妃身子不舒服,太子殿下一定也是心急的。”杨嬷嬷给她挠背,蒋怀柔还觉得不够。 “安心什么,表哥才不会安心,这太子妃当的,如今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我就是去看看而已,肯定是里面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那个新来的名医,还是个女子,我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蒋怀柔话音刚落,这儿又开始觉得疼了,疼到只能在床上打滚,又是一身的水泡,再也说不出话来。 ———————————————————— 蒋怀柔的事季熠辰根本没有在关注的,第二天的时候,正午时要遮挡太阳,屋子里黑暗的很,沈香茉被人从船上抬到木板搭建的床上去,季熠辰抱着她过去,沈香茉真的就是一个安心睡着的模样。 慕苏在旁都准备好了东西,抬起拉住放在小腹上方给季熠辰看,“你看,它们已经浮到最表层,如今拔掉不会伤了她,到时候我还会另外开两服药给你,她的身子需要好好调养。” 正在此时,慕苏要哄着小白虫出来时,那边正对着沈香茉头这儿的窗户忽然被打开了,阳光直接倾泻了进来,本来要爬到沈香茉肚子上的虫子,犹如是要被晒伤似的,忙逃进了竹筒中再也不肯下来,而因为光照,沈香茉腹部的红痕突然的壮大了几分。 季熠辰当即过去把窗户阖上,外面那个偷偷打开窗户的人也已经被崔妈妈她们逮住,一问一下,竟然是还在屋子里呆着,长了满脸水泡的蒋良娣所为。 季熠辰压着脾气配合慕苏,以为她还会再继续下去,慕苏却摇摇头,“小白被吓坏了,不肯出来,我得用别的法子,今日开窗泄入正阳,也不适合再把蛊毒拔掉。” 季熠辰听罢,阴沉着脸没说什么,开门让雪盏和瑞珠把太子妃抬回床上,这边他当即派人去了一趟景仁宫,继而前去菏泽院。 ...... 听闻太子过来了,蒋怀柔不知道多高兴,这可是一年多来太子第一次来自己院子啊,可她等来的,只是一句太子的勒令,“即刻收拾东西,遣散宫仆,把蒋家二小姐,送回蒋家。”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0章 孕蛊(四) 蒋怀柔当即愣在了那儿,她都还没出外屋去迎接,等待她的却是宫人进来禀报这么一句话,她甩开前来扶她的宫女。整个人一下被内屋到外屋的门槛绊倒。 半个身子摔在了外面,显得极其狼狈,头上的缀饰重重的甩在了地上。蒋怀柔下巴磕在外屋的青石板地砖。一阵钻心的痛传来,眼冒金星之间,她看到站在自己几步远处的太子,抬手闷哼着喊了声,“表哥。”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不能更丑的样子了,身上满满都是昨天冒出来的水泡,杨嬷嬷她们涂了药膏都不管用,脖子上那红色的一片,摔倒地上时还都破了皮,里面的脓液流到皮肤上火辣辣刺的疼。 季熠辰冷眼看着她,一旁还跪着被抓住的那个宫女,就是她偷偷跑去推开的窗户。 “表哥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宫中陪你。”蒋怀柔起不来,浑身上下又痒又疼,只要她心里一着急,皮肤上好像是跟随着她的心境,猛的也开始难受。她狼狈不堪的瘫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余妈妈,蒋家二小姐的东西可收拾妥当了。”季熠辰转头问余妈妈。余妈妈带着彩蝶指挥着几个宫女上下收拾,蒋怀柔的东西很多,衣物首饰,还有相当于是嫁妆的好几大箱子,一起被抬出来放在了菏泽院的院子里。 一旁茗申院的十五娘她们,都快要趴在墙头看这一出好戏了。 “表哥,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赶我走!”蒋怀柔在杨嬷嬷的搀扶下终于站起来了,她朝着季熠辰奔去,一旁的观天直接阻止她碰到太子,蒋怀柔恶狠狠的瞪了观天一眼,“你让开。” “蒋二小姐,你命人故意前去太子妃的寝宫,明知这几日太子妃的屋子里窗舍禁闭,你还有意让人推开,意图谋害太子妃的性命。” “我没有!”观天还未说完就被蒋怀柔直接喊着打断了,“我没有派人推开窗户,我没有要害太子妃。” “你要是不愿意回蒋家,那就去后庭吧。”季熠辰森冷着神情看着她,“你是没有这么做,你教唆宫女前去替你办事,休得再狡辩。” “表哥,表哥我没有这么做,你冤枉我。”蒋怀柔被观天拦下来,根本接触不到季熠辰,外面忽然传来了皇后的声音,蒋怀柔心底里生出一股希望,朝着那儿看去,皇后带人匆匆进来,看到她这样子也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才一天多的功夫不见,怎么人就变成这样了。 “姨母,表哥要赶我出宫,我什么都没做,表哥就要把我赶走。”蒋怀柔先发制人赶紧告了个状,朝着皇后那儿跑过去,却又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拦了下来,蒋怀柔气急败坏的瞪着她们,“你们要干什么!” “辰儿,你这是。”皇后来之前得了提醒,不可以靠近外甥女,如今看到她这幅样子,皇后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这往后若是身上留了疤痕该怎么办。 “要么回蒋家,以后入宫除了去景阳宫内不得出入其它宫中,要么就送去后庭,谋害太子妃性命那是死罪。”季熠辰只给了蒋怀柔这么两个选择,告诉她也是在告诉皇后娘娘,这件事在他这儿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做了什么,谋害太子妃的性命。”皇后说了一半,想起皇上的嘱咐,此时的神情也变了变,再看向蒋怀柔,眼底多少是失望,六月的时候她让几个教养嬷嬷去教导她怎么学规矩,三个月过去,她非但是没学好,反倒是变本加厉。 “姨母,我不要回家去,我不要回蒋家,我是表哥的妃子,我是良娣,我不能回家去。”蒋怀柔看到姨母有片刻的发怔就觉得不妙,站在那儿哭的十分伤心。 皇后转头看季熠辰,也是难言,“辰儿,这样送回蒋家,怀柔她今后还要如何说亲嫁人,她可是入宫过的。” 季熠辰的声音沉沉的,“母后可见她有半分的悔过之意,她心里头到现在都想着自己是没有错的,这样的人如何能继续留在宫中。” 是啊,蒋怀柔压根就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亦或是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她眼底是怎么都敛藏不去迸射出来的怨意,皇后看的心惊。 “宣蒋家入宫来把她接回去吧。”皇后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屋子。尽吐叉巴。 蒋怀柔愣在了那儿,忘了要做什么反应,知道皇后走远了她才意识过来连姨母都要把她送回蒋家去,接受不住事实,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对季熠辰来说,多一天时间都是多一份煎熬,当天下午蒋家人被宣进宫,在景仁宫内留了很久,最后景仁宫内来了几个宫人,把蒋怀柔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这边余妈妈带人亲自把失魂落魄的蒋怀柔送去了景仁宫。 第二天正中午,慕苏准备替沈香茉解蛊毒。 若是不知道她中了蛊毒,沈香茉看起来睡的是极为的恬静,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也不觉得痛苦,似乎一直是沉浸在好梦之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屋子里黑纱隔着窗户,暗沉沉的,点了蜡烛之后只亮堂了慕苏所在了附近,背后尽是黑暗。 哄了一天的小白虫尾巴上还带着昨天被阳光灼烧过的痕迹,仿佛是有灵智一般,它就趴在了那比昨天淡了一些的粉红痕迹上,慕苏刺了一滴指尖血滴在白虫身上,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滴血把白虫通体染红,继而一直趴着未动的白虫子还是分裂,两条,四条,慕苏拿起道子在沈香茉的肌肤上划开一小的一道口子,缩小了一半多的虫子直接钻进了她的皮肤内。 旁人看着是惊悚万分的画面,在季熠辰的眼底,随着那粉色印记的渐渐淡下去,他却不觉得可怕。 ..... 还匍匐在外面的红色虫子伴随着那粉红色印记的淡下去,它的身子开始浑圆了起来,一会儿泛红,一会儿泛粉色,从一开始只有小拇指那般大小变成了孩子拳头那么大,短足撑不住它胀大的身体,只看到它的身子忽然朝着一边歪了一下,多脚朝天的,翻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了沈香茉的肚子上。 慕苏的嘴角扬起一抹难得的笑意,她只看着吃饱了的小白虫,“距离上一次这样,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竹筒已经装不下它了,慕苏拿出另外一只大的竹筒把它放进去,看着已经没有粉色印记的小腹,她的神色凝重下来,把煮熟的鸡蛋用红线缠住,从中用针刺穿,指尖血滴入,继而用她的血把红线突遍。 明明是很轻的鸡蛋,在她手里变成了很重的东西,像是在拉扯什么,她拿着鸡蛋在沈香茉的腹上滚走,不知道多少圈之后,连着换了三四个鸡蛋,慕苏的额头上开始冒汗。 这边沈香茉忽然呕出了一口血,慕苏即刻抓起一旁罐子里磨碎的草药塞入沈香茉的嘴里,继而咬破手指,在她的腹上画下一个符,那些血渐渐的融合在一块儿,又顷刻化为细细密密的小红点,渗入了沈香茉肌肤之中。 她的肚脐上方出现了鸡蛋大小的一块暗黑痕迹,像是被追逐出来的,慕苏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她最后要拔出来的东西。 把小白虫倒出来,才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它就又缩小了一圈,不用慕苏再示意,看到那鸡蛋大小的黑痕迹它即刻就冲了过去,旁人看来是逗趣的事情,在它吞噬了那黑色痕迹后,整个虫身隐隐约约散着一股黑雾时,季熠辰也能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怕。 “算她运气好,蛊毒虽然下的早,但在没有身孕的情况下并未被催醒,下蛊之人了解的不是很透彻,他下的量太大,若是再少一些,太子妃是能顺利怀孕的,只是每一胎都没法顺利生下来,会被子蛊吸收,只要怀至三胎,最后生出来的不是孩子,而是蛊虫,太子妃也会随之死去。”慕苏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把蜡烛挪到一旁,四个鸡蛋放在盆子中,她一个一个的剥开来。 蛋白是白色的没有问题,慕苏拿起银针挑开其中一个,季熠辰眸子一缩,那蛋白中间的蛋黄不见了,余下的是一团缠绕在一块儿的虫子,像是被什么纠缠住,还能看到它们在蠕动。 拿起烛火往盆子里一点,噼啪几声,这些虫子全部都化成了灰烬,季熠辰转头看躺在那儿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的妻子,张了张口,声音难咽,“这样是完全解蛊了是么。” “最迟明天一早会醒过来,我会留方子,按着服用,半月后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慕苏收拾了东西,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季熠辰,语气平淡的很,“昨日过来的那个妃子,我给了她一些教训。” 她下手还算轻的,换做是在苗疆内不敬,蒋怀柔如今估计都没命活着。 “是她对您不敬在先,受教训也是应当。”季熠辰把沈香茉抱回到了床上,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起身送慕苏出去,在外屋,如当初在山谷中一样,请她出手,就要给报酬。 “多谢您这次相助,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提。”季熠辰知道她不需要金银财宝,上一次,她要了两个死囚。 慕苏抬手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线,“六个人,我会在宜都逗留七天,七天之内有什么事还可以来寻我,半个月后把人送去山谷。” ———————————————— 夜半时,屋子里静悄悄的,敞开一些透风的窗外有轻声的虫鸣,季熠辰怀里的人轻动了一下,惊醒了他。 低下头去看,沈香茉微张着眸子,像是刚刚睡醒似的,抬起头正看他,朦朦胧胧的,“我睡了多久。” 季熠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把她揽在怀里,笑着摇头,“不久。” 沈香茉都没有做梦,好像是觉得没有睡很久,因为她只是睡了午觉而已,忽然帷帐内传来一阵咕噜声,沈香茉红了脸,季熠辰失笑,“饿了?” 沈香茉点点头,季熠辰把她抱起来,给她披上了外套,拉开帷帐吩咐候在外面的瑞珠去端吃食过来。 夜半时分,好似黎明快要到来了,屋子里点着暖暖的几盏灯,窗台旁的坐榻上,沈香茉低头喝着粥,一碗两碗,连她自己都惊讶起这食量,季熠辰却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她,替她夹菜,给她吹凉炖好的鸡汤,催促着她多吃一点。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1章 孕蛊(五) 吃了一半,沈香茉抬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你看什么呢。” 季熠辰抬手替她擦了擦嘴角。“多吃一点。”能看到她醒来,这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几碗粥下肚,沈香茉已经饱了。此时是黎明的时辰。躺下后相拥而握,季熠辰都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入睡。 ......尽长尽圾。 沈香茉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才的自己昏迷了四五日的事,只是一个午觉而已,她还以为自己只是睡过了头,没想到是陷入了昏迷。 瑞珠她们描述中的解蛊毒并没有来的很可怕,她们没能进屋看到,当时屋子里只有慕苏和太子。 醒来后的第三天,沈香茉见到了给她接蛊毒的黑苗,看起来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的长发扎成了细长的辫子垂在身后,丛牧给她把脉之后慕苏又替她检查了一下身子。留下药方离开后,沈香茉又得知了菏泽院那儿,蒋良娣已经被接出宫去,如今应该重新称回蒋家小姐。 蒋怀柔在名义上被过继到了蒋家三房那儿,再另外说亲。也得隔得远远的才行,这宜都城附近,知情的谁还会娶蒋家小姐。 东宫一下清净了许多。如今亦是十月底的天,入了秋后天气渐渐转凉,到了十一月初,沈家二夫人的七七到了,沈香茉命人前去沈家祭拜,十一月初三这天,沈之彦进宫来拜见他。 ......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沈之彦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也成熟了许多,不像是小的时候会缠着沈香茉,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未曾有过的疏离,让沈香茉看着心疼极了。 “姐姐,祖父说去书院的事是你替我安排的。”九岁的沈之彦坐在那儿,显露出一些小大人的气质,他努力的克制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和沈香茉讨价还价起来,“我不想去书院,我想跟着三叔去上北学做生意。” 沈之彦还不知道三叔被带离开沈家,如今已经死了。 “你如今认了多少字了?”沈香茉也不急着要拦他,而是缓缓问道,“别人十一岁初试,你这些可都记熟了?” “我都认全了字,我是想去上北,这样也可以继续认字啊。”沈之彦这么说的时候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可学做生意的同时也可以念书,他就是不想去书院。 “只是认全了字就想去上北,你可知道三叔是从十二岁那年才开始跟着祖父做生意,而之前,他初试的成绩能够位列前十,你连书院都不肯去,将来如何能够做的好生意。”沈香茉就事论事,这沈家,三叔绝对是个比的大伯和爹都要聪明的存在,所以祖父才会那么的舍不得。 “这么说,如果我过了初试,我也可以去上北跟着三叔学做生意。”沈之彦不甘示弱,应试就应试,他也可以。 “嗯,你去书院里念书,三年后你若过了初试,我就答应让你去上北找三叔,要是祖父不答应,我可以替你劝他,不过这成绩,宜都城中,你必须要进前二十。”沈香茉延长着他去上北的时间,不是强迫,不能硬逼,谁也没法时时刻刻看着他,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和他下一个约定,一个并不算长远的约定,可以让他先把心安定下来。 “好。”沈之彦抬头看着沈香茉,眼神的神情闪烁着光彩,半响,他的声音轻了许多,“祖父说,沈家丢不起这个人,母亲的事是身边的丫鬟下的毒手,已经把丫鬟处置了,但是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沈老太爷会怎么和孙子解释二儿媳妇死亡的事呢,丫鬟下手,或因妒忌,或还有别的理由,总之,这是沈家的一件丑事,所以得瞒着。 “姐姐,你说为什么祖父总说沈家丢不起这么人,沈家的名誉,这些真的有这么重要么。”这些观念沈之彦还处在懵懵懂懂之中,听得多了,他甚至觉得有些厌烦,什么都是为了沈家,那何时是为了自己。 “你身上穿的衣服,一身下来十几两银子,赶得上一户普通人家好几年的花销,你腰间的佩饰,没有百两银子下不来,你吃穿用度,每月的月银,身边伺候的人每月还要月响,这些,都是沈家给你的,而这些,不是想当然只得到而不付出。”沈香茉知道他被严氏保护的很好,还没去外面经历过什么。 “你要回报沈家,就是让他更加繁华,好庇佑沈家的后代子孙,能够福荫很多代人,这是祖父的希望,你做不到像祖父那样的,在外也不能丢了沈家的脸面,沈家的声誉,你要知道,你一个人后面牵动着一整个沈家。” 家族给了你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而反之,你也该有回报。 最基本的,就是别给沈家丢人。 ...... 沈之彦到底还是个孩子,沈香茉劝了之后,他又有些动摇了,沈香茉便趁机问起了他怎么生出要去北上的念头,沈之彦说,是四姐告诉他的,说要他应该去北上和三叔学做生意,光耀二房。 沈香幽十六的年纪本来就是要出嫁了的,可挑挑拣拣没一个中意的,年纪到了十六岁亲事都还没定,又遇上严氏忽然身亡,沈香幽要守孝一年,背地里她的姨娘是急坏了,但沈香幽却并不显得着急,还有空怂恿小弟去北上。 谁家上下知道情况的都明白三老爷的事得瞒着,沈香幽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送走了沈之彦,沈香茉即刻让崔妈妈安排人去沈家,如今爹爹不在,她是长姐,关于四妹的婚事,祖父那儿稍做参谋之后,沈香茉决定着自己做主,到时再等爹爹他们回来。 如此一忙,沈香茉每天要看不少宜都城中适合年纪的年轻人,而这一看,沈香茉直接看过了年,等到一月初时心中才略有数。 ———————————————— 开春融雪的这几天,十五元宵节开没到,沈香茉偶感不适,有几日总是觉得头重脚轻的,一早醒来人微微发热,等起来了就好了,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她月事迟了三日,这边崔妈妈是急急的去请了丛太医过来。 沈香茉是不大信崔妈妈所说的话,解蛊之后她那个月的月事也乱了,如此不过迟了三日,并不能说明什么,可也拧不过崔妈妈她们的心思,请了丛太医过来后在外屋诊脉。 丛牧把脉的动作轻了轻,随即问沈香茉,“娘娘,您近日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沈香茉想了想,“并未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有时候会头晕,只是片刻而已。” 沈香茉刚刚说完,一旁的瑞珠她们倒是补充了一大堆,这几日娘娘的胃口好了许多,这几日娘娘有些嗜睡,午后都能睡到傍晚才醒来,这几日娘娘似乎显慵懒了不少。 丛牧收回了手,半响,起身笑着恭喜,“恭喜娘娘,是喜脉。” 沈香茉怔了怔,抬头看他,“什么?” 一旁等着额的崔妈妈她们早就听明白了,只怕自己是听错了,要让丛太医再确认一回,丛牧噙着笑意解释,“娘娘的时日尚早,脉象还浅,不过臣能确定,娘娘这是喜脉,恭喜娘娘,您这是有喜了。” 沈香茉听罢了这一句,整个人才被拉回了神,好像是巨大的欣喜笼罩下来,她本是错愕的神情里,慢慢的有了变化,嘴角上扬,莞尔着,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神情里是能看出来整个儿情绪都好了起来。 崔妈妈直接请了丛太医到一旁询问详细的情况,这儿坐榻上,沈香茉双手放到了膝盖上,又缓缓挪到了小腹,像是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惊喜,在瑞珠她们的高兴声中,沈香茉这一张动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轻笑着,垂头看着尚未有任何反应的小腹,满是柔情。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2章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一)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这一盼就是四年多,当即就派人送了不少东西前来,还免了沈香茉头三个月的请安。以养身子为重,务必是要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 这儿报喜的消息也只到了景仁宫那儿,皇后娘娘又吩咐要把这件事先瞒一瞒。日子尚浅就不需要人尽皆知。一以免激动了胎神,影响到了腹中的孩子。 东宫内,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外屋就放了许多皇后娘娘命人送过来的赏赐,还是皇后身边的贴身方嬷嬷送过来的,瞧见太子妃时,脸上那笑意透着喜庆,显得十分高兴。 “娘娘吩咐了,这事儿宫中暂且不用说开去,等太子妃娘娘您稳妥了,自然呢个报喜朝堂,这些日子您也不用去景仁宫请安。安安心心的啊养着。”方嬷嬷说着来之前皇后所吩咐的话,这么多的东西,说起来还是头一回从景仁宫那儿送过来的,母凭子贵。 “劳烦方嬷嬷跑一趟了,多谢母后关心。”沈香茉笑着点点头。“瑞珠,给方嬷嬷看座。” 这边瑞珠热情的要扶方嬷嬷坐下来,喝杯茶也好。方嬷嬷连连摆手。“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娘娘的好意老奴领了,皇后娘娘还吩咐老奴交代娘娘几件事。” 见她不愿意坐,沈香茉也不勉强,“方嬷嬷请说。” “如今娘娘身子重,这关于东宫侍寝一事,还请太子妃娘娘安排妥当。”方嬷嬷交代完了这一句,又添了一句她自己的话,“便是殿下留在主殿那儿,总不能一直留在娘娘这儿,毕竟如今是以娘娘腹中的子嗣为重。” 言下之意,有了身孕之后太子就不该留在她这儿,不论是为了孩子也好,为了自己在后宫中的声誉,这就没有怀了孕后还把太子一直揽在自己屋子里的道理。 沈香茉笑了笑,“方嬷嬷说的是。” “娘娘贤良,和殿下又是鹣鲽情深,如今娘娘有喜,真是我大周之幸。”方嬷嬷嘴里蹦跶出来的话十分的中听,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多年,又说得上话的,方嬷嬷的本事自然不小。 在睿王府的时候沈香茉也算是受过方嬷嬷几次指点,遂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辛苦方嬷嬷了,崔妈妈,你送一送嬷嬷。” 崔妈妈得命,领着方嬷嬷出去,不是直接离开东宫,而是去了崔妈妈那儿的屋子,秋裳机灵,早就已经摆好了一壶酒在那儿,方嬷嬷见此,笑啐了一句,“你看这事儿,你啊。” “左右你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啊坐着喝一口酒,咱们可是也有不少时候季坐下来说说话了。”崔妈妈示意秋裳出去,拉着方嬷嬷坐下,一壶酒也顶不起多少醉意来,加几个小菜,能聊上一两个时辰。 知道崔妈妈是有话要问的,方嬷嬷也配合的坐了下来,一口酒下肚,高兴了,两个人也聊得起来,崔妈妈问的多是皇后娘娘那儿听闻太子妃有孕的反应,这偌大的宫中,也有许多事是别人知道,自己又不清楚的。 ...... 时间一晃一个时辰过去,等崔妈妈到沈香茉这儿来复命时,已经是下午。 “娘娘让莫离和丛太医去的景仁宫报喜,皇后娘娘得知后高兴的很,李淑妃和海德妃那儿都有通禀,太后娘娘那儿也命人去报了喜,方嬷嬷离开的时候尚未拍让人去乾清宫那儿,知道的人也不多。” 崔妈妈和方嬷嬷聊了一个多时辰,这该问的都问了,不该说的,方嬷嬷嘴里也撬不出来,只隐晦的还提了另外一件事,“蒋姑娘被送回蒋家之后似乎是过的不大好,闹腾了许多日,皇后娘娘为这事儿有些头疼,虽说是殿下这儿下的令,但东宫这儿的侍寝,怕是皇后娘娘心中早就不满了。” 方嬷嬷提的十分隐晦,其实这事儿,皇后娘娘会不满是理所应当,如今的东宫中,这些良娣妃子都成了摆设,从桐城回来经历了这么多事,太子总是有理由不去别人那里,时日一长,诸多怨言。尽长帅亡。 “这事儿等殿下来了再行定夺。”沈香茉的神情淡了几分,“命人去唐家,明日请唐夫人入宫来坐坐。” “可是为了四小姐的婚事?”崔妈妈扶着她起来回了内屋,“娘娘为这事儿也是操了不少心。” “唐大人今年刚刚升迁了内阁侍读学士,他的次子看着也是有出息的人,唐大人如今年轻,翰林院中早晚也能做到掌院学士,这身份来娶她,如何都是够了。”严氏过世之后,二房就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大伯娘那儿能对四妹的婚事上几份心,祖父年纪大了,爹爹在桐城又插不上手,这件事她要还不上心,等孝期一过,年纪大了更不好嫁。 崔妈妈对这四小姐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扶着她坐下,“只怕是娘娘操了心,四小姐还不领情。” 沈香茉靠在软垫上,语气越发的淡,“她若不愿意,那就在沈家熬着,一张嘴吃的饭,沈家要养她到老也不是养不起。” 崔妈妈轻叹了声,三老爷的事情之后,娘娘对老太爷心里其实也有了一些芥蒂。 ———————————————— 沈香茉靠在那儿片刻后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的,恍惚间一双大手把自己抱了起来,张开眼,季熠辰把她抱到了床上。 抬手拦住他的脖子,沈香茉往他怀里靠了靠,嘟囔了声,“你回来早了。” 季熠辰笑着,替她顺了顺头发,视线往她腹部走了一下,眼底是无法敛藏的欣喜,他们终于有孩子了。 看他的反应,沈香茉显露出几抹娇憨来,扭过身子不让他看,“还想亲口告诉你,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耳畔传来他的笑声,他是得知消息后急匆匆赶回来的,进了屋子之后发现她睡着,那一股欣喜一直沉淀到现在都还未散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好像重了些,抱在怀里像是有两个人的分量,而再把她拥在怀里就不不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我想听你说。”季熠辰把她翻过身来,小心翼翼的搂着她,沈香茉靠在他的胸膛上,沉默了一会儿,嗡声道,“相公,我有你的孩子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3章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二) 沈香茉的声音轻轻嗡嗡的,那几个字像是一股暖流,在季熠辰的心底里淌过,不由的。他握住她的手,声音低了几分,“再说一遍。” 沈香茉反握住他的手,朝下到了腹上,轻轻放在上面。语调轻轻的,柔柔的。噙着一抹笑意,定定的望着他,“我们有孩子了。” 他心里有多期盼,情动的时候时常抱着她,要她,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季熠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四目相对,喜悦,高兴,满满的都是柔情。 帷帐内安静了许久,此时不需要很多的言语,就只是相拥着,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感受,初进门的时候他想狠狠亲吻她。想要牢牢的抱着她,想说好多好多的话,可看到她的时候,这一切都抵不过她在自己怀里,就这么躺着。就这么靠着。 不过是傍晚的时辰,直到外面崔妈妈来通禀,该吃晚膳了,两个人这才出去到小厢房内用膳。 ...... 得知太子妃有身孕,崔妈妈和秋裳两个人在膳食上又多注意了许多,既然东宫这儿有小厨房。除了一日三餐外,所有的增添膳食都是在后厨房内由秋裳亲自操办。 沈香茉的吃食清淡了许多,季熠辰要陪着她一块儿吃清淡的,两个人喝了一瓮的鸡汤,崔妈妈又端来了丛太医额外开药方煎煮的汤药,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 内屋中季熠辰在看书,沈香茉手里捏着锦布在做刺绣,半响,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他,“殿下晚上要歇在哪儿?” 季熠辰翻了一页书,说的理所当然,“留在你这儿。” 半响,见她没出声,季熠辰放下书看她,轻笑,“怎么,你想赶我出去?” “母后今日派方嬷嬷过来,送了不少东西,另外的也吩咐了侍寝的事,如今臣妾怀着身孕,殿下就不合适留在这儿。”沈香茉抿了抿嘴,还是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可这神情却略微透着些古怪。 “有什么不合适的。”季熠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沈香茉抬高手把绣布放在一旁,季熠辰替她拿着放下,并不太在意侍寝的事,“在这屋子里多放一张床榻就行了,只要不同床。” 那些旧例季熠辰都知道,宫中妃子也是如此,若是有了身孕,前去看归看,嫌少同床共枕,一来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二来,若是要过夜,不如雨露均沾去别的妃嫔那儿。 季熠辰不需要这些,更不需要在这东宫之中雨露均沾。 沈香茉是个大气的人,只不过在这点事情上,她还真大气不起来,听太子说没什么不合适的,她嘴上还要说些什么,可嘴角扬着的笑意早就出卖了她。 “主殿那儿收拾妥当了,上次你去看过秦良娣,任良媛那儿也该去看看。”沈香茉轻揪着他的衣服,也是有些无奈,“母后不说臣妾也知道,前朝后宫,多是牵连,若是你一直不去,难免他们心中会对此事有怨。” 不入宫选秀也就罢了,既然入了宫,是太子的妃子,是前来伺候太子的,两年时间过去,半点动静都没有,妃子熬不住,在外的妃子家人看着也会有想法。 “若是有怨,大可以接出宫去,若是再嫁,孤必定给他们备一份厚礼。”季熠辰神情微沉了沉,其实道理都明白,就算是装装样子,他也得做了这门面功夫。 ———————————————— 最后季熠辰还是留在了沈香茉这儿,卧榻那儿本来就是另外一张床,崔妈妈进来收拾的床铺,时辰差不多时,就要歇息。布系乒技。 季熠辰本来想着的,入睡一会儿还能到娘子床上去,可他没想到的事,熄灯的时候,崔妈妈进屋来了,在屏风后打了地铺,就近的要伺候太子妃。 偏偏季熠辰还不能让她睡到屋外去,若是太子妃夜里要喝口水,要下床解手,都得有个人在旁随身伺候。 这第一个晚上,季熠辰没睡好。 如意算盘打空了,季熠辰说要留在一个屋子里,还真是一个屋子里,只是不能同床,崔妈妈严防死守着,就是秉承了太子妃有孕,以免伤了腹中的孩子,最好是连同床共枕都不要。 等到半个月沈香茉快要两个月的身子,皇后娘娘那儿一松口,隔天朝堂上终于得知太子妃有喜的消息,连着东宫这儿,上下也都知道了太子妃娘娘有喜一事,但对于太子来说,他这半个月以来,可真是备受煎熬。 入夜要就寝的时辰崔妈妈就进来了,若是还不睡,她便要劝着太子妃早点休息,隔着一道屏风,季熠辰一个人在卧榻上睡了半个月,夜半时稍微有点动静崔妈妈就会醒过来,伺候这事儿上真的是周道的没话说,可对太子而言,崔妈妈简直就是横在他去往太子妃那儿最不可逾越的一道山,比说服母后还难。 ...... 此时已经是二月初,沈家那儿得知太子妃有了身孕,阖家上下都很高兴,尤其是沈老太爷,在二儿媳妇和幺子相继去世的打击后,太子妃第一个有身孕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消息,如今东宫无所出,只要是太子妃有孕,不论男女,这都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朝堂之中也再不能有话说太子无子嗣。 又不是不能生,只是来的慢一点而已。 这天沈大夫人进宫来看望,还带着沈香幽,在偏厅坐了一会儿,沈香茉让瑞珠带四妹出去走走,独留下沈大夫人,提起了四妹的婚事,“本宫看那唐家还不错,大伯娘看呢?” 沈大夫人陈氏的确没有对二房的庶女有多上心,这都是二房的事情了,若是个嫡女也就罢了,她这个做大伯娘的,怎么说都不能放着不管,可她就是个庶女而已,陈氏这头忙着给女儿寻找生子秘方,旁的哪会理会。 听太子妃提起来了,陈氏想了想,那唐家的老爷不刚好升了内阁侍读学士,“这倒是一桩好婚事,不知是唐家哪位少爷。” “唐家二少爷。”沈香茉喝了一口温水,“他的年纪和四妹相仿,若是这亲事妥当,孝期过了之后四妹就可以出嫁。” 有个当太子妃的姐姐,选起婚事来还真是不含糊,那唐家二少爷,如今可刚入了翰林院,前头有个亲爹刚刚坐到内阁侍读学士的位置,后面要拉一把很容易,若是再出息点,翰林院里呆个三五年,从这儿跳出去,安排差事还更容易。 陈氏自然是能想的长远,否则怎么执掌沈家的中馈,只是想深处了,不免还透着些酸,前些日子女儿前来拜托太子妃帮忙,这差事的事,太子妃直接回了让她去找老太爷。 可就是老太爷那儿无果才来太子妃这儿的,这不明显的不愿意帮么。 “亲事倒是好亲事,还不知唐家那儿怎么个说法。”陈氏想罢了,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唐夫人那儿本宫已经问过了,余下的事还要大伯娘与唐夫人商议,毕竟爹爹还在桐城,姨娘是做不了什么主的,沈家上下大伯娘执掌中馈,由您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在大伯娘入宫前沈香茉已经召见过唐家夫人,这唐夫人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除了小儿子还年幼之外,两个大儿子都很有出息,对于前途一事,谁不希望提拔的机会越多越好,太子妃的妹妹,即便是个庶女,那也是太子妃唯一的亲妹妹,娶回家也是大助力。 唐夫人的意思,是很乐见这一桩婚事。 ...... 听沈香茉已经问过唐夫人的意思,陈氏也不再多问什么,沈家这儿她只需要去知会一声唐家,商定了提亲的日子,等孝期过了,挑个好日子就能把亲事定下。 这边偏厅内沈香茉正和大伯娘商量着这一婚事,那边沈香幽逛着逛着,走到了东宫之外必经的一个小花园内。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4章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三) 随着沈家举家搬迁到了宜都,过去在兰城自认为过着的事最好日子的沈香幽,出去参加过几回宴会后就深刻认识到了天外有天。 宜都城中最不缺的就是世家,而许多世家。最瞧不起的就是沈家这样,一半从商,一半都仕途,能有今天的光景不是凭借家中有什么出色的人物得以重用,而是恰逢时机。帮助了当今皇上讨伐,从而飞黄腾达。 沈香幽过去那些脾气。到了外头没有人理会,以前兰城中的几家小姐会对她阿谀奉承,可到了宜都,她前去奉承人家了,别人未必会多注意,嫡庶有别,就是有个太子妃的姐姐又能怎么样,又不是亲姐妹。 而皇宫这儿,这两年她入宫的次数也挺多的,参加宫宴,拜见太子妃,说起来,东宫附近的几个花园,沈香幽都挺熟的。 逛着逛着了无兴趣。沈香幽却是站在亭子外不动了,二月初花园里郁郁葱葱的透露着春意,午后的时辰,清晨时的凉意散去,阳光泛着些暖意。沈香幽在那边拱门那儿看到有人过来,见是太子,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故而迎上去,脸颊微微泛着红,喊了一声姐夫。 要给小姑子说亲的事季熠辰听妻子提起过。唐家二公子他见过几回,还是不错的人选。见沈香幽过来打招呼,季熠辰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无趣,让瑞珠带你去御花园里逛逛。” 沈香幽抬头看他,接触到他笑意的眼神时,心尖轻轻一颤,这么近的距离看,太子殿下生的真是英俊伟岸。 “姐夫,你...你下朝了啊。”半响,沈香幽紧张的问,又觉得自己问的多此一举,悄悄看他,飞快的避开了视线,像极了少女怀春的姑娘。 “嗯,瑞珠,你带她去御花园里走走。”季熠辰没注意到她这忽闪的神情,他下午还有事,只不过是抽空回一趟东宫看看沈香茉。 见他要走,沈香幽有些急了,轻跺了跺脚,没等瑞珠说什么,她直接追了上去,“姐夫,我出来不少时间了,不如跟你一块儿回东宫去,姐姐和大伯娘商议事情,如今应该和商议好了。” 季熠辰只点了点头,沈香幽像是得了了不起的赦令,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朝着东宫走去,瑞珠在后面看着,心里头透着怪异,这四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 回了东宫后,沈香茉这儿和大伯娘的确是已经说完了,准备要离开,季熠辰进了主屋,这儿沈香幽又跟不进去,略有些失望,只好跟着大伯娘出宫去。 回沈家的马车上,沈香幽显得心不在焉,陈氏看了她一眼,来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子,怎么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遂开口教导,“都是快要嫁人了,凡事稳妥些,这儿不是兰城,等你以后嫁了人,别让夫家落了什么口实。” 沈香幽从回忆里抽了回来,还有些茫然,“大伯娘,您说的婚事是什么?” 沈大夫人陈氏对庶女一向是喜欢不起来,不论是不是自己房里的,看她这一副不自知的样子,语气很淡,“唐家二少爷,如今十八的年纪,与你正好,等孝期过了你们就可以成亲。” 沈香幽的神情有些错愕,“不是要守孝三年。” “老太爷说了,之彦守孝三年,百日之后还是要去书院里,至于你,满一年守孝就够了。”本来不出这桩事,严氏被休,那就更没有什么守孝,按着老太爷的意思,七七过后就不想执行着守孝了,可古训犹在,有些事沈家说不出口的,也不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所以沈香幽这个庶女,为了不耽搁婚事,守孝满一年即可。 见沈香幽愣愣的,陈氏心中又添了一抹不喜,“过段日子等他们从桐城回来,你这亲事也该定下。” “我要等父亲回来再定夺。”沈香幽忽然语快的说了这么一句。 陈氏笑了,这沈家又不是二房的人回来了就能做主,如今是太子妃那儿顶多的,老太爷都没说什么,“你这是嫌婚事不够好了,等你父亲回来也是如此,过些日子我会和唐夫人商议好往来,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绣自己的嫁衣。” 沈香幽嫌少和大伯娘说上话,现在这么简单的几句下来,却够让她心里泛起委屈了,凭什么不等父亲回来,凭什么父亲回来都不能做主,姐姐替她选的? ...... 回了沈家后沈香幽就派人去打听了关于这个唐家二少爷的事,可打听来的结果不尽人如意,其实只是不如她的意罢了,如今的唐家二少爷只是个七品翰林院编修,这官职太低了,怎么配得上她这个镇国候外孙女的身份。 沈香幽不满意。布系斤技。 等她派了人去大伯娘的院子里时,这边陈氏早就派人前去唐家敲定这件事,虽说还在孝期内,明面上不说,暗地里改商议的都能商议,对陈氏她们而言,严氏的死根本没人多在意。 沈香幽直接哭晕在了床上,揪着被子觉得自己命苦,一旁丫鬟奶娘怎么劝都没有用。 “为什么,为什么她嫁的这么好,却给我选了一个这样的亲事,她这就算是亲力亲为了?”沈香幽有太多的不满,沈香茉作为嫡女拥有的东西,她都想要有,即便是得不到也不能低了去,而这张家二少爷根本不能和太子比,她觉得是二姐故意针对她。 “小姐,那张家的门楣也高,如今是才翰林院编修,和那张家二少爷去年才过了应试,如今不过半年时间他就做了编修,肯定是个出息的人。”奶娘在旁安慰她,沈香幽也只是哭的更伤心。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一个画面,她恨恨的咬着嘴唇,再怎么样,她也要嫁一个和姐夫一样出色的丈夫才行。 ———————————————— 过去四五天后动工这儿沈香茉的到了大伯娘的回讯,和唐家那儿已经说好了,一等九月孝期过了,唐家就可以上门来提亲,下半年太赶,婚事可以定在隔年开春,四五月的样子。 沈香茉心中有数,没再派人去吩咐什么,才刚一坐下,沈香茉脸色一讪,胃里一阵作呕,紧接着呕出了声。 瑞珠赶紧拿来了痰盂,又倒水让她漱口,沈香茉连着漱了几杯,一早吃了早膳吐了,刚刚才喝一小碗燕窝粥,这下又都给吐尽了。 “秋裳去煮解吐的汤了,娘娘您躺会儿。”瑞珠扶着她靠下,沈香茉没什么力气,考在那儿刚要说,胃里一阵翻滚,干呕了一阵。 沈香茉这害喜来的不早不晚,丛太医说她两个月多一点的身子,只是隔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起来,第一口水下去,沈香茉就开始吐了。 那边秋裳把煮好的解吐汤送过来,这还是另外找的老方子,能缓解她的不适,沈香茉都没有多犹豫,把一碗汤喝下去,雪盏进来扶着她到床上躺下,这还没到正午,沈香茉开始了犯困。 等季熠辰正午时候回来陪她一起用膳,一阵不适后喝了药的沈香茉正躺在床上,睡的安稳。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5章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四) 接连几天沈香茉的身子都不甚舒服,腹中的孩子似乎是很能折腾,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呆不过一刻钟就都如数吐掉了,沈香茉每天吃下去的东西不少。可一月有余的时间过去,三月时,小腹微隆,沈香茉反而是瘦了。 唯一让她安心的是几个太医诊脉都说孩子很好,就是当娘的受累了些。 三月中时。沈香茉的身子好受了一些,沈家那儿沈香幽一直说要见她。三月十七这天,微阴的天,沈香茉接见了她。 小的时候沈香茉对这个妹妹真的是颇多忍让,那时候小弟还没出生,虽说是庶女,因为何姨娘的照顾,沈香茉待她还是很不错的。 可渐渐的,也不知这性子是如何养成的,沈香幽小的时候不懂事,别人有的自己也要,等长大了,这情况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是越来越重,若说沈家大小姐有些好高骛远。那么这沈家四小姐就是不切实际。 偏厅内崔妈妈焚了些去霉气的草药,开春的时节里又临了阴雨天,屋子里容易起潮。 草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闻着很舒服,沈香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沈香幽坐在那儿迟迟不说话,先开了口,“你急着要见本宫,几回闹到祖父那儿去说,有什么要紧的事。” “大伯娘说,姐姐为我定了婚事。”沈香幽抿了抿嘴。也跟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鼓着一口气,“大姐姐为什么为我选唐家的婚事。” “因为合适。”沈香茉淡淡的回她,“唐家二少爷年少有为,再者,论以沈家二房的家世,也算是门当户对。” 沈香幽蓦地看她,并不能认同她的话,语气也有些尖酸,“这怎么算是门当户对,镇国侯府的门楣,唐家怎么能比。” 大约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沈香茉笑了,“那你以为,你是镇国候家的四小姐是么。” 沈香幽的脸色有几分难看,“难不成因为我是庶女,我就不是镇国候家的四小姐了?” “你是镇国候家的四小姐,你也是二房的庶二小姐,你别忘了,这沈家将来是由大房继承,待分家之后,你也就没了这镇国候家四小姐的头衔,有的只是沈家二小姐的称谓,这道理,你懂得,难道别人会不懂?” 又不是大房出的,即便是哪天分了家,那也还是侯府出嫁的小姐,爹爹的官职不高,又是从商,要不是看在祖父和她这个太子妃的身份上,唐家未必看得上四妹,还想要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当年三妹出嫁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选。 沈香幽的脸色越发的难堪,“至少现在我还是侯府的四小姐,那唐家就是高攀不上沈家,二姐你替我选这么一门亲事,不就是想让我嫁不好,爹爹和姨娘在桐城,家中没有人可以替我做主,你就这么欺负我。” “四小姐你得说良心话,娘娘为了你的婚事挑了好几个月,为你选的人也是妥妥当当,那唐家可是有无所出才可纳妾的规矩,你进门后可以省多少麻烦事。”沈香茉旁边的瑞珠不乐意了,开口回击,“要是娘娘不想让你嫁的好,直接不插手你的婚事就行了,等这孝期一过,二老爷还没回来,大夫人那儿不替你做主,你什么时候能嫁人都不知道!” “既然姐姐为了选了好几个月,那更可以给我选一门更好的亲事。”沈香幽梗着脖子反驳,“难道那唐家就是姐姐心中认为最合适的。” 瑞珠气呼呼的瞪着她,四小姐可真是不识好歹,真以为自己是黄白之身,得多好的门楣才配得上她。 沈香茉也不生气,看沈香珠一副愤懑的样子,反而是笑着问她,“你认为什么是更好的亲事。” “起码家世要比唐家好。” “那你说说看,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家。”沈香茉低了低眉,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响起了沈香珠的声音。 “那至少要和大姐姐一样的好,当初大姐姐出嫁的时候才是兰城沈家,如今沈家可是侯府,我亲事说得好一点也不为过,毕竟我嫁得好,也是沈家的脸面。” 沈香珠的眼神里带着的是一抹无比的笃定,好似她就应该嫁的这么好,和大姐姐一样嫁的好,而唐家对她而言,根本配不上。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瑞珠脸上一抹不可思议,这四小姐,还真敢讲。 “你有这志向要嫁入高门,倒也不差。”沈香茉顿了顿,抬头看她,笑意敛了下去,“不过大姐姐和卫家的亲事,是卫家几次三番前来说亲这才答应的,若是有哪个世家公子要求娶你,到沈家来说亲,不用本宫开口,祖父也会替你做主。”布系亩号。 言下之意,如今可没有什么沈香珠中意家世的公子前来说亲。 沈香珠的脸色微微发白,她握紧了拳头,抿着嘴眼底尽是不平,“既然如此,姐姐也就不用这么操之过急替我定下亲事。” 沈香茉也不耐继续往下说,“你要自己做主,本宫也不拦着你,即便是等父亲从桐城回来,你这婚事也高不了。” 沈香珠气红了眼眶,“凭什么,那唐家二少爷就配得上我了么。” “不是别人配不配的上你。”沈香茉叹了一口气,“而是你配不配的上他。” 沈香珠一愣,亦是受辱的样子,腾的从椅子上起来冲着沈香茉哭喊,“我才不要你做主,欺人太甚。” 说罢,直接从屋子里冲出去,往东宫大门口奔去。 外面一阵雷鸣声响起,沈香茉扶额,“派人去追回来,别让她冲撞了人。” 瑞珠赶忙和莫离一起,又带了两个宫女匆匆追出去了,崔妈妈进来把香炉里的焚香换下,又重新添了些,扶着沈香茉回主屋,劝道,“娘娘,再有两个月二老爷也该回来了,这婚事,还是交给二老爷去办算了。” “家里的事多,周年过后还要议爹爹的亲事,如今小弟才这么大,二房那儿不能没有个主母。”沈家那儿大房和二房分的如此清楚,大伯娘是不会多管二房的事,何姨娘哪里有这样的眼界,必须要再有一个拿得起的当家主母。 “若是找合适年纪的,恐怕难寻。”毕竟长女都已经这么大了,要是娶一个和太子妃年纪相仿的继母,这情理上也说不过了。 “这事儿祖父那儿会有打算。”沈香茉心中是有意属的人选,就怕别人不肯答应罢了。 ———————————————— 沈香茉回了屋子这儿坐下,那边沈香珠跑出去,过了一半的路天开始下大雨了,宫中之大,她这么盲目的乱跑也不知道在哪儿。 雨越下越大,路上都没见几个人,沈香珠心里越发的委屈,冲进一个小花园后发现没有躲雨的地方,直接崩溃的蹲坐在了花坛旁的小径上,大哭了起来。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6章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五) 三月中的天并不算热,下雨天尤显得冷,大雨淋湿了沈香珠的衣服,雨水脸上落下和眼泪混在一起。她哭的太伤心了,以至于花园里来了谁都不知道。 她出生的时候就受宠,二姐姐有什么爹爹都不会忘记给她备上一份,现在母亲死了,她还要守孝一年。爹和姨娘在桐城还不能给她做主,沈香珠心里委屈。觉得自己可以嫁的更好,而二姐姐却为她选了唐家。 一顶大伞出现在了她的头顶,沈香珠啜泣着抬起头,看到了二皇子季熠川。 季熠川的身后并没有跟着什么宫女,他亲手拿着伞,替她遮挡了所有的雨水,而他的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他的神情很温柔,噙着淡淡笑意看着她,似乎是在安慰着她。 沈香珠哭的更伤心了,她不再去看季熠川,抱着膝盖,雨声混杂着哭声,看起来是可怜极了。 季熠川蹲了下来看着她。“沈家四小姐。” 沈香珠没有回话,季熠川把伞往她这儿移了移,“你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病着好了,我干脆死了算了。我若是死了,他们就都能如意了,谁都不想让我好好过。”沈香珠擦了一下脸上水,哭的双眼桃红,语气里颇为愤愤。 “要是这样,你就更不能死了。你若是死了他们就真的如了意是不是。”季熠川扶了她一把,沈香珠蹲的太久了,根本站不住,大半的重量压在了季熠川的身上,他也不介意,把她扶到了花园内的亭子里,沈香珠坐下后冷的瑟瑟发抖。 “送你回东宫去吧,这样你真的会生病。”季熠川看她冷的开始发抖,这天气,再不烘干身子换好衣服,真的是要病了。 “我不要。”沈香珠抱紧了自己的身子,摇头,“我不要回东宫,我不想见二姐姐。” 季熠川眉宇微动了动,“大嫂应当待你挺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香珠抱牢了身子,湿了的头发粘在脸上,整个人显得狼狈又可怜,“什么误会,她想让我嫁不好,这算是什么误会,那唐家有什么好的。” 说着,沈香珠又伤心上了,豆大的眼泪扑簌的往下掉,这件事对她来说现在就是最难熬的,她绝不会嫁去唐家。 “若是沈家四小姐有喜欢的人,可以和太子妃提及,她也好替你做主啊,是不是。”季熠川神情温柔,说话的语气也温柔的很,“你这样的话沈家要担心,太子妃也会担心,她如今怀有身孕,也不能让她再操这些心是不是。”布池记才。 “你是说真的么,要是我有喜欢的人,姐姐会答应。”沈香珠抬头看他,眼底闪烁着不确定和犹豫,一个喷嚏出口,沈香珠把自己抱紧了几分,冷水打湿的衣服早就了冷到了肌肤上,她颤抖着身子,愣是不肯松口要回东宫去。 “那是自然,太子妃如此恭厚之人。” “要是姐姐不答应怎么办。”沈香珠并不确定姐姐会答应。 季熠川笑着摇头,“你应该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才是,万一他也正有此意,你不就能了了心愿了?” 沈香珠眼前一亮,季熠川脸上的笑意更浓,“若是你有意属之人,更不该坐在这儿哭了。” 恍若是受了鼓舞,沈香珠犹犹豫豫的征求他的意见,“真的可以吗?” “若是他对你也有此意,有何不可,太子妃也是为了你好,若是知道你有意中人,必定是会帮你撮合你的意中人。”季熠川最后还是要劝的她回东宫去换衣服,沈香珠闪烁着眼神却再三和他求证是否可以。 ———————————————— 等瑞珠她们找到的时候,沈香茉已经不觉得太委屈了,亭子内湿漉漉着坐在那儿,身侧的二皇子已经离开了,看到瑞珠她们过来,她只说自己遇到了大雨,因为找不到路,只好躲在这儿等人过来。 此时沈香珠脸色苍白,身子不住的发抖,已经是冻坏了。 不疑有他,瑞珠和莫离赶紧替她打伞带回东宫,崔妈妈在屋外看到四小姐是这么回来的,赶紧让她们带去偏房里换衣服,不要进主屋里来,免得这湿冷惊到了太子妃。 只是隔了一会儿的功夫,沈香茉这儿得知人找回来了,那边偏房,瑞珠匆匆过来,说是四小姐昏迷过去了。 ...... 即刻请了太医过来,沈香珠刚刚换下衣服时就晕过去了,整个人滚烫的发了热,莫离前去照料,换下衣服替她擦干了身子,到了傍晚,这烧还持续着,外面的雨倒是停了。 “娘娘,如此一来晚上恐怕是没法送出宫去了。”崔妈妈回来禀报,高烧未退,淋了这么一场大雨,身子骨的确是吃不消,最快也要明天一早烧退了再送回沈家去。 “就安排她在偏房里休息,让秋裳煮一些吃食,免得她醒过来饿了。”沈香茉没有去偏房看她,只是吩咐了人照顾,此时恰好是傍晚,过了一夜之后这高烧应该也能往下退。 沈香茉又问瑞珠,“你们找到的时候就没看到别人。” 瑞珠摇摇头,“四小姐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像是大哭一场过后,不过亭子里的几张石凳都是湿漉漉,也不知是不是四小姐轮着坐过。” 听了描述,沈香茉是觉得光在雨中跑淋不出这样的,唯有在雨水下呆了许久才可能像她这样弄得自己浑身湿透,“去打听一下,那花园附近守着的宫人,有谁到过哪个花园,就在那时辰上下。” “娘娘,四小姐对唐家的婚事这么抗拒,亲事怕结的也不会欢喜。”崔妈妈并不想让娘娘在如今这档口去管四小姐的事,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以她那样的脾气,就算是真王侯将相的世家,她也能挑出错来。”沈香茉既然为她选定了唐家,就肯定是多方打听之后才有的结论,既然如此,好好的一桩婚事怎么可能会是她闹一闹就作罢的。 “不如还是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崔妈妈劝着她,“到时候就让老爷去操办,回了沈家,四小姐要闹腾还要掂量老太爷在那儿。” ———————————————— 半夜的时候沈香珠才醒来,烧退了,她起身吃了些东西,继而就再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想事情。 那二皇子殿下说,有意属的人应该要去努力,二姐姐那儿一定不会答应的,所以她这回要自己做主。 沈香珠想了想后就是下定了决定,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沈香茉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扭头过去,似乎是有人过来了,沈香珠竖起耳朵听着,忽然的,嘴角裂开了一抹笑意。 ...... 外屋点着幽暗的灯,偏房这儿莫离守着,还有一个宫女,季熠辰三更天就起来了,准备要去早朝,知道昨夜小姑子发了高烧留在偏房这儿,顺道的过来看看。 “回殿下的话,烧已经退了,半夜就退了,四姑娘还吃了不少东西,明早应该就能送回沈家。” “嗯,那就好。” 季熠辰转身要走,内屋的门忽然开了,沈香珠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走了出来,一手扶着门框,脸颊红彤彤的,似是高烧过后尚未褪去的潮红。 莫离被这一幕也有些惊愣了,上前扶住四小姐,沈香珠咳了两声,抬头看季熠辰,声音柔软,“原来是姐夫。” “莫离,扶四小姐进去休息。”季熠辰看到她内衬里面的衣服时眉头微皱了一下,这是什么时辰,有这个必要出来特地看看外头是谁。 “多谢姐夫前来探望。”沈香珠转身前柔柔的说道,这弱不禁风的样子,霎是惹人怜。 “我是替你姐姐来看你的。”季熠辰看着莫离扶她进去了,没有半分犹豫,转身直接出了屋子回主屋那儿,沈香珠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神情敛藏回去,躺下之后等莫离出去,她捏着拳头,心里又是一番计量。 这边季熠辰回了主屋,沈香茉也醒着,见他又回来了,撑起身子看他,“不是去早朝了。” “我替你去看过她了,等会儿起来你不必过去,免得她把风寒气过给你。”季熠辰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离开东宫前去早朝。 沈香茉起来喝了一杯水后也睡了,等天亮时起来,这边沈香珠要来请安道别被崔妈妈拦在了外头,直接命人送出宫回沈家,这闹剧算是告一段落。 可谁能想着,沈香珠还有那份胆量,做出后来的事情。 ———————————————— 四月底时太后娘娘有兴致,身子骨又恢复了一些,所以想出去走走。 很多年没有出宫了,就在千佛寺下的山庄内安排了踏青,太后娘娘要出游,皇后和几位娘娘必定是陪同,沈香茉四个多月的身子也得一同前往。 这儿又发了不少帖子到各家去,邀请了官员女眷。 二十七这日一早出发,到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太后娘娘有这兴致出游,皇后这儿又命人去千佛寺那儿祭拜,早朝结束后,皇上也带着几位亲信官员过来山庄内,太子同往,十分的热闹。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7章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六) 补更 以沈家如今在宜都城的地位,受邀是必然的,沈大夫人受邀前往,本来是只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后来又被沈香珠央求的,把她也一并带去了山庄里。 因为还隔着孝期,沈香珠也不能在外头到处走来走去,免得冲撞到了宫里头来的各位娘娘。 沈香茉这儿,她是陪着太后在戏楼里面听戏。 因怀着身孕。人多的地方沈香茉也不会去,皇后和李淑妃她们在隔壁的阁楼里接见前来拜见的夫人小姐。这儿听戏的地方反而透着安静,皇太后看她坐了这么久沉得住气,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一样是听戏,宫里宫外就是不一样。” 宫中无处不透着一股压抑感,这样的感觉沈香茉是体会不出来,只有孤寂的才能有切身体会。 “刚刚臣妾看了一下戏本子,都是您爱听的。”沈香茉让瑞珠把盘子端过来,里面是今天准备的十来个戏,之前就已经挑选过了,都是太后娘娘喜欢的,如今正好是拿出来听。 “许多年没有出宫了,哀家这把老骨头,趁着还走得动的时候出来一趟。千佛寺那儿,还供奉着呢。”太后多看了沈香茉几眼,见她喝的水都是随身的宫女另外准备的,眼底闪过一抹赞叹,“谨慎些的好。凡事啊,越谨慎越好。” 短短几句话里蕴含的意思太多了,太后娘娘当年也是深受其害的人,她不是没有生过儿子,当年她生过两个儿子,长子立了太子。次子也活的好好的,可最终的,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当初那些人费尽心思要做的这些事,可有谁想到过今天当皇帝的会是早早被派遣离开宜都的睿王爷,当年,睿王爷可没一个人看好他的。 “你凡事都小心了,才能保护的了你的孩子。”太后轻点了点盘子里的一个戏折子,叹息道,“有时候,就是都小心了还避不过,这时你就该狠心一些。” 看了一眼沈香茉微微隆起的小腹,四个多月的身子,如今倒是安分了,前几个月害喜,吃不下消瘦了许多,如今才又慢慢的胖了一些。 不论如何,这都是季家的嫡子。 就算不是自己儿子登基,如今太子妃腹中出生的,将来就是嫡出的皇长孙。 ...... 换了一出戏后那儿很快又开始唱了,太后微眯了眯眼,沈香茉知道她这是听着要睡,命人取来了毯子给她盖上,这厢屋外雪盏匆匆入内,看到皇太后休息了,到了沈香茉耳畔轻轻说了几句。 沈香茉一愣,脸色微变,吩咐一旁的嬷嬷守着太后娘娘,自己则带着瑞珠和雪盏出了屋子,等到了阁楼才她才问,“现在人在哪儿,还有谁看到了。” “娘娘,现在看到的人多了,四小姐寻死觅活的,皇后娘娘那儿也派了人过去,太子殿下也在那儿。”雪盏和瑞珠两个人扶着她,后面又跟了一群的宫人,等到了出事的小院子,外头远远的围了不少人,由宫女和侍卫拦着,而沈香茉走进屋子后,看到的却是如此一副情形。 沈香珠在大伯娘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头发凌乱,衣服也没有收拾齐,而一旁还有两个侍卫押着一个跪倒在地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纪,身上裹着的还是官服。 地上有倒地的凳子,皇后娘娘的人早就已经在这儿了,沈香茉还不清楚事情原委,听了之后,脸上的神情又是一变,抬眼看屋子内侧的床榻,果然是乱的很,地上甚至还有两只鞋子摆在那儿,视线过来时才发现,这跪在那儿的男子没穿鞋。 沈香茉顿时觉得头疼不,她还用的着怎么想,这场面还不够说明问题的。 这时太子身旁伺候的观天过来了,在沈香茉面前说了一句话,沈香茉本还是有些担忧的神情一瞬凛了起来,听罢了观天所说,她没再看四妹,而是瞥向这个男子,“你怎么回来这院子。” “是侍奉的人把下官带到这儿来的,下官并不知道这屋子里还有别人。”说起来这官员也是冤枉的很啊,他是被人带到这边院子里来休息的,本来就最醉醺醺的是因为喝醉了才要休息,上床的时候才发现床上有别人。 “还没等下官解释,她就...”严奇钧没有接着往下说,他那时是想提醒,还想看看这到底躺着还有谁,可被窝里的人竟然比他还要主动,勾起他的手往被窝里面拉,这香软的手,触摸到的肌肤,哪个男人受得了,更何况是严奇钧醉醺醺的还似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不能自已。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香珠扭头过来痛斥,后而挣脱了沈大夫人的手要去撞墙,这一副贞洁,真的是想死。 “我没有啊,求娘娘明鉴。”严奇钧他朝着沈香茉求饶,“真的是侍女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下官与殿下他们喝了些酒,几个同僚都被送到院子里休息了,下官送到了这边,之前也是不知晓的,可谁知。” “混账,明明是你故意进的这儿的屋子。”沈香珠已经是哭的不成人样儿,她的一切都被人毁了,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毁了,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沈香茉在听观天的话之后就信了这个严大人所说的话,太子殿下就在隔壁院子休息,严大人被送来了这边,后头还有几个院子都有官员休息,就连皇上也喝了些酒。 都是官员休息的地方,四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还是藏在床上的被窝里面,难不成还是严大人自己把她绑过来的。 沈香茉让侍卫把严大人先带去隔壁,遣散了屋子里的侍卫,只余下大伯娘和四妹,还有她身边伺候的一些人,沈香茉这才开口,“既然严大人是故意进这屋子的,你是不是该告诉本宫,这儿原本应该是谁进来。” 沈香珠身子一颤,哭着看沈香茉,“姐姐,那人侮辱了我,你要替我做主啊。,他...他竟然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原本只是有些头晕,大伯娘也知道,我就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就到了这里。” “据本宫所知,这个院子,原本应该是留给太子殿下休息的。”沈香茉真的是对她失望透顶,哪里来的胆量,哪里来的想法,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当别人都是蠢的,要被她给耍的团团转。 “我...这些我都不知道。”沈香珠抱着身子靠在那儿,脸色苍白。 “你知不知道这些都已经不要紧了,今日参加宴会的这么多人,不是每个人的嘴巴都堵得住,你们衣衫不整的被人发现这是事实,皇后娘娘那儿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自己好好用脑子想想,该怎么办。”要不是自己妹妹,要不是她是沈家人,要不是顶头还挂着沈这个姓氏,沈香茉当即就想把她扔出这个院子,让外头的人好好看看,这脸到底能丢尽到什么地步。 “不,不要,我不要。”沈香珠摇着头,她的神情慌张,眼底里流露出恐惧和胆怯,她似乎对这一切还都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别人。 那焚香,那茶水,如今什么都来不及了,挽回不了,沈香珠觉得自己要疯了。 “姐姐,你帮帮我,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帮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屋子里好好休息。”沈香珠朝着沈香茉这儿看过来,要过来拉她,被观天和瑞珠她们拦了下来。布池欢血。 沈香茉冷哼了声,“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沈大夫人陈氏也看向了她,沈香珠心中惴惴不安。 “既然你清白已毁,众所周知,你就嫁去严家,那严家人已经成亲好几年了,家中有妻有儿,让你做妾是辱没了沈家的门风,朝中亦没有官员娶平妻一说,你自己说,你想怎么嫁。” 沈香茉的声音冷冰冰的,犹如是一把利剑,直接刺穿了沈香珠的心,她刚刚经历了这些事都撑下来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沈香珠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8章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七) 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就在皇上带着诸位官员到达山庄之后,因着兴致,不少官员喝了些酒。酒量浅的就醉了。 山庄内有很多院舍就是安排休息的,本来这儿就是皇家的避暑山庄,往上是千佛寺,又有山坡可望景,随园这儿还有安排给太子和皇上休息的院舍。 喝醉的官员一个一个被扶到了随园休息。这严奇钧严大人也被扶过来了,他酒量不浅。就是喝的太多,醉醺醺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个院子,只随着侍奉的人带路。 进了屋子之后,严奇钧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壶喝了几口水,直接朝着床那儿走去,脱了鞋子趴上床,起初也不知道上面有人。 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这屋子里偏暗,喝醉酒的人哪里还能看的多清楚,等严奇钧的手往被子里摸的时候才知道里面有人。 他这醉醺醺的,还以为自己做梦,手里捏着香软,这一抹香软还会回应自己,分不清真还是假。严奇钧自己的意识是越来越浅,呼吸还粗重了不少,似是有什么要发作。 帷帐垂下来之后里面就更分不清了,男人本色,软乎乎的身子在自己怀里。干脆就当成是做梦一场,这一切,还真是水到渠成的成了。 直到掀开被子时候才有尖叫声响起,一巴掌挥过来,严奇钧还有些咋咋呼呼,这不是做梦呢。美是美的,怎么还打人着疼呢。 一阵闹腾,帷帐被拉开来,尖叫声响起,守在外面随时等候严奇钧传唤的侍女听到了,一开门,这儿屋子内整个儿就乱了。 仅是穿了肚兜缩在床角的姑娘,一地的衣服,最刺眼的,莫过于被扯开的被子下隐隐可见的一抹殷虹,严奇钧彻底的醒了,而等他情形过来,这儿屋子门口已经过来了好些人。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派人去了皇后那儿回禀,太子妃那儿还是知道的迟了,两个当事人一个迷迷糊糊,一个哭哭啼啼,后来人多了传开来才知道,这哭哭啼啼的是沈家的四小姐,太子妃的庶妹。 ...... 接下来的事就是沈香茉亲眼看的到的,她说完那句话后沈香幽晕了过去,陈氏的脸色也难堪的很,发生了这样的事,到底该怎么办,还有唐家那儿,本来是等着孝期过了之后就要议亲,好好的一桩婚事,这...这可还在孝期内啊这。 “娘娘,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几个孩子的亲事可都要受阻了。”陈氏对这庶侄女没多少担心,可上头还顶着个沈字,往后沈家还有小辈们议亲了,岂不是要让人指指点点。 “大伯娘,即便是现在想拦着也拦不住了,事情已经传到皇后娘娘那儿,别忘了今天是陪同太后娘娘出来踏青。”沈香茉示意瑞珠过去,掐着沈香幽的人中,把她掐醒了,又让瑞珠给她灌了两杯冷茶。 沈香幽睁开眼,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得知之前发生的事不是一场梦,眼泪又即刻掉落了下来,而随之沈香茉抛过来的问题,又让她眼前发晕。 “你可以再晕一次,要不然可以直接死在这儿,这件事就没人会往下追究了。”沈香茉看着她冷冷道。 沈香幽张开眼,动了动嘴,苍白着脸色,“我什么都不知道。” “到时候皇后娘娘派人来询问的时候,你最好也能这么说。”沈香茉瞥了一眼放在屋子里的茶具,眸子深了几分,“还是要本宫再提醒你一下,你是怎么到这院子里来的。” 沈香幽的身子微缩了缩,眼神闪烁,苍白的脸上嘴唇也是毫无血丝,她该怎么办呢,她的计划被打的一团乱,现在她要怎么办。 “还是你要告诉本宫,你不喜那唐家的婚事,原来心心念念的是这个严大人,不惜做出这种自毁清誉的事情也要成全你自己,要和严大人在一起。”沈香茉语气越发凌厉,重斥道。 “不是这样的!”沈香幽猛的喊了声,哭着喊,“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进来的是他。”布庄团血。 沈香茉哼笑,“那你原来想设计谁。” 在她咄咄逼人的视线下,沈香幽缩着身子,抿嘴不肯再说。 半响,沈香幽才泪眼汪汪的解释,“我没有要设计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将会出现在这里,我...” 沈香幽尚未说完,外面雪盏禀报,说是前面花园内的严夫人听闻此事有直接晕过去了,沈香茉冷冷的瞥了一眼沈香幽,转而出了屋子,这边的严夫人已经被送到了阁楼里。 ———————————————— 沈香茉身子重,皇后娘娘那儿来了人把她拦下来没让她过去看严夫人,让她好好休息,太后娘娘那儿也派了人过来,说要她回阁楼里继续听戏,沈香茉明白她们是不想让自己插手这件事。 回到了阁楼里,原先那一出戏已经唱完了,太后娘娘又另外选了一处,看到沈香茉来了,太后笑着招手,让她过来坐,“你身子沉,这些事就不用管了。” “臣妾惭愧。”有个这样的妹妹,连带着自己也跟着丢脸,沈香茉怎么能不惭愧,“扰了太后娘娘清净。” “哀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很多东西啊,听不见了。”太后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视线又转回戏台上,“这事儿你也不方便出面。” 太后好似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并没有觉得多少意外,随园那儿出了一点事这边该听戏的还是听戏,沈香茉此时也没能说些什么。 这儿一出戏再唱完之后太子过来了,太后娘娘显得有些疲乏,也不再留沈香茉,而是让太子把人带了出去。 季熠辰带着她出了阁楼,往前面亭落走去,沈香茉回头看他,“严大人去那院子的事,是不是事先安排的?” “谁去那儿都不是事先安排。”季熠辰扶了她一把,坐下后瑞珠端来了瓜果,季熠辰替她拨了一个橘子,神情淡然,“我在轩泽院歇息,隔壁的朗庭轩自然是空下了,侍奉的人扶着谁过去,这也说不准。” 换句话说,要是扶过去的不是严大人也会是别人。 沈香茉咬了一口橘子,看着他从容淡定的样子,“你早就知道四妹在朗庭轩。” 季熠辰摇头,“也不全然,并不知道她要在朗庭轩做什么,观天前来禀报,得知她在那儿,我就直接留在了轩泽院内。”季熠辰是为了避嫌,小姑子在朗庭轩里做什么,他一开始是真的不清楚,知道后来事情一出他才略微猜到小姑子的打算,可在这之前,他怎么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沈香茉眼底闪着一抹愠怒,气笑了,把主意都动到她的头上来了,连太子都敢算计。 ———————————————— 傍晚时回宫,隔了一天,沈家大夫人想要入宫拜见时直接被沈香茉拒了,这件事余下的,沈香茉一点都不想管。 那严大人成亲四五年,已经有两个孩子,而这件事一出,其中最模糊不清的就是沈家四姑娘为什么会在那边屋子内,而沈家那儿,就是为了沈家那张脸面也不能把这件事说成是沈香幽在那儿投怀送抱,更不能让别人知晓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两天后,这件事悄悄的转了个风向,这件事变成了是有人要坑害沈家四姑娘,毁沈家的名声,所以才会有严大人后来进去,和沈家四姑娘共处一室。 而最最需要瞒下来的,就是沈香幽的清白之身已经毁在严大人手里这个事实,沈家那儿沈老太爷险些气晕过去,不等儿子回来做任何决定,要让沈香幽嫁去严家,给严奇钧做妾。 镇国候府里的小姐,嫁给皇子做侧妃那还可行,嫁给同是庶子的,那也合当,可嫁给严奇钧这么一个小官吏做妾室,那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沈香幽在家知道这个消息后寻死觅活不成,沈老太爷直接命人把她关了起来,派人去严家,要严家抬小聘,择日把这个贵妾给带回严家去。 五月初时,严家那儿有了回讯,命人抬了小聘过来,日子就定在了六月初,也不需要出嫁,更不需要摆什么酒席,抬贵妾只要在官府那儿登记一下,这严奇钧,就忽然的攀上了镇国侯府,还史无前例的把镇国侯府的小姐带回家做了妾。 宜都城中流言纷纷,都在猜测山庄那儿事情到底发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可这严奇钧他也是有苦说不出,要扶进去的不是他,今天这事儿也不会落到他头上,那沈家四小姐还要哭可怜说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在屋子里,那是谁勾着他的腿如此热情。 严家这儿严夫人险些带着孩子收拾东西要回娘家去,严大人这一口酒罪的,又是冲昏了头脑,摊上了这么一件事,肠子都悔青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79章 别人的总是最好的(八) 五月的事情很多,沈香茉反而是最清闲的那个,沈家那儿沈老太爷吩咐过后,沈大夫人再没因为沈香幽的事情入宫求见。而沈香幽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景仁宫内,沈香茉才刚刚坐下,皇后娘娘看着已经五个月身孕的她,眼底藏着的也是掩不去的高兴。这厢李淑妃过来请安,屋子里又热闹了一些。 这段日子以来李淑妃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二皇子妃又有身孕了,就和太子妃差了两个月,如今也有三个月的身孕,看那怀相和当初生第一胎的时候完全迥异,李淑妃眼瞅着就能是个儿子,所以这段日子,看二皇子妃也顺眼多了,脸上那胎记也就不那么碍眼。 不过在皇后娘娘这儿,李淑妃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喜形于色不能太过分了,言语之间露出高兴,还得收敛些回去,遂李淑妃只笑看着沈香茉,“太子妃如今可得好好养着身子。过了那三月,想吃什么就吃。”布来团号。 沈香茉笑了笑,李淑妃一开口有些停不住,“川儿媳妇那边啊,头胎的时候也难受的很。我当时就想着,生男生女不都一样,顺顺利利的才好。” 生男生女怎么会都一样呢,沈香茉抿嘴不语,皇后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李淑妃浑然不觉。对于能比太子妃早怀上孩子,如今又是第二胎了,李淑妃自然是有能骄傲的地方,生男生女,皇长子的压力才大。 “是啊,熠川的媳妇头胎的时候这么难,这胎要还是个姑娘,那也是先想着平平安安。”皇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笑着添了一句。 李淑妃讪讪的笑了笑,“是啊,是啊。”话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这时被皇后夺了话也反驳不出来。 皇后的脾气就是如此,你口舌舒坦惹我不痛快了,我必定是得说的痛快了才罢休,于是她开始念叨起关于二皇子妃的事情来,过来人的口吻告诫,“听说你又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头胎已经是补过了头才生的这么不容易,这第二胎你就该忌讳着少吃一点,你自己生熠川的时候可有这样,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太医的话你都听不进去,这不是在为她好,是要让她多吃苦!” 李淑妃脸色讪着,“那也是为了让她底子好一些。” “如今忙着补底子,是不是太晚了。”皇后最后说了这么一句,李淑妃脸色微变,不知道是有底气了还是气不过皇后这么说,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如今也有了身孕的陈昭仪。 “去年马婕妤生了个女儿,如今皇上就这么几个儿子,陈昭仪已经快临盆的身子,可千万是好事才高兴呢。” 如今后宫的妃子生男生女,对太子威胁已经很小了,皇家开枝散叶,以后对太子的帮助也大,所以皇后乐见其成后宫中的妃子有身孕。 “是啊,本宫也盼着她能为皇上生下龙嗣。”皇后轻翻了翻手中方嬷嬷刚刚递过来的册子,“说起来前段日子朝堂上新提的从简节约,咱们后宫也应该给各家做个表率,下月开始,各宫的用度减去三成,你看如何?” 皇后的跳度比李淑妃还要来得快,李淑妃一愣,随即是惊诧,“减三成,可这都是宫中用的到的。” “有些能省的就省一些,后宫花销如此之大,朝堂上又何以做的起这表率。”皇后可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把这事儿给通知下来,没有什么回驳的余地。 沈香茉抬眼看了李淑妃的反应,从进门时的意气风发到现在有话又说不出略有憋屈的样子,再看母后的神情,沈香茉轻叹着低头喝水,还是当初听不见的样子好,那时坐在这儿听母后挤兑李淑妃,她还能坦然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 从景仁宫回来,因为坐的时辰久了,沈香茉有些腰酸,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肚子大了一些,坐下来的时候明显的隆起着,崔妈妈她们紧张得很,出入吃食都是两个人紧盯着的,半分都不敢松懈。 崔妈妈在屋子里熏着艾条,满屋子是淡淡的艾草香气,秋裳端着枣熬梗米粥进来,沈香茉吃了小半碗后,门口那儿莫离走了进来,神色微凝着,“娘娘,春和宫出事了。” 沈香茉放下勺子,“陈昭仪出了什么事?” “陈昭仪死了。”莫离轻轻道。 沈香茉一惊,之前她在景仁宫里请安时候才听母后和李淑妃提起过这陈昭仪,十月怀胎再有半个月她可是要生了。 “听闻是一个时辰前陈昭仪喝了一碗粥,躺下休息后到一半时候就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的征兆,紧接着她就出血了,没等请太医过来,陈昭仪喘不过气,背过去就再没有醒过来。” “那她腹中的孩子。” “皇后娘娘召集了所有太医过去,就算是剖腹,也要让陈昭仪把孩子生下来。”莫离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沈香茉听罢,沉默了一会儿。 “有没有说那粥有问题。” “陈昭仪喜好甜食,那粥也是煮田甜的,听闻是粥食里加了杏仁,还是磨粉添进去的苦杏仁。” 沈香茉摆了摆手,“春和宫那里一团乱,让底下的人不许随便跑去看。” 莫离领命出去,沈香茉再低头,对桌子上的粥食便没了什么胃口。 ...... 傍晚的时候春和宫那儿已经死去的陈昭仪,半剖腹生下了一个小皇子,还有半月才临盆,这孩子从她腹中取出来的时候,竟也有六斤七两。 而后这个孩子被带到了皇后娘娘的景仁宫,陈昭仪已经过世,刚刚生下的孩子自然是交由皇后娘娘代为照顾,再去查这陈昭仪死因的时候,也只在她死之前的粥食里查到了苦杏仁,没有别的,就只放了磨粉的苦杏仁。 御膳房送去的甜粥,那甜度刚好盖过了苦杏仁的味道,陈昭仪没有吃出来,大半碗的粥下去之后人就不对了,抽搐见血,呼吸麻痹,晕过去过直接就死了。 东西是陈昭仪身边的宫人亲自去御膳房里取来的,中途也没有经过她人的手,拿到春和宫后陈昭仪吃完,其中并没有被人动什么手脚,可陈昭仪还是中毒死了。 小皇子洗三这天,就在景仁宫中,本来是诸多妃子前来参加的,屋子内稳婆在给小皇子洗三,忽然的涌进来几个宫嬷嬷,把站在那儿的李淑媛给拿下了,屋子里生了一股骚乱,刚刚好添了盆,还有稳婆怀里小皇子的哭声。 一切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是在情理之中。 李淑媛被押送到了屋子外,皇后娘娘命人把在李淑媛宫中搜到的东西都拿了过来,还有人证,李淑媛口口声声喊着冤枉,本来是打扮精致的脸庞此刻一番凌乱,即便是御膳房那儿的人拉过来了,李淑仪还是喊着冤枉,“娘娘,是有人要陷害臣妾,臣妾和陈昭仪情同姐妹,怎么可能会害她,肯定是有人要借臣妾之手害陈昭仪。” 可她的辩解似乎是没有这么多的说服力,这几天皇后娘娘暗中派人调查,宫中查出了头绪,下毒的人是和陈昭仪一块儿晋升李淑媛。 她们是一同选秀入宫的,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更为亲近一些,但她却没陈昭仪运气好,一举有了身孕。 本来两个人在选秀的时候关系还不错,但后来渐渐的,一个好了一个只是平平的不受宠,李淑媛心生妒忌,命人在陈昭仪爱吃的东西里都动了手脚,这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前几天的时候才算是下手成功。 屋子内稳婆已经洗三结束,抱着小皇子去了内屋,外面李淑媛还在喊冤,她哭着拒不承认自己做了这些事害死了陈昭仪。 后来皇后娘娘叫来了她的贴身宫女对峙,李淑媛这才身子一瘫坐在了地上,继而开始笑了,指着皇后,又指着围观的那些妃子,说这些人都没一个好人。 李淑媛有些疯疯癫癫,她又哭又笑的看着她们,“你们都做了亏心事,你们没一个人,你们都想着陈昭仪能死,可你们谁也不敢这么做,你们才是最坏的人,一天到晚诅咒人家不得好死,生不下孩子,现在她真的死了,你们又来怪我。” 李淑媛还看向了皇后这儿,眼底闪过一抹狰狞,添着几抹恨意,“娘娘应该谢谢我,陈昭仪死了,您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四皇子养到您这儿来。” 皇后脸色一沉,抬手之间,那儿方嬷嬷命人,已经开始抽李淑媛的嘴巴。 漂亮的一张嘴被打的血肉模糊,她要张口说什么,都是被自己的血和牙给吞的,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娇俏可人的样子。 沈香茉看那些妃子,是了,又不忍心,又同情,还有不削,更有幸灾乐祸,种种神情露在她们脸上,掩饰不去。 沈香茉是亲眼看到李淑媛被削了妃位,听闻沿途抓去冷宫的路上已经是疯了,后宫险恶,太后娘娘的话没有错,人到了这儿,凭谁还论善不善良,只有活不活的下去,活不活的好。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0章 居心叵测(一) 为推荐过500加更 李淑媛被带去冷宫后没过几日,宫中就再么有说起关于李淑媛和陈昭仪的事,恍若后宫中死了这么一个人也不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只是各宫都似乎防备的更紧了,平日里称着好姐妹的人。也许转个背,送过去的东西都不敢要。 沈香茉在景仁宫中见过几回四皇子,这个早产的孩子似乎没有收到毒药的影响,胖嘟嘟的,还是个安静的性子。饿了就哭,吃饱了就睡。十分的好养。 也是因为如此,十分的招皇后娘娘的喜欢,她自己身子不好,过去就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如今这四皇子的生母已经过世,这孩子是能顺理成章的养在景仁宫中,其它各宫的妃子倒是有想养的心思,可皇后娘娘要养的人,哪里轮的到她们呢。布来吗技。 五月底的时候,冷宫中李淑媛死了,只是波澜不惊的一个消息,皇宫中无人在意,傍晚时东宫这儿请安,坐了一屋子。太子妃还没过来,屋子里的人先说开了,还是那任良媛先开口提起这件事,一面说着,一面唏嘘。“听说那李淑媛是吓死的,说是夜半闹鬼,我想她一定是做贼心虚,害死了才陈昭仪自己心中有鬼。” “说起来那陈昭仪和陈昭训你是族亲吧。”宋承徽扭头过来看坐在那儿的陈昭训,神情意味不明,“你就没去景仁宫看看四皇子么。陈家可是四皇子的外祖家。” 宋承徽的语气听起来没显得多有善意,陈昭训胆子小,微缩了缩身子,“没去过。” “你该去看看的,那好歹是陈昭仪拼死保下来的孩子,将来封王了少不了你们陈家的好处,要是这就让他疏远了,往后你们哭都来不及。”宋承徽看起来就是满满的恶意,坐在那儿的任良媛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和宋承徽一个品级的杨承徽朝着她们看了一眼也不做声,其余的就更不支声了。 秦良娣朝着她们看了一眼,开口劝告,“如今是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四皇子,宋承徽你别总是提着陈家,让有心人听去了可不会说是陈家的不是,反而是要追究谁在那儿传的话。” “你左一句皇后娘娘右一句太子妃的,果真是得了太子妃的喜欢,太子才会时常去你那儿坐坐,不过也就是坐坐罢了,没见过夜。”宋承徽扬声,讽刺着道。 秦卿卿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轻呵了声,“是啊,可见某些人,连坐坐的机会都轮不到。” 她是装贤良淑德可不是真的贤良淑德,口舌上也不会吃宋承徽的亏,末了,坐在那儿的任良媛站到了宋承徽这儿说话,“秦姐姐,话也不是这么说,我们这些可都没轮着坐坐的机会。” 她们这些个,甚至还不如茗申院里那些奉仪,她们连请安来的资格都没有,却还能临着隔几日让太子过去青睐,如何能不妒忌。 秦卿卿没理会她们,朝着门口那儿看去,瑞珠进来了,后面走进来的就是太子妃,一行人忙下跪行礼,沈香茉走到前面坐下,语气里透着些懒,“起来吧。” 太子妃来了,任良媛她们就不再提关于李淑媛的事,更不会提什么四皇子,听闻宫中要去千佛寺祭拜,宋承徽有些心动,试探问,“娘娘,那我们可否能同往。” “你们想去的都可以一并过去。”沈香茉要陪着皇后娘娘一块儿过去,宫里出了这么一桩事,陈昭仪被毒害,李淑媛吓死在冷宫中,显晦气,要去千佛寺祈福。 太子妃这么一说,宋承徽她们显得很高兴,入宫这么久以来都没什么机会出宫去,就算是游玩山庄有时候她们都不能跟着去,如今这时节,去那儿踏春也好。 “后天就要千佛寺,你们想去的,明日之前派人和余妈妈说一声。”沈香茉吩咐完了这些,没别的要说,屋子里的人纷纷告退。 等沈香茉回了主屋,没多久,莫离进来禀报,说是陈昭训求见。 ...... 沈香茉对这个陈昭训的印象就是胆小怯懦,她甚至都不敢多看太子几眼,永远是躲在别人身后,大声说话也不太敢。 又因为生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岁不大,很好欺负的样子。 莫离带着陈昭训进来之后,奉了茶,陈昭训坐在那儿捧着杯子,神情也有几分犹豫,半响她才抬起头来看沈香茉,“娘娘,妾身想向娘娘求一个恩典。” 沈香茉笑看着她,示意她往下说,陈昭训顿了顿,“妾身想回一趟陈家,求娘娘肯允。” 后宫中的妃子,尤其是像陈昭训这样的,有可能半辈子都出不了宫回家去,有什么事都是家人入宫来觐见的,陈昭训如今入宫也才不过两年时间而已,要出宫更是难。 “有什么要紧的事你非回陈家不可吗?”沈香茉没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问起缘故。 陈昭训的声音重了些,捏着手中的帕子,“陈昭仪过世后家中祖父和祖母就病了,大伯一家也是伤心的很,妾身就是想回去看看祖父祖母,和...和她们说说,堂姐生的孩子如今挺好的,在皇后娘娘那儿过的也好。” 陈昭仪临盆之前出事,对陈家的打击很大,本来都是怀着殷切希望,陈昭仪若是能生下皇子,就能荣登四妃位,届时陈家也能跟着荣耀起来,可就是在这样的档口,陈昭仪出事了。 陈昭训就是想回去看看祖父祖母,去半日的功夫也好,总不至于她想见几位长辈还得把病了的给召见进宫来。 沈香茉看着她,半响,“你若出宫,得让陈家人来宫门口接你,上午离宫,傍晚可得回来了。” 陈昭训脸上一喜,张大眸子看着沈香茉,“没关系,妾身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陈家人来接。” “那可不行。”沈香茉笑了,“这是宫里的规矩,本宫这儿会派人跟着你一同回去,你是太子昭训,陈家人自然得把你迎回去。” ...... 从屋子里出来时陈昭训还沉浸在喜悦中,娘娘真的答应了,这么容易就答应让她回家去看祖父祖母,她还以为,按着宫里的规矩,娘娘怎么都不会同意让自己回陈家去的。 陈昭训到了侧殿后,朝着和兰苑那儿走去,在门口那儿,陈昭训看到了闵柔,笑得十分羞涩,“闵姐姐,多亏了你的建议呢。” 闵柔把她带进了和兰苑,进了自己屋子,吩咐人去斟茶,拉着她坐下后笑道,“我是在门口等你有一会儿了,心想着你应该会过来找我。” “我当然要来找闵姐姐,多亏了你出的主意,我才能有机会出宫回陈家看看。”陈昭训显得很高兴,要不是她帮忙出主意让她去求求太子妃,她决不可能想到那儿去的。 闵柔笑了,“太子妃娘娘宅心仁厚,一定会答应让你出宫回陈家看看的,你是有孝心的,娘娘更不会拦着。” 陈昭训说着神情有些黯然,“就是不知道这一趟回去,祖父的身子怎么样了,我娘总是安慰我说家里没事,大伯他们其实都很伤心。” “已经发生了的事你心里自己要是迈步过去,可没人帮的了你,还有你在宫中呢。”闵柔拍了拍她的手,“殿下和娘娘都是心慈的人,你可以多去娘娘那儿坐坐,她一定喜欢你。” “会吗?”陈昭训其实是有些怕太子,上次菏泽院的事,太子殿下对蒋良娣那么冷酷无情,他的温柔都只给了太子妃了。 闵柔起身从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当然会了,太子妃是个很好的人,这给你。” 陈昭训拿过荷包,捏在手中里面是瑟瑟发响,“这里头放着什么?” “一些安神定宁的草药,我做了几个,这个你拿着,这些天不是做恶梦么,你贴身放着,能解忧。”闵柔替她把荷包系上,漂亮的流苏垂挂着,和她的衣服十分的相称,陈昭训看着喜欢,真心实意的感激她。 “谢谢闵姐姐,你对我太好了,还帮了我这么多。” 看着她清澈望着自己的眼神,闵柔的笑意浓了几分,抬手替她理了理头发,“看你傻乎乎的样子,等去了陈家之后,回来别忘了去好好谢谢太子妃。” “嗯。”陈昭训点点头,闵柔把她送到了和兰苑的门口,目送着她远去,脸上的笑意微淡了几分,转过身看到倚在门边的红芙,闵柔神色如常的和她打了招呼。 “都不知道闵姐姐你和陈昭训的关系都这么好了,什么时候的事。”红芙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你什么时候有兴致,还能和这么蠢的人交朋友。”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闵柔笑得从容,从她身边经过回了自己屋子。 直到那门关上,红芙重重哼了声,这宫里的人,哪个不伪善,脸皮子上面不知道顶了多少张的面具,还装什么好人。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1章 居心叵测(二) 补更 六月中是四皇子的弥月宴,在这之前,六月初三这天,沈香茉她们出宫前往千佛寺祭拜祈福。 这一趟出门浩浩荡荡的人十分的多。光是东宫这儿就跟去了不少人,天蒙蒙亮时出发,一个半时辰的路后,到千佛寺的时候正巧赶上了寺庙内的早课。 远近都是钟声。 沈香茉陪同皇后娘娘去了主持师傅那儿,因着身孕。沈香茉不便再入内,便在外殿候着。 而这边跟随前来的妃子们则自由多了。因为皇家来人祈福,千佛寺中几乎是没有外人前来祈福,李淑妃去了祈愿堂中给二皇子妃祈福去了,海德妃和沈香茉呆在一块儿,其余的妃子都按着自己想的在千佛寺里走开了。 东宫这儿,宋承徽和杨承徽一块儿,去了禅室里听禅。 “我听闻这儿可灵验了。”杨承徽远远的看着那儿的屋子,悄声道,“来这儿听禅求子的人也很多,回去之后很就都有身孕了。” “真的假的?”宋承徽眼前一亮,随即又黯然,“这有什么用,殿下又没到过我们这儿。” “可以让大师给我们写一道符,说不定殿下很快就回来了。再求子不就好了。”杨承徽想的理所当然,“如今太子妃有孕,殿下去秦良娣那儿的次数都多了,很快就会到我们这儿来。” 宋承徽听出些意思来,也心动的很。“那我们赶紧去看看。” ...... 两个人朝着听禅的楼过去,这儿密密的有许多间屋子,远近有禅语佛声,显得很庄重,宋承徽和杨承徽分别是进了屋子听禅。 点了熏香的屋子内十分的舒适,宋承徽在蒲团前坐下。这儿的规矩,她要自己先入定一炷香的时辰,再有僧人出来讲经听禅,开解顿悟。 只是宋承徽没有这么大的耐心,她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辰就受不住了,睁开眼看着,却见这儿迟迟没有僧人前来。 真当她要起身去看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僧人,冲着宋承徽一点头,坐在她的对面要敲木鱼讲经文,宋承徽的神情怔了怔,这僧人怎么会生的这么好看。 唇红?白,白白净净的脸上五官很漂亮,虽然是剃度了,但这些都不影响僧人的俊秀,宋承徽看他敲着木鱼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忽然抬手打断了他的念经,“师傅,你告诉我想要得偿所愿的话,应该怎么办。” 鲜少有遇见这样不合作的施主,不好好入定又不好好听经文,在过来时也知道今日前来的都是宫中的贵人,僧人礼貌的看着宋承徽,“施主心诚则灵,必定是能得偿所愿。” “倘若心诚了,可却一直不能得偿所愿,大师觉得我应当如何。”布豆系扛。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施主早晚能够得偿所愿,且持一颗平和。”那僧人对着她行礼,宋承徽却没什么心思再往下听这经文,而是有些不耐的打断。 “还请大师为我画一道心想事成的符。” 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客人,僧人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给宋承徽花了符,而宋承徽拿了符之后直接出了屋子,本来是要去找杨承徽的,但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宋承徽没那耐心,留了两个宫女下来,自己则是朝着前面的殿堂走去。 ———————————————— 大半个时辰之后宋承徽才看得杨承徽,见她双颊泛着桃红,心下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回事,听个经文竟然还能如此。” 杨承徽掐了她一下,“什么呀,我这是为了找你气喘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一道经文哪里有这么快念完的。” 宋承徽微含糊着话,“没有,我也才刚刚出来没多久,我可没你这么认真,以往你还经常过来听经的。” “是啊。”杨承徽呵呵的笑了声,挽着她进了殿,宋承徽并没有瞧出她的异样来,也之后从杨承徽的背后看才会觉得哪儿有些怪异。 ...... 她们在这儿祈福,那儿皇后娘娘已经和主持说完了话,千佛寺中立了几道经文下来供奉,算是替宫中驱除邪火,那主持又要了陈昭仪和李淑媛的生辰八字,包括刚出生没多久的四皇子,等快傍晚,她们才结束这一天的行程,准备回宫。 后宫中少不了皇后娘娘,太子妃怀有身孕也不宜留下,最后留在千佛寺中守着僧人念经文的任务,落到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替二皇子妃祈福的李淑妃身上。 她要在千佛寺停留七天,直到念完经书,把经文带回宫中供奉,这边皇后带着所有人回去,李淑妃和几个随身伺候的人留在了千佛寺中。 这一回李淑妃倒是半句怨言都没有,二皇子妃有身孕,李淑妃是巴不得在千佛寺多留几天可以给儿媳妇祈福一下,自然是要祈得一个儿子才好。 而这边,她们回宫之后已是天黑。 东宫之中掌灯,季熠辰这几天有些忙,有时候回来晚了就不会来主屋这儿,免得打搅到沈香茉,他会留宿在主殿中。 也就是隔了两天的事,一天夜里,主殿这儿出事了。 ...... 一早秋裳抬水进去,发现内屋中,床上还多了一个人。 太子殿下在这三更天过半的时候还没起来已经是奇怪,怎么这床上还能多出一个人来,秋裳开门进去叫唤了声,先有反应的也不是太子,而是床上多出来的人,躺在床内侧的杨承徽睡眼朦胧的看着秋裳,半响才啊了声,随即又脸红,“昨晚...昨晚殿下太累了。” 秋裳并没有多看,即刻出去命人去太子妃那儿禀报,再度折回来的时候,太子已经醒了,正森冷着脸看着杨承徽,“你怎么会在这儿。” “殿下您忘了?”杨承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底是爱慕,“您昨晚让妾身留下来陪您的。” 昨晚季熠辰在乾清宫商议完了事情后和几个年轻的官员喝了些酒,回来时太晚了才没有去太子妃那儿,他直接到了主殿这边,当时是嘱咐过不许别人进来,这怎么可能会多一个人。 季熠辰拿开她的手翻身站起来,换衣服系腰带,语气冷冷的,“孤不曾记得有说过这儿样的话,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偷跑进来的。” 杨承徽有些慌张,不过是可怜被冤枉的慌张,“殿下,这外面都守着人,妾身怎么可能自己偷跑进来,是...是妾身给您送益气汤来的,您喝了之后却拉着妾身,不让妾身走。”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2章 居心叵测(三) 喝益气汤这回事,季熠辰更不记得了,他没再听杨承徽继续往下说,抬手。“来人啊,把杨承徽带下去!” 杨承徽脸上的神情一惊,忙从床上下来,另一只脚刚刚过床沿的时候,杨承徽直接绊下来跌在了床踏上。裸露的膝盖直接撞在了床榻,引的一阵疼。 她抬起头还想可怜兮兮的看太子。但太子的眼神太冷了,冷眼看着她,等人进来,要把她带走,“杨承徽不听吩咐,私自闯主殿,降至奉仪,禁足半年。” 杨承徽彻底懵了,什...什么,降至奉仪,她可是正经选秀入宫,她的祖父是辽省总督,她可是刚刚服侍了太子啊。 “殿下,妾身真的没有私闯。妾身真的是得了您的应允才进来的,您还喝了益气汤,殿下您忘了么。”杨承徽慌张着解释,外面余妈妈已经带人进来了。 主殿中一向是不在殿内安排人的,太子不喜欢。所以外面有守着两个功率,昨夜守夜的是余妈妈手下一个叫青翠的宫女,还有彩蝶。 中途彩蝶离开了一趟,等她回来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她并不知道杨承徽来过,直到今早和秋裳一起抬水进来才发现主殿内有人。而青翠的证词却说,杨承徽来的时候,殿下的确是答应让她进去了。 季熠辰不为所动,等余妈妈带人进来了,冷声吩咐,“带走。” 杨承徽怎么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服侍了太子啊,“殿下...殿下妾身没有骗您,妾身真的是得了应允才进来的,妾身真的没有骗您。” 宫嬷一把捂住了杨承徽的嘴,连拖带拽把人带出去了。 屋子里还有秋裳在准备收拾床铺,掀起被子的时候她轻呼了声,那床榻中央一摊暗红的血迹,似乎是干了有些时候了。 季熠辰看那血迹,眼神一黯,继而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益气汤,“去请温太医过来。” ———————————————— 前后只隔了一会儿的功夫,沈香茉得知此事时还在梳妆,崔妈妈进来禀报,沈香茉指了指一旁匣子中的玉簪,“现在人呢。” “一开始是哭抢的,被堵住了嘴巴直接送去了殿后关起来了,殿下说降她为奉仪,恐怕那儿的院子也得换了。”主殿那儿一向是没有人敢去,没有太子的吩咐,谁敢过去。 沈香茉没说话,起身看外面的天色,走到了外屋,“如今太子应该早朝去了吧。” “是啊,殿下请了温太医过来后就去早朝了。”崔妈妈扶了她一把,沈香茉六个月的身孕,小腹已经隆起的明显。 快五更天的时辰天已经亮了,如今还是六月,沈香茉神情未变,朝着主殿那儿走去,殿内秋裳已经收拾妥当,床铺都重新换了一遍,带血的床铺和益气汤都让温太医带走了,彩蝶和青翠都在,青翠跪在那儿,重复的还是那么一句话,她是真的有听到殿下说让杨承徽进去才开门的,否则她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沈香茉看了一眼她侧边头上戴着的一支小簪,似乎是新的,顶头的描漆都还没有变旧,东宫内她是没有赏赐过这样的首饰给她们,一旁侍奉的瑞珠见此,直接问青翠,“你头上的簪子是谁赏赐的。” “这是...陈昭训赏赐给奴婢的。”青翠看起来害怕的很,眼神闪烁着却不像是说假话,她是真的有听到才放杨承徽进去。 青翠头上的簪子被取下来,沈香茉让雪盏送去温太医那儿,余妈妈把青翠带下去后,沈香茉前去景仁宫请安,而景仁宫这儿,对清早东宫发生的事,也略有耳闻。 这段日子皇后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也许是看着沈香茉越来越大的肚子,也许是把乖巧的四皇子养在身边,有了乐趣,人心情自然就好了。 说起杨承徽的意思,皇后不赞同把人关起来,“既然是已经服侍过了,按理来说该是升份位,怎么降到了奉仪,太子不谙这些事,你也应该心中有数。” “昨夜殿下喝了些酒,在主殿休息,杨承徽进去的事,殿下说是毫无印象。” “既然是喝醉了,没印象也是常理,但不能说忘了就把她关起来。”皇后若有所指,“如今你怀有身孕,是该有人服侍殿下,即便是不去各院子也该留在主殿那里。” 于是,这厢皇后下令,又要把人放出来。 ...... 半日的功夫,东宫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杨承徽在主殿内留宿了一夜服侍殿下,殿下大怒要禁足她半年,皇后却出面护了她一把,太子妃无动无衷,什么话都没说。 此时的杨承徽这儿,屋子外守着的是余妈妈,屋子内贴身的宫女正在给她端水过来,杨承徽手刚刚伸下去就疼的直皱眉,她怒瞪了那宫女一眼,那宫女忙拿过布巾给她擦手,杨承徽的左手中指上,赫然有一个伤口。 伤口创面还不小,似乎是被咬出来的,不再有血渗出来,周围泛着一抹苍白,肌肤缩紧,伤口轻肿。 尽管不流血了,可还没结痂,遇水就疼,杨承徽命人去拿药膏和纱布过来包裹。 就在这时,刚缠上纱布,门开了,太子妃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余妈妈和瑞珠,杨承徽手一缩想要掩藏,可又觉得这么做有些欲盖弥彰,顶着头皮要给沈香茉行礼,沈香茉摆手,“坐着吧,受伤了?” 宫女刚好包扎完了,中指上缠了一圈的纱布,也瞧不出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伤,杨承徽微舒了一口气,笑着解释,“是啊,刚刚不小心被划了一道伤口出来。” 沈香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儿的药罐子和没有撤走的水盆,温太医所言,那床铺上的血的确是人血,而那益气汤却有些古怪,补身子没有错,醒酒也没有错,但是里面多了一味药,喝了反而是让人更想安心睡觉,不是想要清醒过来。 益气汤没有毒,就是这药效,混着显得奇怪,没有人会这么煮益气汤。布豆鸟号。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3章 居心叵测(四) 沈香茉去杨承徽的院子不过是去看看,太子的降罪处罚杨承徽她没说什么,皇后娘娘出手拦了一把她也没说什么,到了傍晚。整个东宫上下都在传,这太子妃可真是沉得住气啊。 其实若真是有妃子正儿八经的服侍了,这事儿也不会有谁传,可就是透着些古古怪怪的,别人才抬头要看太子妃的反应。 按理来说。侍寝过后是要升份位的,就算是不升份位。那也该赏赐一下,可这杨承徽直接是被太子所厌,所以大家都等着瞧。 ......布豆爪号。 入夜的时候季熠辰回来了,进了屋子,沈香茉正在做好的肚兜上绣喜娃的图案,季熠辰走到她的身侧坐下,一手揽着她,看那针线在她指间灵活穿过,明知道不解释也是无妨,他还是多说了一句,“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真是醉酒到毫无意识,根本不会再有发生关系的可能性,而若是真行了房。他哪里会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一摊血迹可以装,他身上的东西可装不来了。 沈香茉拉直了线咬断,拿起一旁的小剪子剪匀了线头,轻嗯了声。 “茉儿。”季熠辰无奈的喊了一声。沈香茉转头看他,脸上的确是没有什么生气,她眨了眨眼,“嗯?” “你都知道了。”夫妻之间心意相通的,看到她这样的神情也明白了大概,沈香茉把红色的小肚兜放下。点了点头。 “除了你,我不会碰别人的。”季熠辰抱着她,低头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心念动了,身子很快有反应了。 感觉到他的异常,沈香茉微红红着脸解释,“我没有不信你。” 最初她心里是有一些异样,但是在看到杨承徽之后这一股异样就都撇清了,她该信的是他。 此刻的季熠辰却不是在想这些,头三月碰不得,后来屋子里都有崔妈妈在守着,如今这时辰,崔妈妈还没回来,季熠辰起来后大步朝着门口那儿走去,一脸认真的吩咐雪盏,“孤有要事和太子妃商议,没有我们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雪盏愣了愣,这门就关上了,随即屋子里隐隐传出来了太子妃的一声轻呼,雪盏和瑞珠对看了一眼,两个丫头的脸都有些红,瑞珠的声音轻了许多,“崔妈妈人呢。” “去制衣局了,没半个时辰回不来。” 雪盏说完,两个人又沉默了一阵,屋子内季熠辰已经把沈香茉抱到了床边,欺身压住她,眼底是掩饰不语的欲望,“我今日问了温太医了。” “什...什么。”沈香茉声音微颤,自己都没发现,这里头竟然还添了一股期待。 季熠辰靠在她的耳侧,轻轻吐纳了一口气,“温太医说,过了三月就平稳了,后几月才要提防,如今可以。” “可...可以。”沈香茉话没说完,季熠辰拉着她的手他身下挪。 沈香茉的手一颤,季熠辰的声音委屈的响起,“茉儿,半年了。” 心底里一股颤栗荡漾开来,半年了,睡在一个屋子里,崔妈妈在屏风外守着,半年没有同床共枕。 “再有几个月就好了。”沈香茉轻咬着嘴唇,季熠辰太熟悉她身上的敏感,而自从有了身孕,她的身子更加的敏感了,只稍一碰就要溃堤。 季熠辰轻轻的应着她说的话,动作没停,从她耳后流连到了身前,沈香茉轻嗯了声,“崔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瑞珠她们还在外头呢。” 季熠辰嘴角一抹坏笑,声音里一抹蛊惑,“那你叫的轻一点。” ———————————————— 崔妈妈回来之后到底还是发现了这件事,即便是在她回来之前床铺都换了,可沈香茉脸上淡淡的粉晕是骗不了人的,崔妈妈嫁过人也生过孩子,哪里会看不出来。 殿下一心向着娘娘,崔妈妈自然高兴,可就是怕伤着腹中的小黄孙,于是,连带着季熠辰一块儿,被崔妈妈念了好一阵。 只是尝到了甜头,哪里能这么容易就撒手的,入夜屋子这儿崔妈妈严防死守,季熠辰就在入夜的时候带着沈香茉去东宫边上的花园里,说是散步,最后还是进了阁楼。 跟随前去的瑞珠和雪盏两个丫头瞒的辛苦,每次回来听崔妈妈问她们都要做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敢撒谎。 而这小夫妻,还藏的不亦乐乎。 东宫周围有几个小花园,都是隶属东宫这儿,平日里没什么人,入夜之后散步的也少,季熠辰带着她去散步了,为免冲撞,不会有人过来。 这就给他们创造了天时地利的好条件,六月到七月,大半月的时间里,三次散步有一次不是正经事,到最后,崔妈妈这儿瞧出异样来了,连着散步都亦步亦趋的跟着沈香茉,季熠辰的小计谋这才落空。 此时沈香茉已经是七月的身孕,不宜再有过激的行为,尝了一个月的甜头,季熠辰也满足了,崔妈妈这会儿都不敢离太子妃的身,生怕太子又把娘娘带走。 崔妈妈如此严防死守,季熠辰也没了别的机会,此时距离杨承徽夜闯主殿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因为皇后的帮忙,最后没有降份位只禁足了两个月,而七月初时,已经禁足了一个月的杨承徽在一天早上起来后忽然晕过去了。 等丛太医把诊脉的结果回禀到沈香茉这儿时,沈香茉镇在了当场没能缓过神来。 杨承徽,有喜了。 ...... 按着日子推算,杨承徽才一个多月的身孕,就是在前去主殿前后有的身孕,沈香茉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此时还请丛太医先瞒一瞒,皇后娘娘那儿,本宫会亲自和她禀明。”半响,沈香茉缓缓道,丛牧点点头。 等丛牧离开之后沈香茉又在那儿坐了许久,崔妈妈在一旁唤了声,“娘娘。” 沈香茉回了神,淡淡的吩咐,“命人去乾清宫,等早朝结束就把太子请回来。” 沈香茉去往杨承徽的院子,余妈妈就守在门口,因为还在禁足,里面的人也不能随意进出,所以东宫之内这些事都还不清楚。 进了屋子后杨承徽躺在床上,脸上有欣喜的神情,看到沈香茉的时候眼神也有些闪躲,她是趁着太子酒醉的时候去了主殿,这段日子来太子看都没来看她一眼,险些还要降份位,所以对于这个孩子,她有忐忑,也有期盼。 沈香茉看了她许久,脸上忽而露出一抹暖意来,笑着安抚,“既然是有了身孕就好好歇着,已经安排下去,你这儿再多添两个伺候的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余妈妈提。” 杨承徽被太子妃这样的态度弄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娘娘忽然就这么和善了。 她下意识的去摸肚子,垂头之间掩饰着眼底的闪烁,再抬头时已经是恭顺,“多谢娘娘关心,当日的事,殿下虽然不记得了,可妾身真的是有听到殿下传唤才敢进去,妾身不是不守规矩,是...是殿下留下妾身。” 沈香茉脸上的笑意未变,“如今你别想这些,养好身子,丛太医说你身子有些虚,开了几贴药下来,为了孩子你可得好好养着。” “是。”杨承徽捏紧着手里的被子,有些战战兢兢。 沈香茉轻拍了拍她的手,“那你好好休息。” 沈香茉转身出了屋子,半个时辰之后,杨承徽所在的春晖院子里送来了很多东西,还有两个伺候的宫女,崔妈妈还亲自过来了一趟,把丛太医开的药方抓的药送过来,嘱咐春晖院上下要细心照顾杨承徽。 而杨承徽是一脸受宠若惊,和她同住一个院子的宋承徽把这一切看在眼底,目光是静静的盯着她尚未隆起的小腹。 就是去了一回主殿,被太子殿下嫌弃了的人,竟然还能如此好运,就这么有了身孕? 杨承徽抬起头和宋承徽对视,宋承徽当即摆出了一个衷心的笑意,“恭喜妹妹了,你可是继太子妃之后第二个怀有身孕的,要是生给太子生下一个儿子,往后的日子里,都还得靠你抚照。” “姐姐说笑了。”杨承徽捏着衣服的手一紧。 “妹妹可真是好运。”宋承徽的语气里透了一股酸味,“你说去千佛寺祈福回来后怎么就只让你如愿了呢。” 杨承徽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看着这么多的赏赐,心中非但是没有喜悦,反而是惴惴不安了起来。 ———————————————— 中午的时候季熠辰回了东宫,他没有去春晖院那儿看杨承徽,和太子妃在内屋中留了整整两个时辰,傍晚时,东宫这儿向景仁宫宣布了喜讯,而天将暗的时候,景仁宫那儿赏赐了好多东西给杨承徽。 隔天,一道旨意下到春晖院,这才刚刚被诊断出有喜大的杨承徽即刻母凭子贵了。晋封为了良媛,和一入宫就封了良媛的任良媛平起平坐,身份水涨船高。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4章 居心叵测(五) 原先杨承徽是被罚禁足的,只是隔了一天的功夫,她搬到了以前蒋良娣住过的菏泽院,皇后娘娘那儿赏赐了很多东西。太子妃这儿也赏赐了,第二天下午时,太后娘娘宫中得知此事,也派人送了不少赏赐过来。 太子妃还另外拨了两个人到菏泽院内照顾杨承徽,旨意下了之后她就是杨良媛。不再是承徽。 这一晋升的速度和赏赐惊讶到了不少人,这不是一个月前她才因为私自去太子的主殿内被太子责罚。几乎是等于要摒弃,怎么一个月后忽然的就有了身孕,不仅太子妃赏了,皇后赏了,就连李淑妃和海德妃两位在宫中说的上话的都分别赏赐了东西。 当时太子妃有身孕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赏赐过。 后宫中的视线还好,东宫这儿的视线却全部云集在了杨良媛身上,隔天前来太子妃这儿请安,太子妃尚未过来,这边偏厅内已经是‘恭喜’声云集。 宋承徽一向是牙尖嘴利且不饶人,本来她和杨良媛是住在一个院子的,大家都是承徽,都没有被太子临幸过,两个人也有说得来的话。关系还是不错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作为继太子妃之后有身孕的东宫妃子,一旦生下儿子,杨良媛的身份可还有的水涨船高。 偏厅内传来宋承徽洋洋的声音,“那千佛寺的可真灵验啊。下回咱们大家都要去听经文,禅坐一下。” 任良媛是另一个不爽的人,她的家世可比杨良媛好多了,凭什么才侍寝一次她就有了身孕,这等子幸运怎么就不降临到她身上呢,遂她搭了宋承徽的话。“什么禅坐啊这么灵验,难不成是杨良媛祈福过什么。” “那可不,我是第一回去,杨良媛应该不是第一回去了,任姐姐,那儿就是禅坐的庙楼,里面听僧人讲经,去的时候杨良媛还告诉我呢,心诚则灵,这儿求子可灵验了,我那时偏不信呢,也听的不认真,谁想啊。”宋承徽瞥了杨良媛一眼,“谁想还真是心诚则灵,在大师那儿听禅的这么认真,果真是让她如愿以偿了。” 杨良媛捏紧着手里的帕子,脸上一抹强笑,这两天的功夫她根本没有休息好,各方都来了赏赐,她有喜的事不仅宫中知道了,杨家那儿也知道了,过不了几天母亲应该就会进宫求见,可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她好像觉得,这一切给予的东西都不是真的,可她还在被无数双手推着一步一步往上走,脚下都已经悬空了,她站在最高处,骑虎难下。 “哟,那可真是灵验了。”任良媛阴阳怪气的说了声,“就这一回,杨妹妹就如愿以偿了,过去没少诚心诚意的求吧,那禅坐竟然就这么灵验,下回去了,我一定去瞧瞧。” 杨良媛呵呵的笑着,“只是喜欢听禅,到没有强求着一定许什么愿。” “没许什么愿都能如此,那要我们这些天天祈求的情何以堪呢。”任良媛有心要为难她,大家伙儿都看戏,她要出口气,别人则是想看着她出丑。 杨良媛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像是要接不上气儿了,一旁陈昭训关切的看着她,“杨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能有什么事儿啊,不过也对,如今可比不得咱们,她现在身娇肉贵的很。”任良媛哼了声,嘴巴倒是停了。 外面太子妃终于来了,瑞珠跟在后面侍奉随性,沈香茉进来之后,首先第一句也是当着大家的面恭喜杨良媛,“倘若身子骨哪里不适,这几月要紧的日子,你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安心养着才是。” 杨良媛此时哪里还敢拿乔,忙摆手,“多谢娘娘关心,妾身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就好,想来是一早起来没有吃东西的缘故才晕过去的,往后要吩咐身边的宫女,起来漱口后,先喝点清淡的温汤填填胃。”沈香茉关切过这几句后才开始说起东宫的事,“本宫的身子越来越沉了,东宫这儿的事就交由秦良娣暂代处理一阵子。” “是娘娘。”秦良娣欣欣然应下,别的事儿不说,就是替娘娘打理东宫,秦卿卿是很乐意去做,只要太子少来她这儿,最好是别来了。 “还有一件事,兰城那儿的花卉节你们应当也有听说过,那也是兰城中多年的习俗,皇后娘娘与本宫商量,九月的时候想在宜都城中举办一场花卉节,你们谁对此熟悉,有意想帮忙的,可与秦良娣去说,届时,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女子想要前去参加亦可。” “兰城花卉节倒是有所耳闻,只不过那不是清净百姓家的女子前去参加,嫌少有听闻官家的人去抛头露面。”任良媛说了一半儿没往下说,这太子妃的妹妹不就是去参加过花卉节么,还是沈家大房庶出的女儿。 “因地制宜,这宜都城中最多的可就是官家,兰城那儿本就是做生意的地方。”沈香茉笑了,也不介意她说抛头露面,三妹若不是这般抛头露面,如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姻缘。 “兰城那儿是官员评断,宜都城这儿举办的花卉节,参加的多是女眷,也是为了沿袭过来,让你们瞧瞧兰城那儿花卉节的热闹,每隔三年,专门前去看花卉节竞花神的人可不少。”沈香茉看了她们一圈,兴趣缺缺也好,跃跃欲试也罢,入了宫她们是没什么机会参加了。 沈香茉还卖了个关子没有说,按着皇后娘娘的说法,到时候官家送来的,竞选上的花神,皇后娘娘还能与太后一起,赐一段好姻缘也不是不能。布叼亩扛。 ...... 请安结束后她们各自离开,沈香茉留下了秦卿卿,把这些日子以来东宫一些进出账给她看,“杨良媛那儿多注意一些,她的吃食你多上点心。” “是。”秦卿卿点点头,“娘娘,这花卉节时您正好是赶上临盆。” 沈香茉笑了,“是啊,所以花卉节的事你要多担待一些,皇后娘娘那儿是心念着兰城那儿的花卉节,少了沈家和卫家,那儿估摸着也没往年来的热闹,所以皇后娘娘就动了些心思,自然是不会像兰城那样竞选花神,具体的,过些日子再和你说。”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5章 居心叵测(六) 秦卿卿点点头,在偏厅这儿又留了半个时辰,离开后沈香茉才回主屋去,坐下没有休息多久。莫离进来禀告,说是陈昭训求见。 命人带她进来,陈昭训身后跟着的宫女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盒,沈香茉命人奉茶,笑看着她。 “娘娘。这是妾身从陈家带来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陈昭训去过陈家后回来。带来了不少东西,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妃,又要感谢太子妃应允了自己出宫去,她就亲自前来,把东西送给太子妃。 锦盒内装着的是几支野山参,瑞珠看过之后拿下去了,沈香茉看她不错的气色,“你祖父祖母的身子可好。” “好...好多了。”陈昭训点点头,有些脸红,祖母还吩咐她,要多去太子妃这儿坐坐,这样就可以多见到太子殿下。 “那就好,老人家的身子,是得好好养着。且不能动了气。”沈香茉看她紧张的样子,觉得有趣,“你怎么会入宫选秀的呢?” 这么一个胆小的姑娘,陈家人不应该把她送进宫来的,留在家中到了年纪嫁人可以过很好的日子。何必把一只白兔扔到狼窝里来。 陈昭训眼神闪了闪,“其实,妾身本来以为选不中的。”陈家把她和堂姐一块儿送进宫,只是为了堂姐能入选,而她落选了没关系,今后就留在堂姐身边照顾她。可没想到她就这么一路过了,还当了太子昭训。 其实陈家更没想到,他们才不会料到之前寄予厚望的人最后惨死在宫中,而最不抱着希望的,如今在这东宫中过的还不错,虽然轮不到侍寝,太子也不会去她那儿,可太子妃对东宫中的妃子都很好,从来都不短缺什么,对陈昭训来说,受不受宠都不打紧。 沈香茉心念一动,“你是想要一直留在宫中,还是想再出去嫁人。” 陈昭训有些茫然,“还可以再嫁人的吗?”她不是已经在宫中,是太子殿下的人。 “本宫只是问问你。”沈香茉笑着安抚她,“你也可以当成是假设。” 假设啊,陈昭训想了想,好歹是清楚自己如今身处在哪里,抬头看了沈香茉一眼,不敢说。 肉嘟嘟的陈昭训做那样的表情别提多逗人了,沈香茉对她是打心眼里的喜欢,单单纯纯的一个人,一样是不适合留在宫中,蒋怀柔是歹毒过了头,而这个呢,是单纯善良过了头。 ...... 陈昭训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等她离开后沈香茉略感疲乏,由崔妈妈扶着回了屋子,刚刚躺到床上,腹部忽然一阵的动静,从衣服上都能看到腹中的小家伙不安分的伸展拳脚。 沈香茉躺下来,腹中是动静了有半个时辰这么久才安歇下去,沈香茉累了,躺下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崔妈妈进来禀报,说是菏泽院那儿,隔壁的茗申院里,十五奉仪和十六奉仪她们都已经去看过杨良媛了,那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到了下午,杨良媛的脸色明显的不太对。 “务必要让她安安稳稳生下这个孩子,等这孩子出生了,再把她升作良娣。”沈香茉嘴角勾着一抹笑,那笑意却进不去眼底,她最好是能撑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 七月末的时候,沈香茉的身子越发的沉,八个多月的身子,到了夜里睡了一半经常噩梦醒,有时还会腿肿,需要崔妈妈她们整夜整夜的揉。 沈香茉怕影响太子的的休息,让他去主殿那儿过夜。 季熠辰拧不过沈香茉的脾气,素日里温柔可人,还不乱发火的妻子,自从有了身孕,脾气就变了许多,别人也许是变得暴跳如雷,什么事儿都不顺心着挑刺寻麻烦,而沈香茉确实越发的会装可怜。 他若不答应的,她就顶着这么大的肚子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有时演过头了还泪眼汪汪,季熠辰拿她没办法,也知道都是为了自己,入夜在屋子里陪着她入睡后,他就回主殿休息。 只不过这倒是给东宫中这些人的一个讯号,殿下不在太子妃娘娘那儿了,独自住在主殿呢。 那杨良媛是怎么有身孕的,不就是私自去了主殿,万一她们好运,侍寝一次就有了身孕呢。 可理想总抵不过现实,等她们盛装打扮打算跃跃一试的时候,到了主殿这儿才发现,太子殿下门口守夜的人换了,一个侍奉的宫女和一个侍卫。 那轮班交换的侍卫,就是观天和观河两个人。 这样的闹剧沈香茉要等到第二天一早才会听闻,隔三差五的几个院子里的都会过来尝试一下,甚至还有去菏泽院向杨良媛讨教办法的,把杨良媛折腾的不轻,这儿太子殿下倒是一点都没受影响。 ...... 那些都是夜里的事,白天的时候,秦良娣和陈昭训常常到太子妃这儿来,秦良娣是为了东宫中的事,而陈昭训她纯粹是过来坐坐。 这天陈昭训过来,看起来好似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沈香茉命人上茶,关切了一句,“你怎么了。”布叼史技。 陈昭训十分委屈的抬头看沈香茉,“娘娘,我长嫂怀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前段日子她噩梦连连,所以妾身就把一个贴身的荷包送过去给她,妾身自己用了一段日子了,有助于睡眠效果很好,但是...但是妾身嫂子用了不过半月,就在两天前,她早产了。” 沈香茉不动声色听她往下说,陈昭训抽抽搭搭,“孩子是活下来了,只是身子骨羸弱的很,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大,妾身的母亲请了大夫前来查看大嫂早产的缘故,大夫把我长嫂贴身的东西查了一遍,发现妾身送过去的荷包有问题。” “长嫂不会对妾身送过去的东西起戒心,不知道是谁在荷包里放了麝香,害的长嫂戴了半个月之后就...就早产了。”陈昭训红着眼眶,“那荷包我戴了一阵子,是确信能安神才给长嫂送过去的,不知是谁在陈家对这荷包动了手脚,要害妾身嫂嫂。” 要不说陈昭训单纯呢,也就是半个月前,沈香茉替她开解了一件事,自从之后她就喜欢来太子妃这儿坐坐,也不会坐太久,两天来一趟,最多半个时辰就回去了,是个自知又讨喜的姑娘。 沈香茉看着她脸色红润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你那荷包戴了多久了,是不是在宫中整日着都带着。” “是啊,尤其是入夜,放在枕边还能安神定宁,妾身都睡的很好,觉得没问题这才给长嫂送过去。”陈昭训用了有两个月了,并不见有什么问题。 “这荷包是你自己做的吗?”沈香茉想的可没她这么简单,用了两个月了,这段日子她出入主屋的时候还少么,还有在偏殿请安,到底什么时候才出现的那麝香,如何确定。 “不是,是闵昭训送给妾身的,她做了好几个都是安神定宁的,这个送给长嫂后闵昭训又送了妾身一个呢。”陈昭训从裙子那儿解下荷包示意给沈香茉看,沈香茉身旁的瑞珠她们微抽了一口气。 雪盏笑着开口,“陈昭训,你这荷包精致的很,可不可以借奴婢看看,到时候也给娘娘做个一样漂亮的。”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6章 居心叵测(七) “好啊。”陈昭训爽快的把荷包递给了雪盏,雪盏走到门口向莫离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走到隔壁屋子,雪盏解开荷包。把里面的草药包拿了出来。 找了另外的草药包代替塞进去,莫离跑了一趟太医署。 这边屋子内,沈香茉抬眼看了一下屋外,状若无意,“你长嫂动了胎气早产。可有查出谁在你送的荷包里动了手脚?” 陈昭训摇摇头,“大哥的后院里是有姨娘想对大嫂不利。但是没查出谁在妾身送给嫂嫂的荷包里放了麝香,妾身也觉得奇怪。” 她送去陈家的东西,在陈家经历过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是在宫中这儿都是她贴身放着的,不会有人在荷包中动手脚。 “麝香能安神定宁,也能催产下胎。”沈香茉淡淡的解释,“长时间佩戴,时日一久,恐难有孕。” 陈昭训神情里越发的愧疚,她低下头去,要不是她,长嫂怎么会早产,这万一将来难怀上孩子,不都是她的错。 见她还没意会过来。沈香茉多添了一句,“若是在宫中时就有人在荷包里动了手脚,对你的身子也不好。” 陈昭训一愣,这才意识过来太子妃的话是什么意思,转而想到了别的地方。脸色一白,抬头看太子妃,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前段日子一直往太子妃这儿跑,岂不是。 她的视线在太子妃隆起的小腹上,心中一阵害怕一阵担忧。 ...... 莫离很快从太医署回来了。雪盏这儿把药包塞回去,回了主屋,把荷包换给了陈昭训,“多谢陈昭训,荷包十分的精巧,连我们崔妈妈看了都觉得好。” 陈昭训捏着荷包,“那妾身先告辞了。” 等着陈昭训离开,莫离进来了,她跑了一趟太医署,把药包内的草药给温太医看,查出来是没有问题的,“温太医所说,药包内没有麝香之物,都是些安神定宁的药草,药包做了应该有一段时间。” 陈昭训的两个荷包都是闵昭训送的,而送去陈家的那个里面被放了麝香,导致陈家夫人早产,陈昭训现在的这个却没什么问题。 “娘娘,会不会真的是陈家那儿有人在荷包中动了手脚,并不是陈昭训这儿的问题。”雪盏原本怀疑陈昭训随身携带的荷包有问题,这进进出出娘娘这儿这么多回,她身上都戴着这么个东西,岂不是要害娘娘。 “既然是贴身之物,送去之后哪有这么同意动手脚。”佩戴不过半月时间就早产了,里面的药一定下的不轻,“麝香是用药,太医署那里也有出入记录,莫离再去一趟太医署,让温太医查查这几个月的麝香出入。” “娘娘,那陈昭训那儿。”雪盏就是对这事儿落了个心眼,“这荷包是从命昭训那儿送的。” “陈昭训素来胆子小,不过和秦良娣她们的关系倒是不错,你去查查她这段日子的行踪,还有她那些衣物所用。”至于那闵昭训,证据尚无之前,沈香茉不想引起别的注意。 雪盏还是不放心,让瑞珠去请丛太医回来给娘娘看诊,这儿屋子内的所有东西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傍晚时,太子回来,沈香茉就把荷包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季熠辰微凝沉着脸,“这事应该不会是闵柔会做的。” 沈香茉轻点了点头,在她的印象里,不论是睿王府时也好,入宫后也罢,闵昭训都不是这样的人,就连皇后娘娘都夸过她。 “不过这世上,也有许多看走眼的事。”半响,季熠辰沉沉的补了这么一句,扶着她到了坐榻边上,“不论如何,她们那儿送过来的东西,你都不再用,闵柔那儿我会去查。” “她不是别人托付你照顾在这儿的。”沈香茉总觉得这里头还透着另外的蹊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睿王府中,海棠和她的丫鬟是怎么死的。” “海棠是被十三娘的糕点所害没有错,可那窗户又不是她撬开的,还有那个丫鬟,严丝合缝的屋子里,她又为何会中毒。”当时是父皇把这件事拦了下来,沈香茉是一直都没能想透其中的蹊跷来。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害海棠和莉香。”季熠辰补了一句,夫妻俩交换了眼神,大概的猜透了对方的意思,当时的睿王府中,李侧妃和海侧妃她们和娉婷院根本是毫无关系,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何必要至娉婷院的几个侍妾于死地。 如此说来,唯一有冲突的只有在娉婷院里的这么些人之中。 闵昭训一直是那个护着所有人,淡定年长的,她不服侍太子,到太子府也不是冲着太子而来的,这些事,按理来说都应该与她无关才是。 “再过段日子,罗晋的任务也该完成了,届时他就会把闵昭训接走。”在这之前,不论有没有嫌疑是不是那么回事,都要有所提防。 沈香茉嫌少听他提起罗晋的事,往他这儿靠了靠,没法坐的太直,只能仰躺着在他身上,“这罗晋,还有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季熠辰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他们都是从暗地里培养当杀手的人,小的时候父皇就给我安排了几个人,之后几番送去训练,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才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过去,外头很多事都是他们在办。” “本来他们是不该由感情的,在他们的世界里,同行之间杀人的比比皆是,十六岁那年,罗晋把闵柔带回来,托我照顾,承诺一辈子卖命,来换取她的安定。” 季熠辰微顿了顿,“我答应他,不用一辈子,等到事情结束,他就可以把她接回去过安定的日子。” 难怪他在外能这么快打探到消息,又能迅速的安排事情,若是这些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跟了,当初她和他相识之初,他也是装的够彻底的。 “她住在睿王府的时候就很少叨唠事情,入了宫也一样,升她做昭训,是为了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罗晋他们在外经历生死,在这点上,我不能亏待了他们。” 沈香茉反握住他的手,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懂得笼络人心,也懂得恩威并施。布宏团巴。 “我这儿崔妈妈她们看的紧,不会出什么岔子。”沈香茉如今屋子内,就连盆栽,里面的土都是翻了一遍以防有意外,今日陈昭训的事,若是这荷包贴身放在她身上便是要有大问题了。不过她如今的贴身之物都是雪盏和瑞珠两个人看着,外面来的东西根本不会用。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7章 居心叵测(八) 莫离打听的也很快,太医署内,近几月只有领出去,参着极少麝香的药膏。并没有谁直接领过麝香块,只是让辅助的太医清点余下的东西时,温太医发现不记录在册的麝香少了一块。 负责登记的太监摇头说不知,他就负责领了才登记,若是有人夜半偷偷到来拿走了。他也不清楚,太医署中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有人轮番值班。温太医让太监把半年内的药账拿出来,看了好几天才在每天都要清点的药账中发现了端倪。 四月的时候药账中就漏了一笔,温太医之所以记的清楚,是因为四月的时候他恰好是要替太后娘娘做拂煦膏,领过一块麝香,当日是无人再领,而如今药簿中所记录的,四月十八这天,他这儿是两块。 因为记录是每天都登记的,当日登记的最后的数额也都会写下来,四月十八这天总计是一块,分记上面却是两块,到后来别人都是跟着总计来算的,所以没注意那一块变两块的领去数。到如今计算时候,还是少了一块。 那多出来的一横,是后来添上去的。 ...... 往后几天让太医署的人回忆,东宫这儿,茗申院的宫女好似有去拿药过。在药房中呆了一会儿出来,没人瞧见她做了什么。 当时那药房中,人刚好不在,宫女离开后也没有人在意,如今回想起来,倒是有很多疑点在。 沈香茉往东宫这儿一查。查到了十五娘紫衣身旁的宫女,把人唤来一问,出乎沈香茉的预料,这十五奉仪,承认的倒是十分得快,“妾身是命人去太医署领麝香了,不过刚好那儿人不在,她取了之后就在药账上自己添了一横,等那记账的太监回来,应该能看到才是。” 紫衣的神情显得十分的随意,直截了当的承认自己是有命人去领麝香,她平日里又不来请安,几乎是隔几日都见不到太子妃,有什么关系。 “你要用这做什么。”一旁的瑞珠责问,紫衣懒懒的抬头看她。 “娘娘还不知道吧,麝香可拟比香料,寻常人家可用不起,这还是养颜的极品,每日敷于肚脐之上,可保容颜不老,妾身领的那一块也快用光了,得再去太医署才行。”紫衣身上没有佩戴荷包之类的东西,沈香茉看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似真的比别人来得好。 “你可知道这亦是毒药。”沈香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开口缓声,“这本是只属太医署那儿可用,宫中妃子皆不可碰,这些规矩,入宫的时候教养嬷嬷没有告诉过你么。” “妾身知道这是毒药,不过妾身是为了服侍殿下而入宫的,殿下喜欢看妾身年轻的样子,妾身自然是要努力,再者,妾身在花满楼的时候就已经喝下过红花汤。”言下之意,她本来就是一幅不能生养的身子,又何必去害怕麝香带来的危害。 这东宫之中,还只有十五奉仪做了这件事,在太医署那儿不算是领,只能算是偷的的来了一块麝香,等余妈妈带人去搜出来时候,这麝香已经用的只剩下一小半了,那不翼而飞的一大半,紫衣则说是用光了,可到底用没用光,用作何用,都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光是从太医署那儿不告而取已经是大罪,紫衣还一副浑然不知自己犯了大错的样子,余妈妈把人带下去的时候,紫衣还在那儿喊冤。 而季熠辰这儿,在闵昭训这儿并没有查到什么,陈昭训有的荷包,闵柔送给过好几个人,十五奉仪那儿有,甚至连秦良娣这儿也有,她们的荷包都没什么问题,唯有陈昭训那个出了状况,实在让人难以信服是在源头这儿就被动了手脚。 陈家那儿对这事儿查到后来用了两个姨娘顶替,而宫中这儿,沈香茉这儿提防的更紧,每日出了请安之外,沈香茉没再接见,都以身子沉推脱了。 ———————————————— 八月十一,十五奉仪被关的第五天,紫衣死在了自己屋子里。 这时她正在关禁足,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 等太医前来一看,发现紫衣的腹上肚脐眼处还塞着尚未挥发完全的麝香块,而她的肚脐眼附近已经黑了一圈,那是长期用麝香后沉寂下来的毒素,最后浮在了表层。 沈香茉命崔妈妈前去看,太医署那儿已经验尸结束,崔妈妈回来禀报,十五奉仪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所言,十五奉仪像是犯了烟瘾一样要用那麝香,除了那被搜走的,她还偷偷私藏了一点,宫女以为是像以往那样不会用太多,可没想到等她出去了一柱香的时辰,等她回来,十五奉仪已经躺在那儿不会动了,她把那点东西全用着了,似乎还服用了一些,身子骨哪里能经受得起折腾。 这是距十娘和十三娘处置后又一个,十五娘死了。 当初娉婷院的那么多侍妾,如今已经去了三个,她们之中还有怀疑十五奉仪是被人给害的,可谁都不敢说,茗申院这儿,一下冷清了很多。 没有十五奉仪和十六奉仪拌嘴,没有十五奉仪在院子的欢声笑语,安静下来了,这群素日里没有任何担忧过的侍妾,还是害怕起她们的以后,会不会和十五奉仪,还有海棠她们一样,死于非命。 —————————————————— 八月十七,十五奉仪头七,茗申院里昔日的好姐妹为她烧烛火和值钱,那十六奉仪红芙还是穿着一身的红走出来,引的大家纷纷指责。 六娘花裳霍的站起来瞪着她,“你真是够了,怎么现在人死了你还不让她安心是不是,还要和她吵是不是,穿着这一身红算什么意思,没那诚心给她来烧纸钱你就呆在屋子里别出来了,你是想做鬼的都要气死她是不是,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恶毒。” 红芙不耐的看了她一眼,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她们烧纸钱,耳畔是六娘喋喋不休的话,遂懒懒的扔了一句,“怎么死的不是你。” 六娘一愣,在烧纸钱的大家也愣住了,闵柔抬头看她,眼底是不赞同,“红芙,你怎么说话的。” 红芙看闵柔的眼神里一抹意味不明,她放下交叉的双手,“我就这意思。” 六娘上前要挥巴掌,被红芙抬手阻拦了下来,她拍了拍裙摆上刚刚沾上的灰尘,低头之间,语气也不甚好,“我是想气死她,你要是看不过眼,你自己回屋子去。” 花裳险些没让她气死,“你...最该死的就是你了,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是紫衣死了,就该你死才对,你安的什么心,你怎么不去死!” 红芙笑了,看了看一早刚刚涂的凤仙花指蔻,“我当然不会这么早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你听过没有,我啊,命长着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要是想死在我后头,那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像你这么爱打抱不平的,都是早死早超生的命,早点去投胎,有什么不好的。” 无人听出她语气里淡淡的惆怅,红芙的视线一直在那一团火上扫过,死了,都死了,每天和她拌嘴吵架的人都死了,这后宫中再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红芙心里比谁都清楚,太子殿下过来她们这儿,根本是没有过夜行房,她在花满楼的时候伺候过太子这么多次,从没有碰过她,难道这些人不说,她就猜不到太子到底有没有碰她们么。 都是假装的,一个比一个更能假装,假装把太子伺候的很好,假装太子对她欲罢不能,这事儿紫衣最爱炫耀,她伺候太子的次数和她奇虎相当,两个人吵的最凶,红芙也知道,她用那些麝香的缘由,年轻了,才能留住殿下多过来。 花裳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她,最后骂道,“你怎么就这么狠毒,你心肠都是黑的不成,如今紫衣她已经走了,你还不让人安生,你还不让人安生!”布宏豆血。 她越是骂,红芙笑的越高兴,看着自己新做的衣裳,这一身红别提多好看了,红芙看了一眼那渐渐熄下去的火,转身回了自己屋子,那笑声还没断。 花裳气的直跺脚,看着跟过去要劝解的闵柔,语气也不爽的很,“你去劝什么,她压跟就没把咱们当成是什么姐妹,你看她穿的那一声衣服,紫衣要是知道了的话,还不得从地底下给她气出来。” 闵柔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跟着到了红芙的屋子里,敲了敲门进去,红芙正在铜镜前画眉,转头看到是她,语气很淡,“你来做什么。” “紫衣走了,你心里也有不痛快吧,其实表现出来也没什么,你们争争吵吵也过去了好几年,吵着,也有感情了。”闵柔劝着,“往后我们这些人,还都要相依为命,一碗红花汤没了结果,往后我们都得相互扶持。” 红芙执着眉笔的手一顿,轻轻的放了下来,指尖摸了摸眉笔的尾端,似乎是在端详着话,半响,红芙转过头看她,一副笑的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轻佻,“你看起来也没显得有多难过么,这么比起来,我俩差不多。”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8章 孰是孰非(一) 闵柔看着她,一会儿,在她身侧的坐榻上坐了下来,温婉着神情。“若是我们差不多,你心里也应该很难过才是,毕竟,少了一个能和你拌嘴的人,在这宫中。也就要多添一份寂寞了。” 红芙定定的看着她,嘴角上扬。刚刚涂上去的唇脂鲜红欲滴,她哼了声,“是么,你进府的时候长,太子殿下对你更是平淡,你就不觉得寂寞么。” “寂寞啊。”闵柔笑了,她的眼底里闪过一抹神采,“可唯有耐得住寂寞的,才有以后,这宫中,谁人不寂寞呢。” 红芙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闵昭训的话,她只能信一半。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她在花满楼里呆过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整个花满楼中都是女人,最不缺的。也是女人。布上广亡。 温婉的,泼辣的,娇媚的,心机城府深重的,比比皆是。 但红芙看闵柔,就觉得她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这世上若是还有出人意料的,那必定不是什么好的。 “紫衣过世了,因为麝香的事,这东西过去咱们也不是没用过,你这儿若是有的,自己藏好了,别再让搜出来。”闵柔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太医署那儿往后是领不到了。” “太医署那儿本来就不可领,那是在花满楼中用过的东西,入睿王府之后我就没碰了,听你这意思,似乎是你那儿还藏着不少。”红芙没再看她,而是拿起笔对着镜子又描了一下眉宇,侧面看过去,这个如今十来个奉仪中最为年轻的红芙,是她们当中样貌最出众,也是最明艳的一个。 闵柔微低了低头,轻笑,“那东西,我用不着。” ———————————————— 当初陈昭仪被害死的事都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东宫一个小小奉仪,还是犯了错关在屋子里,自寻死路死掉的,那就更没有人注意了。 就是紫衣所住的茗申院,很长一段时间里,到了晚上几个奉仪就不会出屋子,也许是心中恐惧,也许是入了夜觉得害怕,但这一点一丁的小动静,出了院子便没有什么影响。 快到八月末,沈香茉的身子越发的沉,到了晚上经常是醒一半睡一半,不知是不是怀有身孕的关系,沈香茉又开始做噩梦,梦到血淋淋的孩子,一声一声叫喊娘。 有时候夜半吓醒了,沈香茉会下意识的找季熠辰,九月初就是临盆,季熠辰又从主殿那儿住回了屋子这儿,崔妈妈不许他们同睡一张床,到了夜半时,沈香茉做噩梦了,他才过来搂着她。 如此折腾,还没过去十来日,季熠辰的眼底都熬出青肿来了。 害喜过后一直很安静的孩子,这些年忽然就开始闹腾,沈香茉顶着九个多月的身子,坐着不行,躺着腰酸,站着腿疼,还得在腰上架一个枕头,抬一点头睡着才舒服。 这天夜里,沈香茉夜半腿抽筋,点了灯之后,季熠辰无奈的看着那高高隆起的小腹,“怎么越到日子,他就越闹腾。” 崔妈妈拿来了药油给沈香茉涂抹松筋,“如此娘娘到时候才能生的顺利,今日温太医过来,说娘娘的胎位正了。” 算着日子,还有差不多半月的时间就要临盆,宫中不消沈香茉准备,皇后娘娘那儿已经备好了稳婆,沈家那儿也送了个稳婆入宫,九月初的时候,季熠辰在外给沈香茉带回来了一个人。 和崔妈妈差不多年纪,看起来十分的干练,一身白色的宫服干干净净的也利爽。 季熠辰找来的这个叫金嬷嬷,是个接生婆,家中的丈夫是开药铺的,季熠辰请她过来,除了接生之外,还要她在宫中照顾太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沈香茉和她打了个照面,让崔妈妈带下去安排住处。 这厢距离太医所预计的日子,还有五六天。 而这天夜里,宫外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 入夜季熠辰回来,沈香茉困的很,入睡前她还问及二皇子府内关于二皇子妃的事,二皇子妃和她只差了两个月不到,前几日在宫中见到她时身子已经很重了,李淑妃源源不断的往二皇子府中送东西,全是大补之物,沈香茉足月的身子都没有比她大多少。 问了没几句沈香茉就睡着了,夜半时她忽然惊醒,窗外的天还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为何,她醒来那一刻心突突的乱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她侧身掀开帷帐,崔妈妈睡眠浅,起来看她有什么需要,“娘娘是不是腿疼。” 沈香茉摇头,喝了一口温水后躺了会去,还是觉得不太安心。 最后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她还没起来,二皇子府那儿就传来了一个消息,二皇子妃昨天夜里腹痛难忍,早产了,到早上孩子还没生下来,恐怕是要难产。 说起那时辰,不就是昨夜沈香茉惊醒的时候,她后半夜都是惴惴不安的想着这事儿,如今听闻二皇子府里传来的消息,还是倒抽了一口气,“不是说这怀相很好,怎么会早产。” 就是李淑妃这个做婆婆的,嘴里也总是念叨着二皇子妃这孩子怀的有多稳妥,几乎是没怎么闹腾过,吃吃睡睡,每次把脉都特别的喜人,这样的身子骨,又怎么会早产的。 “听闻是孩子个头太大了。”崔妈妈也说不准其中的缘由,二皇子妃她也见过几回,论说身子骨,比娘娘还要好一些呢。 瑞珠她们取了衣服过来,把沈香茉扶起来,到了外屋,沈香茉命崔妈妈准备一些添体力的药送去二皇子府,这头秦良娣过来请安,沈香茉心神不宁的,听的也不?全。 “娘娘,花卉节将至,这儿是皇后娘娘那儿最后定夺的。” 秦卿卿说罢抬头看太子妃,沈香茉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几册,“既然是皇后娘娘最后定夺的,就按着皇后娘娘吩咐的去办吧。” 瞧出了太子妃的疲乏,秦卿卿没有多留,很快离开了主屋,而沈香茉在外屋坐了好一会儿,依旧是心神难定。 ...... 此时的二皇子府内。 主院这儿几乎是乱成一团,二皇子妃第二回晕过去,孩子还是没生下来,院子里季熠川已经等了许久,早朝都没有去一直留在这儿,这时间过去的尤其漫长,屋子里的血腥味都快飘到了屋外,丫鬟们进进出出,神色紧张。 “二皇子,太医来了。”外面管事带着两个太医过来,是宫中刚刚赶过来的丛太医和温太医,季熠川打起精神吩咐人带他们进去,望着产房,眼底里的神情时不时的闪烁着。 屋子内,三个稳婆忙的满头是汗,丛牧和温太医入内,一个稳婆让开身给他们把脉,丛牧在田氏的手腕上放了片刻,转而轻摇了摇头,换温太医过来诊脉。 不待多想,温太医打开药箱拿出银针,丛牧在一旁辅佐,拿出药瓶,快速的写下了一张方子让屋子里的丫鬟拿出去赶紧配方煮药送过来。 这儿一炷香的时辰过去,田氏才幽幽的醒过来。 头发湿漉漉的粘在额头上,她的胎记此时看起来也没这么狰狞了,虚弱的她抬头看了一眼隆起的小腹,八个多月的身子,就算是足月那么大,稳婆的话她不是没听到,早产,孩子个头太大,再不生下来,孩子就会憋死在里头。 见二皇子妃醒了,温太医在几个穴位上分别扎了几针,他留在产房内,丛牧出去回禀,半个时辰之后,田氏喝下了煮好的一碗药。 过了一会儿温太医退了出来,屋子内再度响起稳婆的声音,二皇子妃的痛喊声几乎是没有。 将要临近中午的时辰,产房内的稳婆忽然惊呼了一声,季熠川神色一怔,产房的门随即打开,稳婆满头大汗激动道,“生了,生了,皇子妃生了。” 季熠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来,可他这笑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屋子内又是一阵惊呼,刚刚还高高兴兴宣布喜讯的稳婆冲了出来,对着温太医他们喊道,“快快,皇子妃大出血。” 心情起起伏伏,伴随着产房内的情形,等温太医他们进去看时,床上的二皇子妃已经不好了,所以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丛牧就出来了,看着守在门边的季熠川,“殿下,皇妃请您进去。” 稳婆怀里的孩子脸色泛青,是在腹中呆的太久了,略微有些窒息,温太医在旁给孩子查看情况,有婴儿轻呢的声音。 屋子里充斥着血腥味,季熠川走到床边,田氏张开眼看着他,脸色如纸。 季熠川握住了她的手,替她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柔声安抚,“没事了,平平安安的都没事了,你睡一觉,醒来后就什么都好了。” 田氏的嘴角微张,季熠川听不清,低下头去,耳畔传来了她极轻极轻的声音,“相公,我终于如愿以偿,给你生了个儿子。” “嗯,我们有儿子了。”季熠川捏紧着她的手,“你什么都不要说,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一阵眩晕,田氏几乎是要看不清眼前的人,喉咙中涌上来一股腥甜,半响,田氏贴着他的耳朵轻轻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我帮不了你,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为你生一个儿子。”为他及早生下一个儿子。 季熠川神情一愣,数种情绪涌上心头,他看着田氏,她轻轻的笑着,还是那个样子,犹如是娶她进门时洞房花烛夜的羞涩,那一块胎记一点都不碍眼。 心底里仿佛是什么要失去了,季熠辰有些失措的抓住她的手,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话到了嘴边,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抬起手,轻落在了他的脸庞上,如此眷恋。 半响,她的手无力的掉落了下来,眼角有泪滑,伴随着她最后一句话,“我不后悔。”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89章 孰是孰非(二) 九月初八,二皇子妃生下皇长孙,皇子妃难产,薨。 还有一个多月才是足月临盆。二皇子妃早产,没能挨过去,孩子是生下来了,但是她却因失血过多,在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 消息传回宫中。沈香茉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沉重着落在那儿。二皇子妃死了。 她就是有那样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没想到是二皇子妃早产,孩子生下来了,自己却没能挨过去,好好的身子,怎么说早产就早产,没有一点征兆。 喜事连着悲事情,似乎田氏难产生下皇长孙,也是一件功劳,尽管不是太子所出,好歹也是皇上的孙子,非嫡出,亦是长孙。 热热闹闹的洗三过后。二皇子妃过世的事情似乎也不显得那么悲伤了,还是喜讯冲淡了二皇子府的阴郁,孩子生下的第二天,皇上颁布封王圣旨,封二皇子为晋王。刚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晋王世子。 不知皇上是为了区分是否皇长孙这个称呼,还是为了安抚刚刚失去妻子的二皇子,圣旨下到王府后,洗三之前,这大门口的牌匾就换了。 有人说田家应该觉得荣幸,一个无盐女。当了皇子妃,如今追封王妃,嫡出的世子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还有一个女儿,今后田家也会受皇家福照,这难产,也不是不值得。 各种各样的话在流传开来,沈香茉的眼底,皇后娘娘对于这个孩子的出生心中有膈应,早产比太子妃先生下皇长孙算是什么意思,前后只差了多少日子;李淑妃那儿,对这个早出生的孙子,怎么看怎么满意,两个孩子都没有遗传到二皇子妃的胎记,干干净净的脸,像自己儿子多一些。 而沈香茉所知,晋王世子洗三过后,李淑妃已经开始给儿子物色起来晋王妃的人选,那两个侧妃,还不在李淑妃的晋选范围之内。 ———————————————— 人死如灯灭,尤其是在皇宫中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当初陈昭仪的死没人惦记,要不了多久,前晋王妃的死也不会有人惦记了。 没几天就是沈香茉临盆的日子,她越发的睡不好。 沈香茉就是高兴不起来,她和晋王妃算是妯娌,入宫后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那是个聪慧善良的女子,虽说生了这个一块斑驳的胎记,在兰城的时候她就是以贤德出名,嫁给晋王之后,沈香茉私以为,这样的女子没有什么配不上晋王爷的地方,她所生的孩子都如此健康聪明。 季熠辰知道她为了晋王妃的死有些伤怀,每天傍晚的时候就及早回东宫了,陪着她吃晚膳,又陪着她说话,这几日沈香茉走不动了,陪着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扶着坐下,“晋王府的事你就别想了,今早已经出殡,我看二弟他,几日的功夫人也瘦了一圈。” 沈香茉往他怀里掖了掖,声音很轻,“你可记得温太医的回话,她的脉象当时很虚,但不像是生孩子耗尽力气的虚,让她抵不住这么大的精力去生孩子。” “早产,入夜疼醒了,本就没什么力气,你不要胡思乱想,惹了自己心里不痛快。”季熠辰眼神微缩,轻拍着她的手安抚她,“本就是风险的事。” 沈香茉轻揪住他的衣服,仰头看他,“若是,我生的不顺利,你会不会很快就再娶。” 没等季熠辰回答她,沈香茉又喃喃自语,“一定会很快再娶,东宫也不可一日无主。” 季熠辰用力的把她搂在怀里,无奈的看着她,“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万一出事了呢。”沈香茉微嘟着嘴,就是往不好的方面想了,也不知是受了怀孕的影响,还是因为晋王妃的事,沈香茉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看的季熠辰整个心都软了,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轻笑。 “你瞎想什么,绝不会出事的。” 沈香茉十分固执看着他,“万一出事了。” “那我就让稳婆保你。” “要是两个都保不下来了。” 季熠辰无奈,“你这脑袋里究竟都想着是什么。” 沈香茉轻哼了声,催促他快点说。 “好好好。”季熠辰替她拨了拨长发,“要是真有那样的事,这太子妃的位置无人能坐,将来有一天,那皇后的位置也没人有资格坐,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行。” 就算是知道可能性很低,沈香茉看着他认真执着的眼神,她心里舒坦了。 “小傻瓜。”季熠辰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柔缓,“我怎么会让你出事呢,你绝不会有事。”不论晋王府那儿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在他这儿绝无可能发生,他的女人,他会保护好。 沈香茉仰起头来,在他嘴上轻轻啄了一下,很快松开,季熠辰想追逐过来又怕伤了她,只能干看着过瘾。 “你想要要给孩子娶什么名字没。”沈香茉微红着脸问他。 季熠辰并不急,替她按了按手臂,“等你生下来,到时候父皇那儿也会抢着取。” “想一个小名儿吧。”沈香茉眉头一皱,以为是错觉,腹部有些疼。 “那我们明日再想。”季熠辰要起身扶着她去床上躺着,在他怀里的沈香茉脸色不对了,她拉住他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想你最好尽快想一想,他...等不及要出来了。” ———————————————— 夜半,东宫内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季熠辰被请出了内屋,沈香茉比太医预计的日子早了几日,如今羊水未破,阵痛来的也不急,瑞珠和雪盏两个人搀扶着她在屋子里走动。 崔妈妈带着稳婆进来,金嬷嬷也在,命人烧水,准备剪子纱布,在床上铺了几床的被褥,沈香茉被喂下了一碗红糖蜂蜜水,秋裳又端了一碗刚刚煮好的鸡蛋面进来,沈香茉吃了小半碗,吃不下了,一阵一阵的疼痛开始加剧,她有些站不住脚,只能扶着瑞珠她们,走的极为缓慢。 那是一股要把整个盆骨往下扯的垂重感,沈香茉依照稳婆说的深呼吸,这一走,一直到了黎明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只是这疼痛是越加越加剧。 景仁宫那儿得知消息,派了方嬷嬷过来听候,季熠辰坐在外屋什么都做不了,侧殿后,秦卿卿听闻太子妃要生的消息,也赶着起来,到主屋外面候着。 太子妃要生孩子,东宫的妃子们都得过来候着,但是人太多也嫌乱,偏厅内安排着坐下来,唯有秦良娣和任良媛偶尔在出偏厅往主屋这儿看。 宋承徽坐在偏厅内打了个哈欠,这半夜起来就坐在这儿等着也是无趣,“太子妃生下孩子还不知道要多久,我们不如先回自己院子去吧,休息好了明日才有精神过来继续等啊。” “乌鸦嘴,你想让娘娘到了明天还生不下孩子么。”秦卿卿瞪了她一眼,宋承徽吐了吐舌,末了没发现杨良媛的声音,心里头又是一阵的不平衡。 “怀有身孕了就是了不起,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她还能留在菏泽院子里休息,真不愧是母凭子贵的。”宋承徽贬了如此一句,偏厅中还真有人睡着了。 陈昭训坐在那儿,头垂着,身子伴随着呼吸起伏,宋承徽怎么说她都没反应,这边宋承徽起了恶念,直接朝着门口那儿喊了一声,“娘娘来了!” 陈昭训猛的一个机灵起来,慌慌张张朝着门口那儿看去,一看没有人,宋承徽已经高兴坏了,冲着陈昭训挤眉弄眼,“喂,你不是和娘娘的关系很亲近么,怎额如今娘娘生孩子,你倒是睡起来了。” “没有,我这几天给娘娘祈福,一直都没睡。”陈昭训因为荷包的事,怕有害到娘娘,这几天一直在小佛堂里给娘娘祈福。 “你给娘娘祈福。”宋承徽哈了声,一脸不信,“想睡觉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还给娘娘祈福,真是什么样儿的理由都找得出来。” 陈昭训有些恼怒,“你爱信不信,自己做不来的事情总觉得别人也做不到,你要是觉得累,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宋承徽一怔,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现在会还嘴了啊,还真是不得了,果真是太子妃对你好一点你尾巴就翘上天了,你可别本末倒置了,这东宫中你要伺候要讨好的是太子,可不是太子妃。”布亚农弟。 陈昭训不理她,屋子内安静了一会儿,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三更天到了。 ...... 这儿的屋子内,走了半夜的沈香茉,吃了两碗面,又让崔妈妈看着喝了不少红糖水,三更天过半的时候,疼痛加剧到完全走不动了,沈香茉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沈香茉疼的开始冒冷汗,金嬷嬷和另外一个稳婆过来看了几回,四更天过半时,沈香茉憋不住,忽然生下一股热流淌出来,羊水破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0章 孰是孰非(三 ) 屋子内时不时传来痛哼,季熠辰在外听着就知道她是憋着没有喊出来,天亮时景仁宫那儿皇后娘娘也过来了,李淑妃和海德妃都在。听闻是已经疼了半宿,皇后娘娘也经不住担心起来。 “臣妾生晋王那会儿也是疼了一天一夜。”李淑妃坐在了皇后的右下,光是这几日的功夫,她整个儿就是神采飞扬,即便不是嫡出。她自己想着也高兴。 皇后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门上。眉宇轻轻皱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内的稳婆已经说了第三回,要沈香茉用力,但是沈香茉每每用力到最后总是会觉得虚累,好像身下忽然的就没有力气了,使不上劲,别说生孩子,双脚都快要撑不住,如今几回过后,沈香茉迷迷糊糊的起了戒心,命在前面替她擦汗的金嬷嬷替换在身下的那个嬷嬷。 生孩子当头,沈香茉还能下这样的命令,几个稳婆是面面相觑,尤其是身下的那个。“娘娘,您可别由着自己性子,您听我们的,再歇息一会儿,等下一波儿疼来的时候。用劲啊。” “本宫说了,让金嬷嬷替你,你没听见是不是。”沈香茉满头大汗撑起身子,屋子侍奉打下手的雪盏闻声过来,随即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对着那脸色略显尴尬的稳婆笑道。 “这位嬷嬷,您这么久了累了,不如替个手,也好让自己歇着,万一你没了手劲儿,岂不是比娘娘没了手劲儿更可怕。”雪盏还直接端过来了面盆,要给她洗手替换,这个叫唐嬷嬷的,脸色微沉。 她挪了挪身子,“娘娘,这可不是儿戏之事,老身接生多年,比她们经验老道的多,皇后娘娘把老身找来,可都是为了娘娘您。” 唐嬷嬷的语气里一抹淡淡的警告,好似在说是太子妃不识抬举,她可是皇后请来的人,原本也不是宫里头的,而是宫外请回来,都称得上是接生圣手,竟然被太子妃给嫌弃了。 “换!”只要她不碰了,酸涩的身下才慢慢有力气回来,沈香茉神情微凛,撇着那个唐嬷嬷,僵持半刻,那唐嬷嬷终于让开了身。 ...... 金嬷嬷换到了下方,坐在床沿替沈香茉检查,伸手进入一探,眼神微闪了闪,抬头看着沈香茉,“娘娘,等会儿您可憋足了劲。” 沈香茉点点头,那唐嬷嬷换到了前面,中间还有人推小腹的,她就基本等于闲下来了,雪盏的视线时不时扫过她,一旦是有了戒心就会随时注意一些,唐嬷嬷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对沈香茉来说,这亦是再明显不过的区别,那一阵垂着涨来临的时候,腰间又要被撕裂的感觉,两条腿疼的发抖发颤,但这些力气都还在,不会中途忽然的虚弱下来,能够撑到金嬷嬷喊见到头了,沈香茉脸色一喜,按着金嬷嬷所说,又尝试了三回。布以叨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汗水下来都刺痛了眼,雪盏用干净的纱布替她擦干净,外面的天似乎都要临近中午了,下一阵疼痛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沈香茉的身子猛然一抖,已经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忽然的,腹部一阵抽去,金嬷嬷的欣喜声也传来了,“娘娘,生了。” 金嬷嬷抱着孩子轻准备要剪脐带,雪盏递过去剪刀,用麻线扎紧了后一刀落下,在沈香茉身侧的唐嬷嬷预备去接孩子清理,她的手被沈香茉直接拉住了。 也就是慢了这么一步,起先给沈香茉推肚子的嬷嬷顺手接过孩子到一旁的卧榻上清理,拎起双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脾气,哇哇的哭了两声。 沈香茉没松开拿手,紧紧的拽着冲唐嬷嬷笑道,“嬷嬷,今天的事儿辛苦您了,还得麻烦您去门口,给太子报个喜。” 沈香茉拦着不让她碰到孩子,等那边嬷嬷收拾好抱起来,唐嬷嬷只能去开门报喜,接手的机会都没有。 ———————————————————— 皇后见门开了,起身过来看,唐嬷嬷此时微凝着的神色无人在意,方嬷嬷替皇后搭了把手,从稳婆手中接过了孩子给皇后看,轻轻掀开襁褓下的小被子,笑着恭喜,“娘娘,是个哥儿。” 皇后紧绷了半日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露出一抹笑意来,低头看方嬷嬷怀里的孩子,掀开了被子之后还显得不怎么安分,腾空蹬了一下腿,皇后笑了,“还是个精神的。” “可不,可殿下当年一样的精神呢。”方嬷嬷把被子小心盖回去,这儿的季熠辰,连儿子都没看一眼就进屋子去了,沈香茉刚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下的被铺也换了一床,她躺在那儿并未睡,看起来精神也不错。 季熠辰快步到了她身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被汗水浸透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他低下头,亲了亲,“辛苦你了。” 沈香茉摇了摇头,“孩子呢,你看了么。” 季熠辰转过头去,那儿金嬷嬷已经出去把孩子抱回来了,放在沈香茉的枕边,她侧身瞧见,还没睡着的小家伙,皮肤粉粉微皱着,睁着眼睛也没睡着,似乎是觉得被绑着不舒服,四肢一蹬一蹬尤其精神。 “眼睛像你。”季熠辰还不敢碰这软软糯糯的东西,这么小的一个,似是无骨,生怕抱的重了就会弄疼他,季熠辰抬手,伸出一指慢慢的放到他的手上,小家伙下意识的一握,他那小小的手儿,刚好握住他的手指。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季熠辰的心底里涤荡开来,这是他和香茉的孩子,十月怀胎,呱呱落地,奇迹般的,变成了这样一个小人儿,他会慢慢长大,叫他们爹和娘,而如今,他是用着他所有的力气握着他的手指,像极了沈香茉的一双漂亮眼眸中充斥着刚光临这个世界的好奇。 那是来自血脉之间的牵连,奇妙而愉悦。 不想破坏这气氛,沈香茉没有提及唐嬷嬷的事,抬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想好叫什么小名了么。” “日上午阳,熠熠生辉,叫辉儿如何?”季熠辰征求她的意见,沈香茉笑了,这时还不忘把自己也给捎上夸一夸。 “熠熠生辉,好啊,就叫辉哥儿。”金嬷嬷过来把孩子抱了下去,已经备下了几个奶娘,就安排在主屋这儿的右内间中。 “睡一会儿。”季熠辰在旁边陪着她,他很庆幸,她还好好的,没有出什么事。 沈香茉是觉得累了,没多久,沉沉的睡了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旁瑞珠见她醒了,赶忙拿过来一碗温热的米酒给她当水喝解渴,这儿又取来温热的毛巾给她敷在胸口,“娘娘,若是如今觉得涨了,我给您挤下来。” “那边怎么样了。”沈香茉微起身一些,瑞珠端着碗过来喂她喝鸡汤。 “金嬷嬷和雪盏看着,还有两个奶娘,殿下晚上去看了一下,怕吵着娘娘,晚上殿下留在了主殿。”喝了鸡汤又吃了面,沈香茉半饱,休息了大半天后也不觉得累,躺在那儿又问了些东宫内的情况,问及昨日孩子生下后外头屋子的反应,瑞珠也形容的绘声绘色。 “方嬷嬷把小殿下抱过去后,皇后娘娘是很高兴,海德妃一直是那样,反应也没显得热络,倒是李淑妃娘娘,凑上前看了看,还添了一句,说是晋王府里的小世子,早产生下的也有近六斤,小殿下才七斤的分量。” 瑞珠把李淑妃的口气学了个七七八八,孩子足月生的顺利,母子平安,李淑妃看着,心里到底也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晋王妃难产,八个多月的孩子个头还这么大,有六斤多,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太骄傲的事,毕竟若是撑到了足月,晋王妃也有可能会因为孩子个头太大的而难产。 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那孩子有这分量,恐怕如今还养不活。 瑞珠说完了她们的反应,末了又添了一句维护的话,“奴婢听金嬷嬷说了,小殿下这样正好,不是生下来越重就越讨喜的,娘娘是头胎,个头大了,可生的吃力。” 沈香茉又不在意轻重,健康就好,听瑞珠这样愤愤然的,也觉得有趣,“让金嬷嬷多上点心,尤其是那两个奶娘,她们的吃食得安排的和我一样重视,切莫出了岔。” “娘娘您放心吧,这些崔妈妈都安排妥当了,奶娘的也是在后厨房内准备,秋裳这些天都是留在厨房内的。”瑞珠给她掖好被子,吹熄了灯,沈香茉躺了一会儿,又沉沉的睡了。 ———————————————— 这一睡醒来的有些迟,第二天上午醒来,景仁宫那儿皇后又让方嬷嬷过来看了一趟,赏赐了不少东西,李淑妃和海德妃那儿都有,沈香茉留在内屋坐月子,外头崔妈妈她们接了一波一波前来送礼里,昨天太子嫡长子出生的消息传开后,这满朝文武是纷纷忙着恭喜隔了一天后各家夫人就准备了东西道贺。 沈家那儿送来的尤其多,最后崔妈妈是送了这些礼单过来给沈香茉过目,明天就是洗三宴,崔妈妈在内屋中留了一会儿,又出去准备了。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1章 孰是孰非(四) 洗三这天,东宫中真的是异常热闹,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长。还是男孩,盼了这么多年,饶是朝堂之上都为太子捏了一把汗。 外屋在洗三,内屋这儿,沈香珠和沈香卉都在。 一个多月前沈香珠到了宜都。住的宅子是之前沈香茉替她安排的,如今一段时间过去也稳定了下来。她的一双儿女还小,今日就没有带着一块儿入宫过来瞧瞧。 沈香珠给沈香茉带了几张药方,回奶调养身子之用,说起沈家的事,她有许多都是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才知道,“四妹的事我也是刚刚听说。” 二房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在通州那么远的地方,母亲也没有派人通知她,回来之后才知道二婶过世了,三叔去了上北,好些年不会回来,三叔和三婶还和离了,这才成亲多久。 最让她惊讶的是,四妹居然嫁给了别人做妾。往细了打听才得知,是在千佛寺下的山庄内发生了事情,沈家这是火急火燎的把她送出门,就算是做妾也无所谓,只求抱住后头沈家的颜面。 沈香卉懒懒的看了她一眼。轻哼,“庶出的就是庶出,做什么事都出格的很,一点儿都没把沈家放在心上,要不是如此,她还能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 本来是不完全的清楚事情经过。听沈香卉这么说,沈香珠跟着笑了,“庶出的能把日子过好也不容易,总比有些嫡出的,相公的心都抓不牢。” 沈香卉转眸瞪她,“沈香珠,你是要没事找事。” “那也是大姐姐你起的头,不是做妹妹的想眼见着你不好,我啊奉劝大姐姐一句,折腾不出来,就打紧着让姨娘有身孕,生下的是儿子,就赶紧抱养到自己膝下,以大姐姐的本事,最后要把这姨娘处置掉定是没问题。” 沈香卉生了两个女儿,一年多过去,并没有再有身孕,反而是那群姨娘,防不胜防的,避子汤都喂不及。 可沈香卉是一个多心高气傲的人,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庶出,怎么可能会抱养一个庶出的儿子到自己膝下当正经的嫡子来养,遂她看沈香珠的眼神里一抹嘲讽,“你这是自己出出身低了,还能同情上别人。” 沈香珠和沈香茉对看了一眼,低头轻笑,“大姐姐,我出身不低,我是镇国侯府沈家的三小姐,就算是庶出,那我这身份也比有些人要尊贵的多,我这不是同情别人,我是在同情你,妹妹我说一句不中听的,外头那些养着的,最后能给大姐夫生下孩子,哪个都不会是省油的灯,你若是还不让后院这些妾室有身孕,等到卫家以七处说你,把外头的带进来,你才有够多的麻烦事。” 沈香卉神情一凌,迸射出几抹对她的不满,沈香珠并不在意,“我们姐妹好几年没有相见,大姐姐不必这样针锋相对,我也是为了你好,这事儿,在通州那儿可是有血淋林的例子。” “知府夫人连生了三个女儿,没给知府大人生下儿子,家中几位姨娘又都不得生育,知府夫人这后院的把关是做得好,多少人佩服,可自家后院看的牢,外头的院子有时候管不住,知府大人在外养了几房外室,其中有两房争气,给知府大人生了儿子,他们成亲都十来年了,府中老夫人都快要逼着知府大人休妻再娶,要给家中传递香火,你猜最后怎么着。” 沈香珠卖了个关子,沈香卉脸色一沉,不爽的看着她,“把外室带进府中来,这官儿还要不要好好当了。” “可这无后为大,知府也能休妻,为了不被休,只能点头应允了把孩子带进来,孩子的娘亲不能带,但孩子日哭夜闹,病了好几场,老夫人是看着心疼极了,直接前去把孩子的娘接回来,抬了做妾,这会儿,知府夫人想把这孩子养到膝下都养不熟了。”沈香珠看着沈香卉,都不是蠢人,这话的意思,也应该明白的。 沈香卉的脸色有些难看,“愚蠢,在这之前,外室就应该断干净。” “如今啊,这家里大部分的东西都要给外室生的儿子,没办法,谁让那是个儿子,能给知府大人家传递香火。”沈香珠最后添了这么一句,沈香卉直接气的站了起来,指着她破口斥责,“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香卉气的拂袖离去,内屋中安静了一会儿,沈香珠回头看沈香茉,无奈道,“你看,大姐姐根本不听劝。” “你如今心境倒是变了不少。”沈香茉早就料到大姐姐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心高气傲,怎么可能接受养庶子在膝下,她要的是嫡子。 沈香珠叹了一声,“就是这张嘴还没变是不是。” 沈香茉笑而不语。 “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以前和她吵吵闹闹,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只是出嫁前那些事儿,再加上通州这些年,我也想明白,都是一家姐妹,在家吵着,出了门还不得相互扶持,我也不会眼见着她过不好了有多高兴,是真想劝着她。”只是沈香珠的劝,不奏效。 “卫家那儿,祖父也操了不少心,大姐姐她是有心要好的人,姐夫是求安逸的性子,这两人还有的磨合。” 沈香茉此刻是这样觉得,可她的这这句话说完还不到一个月,也就是临着晋王世子弥月的前两天,卫家那儿出事了,卫驰临是直接上门到了沈家,要求沈老太爷为他做主,求沈家把沈香卉带带走,这日子,没法过了。 ———————————————— 卫驰临在外养了四个外室,且不论她们是什么身份,其中一个,半年前有了身孕,卫驰临是瞒的死死的,生怕沈香卉知道后会做什么。 就在半个月前,沈香卉知道了,不仅知道,她还给那外室送了许多补品,派人过去照顾,贴心的很。 卫驰临又惊又喜,以为她转性了,半个月的时间里,一直都留宿在她的屋子里。 可没想到前几日,就是十月初二这天,那外室小产了,腹中的孩子六个多月,又是个男孩子,而这外室,命是保下来了,今后却不能再有身孕。布以贞弟。 查了之后才知道,那是有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香卉送去的补品没问题,可有些一块儿吃了就是大问题,那外室也不是多有文化的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对药理又不熟悉,喝药喝的高兴,还感激卫夫人呢,这转眼没几天,直接小产。 新仇旧恨算在一块儿,卫驰临是忍不住了,想起当年她刚嫁过去就弄死了他一个妾室和腹中的男胎,这些年来又陆陆续续的在后院动手脚,让那些姨娘不能有孕,刚有的么直接滑胎了,这回她又把他的再过几月就要出世的儿子给弄死了。 这日子,卫驰临也不想继续往下过了,官职不要,大不了回兰城去,他就是要休了沈香卉这个女人。 休书其实已经写了,但是被沈香卉死掉了,卫驰临这才跑到了沈家来,还不怕别人传,最好是闹大了才好,让这宜都城的人都来看看,他是娶了什么样一个毒妇。 宫里沈香茉还在做月子,这事儿沈老太爷那儿严禁大儿媳妇入宫来求太子妃,事情发生了两日,等晋王府那儿小世子弥月宴时,沈香茉这儿耳根子倒是一直清净,没有人来烦这事儿。 此时瑞珠禀报完,沈香茉正在逗弄怀里的孩子,再过几日就是辉哥儿的弥月宴了,皇后娘娘说要大操办,皇上那儿赐了个煌字,按着季家族谱排,这孩子的名字得叫季璟煌,不过沈香茉还是喜欢叫他辉哥儿,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家伙这两天特别爱笑,也不知道高兴什么事儿,看着看着,忽然就在那儿咧嘴笑。 季熠辰回来了,换了一身衣服到她身旁,她怀里的辉哥儿已经睡了,沈香茉把孩子交给金嬷嬷,转头看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去了一趟晋王府。” 沈香茉神情里一抹恍然,她这记性,“昨天还吩咐人送东西过去,刚刚忽然就不记得了。” 季熠辰宠溺的看着她,把她搂到自己怀里,“温太医说有一阵子记性会不大好,调养过后就好很多。” “不记得也好。”沈香茉乐得轻松,如今还真没什么事儿来烦,就连皇后娘娘那儿都没有话了。 “沈家的事怎么不听你说起,卫家那儿这两天闹,宜都城中传了不少。”妻子不说,季熠辰也不会插手这事儿,沈家老太爷有本事压下来,他如今不压,那肯定也是有他的道理在。 “孰是孰非,分不清。”沈香茉细数一下从头到尾的事,“若不是卫家,大姐姐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要论孰是孰非,怎么排的清呢。”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2章 孰是孰非(五) 选定了十月十五是太孙的弥月宴,大操大办了一场,东宫这儿,沈香茉清晨起来。瑞珠她们服侍着沐浴过后,崔妈妈把内屋中的所有东西都换了一遍。 弥月宴在御花园旁的宴客厅,临近中午的时候沈香茉带着孩子前往宴客厅,一早过来东宫这儿看望的人很多,辉哥儿的脖子上已经戴了不少红绳。小家伙也合作的很,到了宴客厅后。在皇上怀里被抱了一盏茶的功夫,没睡,瞪大着眼睛安静得很。 太子和太子妃成亲四年,如今才有孩子实属不易,而宫中的弥月宴自然是要比晋王府的来的热闹,皇上心情好,抱着孙子在宴客厅中留了一会儿,半响金嬷嬷把人抱回了东宫,一炷香之后,沈香茉离开了宴客厅。 瑞珠和雪盏跟着沈香茉,过了小花园就到了东宫,快过亭子时,沈香茉迎面遇到了过来的晋王爷和小郡主。 田氏去年年初生下的孩子,如今才不过一岁半。还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又养娘抱着跟在晋王爷身后,似乎是刚从李淑妃那儿过来。 “大嫂。”晋王爷笑着打招呼,沈香茉轻点了点头,那边搂着奶娘脖子的小郡主扭头过来看。眼眶红红的还嘟着嘴巴,好似在委屈。 “蓉儿这是怎么了?”沈香茉冲着小郡主蓉姐儿温和的一笑,晋王爷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没事,刚睡醒闹腾了一阵。” 蓉姐儿偏头过去不理他,闷着声。漂亮的小脸上都是眼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即便不是初为人母,沈香茉看着也心疼,走过去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蓉姐儿,不哭了。” 蓉姐儿扭头过来看着沈香茉,呜呜的上下啜泣,半响伸出手,要沈香茉抱抱。 抱着蓉姐儿的养娘有些犹豫,转头看晋王爷,后者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养娘不放手,也任由孩子这么哭着。 只是季熠川忍心的,沈香茉却不忍心,这才是个两岁都不到的孩子啊,伸出手把蓉姐儿抱在了自己怀里,蓉姐儿很快就搂住了她的脖子,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掉在了她的脖子上,湿透了衣领。 沈香茉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道,“乖不哭了,蓉姐儿乖。” 一旁季熠川看着,眼神深邃了几分,他的眼底就是沈香茉抱着孩子柔声哄着的画面,周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生了孩子之后的沈香茉更显得动人。 ...... 在沈香茉的安慰之下,蓉姐儿很快不哭了,但她不肯松开抱着沈香茉的手,埋头在她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季熠川,小声的叫着爹爹,谁听了都动容。 “大嫂,我要去宴客厅一趟,能不能麻烦你...”季熠川也不好说出口,让大嫂把孩子带去东宫,也应该是直接带去李淑妃那儿才是。 但是如今蓉姐儿就黏定了沈香茉,除非是哄睡了,否则这孩子,又是一场大哭闹。 “养娘跟我走,等孩子睡着了,我命人送去淑妃娘娘那儿。”沈香茉看了一眼蓉姐儿道。 季熠川脸上一抹放心,“多谢大嫂。” 沈香茉抱着蓉姐儿出了小花园,养娘跟在后面,季熠川站在这儿目送了她们直到看不见,缓缓收回了视线,袖口底下的手捏紧了拳头,很快又松开去。 这头一个太监匆匆过来,看到季熠川时脸上一喜,“晋王爷,皇上正念叨您呢,您这边请。” ———————————————— 沈香茉把蓉姐儿带回了东宫,两岁不到的孩子真的很乖,一个人坐在那儿,崔妈妈拿了一个剥了皮的橘子给她,蓉姐儿也是捧在手中,好半响才往自己嘴里塞一瓣,视线一直顺着沈香茉的走动飘来飘去。 绞干了帕子,沈香茉过来坐下替她擦脸,蓉姐儿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橘子递给她吃,沈香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夸道,“真乖。” 蓉姐儿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意,手还没收回去,一定要让沈香茉也吃一点,沈香茉低下头咬了一口,蓉姐儿显得很高兴。 沈香茉微叹了声,这年纪正是要娘亲的时候,可晋王妃早逝。如今怕是晋王府中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刚刚满月没多少日子的小世子带走了,蓉姐儿是个姑娘,李淑妃这儿都没显得多重视,更别说晋王府内了。 这么大年级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些,沈香茉并不同情晋王爷,可她心疼这个孩子。 留了有半个时辰,蓉姐儿困了,她窝在沈香茉的怀里,喃喃的喊了声娘,小手揪着沈香茉的衣服,一面憨憨入睡,一面还哭腔着,似乎是刚刚梦见了自己娘亲。 一旁蓉姐儿的养娘瞧着也心碎,忍不住念叨,“自从王妃过世,小郡主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夜里常常哭醒了要找王妃。” 死这个词,对蓉姐儿来说还是很模糊的概念,她只知道娘亲为什么消失不见了,所以才一直哭闹着要找。 沈香茉轻轻拍着已经睡着了的蓉姐儿,把她交到了养娘手中,让崔妈妈拿来小被子盖上,“瑞珠送你们去淑妃娘娘那儿。” ...... 瑞珠送了她们离开,这儿金嬷嬷才抱着刚刚睡醒的辉哥儿过来,沈香茉换了一身衣服,内屋中辉哥儿趴在床上,小手握在胸口,忽然抬起头来看沈香茉。 金嬷嬷在一旁笑道,“一抬头,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十二走,这两日殿下才刚刚会抬头呢。” 似乎是听着了金嬷嬷的夸奖,辉哥儿朝着这儿看过来,沈香茉一勾手,他伸手来抓,身子又躺了会去,自己还乐着了,咧嘴一笑。布以上扛。 沈香茉把他抱着翻了个身仰躺着,转头看金嬷嬷,“那日的事,唐嬷嬷的手法你可还记得。” 金嬷嬷还以为太子妃是不记得这事儿了,都过去了一个月,如今提起来,她回想了一下,点头,“应该是按着了娘娘的穴位,使得娘娘没有力气再往下,如此一来,娘娘用劲了力孩子也没法顺利生下。” 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因为当时太疼了,所以根本是感觉不到有人在按压身下的穴位,可蓄力要使劲,到一半忽然就虚了的感觉,接连好几次,不就是有人按压了穴位,迫使她没有知觉,“金嬷嬷也接生过不少孩子,可认得那唐嬷嬷。” 金嬷嬷神情微顿了顿,“认得,我与唐嬷嬷还是邻村的,不过我是跟着我家那口子在药铺中,接生这活儿没她做的多。” “这儿有件事要麻烦金嬷嬷,你认识的稳婆也多,还要麻烦你替本宫打听一下,这唐嬷嬷这么些年来,到底接生过多少人家的孩子。”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3章 孰是孰非(六) 六七日后,十月底,宜都城中闹的沸沸扬扬的还是沈家和卫家的事,悄无声息的。城西那儿,唐嬷嬷家的小宅院里,这天一早起来,忽然她家那在巷子中算是恢弘大门,被人用封条给封上了。 夜里也没听着什么动静。怎么一早起来就被封住了呢,住的近的邻里间便都说开了。睡眠浅的就开始回忆起,以为是外头猫吵着了,夜半时似乎是有一些响动的。 那封条明明就是官府的,那就是这唐嬷嬷家犯了事儿,话说这十几年来,唐嬷嬷在城西那儿一带可是十分的有名,接生好手,她接生过的孩子,百来个还要多。布土休巴。 其中有没生顺利生下来的,这事儿也都是说不准的,哪个稳婆手里没犯着这一件两家的事,唐嬷嬷之所以有名,第一是请她的人身份贵,还有则是她的费用高。别人接生一回二两银子,她开价就是五两以上,要不然她怎么住的起这么好的宅子呢。 可如今,这唐嬷嬷就被被封了,人还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儿。一家子都不在。 ...... 第二天这唐嬷嬷要被五门问斩的时候大家伙儿都知道她犯事什么事儿了,九月的时候她还被皇后娘娘请进宫去给太子妃接生呢,当时羡煞了多少人啊,都快眼红的生了妒忌了,可这转眼,唐嬷嬷竟然是栽在这事儿上。她胆大包天啊,竟然对太子妃下黑手。 不过她被翻出来的事儿不止这一件,做接生婆十几年了,最初的时候是本着仁慈心的,可后来渐渐的,人要救,银子也得拿。 十几年来唐嬷嬷还真是干了不少缺德事儿,怎么让人家足月的孩子在生的时候胎死腹中,又是怎么折腾别人家的主母,折大保小,或者大小都不要了,难产。 不用多少桩,几条人命背上去,死多少回都不够了,当监斩的官员把她的罪名一条一条细数出来,唐嬷嬷跪在那儿,苍白着脸色有又要晕过去。 这可是砍头啊,不是毒酒不是白绫,而是砍头。 老百姓们从来不缺乏对事物的想象力,这唐嬷嬷做什么要害太子妃啊,她吃饱了撑着啊,皇后娘娘请她过去是不是没安好心呢,要不是皇后娘娘的话,这事儿又是谁被背后有这么大的本事指使唐嬷嬷去害太子妃。 不消几日,事情的进展又满足了老百姓们的好奇心:已经落魄的蒋国公府,忽然被收回了爵位,蒋家二老爷本来是有望在即的升迁搁置,最最重要的事,那个蒋家从宫中带回来的太子良娣蒋家小姐,皇上那儿直接赐婚,要把她远嫁。 嫁的有多远呢,要把她嫁去上北,也不是什么官宦人家,而是一户做生意的,还给蒋怀柔改了名字,变成了蒋家三小姐。 那上北,离这儿十分的远,因为一年中冬日漫长,所以环境并不如宜都这儿。 圣旨下到蒋家的时候蒋怀柔就又在那儿寻死觅活,可这回宫中皇后娘娘半句话都没有再说,也是铁了心要她出嫁,前国公府的嫡小姐,竟然要嫁入商户之门,这简直就是耻辱。 可蒋家半点都不敢觉得委屈,也不敢闹,因为当时来宣旨的太监这么说了一句,“若是想像那唐嬷嬷一样,太子殿下不介意让蒋家也变成如此。” 这话一传达到,蒋怀柔后来连真寻死觅活的机会都没了,为了让她活下来,安安分分出嫁,蒋家大房那儿都费尽心思,定是要制住这个侄女。 ———————————————— 只是蒋家的事只不过是个小插曲,唐嬷嬷五门斩首,蒋家小姐要远嫁的事哪里敌得过还在闹的沈卫两家事。 卫家坚持要休妻,沈家不同意休妻,最多和离,但卫驰临这一次的态度坚决万分,犯错犯成这样,和离什么,这七出中她不知道犯了多少条,凭什么要和离,就该休。 于是两家人僵持着,一直到了十一月初,这事儿还没平息下来,沈香卉还摇摇摆摆住在卫家。 卫驰临对她是真的厌恶透了,“你想怎么样,这样你还有脸留在卫家,你早该自己收拾东西回去,连休书都死了,那我多谢十份二十份让你撕个够。” 沈香卉森冷着神情瞪着他,“休书,你哪儿有资格和我提休书,我告诉你,我还真得住在这儿,你以为你这些事怎么来的,要不是没有我,你早还在兰城混了,能混出什么花头来。” “是,我是玩不出什么花头,可就算是那样,我也够本事保护我孩子和女人,不用被你这么狠毒的女人下狠手。”卫驰临也是忍够了,娶了她才是他灾难的开始,他根本没想要什么官职,要什么卫家,还不是她在屁股后面不断的念叨,要有出息,这还不够有出息么,什么都听她的了还不够有出息了,她还不肯停歇,一个一个的作弄,让他根本无法喘息。 “你的女人,你能有什么女人。”沈香卉哗啦一声把桌子上的茶盏都甩到了地上,红着双眸瞪着他,满是怒意,“究竟是谁对不起谁,是谁瞒着我瞒着沈家,进门第一天才知道,你竟然有个已经身怀六甲的通房,你们卫家厉害啊,还纵容着让她生下孩子,要越过嫡子你都不在意,我问你,到底是谁先错!” 她沈香卉还有满肚子委屈和不满没处说,“你没把我放在眼里,任由妾室姨娘踩着来惹事,怎么,我不能发落她们了是不是,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没点权利了是不是,你以为你养外室就没人知道么,我早就知道了,沈家那儿祖父也早就知道,你以为你瞒的很好?” 是非对错,哪里能一样一样论清楚,难道还要摆个对头的秤,在两边的秤盘子里放他们谁错的更多,最后看谁沉下去,沉下去的就是错的比较多的那个,就该被抨击? 说白了,谁也不是好的,也不必撇清了在那儿装委屈。 “你既然知道,却一直装作不清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早就等着今天要害人!”卫驰临被她说的面红耳赤,脾气也渐涨,指着沈香卉,恨不得她是这全天下最恶毒的。 “你放屁!”沈香卉这辈子以来第一次爆粗口,气的浑身发抖,“你想写休书,好啊,你一百封一百封的给我去写,你以为你休的掉我,你去问问你爹娘,是不是真要休了我。” 卫家二夫人眼见着自己儿子官职越来越大,心里头不知道多高兴,那大房的还没自己儿子有出息呢,而这些都是仰仗了沈家。 卫驰临一想到母亲这些日子以来的劝说,脸色沉凝,黑沉的很难堪。 沈香卉得意的笑了,“还有,这后院的妾室,我做主母的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至于你那几房外院,朝中官员养外室,还回家来为了外室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大吵大闹,你想,多少人等着要参你这一本!”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4章 人死灯灭(一) 到了十二月初时,沈家和卫家的事儿才渐渐平息下去,沈香茉最后听闻只能用孰是孰非来评断,好笑的时候。吵了这么久,卫家竟然只字不提休妻的事情了,沈家这儿自然是好生说了一顿大姐姐。 最后,两家人继续做姻亲,大姐姐和大姐夫继续做夫妻。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东宫之中蓉姐儿来找沈香茉了,几个月的时间对一个才一岁多的孩子来说。变化很大,晋王爷带着她入宫拜见李淑妃,转眼蓉姐儿就闹着要来沈香茉这儿,如今她就坐在坐榻上,低着头玩沈香茉给她的三连环。 外头崔妈妈进来,把刚刚蒸好的一碟糕点放在桌子上,到了内屋见正在拿书的沈香茉,“娘娘,这也不是办法,那小郡主常来,怕是李淑妃那儿不日就要挂记上了。” “人就是从她那儿送来了,她能记上什么。”沈香茉也不怕她惦记上这事儿,“要是她心里疙瘩,干脆就别把人送过来。难道一宫的人还治不住一个孩子,哭着就得让她来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崔妈妈替她拿过书,沈香茉淡淡摇头,“蓉姐儿来的时候,让金嬷嬷别把辉哥儿抱出来。” 沈香茉也不想以恶意去度人。只不过有些是,闪失不得,蓉姐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不代表大人们不懂,一个孩子是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 ...... 沈香茉到了外屋,蓉姐儿还在解三连环。抬头看到她来了,乖巧的喊了一声伯娘,沈香茉过去摸摸她的头,见她没有动桌子上的糕点,笑着问她,“不是说饿了,怎么不吃。” 蓉姐儿小声嘀咕,“吃完了就要回去。”她想慢慢吃,就可以多留一会儿了。 “晋王府内还有你父王陪着你呢。”沈香茉陪着她坐下,蓉姐儿终于解出一个环了,高兴的拿给沈香茉看,献宝似的笑的很高兴,沈香茉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这段日子,怕是她被忽略的厉害。 ———————————————— 快傍晚时蓉姐儿才被李淑妃带来的人接走,入夜季熠辰回来,白天睡够了的辉哥儿精神变得很高,快三个月了,这孩子的顽皮就显露出来,入夜盖着小被子,他能抬腿都给蹬下去,每隔半个时辰金嬷嬷她们都得看一回,如今呢,趴在季熠辰的胸口上,努力抬着头,小手搭在他的手心里。 沈香茉拿来一个小布偶哄着他,转头看季熠辰,“杨良媛如今可是有六个月了。”今早见她来请安,已经是隆起的明显。 “她要是保得住这个孩子,就让她抱住,看她还能如何继续往下编。”季熠辰轻轻的摸了摸辉哥儿的胎发,“如今既然已经显怀,过几日就封她做良娣。” 沈香茉一怔,“是不是太快了?” 把孩子抱下放到床上,辉哥儿自古着翻了个身,季熠辰又将他拨了回来,语气略显得沉重,“父皇的旧疾犯了,太医看诊之后,是说劳累过度,以前在兰城时公务繁忙就已经犯病过一回,这一回还要严重。” “父皇的身子看起来并没有不好。”沈香茉说罢回想起之前在兰城时父皇病的那一次,有些明白他所说的意思,当皇帝的,荒淫无道的会累,这儿兢兢业业励精图治的,更是累,说白了,是人撑不住。 “是不是长此以往下去,这旧疾难养好。”沈香茉见他眉宇微锁,若不是大事,他不会这样的。 抬手轻轻的抚平,“别太担心了。” “父皇有意早日传位。”季熠辰翻身,命金嬷嬷进来把儿子带走,屋子内瑞珠退了出去,季熠辰直接把她搂在怀里,低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早日传位,他不必受累了,身子慢慢养着自然可以调好些。” 说起来如今皇上年纪也不算长,历来都是过世之后登基为皇,如今若是传位,那就还得有个太上皇了。 “父皇对这皇位并没有那几位皇叔这么热衷,他早就有此打算,只是我们迟迟没有孩子,如今有了太孙,父皇就有意退了,和朝中几位大臣也已经商议过,当那太上皇,朝中的事不会插手。”季熠辰也清楚自己父亲是什么志向,大都是为了孩子,最后争这皇位,也是为了他和后代子孙。 “这些事我也不甚懂,父皇的身子若是吃不消,那你就多担待些。”沈香茉话说了一半,季熠辰低下头来堵住了她的嘴,似乎是嫌尝不够,把她压在了身下,微哑的声音,“又是七天。” 生下孩子后两个月就能行房,但当时来了月事,因为是产后第一次来,太医吩咐调养了身子,这就又延了一个月,七天前终于好了,季熠辰怕她不适应,只是浅尝即止,如今可忍不得了。 沈香茉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季熠辰进来的有些急,沈香茉眉头微皱,他不动了,等着她适应,低头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待到她喘不过气时,这才从试探开始,到汹涌。 ...... 沈香茉努力迎合着,她有身孕的时候他陪着她,有不曾碰过别人,饶是这一份坚持,她都应该好好补偿他。 季熠辰感受到她的契合,分外惊喜,有什么比身下的小女人主动迎合来的更让他高兴的。布土叼才。 是夜漫长,帷帐内春光一片,旖旎了整个屋子。 ———————————————— 隔天的时候,季熠辰是尽兴的早朝去了,都没睡几个时辰,对于沈香茉来说还是有了些后遗症,许久不曾,腰酸背痛。 清早就醒了的辉哥儿在她怀里双手还没的停,这儿摸摸那儿拱拱,最后养娘过来抱着他去喂奶,他还似乎不乐意了,就要赖在沈香茉的怀里。 吃过了早膳后在偏厅,秦良娣她们过来请安,沈香茉也把昨日和太子商量好的事宣布了出来,她笑看着杨良媛,“殿下高兴,你又是她们之中第一个怀有身孕的,前几日殿下就和本宫提及,要封你做良娣。” 杨良媛一口茶噎在了喉咙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满脸的错愕。 沈香茉已经把视线调转开来,笑看着众人,“东宫内子嗣单薄,杨良媛如今也是功臣,殿下说了,不论男女,如今就封了做良娣,这孩子啊,还得平平安安生下来才好。”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5章 人死灯灭(二) 沈香茉的话刚说完,众人的视线都投注在了杨良媛身上,妒忌的,羡慕。怎么避都躲不过这些视线。 杨良媛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她低下头去掩饰神情,忽然下腹一阵抽疼,坐在对面的秦卿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杨良媛。你怎么了?” 她再抬头时已经是煞白的脸色,一手捂着小腹。沈香茉命人进来把她送回菏泽院去,请了丛太医过来看诊,偏厅内的气氛微显得沉凝,半响,丛太医进来禀报说杨良媛并没有大碍,沈香茉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放心,看着还在的众人嘱咐道,“杨良媛腹中的孩子殿下也很看重,寻日里,你们可得多关照些。”布土丰血。 大家都笑着逢迎沈香茉说过的话,等沈香茉离开,偏厅内顿时炸开了锅,宋承徽的声音里透着尖锐和妒忌,“殿下居然要升她做良娣。这怎么可能!” 入宫的时候是一样的份位,凭什么如今她可以做良娣,而自己还是承徽,就只是服侍了一次而已,宋承徽脸上的神情略显狰狞。 “这可真的是要飞上枝头了。”任良媛凉凉的说了一句。瞥了宋承徽一眼,“我说,你这昔日里杨良媛的好姐妹,怎么她都不帮衬你一下,自己走康庄大道儿去了,就留下你一人。啧啧,不地道啊。” 宋承徽瞪了她一眼,哼声,“你别忙着挤兑我,比起来,你入宫的时候还坐着这位子,如今被人家赶到头上去,心里不好受吧。” 何止是不好受呢,简直就是难受死了,只不过任良媛惯了要装,装的七分相像,还有三分露在外头,也不不显得这么妒忌了。 “说起来,那千佛寺可真灵验。”闵柔淡淡的搭了一句,任良媛平日里是不爱搭理这些花楼里出来入宫的女子,不过今天,听到闵柔这么说一句,她也是赞同的很。 “可不是,这可真是佛祖赐了她一个孩子,可得小心的揣着了,别一不小心没了,这到手的东西可都要飞了。”任良媛慵懒着靠在那儿,又瞥了宋承徽一眼,“我说,你们一块儿去了听禅,怎么她顺利了,你都没动静呢。” 宋承徽脸色很难看,她又没认真听,打发时间而已,可若真的这么灵验,她早就安安分分坐下来,听一天都无所谓了。 “我知道了,你们啊,不是一个禅师听的,改天我得问问杨良媛,她这是受了哪一位大师的指点呢,如此的有出息。” 任良媛一句话,只是无心,大抵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宋承徽却听进去了,心想着找机会去问问杨良媛才行。 从偏厅离开后,宋承徽还真去了菏泽院问,只是被告知杨良媛身子不适,宋承徽的脾气哪里肯放弃,她就命人守在菏泽院附近,盯着杨良媛,看她还能做什么。 第二天入夜,已经是宵禁的时辰,宋承徽都已经歇下了,宫女匆匆来禀,说是菏泽院那儿有动静,她急忙披了件衣服跟出去,在宫女的带路之下,她看到不远处,杨良媛拎着一个篮子,手捧着腹部朝着东宫外的花园走去。 ...... 宋承徽一路尾随,这花园在东宫西侧,又不朝阳,平日里来的人不多,如今这时辰,花园更是人影都没有,宋承徽一面疑惑着,一面跟随。 因为来的人少,花园的路不好走,她披着衣服时不时还勾到路旁长出来的树杈,后面的宫女小心的替她拉着,隔着这点距离,宋承徽看到她走向池塘那儿,掖身躲在池塘边上的石块后。 走到池塘边上的杨良媛左顾右盼了一阵,寂静的夜里,她的每一个响动都显得格外清晰,她蹲下身子放下了篮子,几步远就是池塘,夜色之下月光轻微,水面上泛着银光。 宋承徽的角度能看到她的侧身,后背那儿刚好被假山遮掩住,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视野,宋承徽清晰的看到杨良媛从篮子里拿出蜡烛,纸钱摆在地上,继而是点燃了蜡烛摆在那儿,又烧了纸钱。 她这是在做什么? 宋承徽眼底的杨良媛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朝着池塘上空的月亮拜着,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宋承徽眼底的疑惑越来越大。 只好更加凑近过去才能听清楚她说什么,宋承徽的耳畔断断续续的传来她的说话声,佛祖保佑,不被发现。 发现什么? 只见杨良媛伸手摸着隆起的小腹,这像是在进行一场小的祭奠,看的宋承徽一头雾水,恨不得冲上前去直接当面问。 难道她经常来这儿这么拜,是什么歪门邪道,还是这就是让她顺利有身孕的祈祷办法? 过去了好一会儿,宋承徽身子都快冻僵了,杨良媛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宋承徽看到了一双手出现在杨良媛的背后,趁其不备,用力的推了杨良媛一把,一声惊叫下,只听见噗通一声,杨良媛掉进了池塘里。 溅起的水声哗啦,宋承徽险些失声叫了出来,她死死的捂着嘴巴,瞪大着眼睛看着那方向,她只看到那一双手,还有露出来的一些裙摆,并未看到人脸。 那是一双女子的手,纤纤细玉,袖口底下似乎还带着手镯,等到杨良媛落水之后,这一双手很快就收回去了,水里的扑腾声盖过了轻微的窸窣声,宋承徽吓得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杨良媛在水里扑腾。 她也不敢出去,她就一直这么看着水面那边,看着杨良媛扑腾的动静越来越小,看着她身子越来越往下沉,没有再呼救,没有再动作,宋承徽手扶着石块,不知道为何,心里头竟还涌起一股畅快感。 一旁的宫女早就吓呆了,看着自家主子脸上浮现的诡异笑容,好像变了个人似得,她本来还想提醒主子,再不喊人,再不去求杨良媛可真的要死了,可看着主子的神情,小宫女吓的更不敢开口说话。 她们谁都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个黑影停留了一会儿,很快离开。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6章 人死灯灭(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冷风袭来,宋承徽颤抖了一下身子,那边的池塘水面上是彻彻底底的安静了。她从石块后走了出来。 宋承徽朝着那池塘走去,水面上隐隐约约漂浮这衣服,似是浮起来的裙摆,在水层的下面轻轻荡漾,月光底下还清晰可见衣物内手臂。宋承徽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胆子,她的脚下是刚刚杨良媛祭拜过的蜡烛和纸钱。她的面前,是杨良媛不再挣扎的尸身。 她死了。 宋承徽看着平静的池塘,那儿好似还有隆起的小腹,因为池塘不深的缘故,杨良媛的身体根本没有沉下去,而是半浮在了水中。 宋承徽看的却一点儿都不悲伤,她们一起入宫,一起封的承徽,若是正儿八经是被太子殿下宠爱了,那她心里头也不至于置气到这份上。她是用了心机,故意在太子酒醉的时候进了主殿,不仅如此,她还有了身孕。 太子殿下明明是生气的,禁足之后她却因为身孕还变成了良媛。独居一个院子,今天,太子妃竟然还说要她做良娣。 她的身份够资格做良娣么,太子良娣往后等太子登基,直接就能封二品的妃子。杨家的家世还没有宋家来得好呢,凭什么,生出来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我早就说过了,你无福享受这一切,有些人享的起福,你却享不起。你看,如今就有人不想让你好过,你这命,就断送在了天大的福气上面。”宋承徽看着那水面轻轻嗫着,脸上的笑意越发诡异。 享受不起这些福气的,最终总是要死。 妒忌像是一条越缠越紧的蛇,她自己都快要喘息不过来,那毒液渗入了她的身子里,在四肢百骸传递开来,扰的她日日夜夜的不舒服。 如今,她全好了,看着池塘的水面,宋承徽这妒忌的病,全好了。 “承徽。”宫女在她身后叫唤了一声,“咱们是不是该喊人过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杨良媛就一直这么浸在水里头啊。 “喊?”宋承徽这会儿也不觉得冷了,她转头看着宫女,“喊什么,她死于非命,自己不小心滑下水的而已,大半夜的谁会来这儿,弄这些诡异蹊跷的东西,她连个人都不带,自己独身过来,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出了事也是活该。” 正在这时,花园外忽然有吵杂声,宋承徽当即绕到了假山后头,从花园的另一边快速离开,就在她离开之际,一群人朝着这儿快速的奔过来,为首的事菏泽院的嬷嬷和宫女,她们走进花园之后是分开来搜的,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池塘上浮着的人。 入宫以来就服侍在杨良媛身旁的宫女看到池塘上浮着的人时,惊叫了声,“主子。” 场面乱成了一团。 ———————————————— 沈香茉和季熠辰夜半被吵醒,莫离在外禀报,杨良媛出事了。 睡意朦胧中直接清醒了过来,穿好衣服出去,瑞珠又拿了披风过来给殿下和娘娘披上,带人前往花园那儿,本是安静的夜里,这边花园内却是十分的热闹,池塘边上围了许多人,听闻消息的,连着任良媛她们都过来了,胆子小的陈昭训险些吓晕过去,只听一声殿下和娘娘来了,人群分开,季熠辰和沈香茉走过来,那边的地上,是刚刚捞起来的杨良媛。 已经是深冬的时节,夜半的风尤其的冷,杨良媛挺着大肚子躺在那儿,紧眯着眼睛,早就没有呼吸了,地上还有之前她祭拜过的蜡烛和纸钱,篮子孤零零的歪在那儿,宣告着在这之前发生过的事。 沈香茉轻抽了一口气,季熠辰一手扶着她,沉着脸,周边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大晚上的,难不成是杨良媛想不开要跳池塘,那这也不可能,跳个池塘还又点蜡烛又烧纸钱的,众人心中纷纷都是猜想,不论做什么,这蜡烛点的也算是及时了,都能自己给自己祭拜。 很快杨良媛身边伺候的人被带了上来,那宫女是哭成了泪人,两个嬷嬷也都是眼眶红红的,问起缘由,这杨良媛还不是平白无故来这儿的,的确是有原因。 “良媛这些日子心神不宁,想要祈福求个平安,良媛老家那儿是有拜月神的说法,夜半的时候要挑有水的地方,河边湖边,能映衬出月亮来的,祭拜月神祈福,良媛夜里出来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跟着,说半个时辰就够了,可半个时辰过去后都不见人,奴婢们就过来花园里找她,没想到良媛她...” 宫女说着说着泣不成声,跪在那儿磕头,“殿下,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由着良媛,让她独自过来的,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没有别人跟着一块过来了是不是。”季熠辰森冷着看那宫女,宫女点点头,良媛的确是一个人出来的。 拜月还能掉到池塘里,季熠辰看了一下点蜡烛的位置,距离池塘还是有几步远的地方,在蜡烛后面跪拜,那更不可能滑到了池塘里去,除非是有人把她推下去。 ...... 命人在花园内搜开来,任良媛她们都站在一块儿,看前面杨良媛的尸首,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一下就阴阳两隔了,忍不住唏嘘。 陈昭训不敢看,躲在闵柔的身后,闵柔无奈,“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吧。” 陈昭训赶忙摇头,“回去我也怕,我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香茉抬头在这么多人之中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回到了杨良媛身上,今早刚刚才宣布要升她做良娣,夜里就出事了,说什么心神不宁要来拜月,恐怕是做贼心虚着,想要烧点纸钱跪拜着给自己赎罪。 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的,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后宫之中冠以淫乱的罪名,杨家乃至杨良媛都不知要怎么死,沈香茉也佩服她,得知自己有身孕后不想着办法做了这孩子,反而是顶着风险硬要生下她。 太子殿下成全她,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杨良媛都挺下来了,可到最后,还是丧了命。 很快观天他们带人搜索有了结果,在花园的一侧门口附近的小径旁,长的错乱的树丛中发现了几段被树枝勾下来的纱,很干净,像是勾上去没多久。 连同树枝一块儿被折下来送到了季熠辰的面前,观天还在池塘边上大石块后面发现了被踩踏过的痕迹,看样子不止是一个人踩过,时间也不短,那儿有小块地方都被踏平了。 还有被踩过的地方,就是点蜡烛地方稍后一些的位置,那儿原来长着一片草,如今的时节干枯了,本来是翘起来的枯叶,如今都被从中踩断了匍匐在地上,再之后的,就只有池塘附近的脚印,应该都是杨良媛自己留下的。 观天禀报完了之后人群中一阵骚动,这么说来是有人害死杨良媛的人,真不是自己跳了池塘啊,可谁啊这么狠心要杀人,她腹中还有个孩子。 ...... 众人面面相觑,季熠辰吩咐把人抬走,留观天他们守在花园内不许放人进来,任良媛她们都被请出了花园。布役广圾。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任良媛打了个哈欠往回走,快到自己院时候,回头看秦良娣她们,寻了一圈,说十分随意道,“平日里这样的事宋承徽可是第一个出来看的,怎么今天她就睡的这么熟呢。”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7章 人死灯灭(四) 此时的宋承徽自然是不在自己院子里睡的熟,她回到院子后才发现披着的外套下摆处都被勾破了,有几个洞特别大,因为是纺纱的外层。被勾去了好几块。 宋承徽当即就想到了这是在哪里被勾到的,就在花园里,一路尾随杨两元的时候,沿途的路不好走,被路边的树杈勾到过。在加上她在大石块后面逗留了这么久。 宋承徽的心当即就悬在了那儿,急忙把外套脱下来。即便是杨良媛不是自己所害,但是她若是在现场的,又有许多说不明白的地方。 “去,去找一个火盆过来,把这衣服烧了。” 宋承徽的脑子转的很快,扔掉肯定不成,烧了,毁尸灭迹。即便是花园那边找到了被勾住的衣服,找不到原来的衣服就不会知道谁去过那里。 宫女匆匆出去端了个火盆子进来,里头的炭火还温着,宫女蹲在一旁使劲的吹着,等那炭火的星火吹起来,宋承徽急忙忙把衣服扔了下去,一大件的外套直接盖在了炭盆上。噗的风声,里面的炭火熄了一半。 “主子,这样烧不起来。”宫女急忙把衣服挑开,“这都盖住了,烧不起来。炭盆太小了,得剪开了。” “那你还不快剪!”宋承徽跑到梳妆台前翻出一把剪刀,屋外忽然响起任良媛的声音,宋承徽脸色一惊,赶忙让宫女连带着衣服和火盆子一块儿端到了屏风后面去。 门口那儿任良媛的声音越来越近,宋承徽眼底闪过一抹焦急。冲到了门边,带外面的宫女开门,直接拦在了门口那儿,看到任良媛时笑的开心,“任姐姐,你怎么来啦。” 任良媛看到她在门口时微有诧异,她是瞧见这儿灯还亮着才进来的,朝着屋子内瞥了一眼,“你真的没睡啊,那刚刚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你怎么没听见。” 宋承徽笑了笑,“什么动静,晚上睡的早,半夜就醒了,有些饿就让她们去煮点东西吃。” “你不请我进去啊。”任良媛好笑的看着她,“就让我在外头受冻不成。” 宋承徽尴尬的让过身,下意识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等任良媛进屋了,又可以的遮掩着屏风那儿,生怕被任良媛发现。 “刚刚在花园里可冷着,你听说没,杨良媛死了,被人推下池塘死的。”任良媛坐了下来,喝了一杯茶暖手,微皱了一下眉头,“你这屋里是不是放多了暖盆,怎么这么热。” “那儿呢,你刚从外头过来才觉得热。”宋承徽呵呵的笑着,为了不被她发现异常,搭话道,“是怎么知道被人推下池塘的,大半夜去那儿,说不定是自己滑下去的,也有可能不想活了。”布役肠弟。 “不想活?”任良媛哼了声,“她那样儿怎么可能是不想活,做了良娣,那可真的是和秦良娣一样,能给太子妃打理东宫庶务,这是咱们做梦都想的她会不想活,我跟你说,当场都找到证据了,有人去过。” 宋承徽心里咯噔了一下,“找到了什么?” “找到了衣服的纱,估摸着是被树杈给勾到了,行凶的可能还不止一个人,那石块后头都似是两个人的痕迹,太子殿下命人把花园上下都看守起来了,明日肯定还要大查。”任良媛对这行凶的人也好奇的人,谁呢,能下这狠手。 “你说,树杈上勾到的,就是凶手的衣服?”宋承徽脸色一白,那不就是她的衣服。 “是啊,不然还有谁的,那儿可只有这么一个证据,再说了,大半夜的除了凶手谁会在那儿出没。”任良媛说罢,转头看她,见她脸色不大对劲,关切道,“你怎么了这是。” 宋承徽忙摇头,“我,现在就是有些困了,这时辰还早呢。” “也是,那你休息着,我先回去了,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花园那儿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没去看,也真是稀奇了。”任良媛本来和宋承徽的关系算不上很熟稔,可杨良媛一死,任良媛忽然的就对宋承徽好感了不少。 “好。”宋承徽巴不得她早点走呢,赶忙起身送她出去,还得佯装着自己的确是困了,送到了外头,目送她出了院子之后,宋承徽赶紧关上门,到了屏风后,宫女怀里抱着披风,一旁的火盆子烧的很旺。 “赶紧剪。”宋承徽听任良媛说起太子殿下把那勾在树杈上纱布的主人当成了杀人凶手,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就是说她。 “主子,这火盆子不好烧,不是薄薄的衣服,在屋子里味儿也大的很,您闻着会不舒服。”宫女剪了一些,这冬日里披的披风十分的厚,宋承徽又是爱美的人,披风上绒的狐裘的,更难烧。 宋承徽有些慌,“那怎么办。” “后院那儿有小厨房,把它剪开了塞到灶台里去,一定能很快烧光的。”宫女出主意道,“再过一会儿也该是烧水的时辰了。” “好,你快去。”宋承徽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完之后又跟着宫女一起去了后院厨房里,自从杨良媛搬走后,这个院子只住着她,后院那儿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 等到了后院,宫女开始剪衣服的时候宋承徽的心才渐渐平息下来,灶火下燃着,一块一块的被扔进去,宋承徽的心越来越宁,不会被发现的,这么隐蔽的事不可能会被发现的,只要找不到这件事,谁也不会知道她去了那里。 ...... 就在这时,宋承徽还想着,后厨房的门口忽然闯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太子身旁的侍卫观河,一见有人闯进来,宫女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赶紧往火堆里塞着,恨不得整个全部都塞进去,观河冲了上来,从宫女手中把衣服夺了下来。 宋承徽看到观河把披风翻到了后面,找到了还没被剪掉的其中一块破了洞的纱布,面如死灰。 “宋承徽,还得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 快三更天,后头沈香茉他们也根本没再休息,听闻观河把人带来了,偏厅这儿,沈香茉看到宋承徽的时候愣了愣,再看观河呈递上来的衣服,当场,季熠辰把衣服翻到了后面让观河核对究竟是那块布,破在那个洞。 宋承徽跪在那儿,头上渐渐的冒了冷汗。 四块纱布,对上了两块。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8章 人死灯灭(五) 宋承徽那披风外层破掉的地方并不是剪刀剪过的,而是被什么拉扯,纹理间抽紧的地方和那两块纱布对的上,再加上一样的材质。根本没什么要解释的。 季熠辰看向站在那儿的宋承徽,沉声,“你去过花园里。” 宋承徽苍白着脸色摇头,“没有,妾身没去过。” “那这衣服你又作何解释。” 宋承徽抿了抿嘴。“妾身前几日去过了。” 沈香茉见她还不承认,提醒道。“如今是霜冻天,临着要下雪,前几日去过勾在那儿的,纱布不会这么新。”即便是隔夜,沾了霜露之后纱布也不该是这样子,唯有刚刚留下没多久,才会这么新。 宋承徽蓦地抬头,太子和太子妃眼底都是了然,宋承徽脚下一软,跪了下来,“妾身,妾身是去过,但是很快就回来了。” 没人瞧见她什么时候去的,她上半夜去的花园里那也可以啊。不一定是杨良媛死的时候,可百密一疏,这偌大的皇宫,怎么可能会一个人都没瞧见她离开,至少东宫这儿。她出去的时辰还是有人看到。 宋承徽跪在那儿,咬着嘴唇,脸上又青又白,季熠辰看着剪烂的披风,“你要是没有心虚,烧衣服做什么。” “妾身。”宋承徽低下头去。她意识到再解释都没有用,太子和太子妃已经认定了她在花园内出现过。 “夜半出现在花园内,回去之后又急着要把披风毁尸灭迹,是不是你推杨良媛下水的。”偏厅里响起季熠辰冷冰冰的声音。 宋承徽本来是低着头的,猛地抬起头,声音也高了几分,“妾身没有,妾身没有推杨良媛。” “不是你是谁,那个时辰你去花园内做什么,如今在现场找到的都是你的东西,宋承徽,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花园内那踩踏过的地方,树杈上留下的纱布,更是有人看到她在那么晚的时辰回东宫。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殿下,妾身没有推杨良媛。”宋承徽苍白着脸色急急的解释,“妾身都没有碰见过她,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杨良媛落水后没多久你从花园里出来,你还说什么都不知道。”季熠辰懒的再继续往下听,若是凡事都得亲眼所见,这世上多少案子破不了,整个花园里就只有她出没过的证据,又有宫人佐证,时辰对的上,这些难道还不够? 宋承徽哭了,摇头望向沈香茉,“娘娘,妾身真的没有,杨良媛不是我推下去的。” 宋承徽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呢,并不是什么安静的角,时常会和任良媛一起欺负陈昭训,妒忌心也不轻,请安的时候要是太子妃还没来,这透着酸味的语气,五六天都不会重样儿。 可她就是一张嘴利索,心里头念着万般邪恶,没付诸什么实际行动出来,就在杨良媛死的当天请安,宋承徽也说过类似的话,有命得,没命享。 “这么说,你看到有人把杨良媛推下去了。”沈香茉看着她,“也就是说,杨良媛死的时候你就在场。” 宋承徽抿着嘴,她撇不清自己在花园内的事实。 见她不吭声,沈香茉又添了一句,“你若不说,花园内找到的证据都直指是你推了杨良媛,下午皇后娘娘过问此事,本宫和殿下就把你交给她了。” 宋承徽身子一抖,“我没有推杨良媛下水,我是冤枉的,娘娘您不能就这样把妾身交给皇后娘娘。”一想到宫中司刑所中的逼供手段,宋承徽顿时整个人都惧怕了起来。 不等沈香茉再说,宋承徽自己说起昨晚的事,视线还时不时看他们,“昨天夜里,妾身见这么晚了杨良媛从菏泽院出来,就跟着她出了东宫,杨良媛走的还不是正门,是从东宫侧门出去的,到了小花园后,妾身看到她走到池塘边上点蜡烛烧纸钱,像是在祭拜,妾身就躲在石块后头看着。” “后来,后来杨良媛起来后,妾身看到她身后有一双手伸出来,用力的把她推到了水里。” “是谁推的。” “妾身的视线被那边的树挡住了,妾身看不见,但是真的,真的有人把她退下去,妾身看到那双手,纤细好看,是女子的手!”宋承徽急急描述,可她是真的没有看到树后面到底是谁推了杨良媛,她就看到那双手,把杨良媛推下了水。布吗协圾。 连是谁推的都不知道,这未免牵强,“既然你看到有人推杨良媛下水,为何不救,为何不喊,反而是偷偷跑走了。” 宋承徽眼神一滞,她就是看着杨良媛在水里扑腾,直到死去,她当时并不想救她。 “你见死不救,就是要看着她死去,后而偷偷离开花园,岂不心虚,宋承媛,你还说人不是你所杀?”要不是凶手,早就大呼小叫起来了。 “我没有,我没有推她,是有人要杀她。”宋承徽摇头否认,神情焦急的很。 季熠辰责问,“那你为何不救!” “我...我当时吓坏了,我身边的宫女可以作证,我真的没有推她,殿下,娘娘,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只是跟着她去了花园里,我真的没有杀人。”宋承徽哭着哭着瘫倒在了地上,她真的没有,她倒霉才会撞上这样的事。 “你便是吓坏了不能跑去救她,也能派宫女去喊人,当时你为何不这么做。”沈香茉直看着宋承徽,后者低下头去,眼神闪烁。 “你就是想看着她死,对不对?” “妾身当时真的是吓坏了才没有反应过来,等妾身反应过来时杨良媛已经在水里不会动了,妾身害怕,怕有人过来发现妾身也在,所以就...”宋承徽摇头解释,“妾身真的没有推她下水。” 杨良媛身后的地方,那树旁长着几株灌木,若真是宋承徽推的,她站在那儿的时候披风难免会勾到灌木,粗心宋承徽连路旁的树杈勾到了披风都毫无察觉,若是灌木勾到的,她估摸着也不会发现。 但是树旁的灌木很干净,是有人穿得十分简便才能安全的站在那儿,宋承徽的穿着明显不行。 季熠辰心中略微有数,跪在那儿的宋承徽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什么都说了,殿下和娘娘怎么还不信,她是真的没有推杨良媛。 ...... 半响,偏厅内安静了一会儿,季熠辰抬手下命令,“带去司刑所。” 宋承徽脸色惨白,等两个嬷嬷进来抓她的时候,挣扎着冲季熠辰喊,“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杀人!” 瘦弱的她抵不过两个嬷嬷的桎梏,被拉出偏厅的时候还声嘶力竭的喊着,这动静传遍了整个东宫,后殿那儿几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此时天才蒙蒙亮,秦良娣她们也没休息,后殿那儿走廊出站了好些人,看着宋承徽被拉走,神情都是不可思议。 任良媛这时候也全清醒了,“我刚刚才去过她那儿,我说呢,怎么点着灯还穿着衣服不睡觉,敢情也是刚刚从花园里做了坏事回来。” “这是要拉去哪儿?”陈昭训听着有些怕,宋承徽叫的太惨了。 “司刑所吧。”秦良娣收回了视线,看着她们,“都散了,回去休息吧,这事儿殿下和娘娘会做主。” 听到司刑所就像是听到后庭差不多,后庭里关着的都是乱七八遭的人,而那司刑所,就是关押宫中犯人,逼供之处,站着进去的,情况好的是躺着出来,情况不好的,直接会把命丢在那儿。 众人散去,唯有红芙,朝着宋承徽被带走的方向看了许久,身后闵柔看到她,柔声喊,“红芙,你还不回去?” 红芙敛去眼底的复杂,转过身笑看着闵柔,“我是在想,这宋承徽的运气可真是不好。” “她害人,被查到也是正常,何来运气不好。”闵柔淡淡着语气,“要是没被发现,那才是没天理。” “只是带去司刑所而已,又没有定罪,你怎么就肯定是她杀了杨良媛。”红芙轻笑着,对她的话并不赞同。 “死不认罪才会被带去司邢所。”闵柔的语气更淡了,“若不是怀疑,殿下不会把人送过去。” 红芙从她身边走过,神情慵懒的很,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抬手轻掩着嘴,“你也说了,只是怀疑。”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99章 人死灯灭(六) 天渐渐亮了,夜半杨良媛掉落池塘死去的事传了开来,东宫这儿宋承徽被带去了司刑所,还找到了她在场的证据。这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好说,又是宫内妃子妒忌引起的事儿。 一早沈香茉前去景仁宫请安时候皇后娘娘提及此事,言语中多少含着可惜,对皇后来说,不论嫡出还是庶出。太子的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杨良媛那孩子来得多不容易。就这么没了。 “夜半的时候东宫中值守的都在做什么,既然是有人出去了,这时辰就该注意些,等着出事了再去寻人哪里还来得及。”皇后看着沈香茉,“如今还有辉哥儿在,东宫中更应该严谨。” “那时辰正巧是轮了值守。”沈香茉略提了一句,转而说到了晋王府小郡主的事,“听闻晋王府把小郡主送到了宫中来养。” “是啊,偌大的王府里不能没有当家主母,百日过后就要再娶王妃,日子定了,开春一月底。”在李淑妃的要求之下,皇上这儿又赐了婚,钱大学士的孙女。今年已经十六了,这段日子李淑妃忙着重新装点晋王府,虽说是第二次娶亲,但是这一回才是顺心如意,李淑妃自然更尽心些。 晋王要忙公务。王府中如今都在全力照顾小世子,蓉姐儿这边忽略了些,就被晋王爷送入宫,养在了李淑妃这儿。 沈香茉深以为既然是要再娶亲,蓉姐儿还小,这时候就该让她和王妃好好相处。及早培养起来以免日后生疏,皇后听她这么说,对李淑妃的做法十分不屑,“眼皮子浅的,她要是能想的到这些,如今还能高兴成这样,这人死灯灭,也不是她这样的。” 话都是这么说,人死如灯灭,就算是记得,那也仅仅是记得罢了,日子还得过,忘的快的,没多久就不会再惦记了,就如晋王妃,又也许,根本就不被惦记过。 “就是可怜了蓉姐儿那孩子。”皇后叹了声,她再不喜李淑妃,对蓉姐儿这么大的孩子还是抱着心疼,沈香茉默不作声,她一直觉得晋王妃死的不值得。 ...... 从景仁宫离开后天下雪了,阴冷的空气里,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大雪,沈香茉回到东宫,这儿莫离来禀,茗申院那儿,十六奉仪来了有一会儿,在偏厅等着。 沈香茉差人去把红芙带过来,还是一袭耀眼的红衣,这是红芙最标志的装束,走进屋子后,她给沈香茉行了礼,跪在那儿也没起来,语气淡淡的,显着一些诚恳,“妾身有事想求娘娘。” 好几年前,也就是她三日回门那天,在南巷的花满楼外,红芙一袭红衣跪在马车边上,求她能允许她到睿王府里来,而今天,沈香茉看她跪在那儿的情形,总觉得和那天的很相似,入宫以来,这算是她第一次下跪求她。 “地上凉,有什么事,起来再说。”沈香茉抬手,让瑞珠把人扶起来,赐坐后又端了茶过来,红芙只捧着茶杯,在那儿安静了一小会儿。 “你有什么事。” “不知当初殿下和娘娘说的话,还算不算数。”红芙放下杯盏,抬头看沈香茉,“殿下当初说,若是不想出府,不想入宫的,会给一笔银两,以清白身让我们走。” 沈香茉一愣,当初她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进了府入了宫,如今却是要走。 “你想出宫?” 红芙点点头,“恳请娘娘答应,让妾身离宫。” 这倒是沈香茉从未预料到过的事情,从睿王府过来的这么多侍妾,谁都不肯走,如今第一个要走的竟然是费尽心思才得以入宫的红芙。 沈香茉笑了,“为何要走。” 大约是猜到了太子妃回问,红芙深吸了一口气,“这东宫的生活,并非妾身最初想的那样,睿王府的生活也是如此,娘娘,其实在花满楼的时候,殿下虽留宿了,但从没碰过花满楼里的姑娘,进了府后也一样,殿下都只是在妾身屋里过夜,并未做别的事。” 这样的生活她现在是习惯了,最初进府的时候还会争,但是紫衣死了之后,红芙的心境一瞬有了巨大的变化,争这么多有什么用,命都没了。 当初她还会以为在花满楼门口演的那一幕,让世子妃下不来台面,她引以为傲,可在睿王府那些日子,乃至入了宫后她渐渐发现,太子妃是不屑和她们计较。 以前还有紫衣陪着斗嘴,虽然是相看两相厌的,日子久了,红芙也觉得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加上有个人打发时间,比起花满楼里整日要迎合那些男人,要自在的多,可如今,一个人的独角戏太累了。 “宫里的生活太无趣了,妾身不想留在这儿。”红芙笑着淡淡补了一句,“勾心斗角的,动不动就死人,比花满楼里可残忍许多。” 执意要走,沈香茉自然不会留,她们这些人并没有登记在册,“出了这皇宫,在外是生是死可都没有人会管,拿着那些银子,你孤身一人,要做什么。”布吗估扛。 “这要麻烦娘娘,给妾身一个清白的身份,或许妾身可以在巷子里购一处铺子,卖卖豆腐,妾身也能找一个靠谱的老实人嫁了,往后的日子就不会没有依靠。”红芙笑的很随意,沈香茉看着她,嘴角莞尔,这些话她倒是信,这么多侍妾里面,十六奉仪算是聪明的一个人。 沈香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盈盈看着她,“除了这原因,还有什么原因让你下定决心要离宫。” ————————————————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红芙抬手要去拿杯子,指尖贴着杯壁,微颤了一下,“娘娘所指的是什么事。” “昨天夜里,丑时过半你去了哪里。”沈香茉命人去查,不止查了宋承徽一个人,在那段时辰进出的可疑的人,她都查了。 红芙并不意外太子妃会问,这东宫就这么大,谁的头上都会被查到,红芙说的如实,“昨天夜里我也去了花园。” “你去做什么。” “散步。” 沈香茉看了她一会儿,“既然是散步,杨良媛落水的事,你也看到了。” “妾身亲眼看到杨良媛落水,不过可惜的是,没能看仔细树后推她的是什么人,唯一肯定的不会是宋承徽,她那么蠢,干不出这种事。”红芙承认的很干脆,她的确在场,她不仅在场,她还看到了尾随杨良媛过来的宋承徽。 但是杨良媛身后那位置太隐蔽了,她比宋承徽看到的多一些,她有一瞬看到了那人推时冒出来的侧脸,但是隐下去的太快,只觉得熟悉,却分辨不出是谁。 沈香茉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放下杯子,“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和殿下禀明,若是殿下点头,杨良媛的事情结了案,你就可以出宫。” 红芙微怔了下,听到她这么说,太子妃竟然没有继续往下追问,但再想想她便释然了,唯有她们觉得自己聪明的,螳螂捕蝉亦有黄雀在后。 ———————————————— 红芙离开太子妃的屋子后回后殿,在茗申院的门口遇到了前来看望三娘的闵柔,身后宫人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两个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还是闵柔叫住了她,“带了些玫瑰糕过来,见你不在,让人给你放在屋子里了,趁热吃。” “我不吃玫瑰糕。”红芙摇头,“那是十五奉仪爱吃的东西。” “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吃呢。”闵柔轻笑着,“紫衣她也是试了之后才喜欢的,你若是喜欢别的,下回我做桂花糕。” 红芙不爱吃糕点,玫瑰糕也好,桂花糕也罢,但听闵柔这么说,红芙的神情变的开怀,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啊,那就麻烦闵姐姐了,早就听她们说起过,你的手艺好。” 两个人没有再多说,红芙回了屋子,那儿就放着精致的一叠玫瑰糕,红芙只瞥了一眼就让身边伺候的宫女端下去,赏赐给外头的小宫女吃。 半天过去那宫女并没有出什么事,红芙也不在意,想来不会这么直接在糕点中动手脚的,熟料当天往上,这个小宫女夜深时和别人结伴去茅房,不幸跌落茅坑,淹死了。 而也是那此时的司刑所中,给宋承徽来送吃的宫女被逮了个正着,她那食盒中放着的几个菜,里头竟都掺了东西。 暞妟镘丰羠輧彮謆譂丰,翧飃亻聋戣鐍睅,俰暙拽枌卙乓戣鐍睅,輭艐丄丄乚,戣鐍卙乓邬轱拽枌染~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20章 人死灯灭(七) 沈香茉看着食盒里的那些菜,又是要死无对证么。 当初十五奉仪死的时候,麝香一事死无对证,要是宋承徽死了。杨良媛的死也是死无对证了,这一件件的事儿串联在一块儿,沈香茉不由的想到了睿王府时当初海棠的死。 明明海棠下的是毁容的药,可最后下在她碗里的却是至寒之物,最后在太子回来之前。海棠死了,丫鬟疯了。死无对证。 十三娘被推出来说是凶手,最后,十三娘被松手,和死无对证也没有区别。 而这食盒里的饭菜都是定量送过来的,送饭的宫女也是御膳房那儿的人,沈香茉之所以知道,是宋承徽的所有膳食都先经由检查才会给她吃。 或许,下毒的人是想不到太子和太子妃会对一个已经证据确凿的人如此关切。 御膳房那儿并不难查,沈香茉不用证据也知道人肯定是在东宫中。 一旁的瑞珠看到太子妃皱着眉头,轻轻问,“娘娘,这儿的东西。” “在她们之间传开去,就说宋承徽在司刑所里口吐白沫,疯了。胡言乱语说着疯话,说她看到了凶手是谁,说她自己是无辜的。”沈香茉让瑞珠把食盒里的东西处置掉,“至于那个掉下茅房的宫女,你去查查。在这之前,她全天都吃了什么。” ...... 东宫就这么大,瑞珠出去后没多久,关于宋承徽的事儿就传遍了,任其信不信,这事儿从司刑所里传出来的。自然是十分的真。 至于怎么疯的,司刑所那儿就没细说了,也许是逼宫之下疯掉的,也有可能是呆的久了,受不了自己疯了。 下午的时候瑞珠把关于那死去宫女的事问到了,除了每日的膳食外,这宫女在死之前的一天内,吃了十六奉仪赏赐的糕点,吃了陈昭训那儿赏赐的果子,午后还吃了几个饼子,零零碎碎加起来,东西还真不少。 沈香茉额外关注了十六奉仪那儿赏赐的糕点,还是玫瑰糕,据她所知道,十六奉仪是不爱吃这些东西的,不爱吃自然不会找人做,“玫瑰糕是谁送给红芙的。” “听闻是闵昭训去茗申院看望三娘时送的,三娘和六娘那儿也有。”瑞珠抬头看沈香茉,沈香茉轻点了点头,“那宫女抬出去宫送给她家人安葬,安葬费多给十两银子。” —————————————————— 沈香茉等了五天,这才在司刑所中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可等她和太子赶过去的时候却愣住了,被刑所里的嬷嬷按压住的人,居然是闵昭训。 别说沈香茉了,太子都惊讶的很,宋承徽靠在那儿发抖,她这会儿是真的快疯了,刚刚闵昭训居然想要给她灌毒药,要弄死她。 相反的,最平静的却是闵柔。 这是傍晚送夜食的时辰,闵柔乔装成了宫女的样子前来送食盒,进来之后她并不知道这宋承徽的牢房周围都有监视,她把食盒放下之后,引的宋承徽过来,隔着木栏,一把揪住了宋承徽的衣领,狠狠一拉扯让她只能把脸卡在了木栏上,继而她拿出一瓶药,往宋承徽的嘴巴里灌。 要不是那几个嬷嬷冲过来的及时,宋承徽如今估摸也死了。 ...... 人被带到了司刑所的大堂内,闵柔跪在那儿,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就好像是她根本不可能做这件事,神情无害,人也是弱质女流。 “为什么要杀宋承徽。”季熠辰收起了那一副难以置信,就算是再不能相信也还得审。 闵柔抬起头看他,眼底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声音细腻,“她看着杨良媛落水都不相救,也不是什么好人,像她这样日日夜夜都在诅咒杨良媛不得好死,她的心肠何其歹毒。” “那杨良媛的事。”季熠辰对她说出这一番话觉得诧异,沉浸下心来继续问,闵柔的神情有了变化。布记肝扛。 浸透了一抹哀伤,一抹可恨,还有不屑,“殿下不知道吧,杨良媛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殿下的。” 沈香茉抬头多看了她一眼,闵柔敛去神色后又说的柔和,“去千佛寺的时候,妾身亲眼看着她们从禅楼里下来,而杨良媛的姿态略显不对,后头的裙摆也没收拾齐,妾身多了个心眼,就去了那禅楼里,找到了接待杨良媛的大师,听他说经。” “当妾身说胸口疼的时候,那大师就让妾身到了后面的屋子,好好的一间禅室内,居然有一张床,屋子里的味道也很奇怪,妾身在那床上的枕边,发现了一根长发。”闵柔眼底的讽刺越来越重,“后来妾身就装着难受,那大师试探的过来要抱着妾身。” 要是她当时不拒绝,那和尚说不定就以此和她入‘禅定’了。 “头发是杨良媛的,她那姿态,明明就是和那个大师苟合过,说什么听禅,就是鬼混。”闵柔说着,气氛之余,语气又淡了下来,“殿下受她蒙蔽,还要封她做良娣,妾身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发生,杨良媛心虚拜月,妾身就把她推下了池塘,没了那腹中的孽种,才能保得住殿下的颜面。” 沈香茉是不知杨良媛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可听闵柔说起来竟然是和尚的,沈香茉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杨良媛能做出来的事,可真是出人意料到绝境了。 “就算是如此,你不是判官,不能因此杀人。”季熠辰冷冷的开口,“为了掩盖这件事,你还要害死宋承徽,她总是无辜的。” “她也不算无辜,她一心想着杨良媛死,在水里那么久她都不曾叫人,也不曾让宫女去救人,她也死不足惜。”闵柔说起这一番话的时候,还真是像一个女判官,太子受了蒙蔽,她要站出来把这件事解决掉。 “你杀了人,因此背了人命,不是在求公允,她们的错自有论断。” 闵柔摇头,轻笑着,“殿下您不正是因为被蒙蔽了才会又抬她身份,罗晋在外微殿下做了那么多事,铲除了这么多的障碍,闵柔在宫中帮助殿下不被蒙蔽,算起来,做的事情和他一样。”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201章 人死灯灭(八) 闵柔如此说完,季熠辰和沈香茉都愣了愣,转瞬,季熠辰的神色就沉了下来。“罗晋是听孤的命令行事,你擅自做主何谓铲除一词,难不成,孤的行事还要受你论断!” “殿下不明真相时,不正需要别人出手。晋郎在外帮着殿下,闵柔也该在宫内帮助殿下。杨良媛这样伤风败俗之人,一等揭露,毁的可是殿下的声誉。”闵柔抬头看季熠辰和沈香茉,神情泰然,恍若是执刑的判官,有错,就该死。 季熠辰冷着神情,“你怎么知孤不明真相,既你早知杨良媛腹中的孩子不是孤的,你为何早不上报。” “怎可让殿下为这些事烦心。”闵柔轻笑着,并未觉得自己哪里不妥,更甚,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晋郎在外帮殿下做事。杀的人也不少了,她在宫内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妾身给过那杨良媛机会,她若自己了结了孩子,妾身也不会如此。可她非要生下这个孽种,混淆皇室血统,那妾身便替殿下脏一回手,晋郎与妾身都是忠于殿下。” 好一番大义凌然的话。 很多年前罗晋他们本是受命保护季熠辰,而后为他所用,这么多年为他做了很多事。出生入死,都是把性命拴在裤腰带上出任务的,所以要心无旁骛,不能有牵挂,即便是有,这牵挂也不能成为敌人要挟他的死穴,所以季熠辰把其中两位带回了睿王府,如今又接进了宫。 而她所说的都是实话么,沈香茉端着杯子轻道,“恐怕脏的不止一回手,十五娘的死,与你有关吧。” 闵柔反问,“难道她企图要害娘娘,不该死?” “你怎知她该死,你又怎知她要害本宫,这从始至终,本宫可没说是她在陈昭训的荷包中动了手脚,反而是闵昭训你,那荷包可是从你手中送给了陈昭训,说起来,你比她更有嫌疑,岂不是更该死?”沈香茉声音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吐露出口,闵柔的这一番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妾身要是想害娘娘,何至于要如此迂回,妾身是为了保护娘娘。”闵柔面不改色着,在她眼底,看不出一丝一毫对这些事的反思。 “是啊,你为了保护本宫,做的可真不少。”那玫瑰糕,不也是冲着红芙去的,难道真是为了保护她?不过是为了红芙眼前所见的那点事罢了。 人之阴狠,她到底做过多少事,大约只有沈香茉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闵柔低垂下头,像是受用了她这句‘夸奖’,“妾身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和娘娘。” ———————————————————— 季熠辰并没有再继续往下问,而是把她关了起来,司刑所内不怕她会逃走,她也没这本事,同样的,季熠辰也没打算放她出来。 沈香茉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外面那一群出生入死,为了他做了这么多的人,仅仅是两个家眷而已,闵柔的命必须得留着。 夜半的时候,司刑所里安静的很,这儿关押的人都不会关太久,安排闵柔的地方还是靠内比较安静的独屋。 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从走廊那儿传来,闵柔靠在那儿,抬头看,太子妃的身形出现在门外,沈香茉命人开锁,提裙走了进去。 身侧秋裳和雪盏跟着,手里还领着一个食盒,沈香茉让她们把东西放下,端出来是几碟的糕点,还有煲好的一瓮清汤。 闵柔的确是饿了,拿着糕点吃了起来,沈香茉就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不怕这有毒。” “将死之人有何惧之。”闵柔笑了笑,动作优雅的擦着嘴角,“还要多谢娘娘前来探望,为妾身带了这么些吃的,娘娘还是一如继往的善心。” “你不怕本宫会害你,因为你做的这些事,你知道殿下无论如何都会看在罗晋的面子上保你一命,你也不怕自己会害死本宫。” “娘娘此话又是何意?” 沈香茉微叹了声,“你到睿王府,有七八年了吧,这些年,你见过罗晋几次。”布围叼划。 初进府的时候闵柔才十五岁,如今七年过去,昔日年华早已经去了一半。 睿王府和宫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不论好不好,至少是寂寞的,这七年来,闵柔只见过罗晋几面,匆匆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见面。 太子妃问她见过几次,她记不太清清了,不是因为太多,而是太少,少到懒于去惦记。 “紫衣入府多久了,也有六七年了,她和十三娘她们是最粘着你的,你怎么下得了手?” 沈香茉看着她,闵柔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轻擦着手,嘴角一抹笑意,勾在那儿淡淡的,“她乖乖的,才是妾身的好妹妹,她若不乖,妾身也只能想办法让她安静。” “你很清楚十五娘没有要害本宫。”沈香茉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微凌,“同样的你也很清楚宋承徽不是凶手,那宫女无辜,红芙也没做错什么,这些人命在你手中如此轻贱的就去了,你说要护着本宫,你真以为本宫傻。” “太子妃是妾身见过最聪明的女子。”闵柔笑着,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只可惜妾身没想到,太子妃竟还如此瞧得起这些人的性命,行大事者怎么能拘小姐,罗晋他们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可没算过手头上的人命,是不是轻贱。” “你不必和本宫周旋这些,陈昭训荷包里的麝香是你所放,陈家长嫂因此滑胎,这东西,本来应该为本宫准备的,可惜你落了空,你口口声声说要护着殿下和本宫,实际上都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沈香茉直盯着她,也笑了,“女人看女人,总还是了解一些,在睿王府中生活了这些年,久不见心上人,恐怕也忘了他了,这姨娘的身份做的挺舒坦,昭训的份位也不错,靠着罗晋,说不定太子登基,你还能再有个妃位让你在后宫坦坦荡荡。” 闵柔的神情里终于有了一抹微动,只是在眼底闪过,顷刻消失。 “说起来,太子殿下在兰城的时候就受众多女子喜爱,不知迷倒了多少人,你杀紫衣是为了掩盖你自己要本宫的事实,你杀杨良媛,不是为了主持公道。”沈香茉微低身子看她,一字一句,“你是因为妒忌。” 闵柔微仰头看着她,神情很平静,沈香茉拿出一个荷包放在她的面前,“这是你送给杨良媛的,里面有什么,你也清楚,你深知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殿下的,这点你倒是不介意,你可介意她这样的情况还受殿下的重视,就凭了腹中一个野种,能平步青云,这位置,是你想要却一直得不到的。” “娘娘可真是聪明人。”半响,闵柔笑着夸了一句。 沈香茉摇摇头,别的她也不想问了,“到罗晋回来之前,你就住在这儿。” “妾身的命不重要吧。” “重要。”沈香茉起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不过你若是不想活了,本宫也会给你按个好名声,以免坏了这么多年你心上人对你的印象。” ...... ...... 脚步声远去,闵柔坐在那儿,裙纱拖在床沿,脏了裙摆。 她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她不是输给了太子妃,她只是输给了自己。 沉不住气,太心急。 也许是真的太久了,她看着三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拽着自己的手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的时候,她就没法安心的继续保持镇定,想起她们刚进府的时候那段日子,等一个人太累,她最初以为自己受得了,但是几年之后她就坚持不住了。 她老了,这张脸每每和红芙,和宫中的年轻妃子相比,她就觉得时光对她太不公平,她等不到罗晋,也等不来太子。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当年她义无返顾的跟着罗晋来了兰城,连自己的姓都改了,不愿意丢家里人的脸,和罗晋在一起那一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后来呢,后来她就到了睿王府。 时光漫长,像是一把割不疼人却又扎的万分难受的钝刀,慢慢的磨着,慢慢的磨着,回过神来时候已经磨的血淋淋。 她开始期盼殿下来看她,开始想着殿下过的怎么样,开始觉得自己若是能陪在殿下身边也是好的,至少,至少不用这么等了啊,当时的娉婷院和主院那儿距离才多远。 也许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变了,心变了,人也就变了,会想要得到,会妒忌。 闵柔抬起手看,高高的窗外斜进来一抹月光,她的双手,站满了鲜血。 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从她眼前跳过,在她手里葬送。 外面的小林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声,不知是什么时辰,闵柔靠在那儿,又哭又笑,声音在牢房里飘荡开来,显得尤为诡异。 “可我还不想死。”她捏紧着拳头,最后藏入了自己怀里,这么多年下来了,她还不想死。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202章 一路荣华(一) 已经是临近过年,闵柔被关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宋承徽因为见死不救这一条,也受了不轻的责罚。还被关在司刑所中。 二九作三十,大年夜这天,宫里热闹的很,外头下着雪,沈香茉没把徽哥儿抱出去。那边宴客厅中,前来参加宫宴的人十分多。 就在这天前一日。宫中刚刚传出皇上龙体欠佳的消息,接连累了数日,皇上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这半年来已经是病了第六回了,连着皇后都时不时忧心皇上的身子骨。 沈香茉从宫宴中离开前去太后娘娘那儿探望,出来之后夜已经深了,雪小了许多,瑞珠打伞送沈香茉回宫宴处,途径往前殿的花园时,沈香茉走了进去,“先去看看父皇。” 瑞珠让秋裳去宴客的殿上看看,自己则跟着太子妃走进了花园内,这儿雪积的厚,瑞珠在一旁小心的扶着过去。快走到对侧的花园门口时,沈香茉忽然听到了假山后传来的哭声。 沈香茉轻嘘了声,掩身站在假山边上,天上烟火绽放,停留的时候假山后的哭声就格外的清晰。 这儿是外殿和内宫出入的花园。花园外还有回廊,就算是这时辰不太会有人经过,隔着半个时辰也还是会有人过来,是谁躲这儿哭? 等了一会儿,男子的声音传来,显得很无奈。“别哭了。” 女子的声音还嘤嘤不断,委屈的很,“卫临,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留在宫中了,你带我走,你去哪儿我就愿意去哪儿,我求你了。” “娘娘!” “不许叫我娘娘。” 假山后停顿了一会儿,那迟来的声音更加无奈,“卿卿。” 沈香茉微怔,秦良娣和卫大人。 “卫临,你为什么不和祖父提,为什么要看着我入宫,你怎么这么狠心,现在你还要娶亲,卫临,我不想留在宫中,我不喜欢太子,我不要留在这儿。”听了那一声叫喊,秦卿卿哭的更凶了。 “我不会娶亲的。” “真的?” “真的。” “那以后没人照顾你怎么办。”秦卿卿说得可怜,“可我又不想你娶亲。” “你留在宫中能过的很好,卿卿,不要哭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卿卿打断了,“不好,不好,我过的不好,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过的一点都不好,我羡慕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看到他们我就想到了你,卫临,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你会过的好的,卿卿,我答应你,会一直守着你,你别哭了。”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想和你离开这里,卫临,你为什么都不愿意抱抱我,我心里好难受。” ...... 站在外面的沈香茉脸上的神情微顿了顿,转而,心中涌起不知名的情绪,假山后头秦卿卿哭的很可怜,而传过来的都是男子无奈而又心疼的安慰声。 沈香茉轻摇了摇头,示意瑞珠跟上,离开了花园朝着外殿那儿走去,这边的假山后,秦卿卿靠在那儿,两步远的地方,卫临不知所措。 想要抬手安慰她,可这手总是落不下去,他不能这么做。布围在巴。 秦卿卿抬眸,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伸手想要去抓他,卫临后退了一步,眼底尽是隐忍,卿卿的眼泪掉的更凶了,求他,“卫临,我好累。” “死了好多人,杨良媛死了,宋承徽还被关在司刑所中,闵昭训也被关起来了,宫里时常死人,娘入宫的时候还说,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我...”秦卿卿缓缓的蹲到了地上,她不能看着他娶亲,她接受不了。 “我拒绝了。”卫临终于还是舍不得她伤心难过,蹲下身子看着她,抬手替她擦着扑簌往下掉的眼泪,“我不会娶亲,这辈子都不会。” 秦卿卿冲到了他的怀里,哭的伤心。 平日里鲜少有话,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多少的冷峻男子,此时都不敢抬手抱怀里的人,听她哭着,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可谁让他被招惹上了,这辈子就算是这么守着,他都甘之如饴。 ———————————————————— 大年初一,秦卿卿前来请安的时候眼眶还微泛着青肿,平日里她都会和悦的附和太子妃几句话,而今却沉默的很。 沈香茉简单吩咐,早早的散了让她们回去,带着辉哥儿去景仁宫请安,到了景仁宫,李淑妃也在,还带着蓉姐儿和晋王世子安哥儿。 比辉哥儿早出生几日,安哥儿个头比足月的辉哥儿要小,还是襁褓中的孩子又是早产,身体羸弱的很,其实不必从晋王府那儿大老远的抱进宫来,就连辉哥儿都是年初一要来拜年时才出的门,李淑妃却对这宝贝孙子稀罕的很,说起来满口提的也是他。 皇后这几天照顾皇上,显得有些疲乏,看到辉哥儿时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金嬷嬷把孩子抱过来,皇后接在怀里,一旁方嬷嬷怀里的四皇子好奇的张大眼睛看着比自己小好多的侄子,四皇子也不过才七个多月,啊啊了一声,要吸引皇后的注意力。 皇后抬手轻摸了摸他的脸,四皇子乖巧的很,在方嬷嬷怀里呆的老实,好奇的张望着屋子里的人。 如今皇家的子嗣是真的单薄,太子所出的就一个孩子,晋王府中一双儿女,几位公主出嫁,还有的三皇子如今也才刚刚成亲,宫里头热闹的,倒是有两位妃子年底的时候刚刚传出了喜讯,皇上的身子是越来越不经事了,往后的开枝散叶,都得靠太子。 只是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不太合适讲这些,皇后只略微提了一句选秀的事,李淑妃关切的很,她是希望皇后这儿为晋王爷的婚事再添一些彩头。 “钱家那孙女儿姐姐您也是瞧见过的,乖巧的很,往后啊和川儿一定能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李淑妃说的感慨,“我儿可怜,早早没了妻。” “他要是往后不再娶,独自养大了这两个孩子,那你这话还能说上一说。”可怜什么,难产死去的晋王妃难道就不可怜了。 “姐姐您这话说的,要是如此,往后安哥儿和容姐儿的婚事可怎么办。”李淑妃神情一僵,不娶,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要做鳏夫,那怎么可以。 “一个是皇室正统的世子,一个是出身高贵的郡主,怎么,还有人敢嫌弃她们的身份不成。”皇后懒懒的说了一句,“既然要要把钱家姑娘娶进门,往后晋王府的事,你就别总插手了。” 李淑妃那僵下去的神色还没缓和过来,又有些难堪,“臣妾怎么插手晋王府的事了,那都是他们夫妻俩做主的,臣妾在宫中也管不着。” “过去三天两头要召见晋王妃,有身孕的时候也还得入宫来给你请安。”这端着一副好婆婆的架子,还没舒服够被人请安的滋味,皇后的话也直白的很,“那时田家势单力薄,你这么做也就罢了,换了是钱家,你自己掂量清晰些。” 这是过来拜年的,又被皇后一顿说,李淑妃脸上是要挂不住了,方嬷嬷把四皇子交给了养娘,这才笑着向蓉姐儿招手,“小郡主,来。” 蓉姐儿乖巧的走到皇后面前,跪在前面的小蒲团上,给她磕头拜年,稚气地说着出发前养娘教的吉祥话。 “乖。”皇后给她封了个大红包,蓉姐儿又到李淑妃面前拜年,之后才是沈香茉这儿,沈香茉给她备了一对漂亮的红玉镯,蓉姐儿笑的羞涩,看样子是很喜欢沈香茉送的东西。 李淑妃又找着话了,“说呢,蓉姐儿可真喜欢香茉。” 皇后淡淡回了一句,“孩子年纪小,谁对她好,她就和谁亲近,等晋王成了亲,你把孩子送回晋王府去,交给新王妃抚养,别让这关系疏离了。” 李淑妃这回学聪明了,什么都没说,只讪讪的笑笑。 ...... 景仁宫内呆到了快中午,皇后要去看皇上,李淑妃得跟着去,还要抱着安哥儿和蓉姐儿一块去瞧瞧,皇后也没拦着,让沈香茉带着辉哥儿回东宫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乾清宫。 沈香茉这儿回到了东宫,下午时季熠辰回来了,进屋时外头正好下着大雪,落了一身的雪,沈香茉上前替他掸了掸,换下外套,洗过手在屋子里呆了好一会儿,去了寒气后才到卧榻这儿抱儿子。 等沈香茉去过厨房回来,这父子睡着了。 季熠辰躺在卧榻上,辉哥儿拱着小屁股趴在他身上,睡的还很舒坦呢。 把炖好的汤碗放下,季熠辰醒了,他睡的浅。 抱起儿子放到卧榻内侧,还没放下,辉哥儿也醒了,还闹着不让他放下,季熠辰没法子,继续躺在那儿,让他趴在自己胸口。 等放好了,他趴着一高兴,还赏了他一个稀罕的笑。 沈香茉把辉哥儿抱起来,让季熠辰先喝益气汤,小家伙醒了就闹腾,蹬腿要去看爹爹在喝什么,凑过去了,小嘴巴动动,竟是嘴馋了。 沈香茉失笑,让金嬷嬷抱他回去喂奶。 ...... 这儿屋子内,季熠辰喝完了汤,夫妻二人坐下来,沈香茉问及皇上的身子,季熠辰让她到自己身侧坐着,眉宇下也有一抹疲倦,“晋王府的婚事后就差不多要宣布了。” 沈香茉略有诧异,“这么快?”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203章 一路荣华(二) “不快了。”季熠辰收拢她垂下来的长发,扫去了一些疲倦,“以前是在睿王府,兰城中的事务并不过。可如今是国事,哪里能比较,父皇他是闲散惯了的人,当时若不是康王爷把我们囚禁起来,他也不会触怒做了那个决定。” 睿王爷本就是无争无抢的人。为的都是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是怕季熠辰没出息。以后不能好好打理封地,不是说他不聪明,而是他做这个皇帝,哪儿都会比别人累上几分。 不等沈香茉回答,季熠辰把她抱了起来,到床边,拉下了帷帐,一面褪她的衣服,一面道,“这时日,等晋王府的婚宴过后就会下传位的圣旨,很快就要安排登基大典,你这儿也得准备准备。” 沈香茉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轻轻推了他一下,季熠辰给她翻了个身,更便利的脱了衣服,咬了咬她耳朵,“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是不是少了点。” 沈香茉被他逗的轻嗯了声,半响睁着眼睛看他,又有些迷糊,季熠辰趋势入攻,趁机褪了她的衣服,帷帐内顿时旖旎春光。 ...... 沈香茉懒懒的趴在他身上。每每正事说了一半,又中断在这儿,她后头都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再想想他说的封妃一事,沈香茉这才一个激灵,想到了秦良娣的事。 这件事她还得斟酌的说,她听到的心里一个感受,太子听到的未必是这个感受,再者那还有秦家在。 “怎么了。”季熠辰抬手拨开她的长发,沈香茉摇了摇头,末了又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个问题。 “若是这后宫中就只有臣妾一个人了,你还要不要选秀。” 季熠辰笑了,“你这什么问题。” 沈香茉想了想才发现自己问的不对,可就是要这么问才好,轻揪着他,“你说就是了。” “你是要问孤愿不愿意为了你散尽后宫。”季熠辰即刻就理解过来她这问话的意思,沈香茉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 “还是你想问问,除了你之外,孤还有没有碰过别人。”季熠辰贴近她,凑在她耳畔轻轻道,一手还缓缓往下,等沈香茉反应过来,他已经抬起了她的腿,顺势而入。 余下的,沈香茉又没力气问了。 —————————————————— 一早醒来沈香茉还没放弃,因为要早起,沈香茉服侍他穿好了衣服过后多问了一句,“东宫这些妃子,若是有人自请出宫,殿下可会应允。” 这几年来东宫不是没有被赶出去的,例如蒋怀柔,宋承徽在司教所里留不长,最后怎么处置还不知晓,红芙这儿是沈香茉做主允了她离开的,但是有正经份位的,都得太子乃至皇后娘娘那儿点了头。 “你做主就好了。”季熠辰放下这么一句话,沈香茉愣了愣,她做主?这么大的事儿她哪里做得了主。 转而季熠辰回头看她,见她发怔,抬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谁要自请出宫。” 沈香茉摇了摇头,“臣妾只是想到红芙的事情。” “登基大典之后,茗申院那些人,她们要走的可以都放出宫去。”这些人没必要长留在宫中,往后出了事,她们那些人是最无人做主的,还不如离宫去。 沈香茉看了他好一会儿,秦良娣的事她还是没说出口,不是想瞒着他,而是怕害了秦良娣和卫大人。 ...... 就是没等沈香茉为这事儿想出一个周详的办法来,秦卿卿自己找上门来了,初八这天,开始早朝,沈香茉去过景仁宫后回来,秦卿卿独自等在外头,尽管旁边有侍奉的人,她看起来还是孤零零样子。 沈香茉让她进屋,崔妈妈拿了个手炉过来,秦卿卿抱在手中,冷的有些发抖。 “又不是第一次来本宫这儿,在偏厅等就行了,做什么站在外面,雪天别把自己冻坏了。”沈香茉命人上热茶,秦卿卿捧在手中,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直到一杯茶见底了,瑞珠过来给她续上,秦卿卿又喝了一杯。 沈香茉知道她是紧张,坐在那儿也不出声,等着她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秦卿卿才抬起头,放下杯子,双手抱着手炉寻找着支撑的依靠点,她深吸了一口气,“娘娘,听闻您允了十六奉仪离宫。” “是啊,本宫是答应了她。”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沈香茉添了一句,“她不是正统选秀入宫,也不是什么官家送进来的,宫中有什么宴会她们都不会前去参加,所以无人认得,宫中碟记上更是没有她们的名字。” 所以,要应允她们离开,很容易。 离宫之后又不会有人知道她进宫服侍过太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以前是什么身份。 秦卿卿面色一讪,“倘若,选秀入宫的想要离宫。” 沈香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她必定是犯了大过错,倘若是犯了过错,殿下那儿若是想送出宫去,那还是个恩典,按着宫中的规矩,得受罚。” 也就东宫这儿,蒋怀柔能有那机会离开,换做别人,能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么。 秦卿卿咬紧着嘴唇,神情闪了闪,她离不开宫中,她又不能给秦家抹黑,不论太子妃平日里多么的宽容,可遇到她所说的事,太子妃还会宽容的起来么。 可是...前几天娘亲入宫,说又给卫临说了另外一门亲事,这一次要再拒绝,祖父都得出面教训他了。 依照祖父的脾气,三十军棍跑不掉,若是卫临还不答应,他今后的前途也就毁了。 秦卿卿帮不了他,现在她连自己都帮不了,在这宫中她唯一庆幸的是太子对她半点兴趣都没有,每次过来都只是坐坐。 她不想被封妃。 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秦卿卿看着沈香茉,忽然直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 ———————————————— 沈香茉真怀疑了,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待她们太好了,秦良娣都能跪在自己面前要她帮她离开皇宫。 半响,她叹了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妾知道。” “你既然知道,秦家那儿得知本宫允了你出宫,还是会把你送回来,你何必多此一举。”沈香茉声音淡了许多,“你身为良娣,替本宫也打理了不少事务,有些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秦卿卿抿嘴,什么都没解释,匍匐下身子求,“求娘娘成全。” “你要本宫成全你什么。”沈香茉没忘记假山后那一幕,不是她不计较,而是她觉得秦良娣也是个可怜人,“或者你告诉本宫,应该怎么成全你。” “臣妾,愿意离宫后不会回秦家,也愿意改头换姓不再回宜都城,绝不会在外提及皇家和秦家。”秦卿卿鼓起勇气道,沈香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要不怎么说秦良娣也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不,连自己的后路都已经想好了。 改头换面,这儿是要在宫中诈死,再偷龙转凤的离开皇宫,到时安葬后也不是送去秦家,秦家人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走的远远的,就能离开了。 “求娘娘成全。”见沈香茉不语,秦卿卿又跪着求道。 沈香茉看着她,半响才问,“你为何要离宫。” ...... 也许真的是顶了冒死的风险,秦卿卿把她和卫临的事从头到尾和太子妃说了一遍,从他们相识,到后来她被迫入宫,卫临几次拒绝秦老将军安排的亲事,都是为了她。 “娘娘,臣妾自知有罪,不能被原谅,臣妾也是斗胆恳请娘娘。”倘若不能,她和卫临一起做亡魂鸳鸯也可以。 三岁时初识,六岁时他就在她身边保护他,一直保护她到十二岁,他随着祖父随军打仗,军衔节节攀升,而她,则是在秦家一直等着他。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秦卿卿相信有一天他会来秦家提亲,娶她。 可她等来的是祖父的教诲和入宫选秀的名帖,他还没回来她就被送入了宫中。 她要收敛起所有的脾气,做个端庄的太子良娣,时间久了,有些心思不但没有掐灭下去,反而是愈演愈烈。 她这辈子什么都为秦家而活了,入宫,为妃,可太子殿下对秦家的看重根本和她是否受宠无关,秦卿卿看着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感情,她心中想要和卫临离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布扑宏技。 真是足够有勇气的,沈香茉最终没有给她答复,如今也给不了她什么答复,这件事得和太子商量过后才能决定。 只是沈香茉没有想到,这会儿乾清宫那儿,太子回来的途中,被卫临给拦住了。 前者来她这儿是为了求离宫,后者在太子那儿,是怕太子和太子妃会怪罪秦良娣,所以先在太子那儿把一切事情给承担了下来,还甘愿受罚,降职也好,关大牢也罢他都愿意去承受,甚至是死,只要不会再为难秦良娣。 今天的更新晚了,明天还是这个分量,就能把昨天亏的都补完啦,大家晚安 秦卿卿和卫临的故事,这儿只是稍微提及,过了主线就不会详写,要是大家喜欢的话,以后会在番外里具体写一下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204章 一路荣华(三) 这才不过刚刚过了年,后头还有晋王府的喜事,再后头的事更是忙碌,季熠辰就直接顺了卫临的意思。把他关在了刑部天牢里。 秦卿卿听闻此事,病了,季熠辰这儿还派了人,把她关在了院子里禁止她出门,东宫中被的妃子都是一头雾水。这秦良娣是犯了什么错惹着太子了,也没听说啊。平日里她和太子妃的关系最要好。 这儿主屋内,沈香茉替他换下外套,看了看他的神情,待金嬷嬷把辉哥儿抱过来了,父子俩逗在一块儿她才开口,“秦良娣那儿你要如何处置?” “之后再说。”季熠辰把辉哥儿举起来,小家伙最近特别爱笑,稍微逗一下就乐不可支,沈香茉看着他脸上那平平静静的神情,心中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香茉转过身去,后面没注意,被他拉到了坐榻上,手上的盏茶险些掉在地上。季熠辰一手把儿子拎起来放到她怀里,一手从她手里接过了盏茶,倒是对她生气起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臣妾只听闻秦良娣和卫大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深厚。别的又从何得知,昨日早上秦良娣来恳求臣妾这才清楚前因后果。”沈香茉扭头看他,假山后那一幕是绝不能说,若是再引起误会,那卫大人恐怕就要坐穿牢底了。 似乎是看出来她这里头的小心,季熠辰抬手摸了摸辉哥儿的头发。“你是怕我不给他们活路走,是不是。” 沈香茉望着他,好一会儿,抱着孩子捱在了他身上,轻轻道,“殿下情深意厚。” 季熠辰忍不住笑了,这小女人,什么都不解释,反着过来夸他了,这得是成全了别人才能应了她这句情深意厚,否则他还真是罪人了。 “你说说,为夫我如何情深意厚了。”季熠辰揽住她,低头逗着儿子,听起来心情也不差。 沈香茉忍着笑意,“娉婷院的时候,虽不曾多去,也没有短缺她们什么,睿王府的侍妾应该诸多府邸中过的最逍遥自在的,那些跟着你的人,若不是因为你情深意重,怕是也不会为了你出生入死。” 当今的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起来好似挺随意的,对于不计较的事情,他的确还挺随意,可遇上计较的事儿,雷厉风行的都要处置妥当。 没一个帝皇将相的人是好相处的,只是看着好相处罢了,位高权重惯了的人,凡事都得要执握于手,季熠辰骨子里就是个权威并重的继承人,只是这么多年来,这张脸摆习惯了。 季熠辰舒适着神情,要听她继续夸,“还有呢。” “还有啊,你待臣妾的好,也是情深意重。”沈香茉转头看他,说的很轻,脉脉含情的望了他一眼,季熠辰一阵,随即喉咙收紧了几分。 四目相对,怀里的辉哥儿开始不安分了,忽然哇一声大哭了起来,季熠辰把他抱起来,他还直接在他脸上挥了一巴掌,哭的十分伤心。 季熠辰一脸无措的看着沈香茉,沈香茉失笑,把儿子抱过去,抱着让他匐在自己肩膀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动。 过了一会儿,不哭了。 敢情这小子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不舒坦,得要人抱着在屋子里溜一圈他才高兴呢。 看沈香茉轻声细语的哄着怀里的辉哥儿,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辉哥儿眼睛一眯一眯着,睡着了。 把孩子交给金嬷嬷抱下去睡,回了内屋,夫妻俩很有默契的,都没再提关于秦良娣的事。 —————————————————— 元宵过后就是晋王府的喜事,晋王爷再娶,钱大学士的孙女,婚宴不比当初迎娶田氏时来的盛大,但也十分的热闹。 宫中皇后娘娘派人送了东西过去,李淑妃这儿也没去,皇上身子骨不好,就让太子和太子妃过去了一趟。 季熠辰和沈香茉是下午到的晋王府,他们到没多久,迎亲的花轿就回来了。 拜堂的时候前院那儿人很多,沈香茉并未过去,留在了后院这儿,等到新人入洞房的时候才和两位公主一块儿过去新房看看新嫁娘。 新房内晋王爷喝过交杯酒已经出去敬酒去了,沈香茉她们站在门口,坐在床上的钱氏显得很羞涩。 过去在宫中的时候沈香茉曾见过这钱家小姐,生的温柔婉约,比起田氏,似乎她和晋王爷站在一块儿才叫做郎才女貌。 钱氏抬头看她们,善意的笑了笑,季敏嫣也冲着她笑了笑,转头和季敏苒低声道,“二哥这回可舒坦了。” 上次成亲,心里到底是不情愿的,可这一回,钱家的家世加上这新王妃的品行样貌,晋王爷难道还不如愿? 她们俩低声说着,走廊那儿忽然是匆匆的一阵脚步声传来,还有追喊声。 转头看去,蓉姐儿迈着小短腿朝这儿狂奔而来,后面的养娘追的气喘吁吁。 季敏苒手快一把把她给兜在了怀里,笑着逗她,“蓉姐儿怎么来啦,你是来看你娘亲的?” 季敏苒本意是想让蓉姐儿亲近一些,可蓉姐儿在听到娘亲的时候挣扎着从季敏苒的怀里下来,抬头看着坐在那儿的钱氏好几眼,忽然大声的喊道,“她不是我娘,她不是我娘!” “这就是你娘亲。”季敏苒拉着她,“乖,蓉姐儿不要闹。” “她不是我娘,不是我娘,你们都出去,都出去,我要我娘。” 小丫头边说边哭了,就近的寻找她觉得可以亲近的人,扑到了沈香茉的怀里,呜呜的哭闹了起来,“这不是我娘,不是我娘,出去,出去,我要我娘。” 屋子内外的气氛一下尴尬了起来,沈香茉把她抱了起来,给季敏苒她们使了个眼色,轻拍着她的后背把她抱离开了新房的院子。 沿途过去蓉姐儿还在沈香茉怀里哭,“我要我娘,伯娘,我要我娘,把她赶出去,赶出去,我要我娘。” 抱到了院子外的小亭子中,养娘和丫鬟匆匆跟了上来,想从沈香茉这儿接人,沈香茉却没松开,而是冷冷的看着这养娘和她身后的丫鬟,“谁允了你们带郡主出来的。” “娘娘,是郡主说要到园子里玩,奴婢们陪着她出来,谁想她,朝着新房这儿跑过来了。”养娘赶忙解释,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狡辩!”沈香茉呵斥,“你们几个人的脚力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三岁的孩子,从她的院子到这儿这么远,一路怎么可能追不上!” 养娘双手握在一块儿紧张的搓着,“娘娘,奴婢确实是没追上,郡主她...” “难不成她是飞过来!”沈香茉扫了一眼那丫鬟,“到底是郡主不见了,你们迟迟才发现追过来的,还是故意要她到新房里来。” 要么是照顾不周,要么是刻意为之,找不出第三个理由要沈香茉信服,这三岁孩子的脚力还能赶得上几个大人。 “娘娘恕罪。”养娘当即跪了下来,“是奴婢疏忽了,当时进屋子替郡主拿披肩的斗篷,出来的时候发现郡主不见了,我们是找了好几个院子才发现郡主来了这儿,这才没来得及追赶上。” 疏于照顾的责罚可比怂恿郡主来这儿要轻的多,若是后者,她们这碗饭可都保不住了。 沈香茉不信她们,转头看蓉姐儿,把她放在石桌上让她站着,双手搂着她的腰,“告诉伯娘,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蓉姐儿抽抽搭搭的看着她,“她们说,蓉姐儿要有新娘亲了,可是蓉姐儿有娘亲的,为什么会有新娘亲。” 晋王府里头到处都在说晋王妃娶亲的事,可在郡主面前,那都是严令不许提,三岁的孩子又不会知道去打听什么,身边的人瞒住了,她自然不晓得。 沈香茉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这些吩咐晋王爷和李淑妃都有说,可就是有些人听不进去,没当回事。 “伯娘,我为什么要有新娘亲,我娘呢。”蓉姐儿揪着沈香茉的衣服,可怜巴巴的问她。 “你娘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往后就由这个娘亲替她照顾你和安哥儿,好不好?”沈香茉替她擦着眼泪,蓉姐儿泪眼汪汪看着她。 “我娘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蓉姐儿说罢又开始大哭,“我娘不要我们了,娘不要我们了。” “你娘怎么会不要你们,她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们了,蓉姐儿乖,她不会不要你们。”沈香茉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后背,“她不会不要你们的,她是这世上最疼你们的人。” “可是,祖母说我娘不要我和弟弟了。”蓉姐儿呜呜的哭着,沈香茉一怔,眼底闪过了愠怒,李淑妃可真的是疯了,为了让孩子接受新娘,居然可以骗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说她是被抛弃的。 “她骗你的,你娘怎么会不要你。”沈香茉柔声道,抬手指给她看天上的星星,“蓉姐儿,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你娘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回不来了,可她一直想着你们,就像是那天上的星星,一直陪你。” 蓉姐儿抬头看,啜泣着,“这么多星星,哪一颗是娘。” “因为这天底下有许许多多像蓉姐儿一样的孩子,他们的娘亲也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星星,蓉姐儿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哪一颗对不对。” 蓉姐儿指着最亮的哪一颗,沈香茉笑了,“真聪明。” ...... 沈香茉哄孩子有一套,正要把蓉姐儿交给养娘,那头小径处应该是在宴席上喝酒的晋王爷过来了。 看到有人跪在亭子外,挥手让养娘和丫鬟下去,蓉姐儿见爹爹来了,便要伸手让他抱。 季熠川微皱了眉头,把她接过来,“谁让你来这儿的,不是告诉你,呆在自己院子里不要出来。” 这才刚刚息下来,被季熠川这么一说,蓉姐儿又哭了。 “爹爹不要我们,爹爹娶新娘亲,爹爹不要我们。” 微醺着酒意,季熠川头疼的抱着怀里不断挣扎的孩子,声音跟着大了些,似是斥责,“不许哭了!” 蓉姐儿吓了一跳,眼泪挂在那儿木愣愣看着季熠川,沈香茉也被他这一声呵斥惊到了,脸色微沉,“晋王爷要真是养不好孩子,干脆还是送入宫的好,底下的人乱传着话你不去算,对自己的孩子这般呵斥,还真是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亲。”布丽东弟。 “让大嫂操心了。”借着酒意,季熠川看沈香茉的眼神放肆了许多,他轻笑,“大嫂可真是关心蓉姐儿,就像是她亲娘一样,这可是蓉姐儿的福气。” “这恐怕不是他们母子三人的福气,倘若她知道你如今是这么对待孩子的,当时她一定不会想死。”沈香茉冷冷的讽刺,季熠川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大嫂此话何意。” “这不是该问你自己么,李淑妃是怀胎生过孩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大进补对人并不好,太医的嘱咐不听,八月的身孕时这身子已经是犹如别人足月。她运气好,如此都健健康康的,出事前一天她还入宫拜见过皇后娘娘,诊脉后温太医亲口说一切安好,孩子和晋王妃都很好,可这隔了一天就出事了。” 季熠川的脸色越发的沉,沈香茉走出了亭子,离他好几步远,转头看他,“是有人不想让她活着罢了,觉得她碍眼,除了给你生过两个孩子之外,没帮你做过什么别的事。” 亭子内外沉默了一会儿,沈香茉看着他怀里的蓉姐儿,声音放缓了一些,“你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的两个孩子。” 沈香茉说罢离开了亭子,朝着前厅那儿走去。 季熠川站在那儿,低头看怀里的孩子,搂紧了她几分,蓉姐儿怯怯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叫了声爹爹。 “蓉姐儿喜不喜欢大伯娘。”季熠川抱着她回她的院子。 “喜欢。” “比新娘亲还要喜欢么。” “嗯,像喜欢娘亲一样喜欢,蓉姐儿好喜欢伯娘。” ———————————————————— 第二天沈香茉在景仁宫见到了新王妃,他们前来拜见皇后,后而去了李淑妃那儿,祖祠记碟后下午出宫,晋王和晋王妃之间看起来,相处的还不错。 也就是晋王爷大婚三日后,朝堂这儿,皇上忽然宣布要传位给太子。 这件事事先是没有征兆的,唯有几个重臣才知道,如今宣告出来,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百余年前倒是真有过传位的例子,但当年那先祖皇帝年事已高,如今的圣上并未到那地步。 太子殿下年幼? 没有嫡子? 这些都不能成为反对的理由,太子的功绩是朝堂上有目共睹的,当初桐城一事,如今正渐渐稳定下来的桐城外商路,凡事亲力亲为的太子殿下,在皇上的有意培养下,从登基之初开始就是在朝中立下了威严。 皇上并不是毫无征兆的宣布,只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传位的旨意下的有些突然,让他们措手不及,什么准备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位顺利传给了太子,登基大典的日子选在了二月初二。 ...... 二月二龙抬头,宜都城中街市庙里都很热闹,若是还在兰城那儿,距离花卉节的日子也不远了,皇宫中,乾清宫外的广场上,时辰至,百官朝拜,祭天登基。 季熠辰一身龙袍着身,午后的日光倾斜,高高的塔台上快要被阳光照耀的看不清楚,在礼官的高声宣布之下,季熠辰执香祭天,三声跪拜后,百官高呼,跪拜。 整个仪式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到乾清宫内的大殿上,递交玉玺,上坐,百官朝拜之后才结束。 三月中位于宫外宜都城南郊的景殿行宫就要竣工,届时太上皇会携宫中妃子前往,四月选秀时,这宫中又会进不少妃子。 两年前行宫在建的时候不少人还以为这是将来用于避暑之用,选的地方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谁能想两年前皇上就已经开始想着要退位搬出宫去,这让不少官员有些弄不清情况,三皇子大婚后封了祁王,祁王妃才刚刚传了喜讯,晋王府里还有一双儿女,小世子还是皇长孙呢。 有些人还讨论着今后皇位继承说不准会变,当今皇上一下就变成了太上皇,直接断了这些人的心思。 随之而下的是立后的圣旨,封妃,立太子,紧接着太上皇和太皇太后迁到景殿行宫,四月还临着选秀。 从二月开始,沈香茉一直忙到了五月,选秀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才真正的歇下来。 等坐在玉明宫的殿上接受妃子请安跪拜时,沈香茉还有些恍惚,过了一个新年,一晃就到了五月,这小半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好多事,殿上坐着的许多都是生面孔,太子宫中秦良娣还被禁足,任良媛抬了身份封了昭仪,余下的,全部都选秀新入宫的,别说皇上自己了,就连沈香茉,一时间还想不起有些人的名字。 早早的遣散了这些人,回了寝宫,沈香茉显得特别累,这几个月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景仁宫那儿收拾妥当,留着太皇太后他们时常要回来,后宫中的大小事务她还来不及肃清,就连沈家那儿要入宫求见都没时间。 就在半月前,复选过后临着终选,沈香茉做事开始觉得力不从心。 崔妈妈扶着她躺下,沈香茉靠在那儿昏昏沉沉的又要睡,崔妈妈给瑞珠使了个眼色,后者匆匆去了太医署请丛太医过来。 等丛太医到的时候,沈香茉已经睡着了。 隔着纱幔,崔妈妈把皇后娘娘的手放在软垫上,丛牧坐下把脉,过半响,他的脸上一抹喜色,崔妈妈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让瑞珠在屋子里照看,跟着丛太医到了外屋,关切问,“娘娘这段日子劳累的很,可无碍?” “日子尚浅,如今脉象还算稳妥,娘娘的身子养得好,这几月多加休息,定会没事。”丛牧开了药方,崔妈妈让秋裳跟着去太医署那儿娶药,脸上也是一抹喜色,唤来了莫离,让她去一趟乾清宫报喜。 崔妈妈在外头吩咐忙着,这厢屋子里沈香茉还睡着呢。 双胞胎?龙凤胎??? 本来是分两章节的,现在合并一块儿发了,下一章开始就是卷三了,也就是终卷 通告!!!————晚上要去喝喜酒,明天也要去,所以先把更新时间说一下,以免小伙伴们苦等。今晚还有一章,更新时间会晚,大家可以等明天早上再来看~~~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05章 心不死(一) 等她醒过来,床侧坐着的就是季熠辰,沈香茉微抬了抬身子,季熠辰扶了她一把。笑着看她,又不说话。 “怎么了?”看的沈香茉以为自己脸上要开花了,下意识摸了摸,“皇上今天怎么这么早。”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秦良娣被关禁足之后,这后宫中更没有人给她搭把手了。太皇太后留下的人总归是用的不利爽,几个月的时间里。崔妈妈她们都是一个人当三个人在使。 “皇上不比臣妾更辛苦。”沈香茉还觉得有些乏累,喝了一口水,季熠辰这儿靠着,她顺势被他揽在怀里,“是不是来了挺久了。” “刚到。”见她还一脸迷糊,是不知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季熠辰抬手在她鼻子上轻勾了下,“连自己又要当娘了都不清楚。” 沈香茉愣了愣,随即脸上一抹恍然,算了算上月小日子的时间,又觉得不可思议,这才生下辉哥儿不过半年多啊。 “把这消息报到景殿行宫,让母后入宫来照看一段日子,你一个人哪里吃的消。”季熠辰心疼她。新皇登基,后宫整顿,忙的就是这一年的时间,她怀有身孕还要操心这些事,总是容易累。 “不必劳烦母后再入宫。她与父皇才去两个月都不到,哪儿有这么娇气。”沈香茉怀辉哥儿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身子也不错,左右她都是吩咐的那个,余下的事由宫人去办,这儿任昭仪能帮些忙。往后还能再提拔几个上来。 “那等日子久了,不用说母后也会入宫来。”儿媳妇这么快有了身孕,太皇太后高兴都还来不及。 ...... 沈香茉起初对自己的身子是很有信心,可等到两个月身孕时,她的害喜变的越来越强烈时,沈香茉是有些撑不住了。 宜都城里六月的天开始热了,上午害喜吐的难受,到了晌午,因着闷热,沈香茉又各种的没胃口,傍晚闻着什么味儿都觉得不对,就连季熠辰回来,身上沾着一些别的气味沈香茉都闻的出来,闻罢了又觉得恶心。 整个玉明宫里伺候着的人都小心翼翼着,身上连荷包都统统不许带,更别说抹什么胭脂水粉。 太皇太后看不过眼,回了景仁宫,替沈香茉打理后宫。 只是几回来看,见沈香茉人在消瘦,肚子反而是喜人的开始大起来,太皇太后也有些心疼,寻了不少解吐的方子回来,沈香茉闻不得味,就做成了药香的丸子服用。 到了七月,沈香茉三个月的身孕,害喜的强烈症状稍微减轻了一些,人还没胖回来,却有了别人四个多月的身子,崔妈妈在一旁看的担忧,如此显怀的身子,以后临盆时娘娘可得吃不少苦。 沈香茉等这些症状减轻了,吃的舒坦,又开始打理起余留下来的事,本来她想让皇上先把秦良娣的事儿做一个决断,这边当初季熠辰分派在外的一批人回来了。布丽央血。 —————————————————— 三娘和四娘闵柔都是当初季熠辰代为照顾的,三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这些年来时常得要药养着,当她的得知心上人回来时,这身子骨一下好了大半,忙着收拾东西要等他接自己出宫。 而罗晋这儿,他是在司刑所里见到了已经在那儿住了半年多的闵柔。 好几年不见的心上人,心心念念着想要和对方尽快在一起的,等真的见了面,罗晋和闵柔之间远不如三娘他们来的热烈。 看到闵柔在司刑所里的时候罗晋就觉得不对了,等他看到了闵柔,他直觉着,她变了。 闵柔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笑着和他打招呼,“你来啦。” “你怎么会被关在这儿。”罗晋看了一眼这栏杆,她不是应该要住在皇上的后宫中,怎么会在这儿。 “我犯了错,皇上责罚的。”闵柔并没有细说,她抬头看罗晋,“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你以后,还走不走?” 外面的侍卫进来开锁,罗晋走了进去,把她从床上扶起来,“不走了,我们成亲,我娶你。” 这话在七年前,她必定是蹦着要冲到他的怀里,使劲的点着头,不害臊的赶快答应了下来;五年前,她听着也是高兴,为自己绣嫁衣,期盼着出嫁的日子;三年前,罗晋要是回来了,她还是愿意跟着他,一个能只守候她一辈子的男人。 可如今,她却应不下来,只是那样怔怔的看着他,“罗晋,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会想要娶我。” 罗晋直接把她拉出了牢房,要带她离开司刑所,训练久了,说话的神情淡的很,“我答应过你的,我们也约定过的。” 已经出了司刑所的屋子,在它的院子门口那儿,闵柔挣脱了他的手,站在那儿质问他,“罗晋,你还爱我么,你心里有我么,还是你只是想要娶我而已,为了兑现承诺。” 以前的闵柔从来不会这么问,她跟着他离开,来到兰城,她最自信的就是他会回来接她,他们之间有最无坚不摧的情感,不论怎么样,她都相信着。 而那些情感,如今都被她挂上了问好,或者是她需要一个开脱的理由。 “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怎么会只为了娶到你,在外拼杀的时候,我想着自己自己能够活着回来见你,不会让你失望。”罗晋看着她,忽然不说话了,半响过去之后他才有所动作,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被闵柔下意识的山开口,罗晋的脸色变了。 “晋郎,你欠了我好多年。”闵柔轻叹了声,“我把最年华的时光留在了睿王府,最思念你的时候留在了东宫之中。” 闵柔决口不提杨良媛的事,罗晋也没提来之前皇上的吩咐,遂,他笑了而笑,神情里闪过一抹清明,“我要怎么弥补。” 大中午的天,闵柔抬起头看那照耀的日光,她缓缓转过头看他,声音柔柔的带着一抹甘甜,“我想留在宫中,你能帮我么。” 先解决闵柔,明天更新时间还不确定,小百上午加油赶出来再出门~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06章 心不死(二) 罗晋看着她,一会儿,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习惯了冷凌的日子。杀人如麻后,唯独是对她,还有着一抹柔情。 他的声音清冷,“你要留在这宫中?” 闵柔笑着,“是啊。我想留在这儿,你能帮我么。” 气氛静谧了一会儿。罗晋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是越拉越紧,“我不能。” 像是能预料到他说什么,闵柔的神情越加柔和,“晋郎,我等了你太多年了,你为殿下也做了那么多的事,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安静了一会儿,闵柔又添了一句,“晋郎,我变心了。”布余助技。 罗晋脸上的神情并不多,此刻显露出一抹痛楚来,看着她眼底里闪过的一抹熠熠。七八年前,那是什么样的光景,她放弃一切跟着自己来了兰城,继而的,他为了殿下。把她送到了睿王府。 这一送就是七八年,所有的好时光都被消磨殚尽,有时候他自己也在想,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够回到以前,怀疑和憧憬并存着,所以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太心痛。 闵柔坦诚的看着他,她变了,心变了,人也变了。 四目相对,恍若是有无数的情感纠葛在里面,半响,罗晋沙哑的声音,“我去求皇上。” ———————————————————— 三娘已经被和罗晋一起来的人带走了,欢欢喜喜。 皇上任了官职,赏赐了府邸,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了,不必躲躲藏藏,还有几个一直独身的,有命活到现在,此时也还想着能娶妻生子,安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而闵柔,此刻却被带到了玉明宫中,当她看到坐在那儿小腹隆起的皇后时愣了愣,神情里闪过着不明的情绪,跪下来之后,低着头并没有说什么。 沈香茉坐在那儿,有些腰酸,崔妈妈拿了个靠垫过来,她看了一眼跪在那儿的闵柔,“不服气?” 闵柔微抬了抬头,“妾身不知娘娘是何意。” “你已经没资格自称妾身了,若你跟着罗晋,那自称臣妇,若你不跟,尚未嫁人,那便自称民女。”沈香茉淡淡的纠正她称呼上的错误。 闵柔轻笑,“妾身是殿下带进府的。” 沈香茉打断了她的话,“所以说是要皇上亲口拒绝了你才甘心,是不是?” 闵柔不语。 “你让罗晋去和皇上请求,你真以为,皇上这情深意重的地步,还能允了罗晋,让你留在宫中不成。”沈香茉背后酸胀,语气越发的不客气,“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和三娘是一样的人,别觉得是比别人辜负了你,有人在外拼杀都是为了回来能见你,他不欠你什么。” 也许是这句话刺中了闵柔最在意的,她的素日里维持最好的神情有了一抹变化,“妾身等了他这么多年。” “本宫已经说了,你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连称呼都不懂,来人,掌嘴!”未等她说完,沈香茉冷凌着抬手,余妈妈带着两个宫嬷上来,把闵柔制住,上前就直接抽了五记巴掌。 闵柔的嘴直接肿起来了。 她狼狈的跪在那儿,眼底闪过一抹不置信,沈香茉冷笑,“怎么,觉得本宫不会打你,这皇宫中谁都能受罚,就你是最特殊的?” “你是为了他等这么多年么,从本宫进睿王府开始,你的心思早已不在罗晋身上了,你先要毁本宫的身子,从海棠身上借刀,又把莉香除去,十五娘,红芙,杨良媛,你手上的人命沾的不少了,你还觉得你是等了罗晋这么多年。” 闵柔张了张嘴,太疼了,她的眼神里闪着不甘心,沈香茉没让她有说话的机会,“怎么,还觉得你这是在主持公允,行侠仗义。” “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肖想不是自己的东西,还千方百计要得到它,你觉得世人欠了你,可你别忘了,最初跟着罗晋走的时候,你不是被强迫的,进睿王府,你也是自愿的,没人欠你什么。” “妾身没觉得有人欠我,可妾身待殿下情深意重,为何殿下会...” 沈香茉的眉头一肃,一旁的余妈妈没等闵柔说完,直接又啪啪啪几巴掌下来,打的闵柔直接嘴角出血,沈香茉低垂下头去,没有看她。 这真的是她这七八年来第一次被这么责罚。 关在司刑所里都没这么狼狈,那一巴掌下来都快要把她的牙床给打下来,满口的腥甜,一口血跟着吐了出来。 闵柔被余妈妈打趴在了地上,张嘴想要说什么,疼的下巴那儿像是要掉。 她还想说妾身两个字,一旁余妈妈瞧见,抬手就在她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记,闵柔疼的啊了声,皇后的声音传来,“殿下吩咐过,等罗大人出宫,本宫这儿把你还给他带走,不论生死。” 闵柔的神色里这才露出一抹仓惶。 她一直觉得皇上和皇后不会杀她,罗晋是从很早已经就跟着殿下,忠心耿耿,不管怎么样,皇上看在这份上,也不会要她死。 可皇后的话让她真的失措了,她抬头看着坐在那儿的皇后娘娘,刺痛了眼,心底里涌起来更多的是愤恨,皇上喜欢她什么,她不过也是个骗子。 ...... “娘娘,民女知错。”闵柔敛去了所有的情绪,最后,她撑起身子跪在那儿,诚心诚意的和皇后道歉。 “民女无知,不该妄想不是自己的,民女愚昧,不该做那些事伤人。”字字句句犹如是戳了她的心再说出来,闵柔苍白着脸色把这些话说完。 沈香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后背传来的酸涩越来越强烈,懒于再继续往下说,转头看余妈妈,“罗大人可在外等着。” 余妈妈点点头,沈香茉挥手让她们把闵柔抬出去,“东宫那里她的东西都收拾去,让罗大人全部带走。” 闵柔愣在那儿被拖了出去,她还不知道罗晋用什么把她换出来,等在玉明宫外看到了罗晋,闵柔只能是躲藏着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罗晋搂住她,“我们回家。” 家?她哪里还有家,现在宫里也不是她家了。 闵柔仰头看他,“晋郎,能不能,离宫前让我见殿下一面,就算是道别也好,感谢他这些年来的照顾,求你了。” 罗晋低头看她,眼底里情绪闪烁分明,他沉声,“好。” 闵柔心头一喜,还允诺着,“见过之后我们就离宫去。” “好。” ———————————————————— 闵柔在乾清宫的侧殿见到了皇上,她真的是有太久没有见到他了,大半年,她都没有见过他身穿龙袍的样子。 季熠辰见罗晋带她进来,眉头一皱,这幅样子她怎么还敢过来。 闵柔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殿下,妾身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就连皇上脸上的厌烦她都可以忽略,见皇上没出声,闵柔压低了声音,肿着的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皇后娘娘她,是个骗子,她一直在骗殿下您。” 季熠辰低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闵柔像是受了多大的鼓舞,继而道,“她骗您,她其实不是聋哑,她也没有失忆,她都是装的。” 闵柔看皇上脸上一点都没有变化,又补了一句,“皇上,皇后娘娘故意装作听不见,故意装不会说话来欺骗皇上,她不是病好了,她只是装不下去了,她是个骗子,皇后娘娘是个骗子!” 闵柔越说越激动,伸手要去抓季熠辰的龙袍,“皇上您怎么不信,皇后娘娘是个骗子,是个骗子,她一直在欺骗殿下您,她没有病,她都是装的!” 季熠辰终于说话了,他缓和着语气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妾身,妾身见过她的三叔,妾身知道她是装的。”闵柔有些得意忘形了,一下没有收敛住,直接把沈鹤越给说了出来,季熠辰眉宇一动,是他啊。 要是沈鹤越的话,以他的行事作风,恐怕闵柔早就给罗晋戴过绿帽子了。 “原来如此。”季熠辰轻叹了声。 “皇上,您千万要信妾身,妾身说的都是真的,皇后娘娘是个骗...唔。”闵柔急着点头,话未说完,忽然脸上一抹痛苦,“...子。” 她低下头去,她的胸膛上从背后过来插了一把利剑,银光寒闪,血滴从剑端滴落下来,掉在了地上,她艰难的扭头过去,看着握剑的罗晋,神情里尽是难以置信。 “你...”刚张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季熠辰蹲下身子看着她,在她耳畔轻轻道,“关于皇后娘娘的事,你知道的太多了。” 闵柔还想说什么,后背的剑抽了回去,胸口鲜血迸射,她再没力气说只言片语,无力的歪倒在了殿上,睁大着眼眸,里面有惊恐,有害怕,还有满满的,不甘心。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07章 新人笑(一) 闵柔死了,罗晋带着尸首回去,季熠辰只允了他两个月的假,必须及时赶回来。 罗晋想把她带回老家去。就算是她家里安葬,起码也是葬在那一片土地上,离开的这天,宜都城里下了一场大暴雨,沈香茉站在屋外的走廊中。一直望着天上垂直落下的大雨。 七月的天一场大雨能凉快不少,从上午下到了傍晚。沈香茉午睡起来,金嬷嬷抱着辉哥儿过来,如今小家伙正在学步,懒的很,喜欢爬,一放到床上就往沈香茉的怀里钻。 沈香茉扶了他一把,他也知道她隆起的小腹碰不得,就爱窝在她怀里,咿咿呀呀说着别人都听不懂的。 “娘娘,这几天小殿下快要开口了,您多和他说说话儿。”金嬷嬷在一旁说着,辉哥儿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扭头过去冲着她嘿嘿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沈香茉的肚子。然后身子一歪,头轻轻的靠在了那儿,像是在听什么。 “辉儿。”沈香茉摸摸他的头,“来娘这儿坐。”布鸟匠才。 沈香茉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辉哥儿抬起头看她。坐在了床上,又朝着沈香茉手臂那儿爬去,爬定了之后靠在了她胳膊里,躺着姿势,看起来逗趣极了。 母子俩玩了一会儿,季熠辰回来。辉哥儿又闹着要爹爹抱,孩子越大精力越旺盛,他是午后睡饱了起来闹腾,季熠辰是刚忙完回来,这一折腾,最后辉哥儿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季熠辰也累得不轻。 ....... 吃过了食,沐浴过后,夫妻俩一个坐在那儿,一个靠着看书,半响,季熠辰放下奏章看她,有几分专注。 “怎么了?”沈香茉也跟着放下书,季熠辰把桌子挪开,要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缓缓的,“你当时是有多害怕。” 沈香茉知道他问的事以前的事,“应该是很怕,但是现在去回想,并没有当初那样的惧怕感。” 她当时不过才八岁,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要给自己撑起一片天,是多艰难的事,所以当闵柔说出那件事时,季熠辰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留她,而不是如闵柔所想的那样,要去生气。 她装聋作哑,让别人觉得她失忆,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所以他才会更心疼,那时候的她,得多无助,谁都不能告诉,只能一个人往肚子里咽,做了最快的决定,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无害的人才能保下性命。 “你不怪我?”沈香茉转头看他,“我瞒了你这么久。” “傻瓜。”季熠辰拍了拍她的额头,“我要是早点知道这些事,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了,若是早一点认识你,我就能把你纳入到我的羽翼之下。” 那些噩梦,要强装的东西,统统都可以放下,他可以是那个让她无条件全力仰仗的人。 “现在也不晚。”沈香茉轻笑着,靠着他,“现在这样,一点都不晚。” —————————————————— 夫妻俩有许久没有这样靠下来好好说话,季熠辰忙这一阵子,朝堂上的事虽然没有大更替,可新皇登基总是有不少阻碍,要让那帮老顽固低头,还得熬上不少时间才行。 聊到了夜深沈香茉已经昏昏着浅睡过去,季熠辰抱着她到床上,崔妈妈进来守夜,季熠辰在屋子内的卧榻上歇了下来。 第二天等沈香茉醒来,他已经去早朝了。 崔妈妈在外面准备了早食,从害喜过后她的食量一下增大了不少,她还恍惚的记得怀辉哥儿的时候都没这么能吃,可如今是常常饥饿,崔妈妈在原来之上又多添了两顿小食,这才不至于让她饿着。 半个时辰后偏殿请安,大门开了后众人鱼贯而入,距离新人入宫也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沈香茉看因着家世身份初封比较高的几位妃子,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们来玉明宫请安的次数比较多,基本是为了能够偶遇皇上。 就连乾清宫到内宫的几个花园内进出的妃子都不少,赏花的,逛花园的,都是使着浑身解数,想让皇上去她们那儿。 皇后娘娘如今有身孕,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怎么可以,若是运气好的,怀上个一儿半女,如今宫中子嗣单薄,岂不飞黄腾达? 所以每每前来玉明宫请安时,这群妃子也是穿的花枝招展,沈香茉一眼望去,就像是争奇斗艳的百花,谁都有不肯输的势头。 倒是任昭仪她们显得平静多了,入宫几年之后,那一份争斗的心淡了不少,如今剩下的,看戏的居多。 她们之中份位最高的是封了婕妤的薛国公之女,生的小巧玲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是这些人中最先被皇太后看中的,而后经由皇上这儿点了头,畅通无阻的入了宫。 她就坐在任昭仪下面,抬头看坐着的沈香茉,问的问题也直接,“皇后娘娘,殿下近日是不是都很忙碌,都不见他来臣妾这儿坐坐呢。” 这句话背面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您怀着身孕,怎么还老霸占着皇上呢,后宫需雨露均沾,她们这些人可都没被翻牌过。 任昭仪看了她一眼,抿笑,“陛下如今日理万机,正是忙时,怕是皇后娘娘这儿留的时间都不多,更何况是去后宫呢。” 薛婕妤也乖巧,听任昭仪这么说了没多问,坐在那儿就补了这么一句,“等陛下忙忘了,那一定会来我们这儿坐坐呢。” 她这期盼又显天真的口气,任昭仪继续在那儿浅笑着,沈香茉吩咐完了事情之后就让她们散了,等这一行人出了偏殿,到玉明宫门口时,任昭仪被薛婕妤叫住了。 ...... 没有刚刚在偏殿内的乖巧,薛婕妤盛气凌人的看着任昭仪,“你入宫好几年了,皇上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我娘可说了,你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任昭仪看着她这一副还是在薛家时的大小姐脾气,轻笑着,“是啊,那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就是啊,千万别招惹皇后娘娘,你招惹了谁,都别去招惹她。” 更新完啦,十点多才闹完洞房回来o(╯□╰)o,过程实在是太黄暴了!!! 明早会有更新!!!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08章 新人笑(二) 任家的家世自然没有薛家好,往内里说,任昭仪的小姑姑是嫁到了薛家做三房的填房,薛婕妤出自大房嫡幼。身份自然是高了任昭仪很多。 小的时候任昭仪时常回去薛家,没少看到薛家人对姑姑的态度,因着是填房,薛家三房之前的夫人还留下了两个儿子,娶姑姑进门。就是为了照顾人去的,而不是指望她再给三房添丁。 大一些的时候任昭仪就不愿意去了。因为她知道任家有的这一切,其中还有薛家的帮忙。 薛婕妤这才会有看低她一等的眼光看她,听她说不能招惹皇后娘娘,轻哼了声,“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是问你,怎么才能见到陛下。” 任昭仪笑了笑,“你不是很有本事么,你自己去啊。” 以前她刚入宫的时候还会愤愤不平,现在东宫上下就她一个人留下来了,她反而是持着看好戏的心态,这一群入宫的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可又有哪个能敌得过皇后娘娘的,尤其是皇上那儿。她可不得看好戏了? 人群散了一些,薛婕妤瞪着她的神情更没有收敛,“任品秋,你不要太得意,你姑姑可也有交代的。入宫之后要你好好扶持我。” “我扶持你?”任昭仪笑的更开心,“这才入宫几个月,你的规矩都学到后头去了么,本宫是昭仪,你是婕妤,一口一个你我。这是你应该有的规矩?” 任昭仪还真不怕她受宠,随后想起了什么,“倒真的是有个事要关照你,在这宫中,皇上和皇后娘娘最重的就是规矩,往后这称呼上的事,可别再出错了。” 薛婕妤瞪着她,“比我早入宫三年,如今还只是个昭仪,你要还想任家好,就先好好扶持我,将来等我当上了贵妃,说不定还会提携你一把。” 任昭仪看了她好几眼,最后是抿着笑意,从她身边款款而过,淡淡撇下一句话,“好啊,那本宫就等看着你当上贵妃的一天。” ——————————————————布鸟丽血。 刚入宫的,总是年轻气盛一些,那些现在她们有的,在东宫时任昭仪都有过,经历了三年,任昭仪也算是看明白了,靠着皇后,比靠着皇上靠谱! 只是这样的道理对于这群才入宫没几月的妃子们来说属于无稽之谈,不靠着皇上靠谁呢,如今就指望她们之中谁能生下皇子,每天从玉明宫请安回来之后要做的事情,就是卯足了劲想办法见皇上。 这不,欣华苑中的许嫔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生病。 ...... 七月中雷雨过后,气温凉爽的很,玉明宫这儿傍晚,辉哥儿坐在那儿,一勺一勺吃着沈香茉喂给他的蛋羹。 小家伙胃口好,吃什么都是用吞的,一点都不带嚼,沈香茉故意放慢速度他还不乐意,小手伸过来就要抓勺子扒碗。 这时瑞珠进来禀报,“娘娘,欣华苑那边来人了,说是许嫔受了些风寒,有两日了还不见好。” “昨日不是让陈太医过去看了。”沈香茉抵不过辉哥儿的抓,给他喂了一勺,小家伙见她视线又转到别的地方去了,气呼呼的啊啊了几声表示抗议,沈香茉转头看他,神情微肃,辉哥儿看娘亲要生气,立马转换了神情,乖巧的坐在那儿,还学会卖笑了。 “陈太医看了,也开了药,不过似是不见好,奴婢刚刚去看,许嫔面色苍白的,咳的厉害。”这病的,一天比一天厉害。 沈香茉把碗里的蛋羹都喂给了辉哥儿,递给金嬷嬷,一旁的雪盏扶着她起来,沈香茉吩咐,“让丛太医过去瞧瞧。” 正说着,皇上回来了,屋子内金嬷嬷抱着辉哥儿出去,沈香茉命人把煲着的汤端过来,“今日回来的早呢。” “谁生病了。”季熠辰净手后坐下来,“今日上朝,秦老将军提出要入宫见一见秦良娣。” “欣华苑内许嫔病了有两日,今日回来的早,不如等会儿皇上过去看看罢。”沈香茉把汤挪到他面前,“秦良娣在东宫如今还好。” “欣华苑朕过去一趟就行了,你留在玉明宫。”季熠辰几口喝了汤,遂想起什么,“秦良娣那里,要是卫大人办得好,朕自然会顺了他们的意思。” 沈香茉看着他出去,微叹了声,事关皇家颜面,皇上答应卫临,替他办妥三件事就放了秦良娣,如今才是第二件,秦家那儿迟迟不见有消息,如今是开始急了。 命人去欣华苑送些滋补的药,沈香茉折回了内屋中休息,这边欣华苑内,躺在床上的许嫔听闻皇上在来的路上,这病了两日的身子,脸色顿时好了很多,强撑起身子要宫女替她添妆,一旁的嬷嬷压住她提醒,“嫔娘娘,如今您可是病着,病着还添什么妆,岂不像是故意装着迎皇上。” “对,对。”许嫔又躺回去,没等多久外面就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声音。 季熠辰走进屋子,里面散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帷帐那儿轻纱曼舞,许嫔苍白着脸色躺在那儿,见皇上来了,神情里闪过一抹惊喜,由一旁宫女扶着要起来给他请安,季熠辰身旁的来禄上前扶了许嫔一把,笑的和善,“许嫔大可不必多礼。” “嫔妾有罪,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您前来探望嫔妾。”许嫔柔柔的靠在那儿,生了病的人总有软弱惹人疼惜的模样,许嫔本就生的妩媚,如此这般更显得柔弱。 “生了病何罪之有。”季熠辰看一旁桌子上只喝了一半的药碗,眉宇微皱,“这些药你没有都喝完?” 许嫔莹莹着眼泪,“嫔妾自小怕吃药,太苦了,嫔妾想过一会儿再服用。” “一帖药一次喝完,没有半碗半碗喝的道理,药效会散。”季熠辰看了一眼桌子上另外放着的一瓮类似蜜糖的罐子,心下对许嫔这病有了些疑虑,不好好喝药的,这病能好? 一看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对,许嫔有些委屈,“嫔妾每天都有喝完,就是今日实在是太苦了这才剩下。” “是啊皇上,嫔娘娘她只是今天午后醒来,人难受着晕吐了一回这才如此,陈太医开的药,都有按时服用。”一旁嬷嬷多添了一句,许嫔点点头,却是没有再多解释几句。 “看来是朕错怪你了。”季熠辰轻笑着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许嫔愣了愣,随即面颊开始泛红,低下头去双手捏着被子紧张得很。 半响,许嫔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抬头看着季熠辰,“皇上,您能不能,留下来多陪嫔妾一会儿,妾身,妾身都未曾和陛下好好说过话呢。” 许嫔见皇上没说什么,伸出手来,怯生生的到了他面前,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眼底里都是期盼。 怎么能放好这么好的机会,等了两天才等到皇上过来,势必是要皇上在欣华苑多留一些时间才行。 许嫔这句话刚说完,还在期盼皇上会答应,这时门口那儿传来了娇俏的喊叫声,陆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外头的宫女怎么拦都拦不住,陆嫔身后还跟着欣华苑中跟许嫔同住的燕贵人,两个人一?进来,这屋子一瞬就显得热闹了。 像是瞧见了意外的惊喜,陆嫔看到皇上在,忙跪下行礼,后头的燕贵人也下跪请安,起来之后,两个人站在那儿盈盈若盼的样子,床上许嫔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根本没法和她们比。 许嫔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往肚子里吞,什么时候不好过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成心要搅局是不是。 “妾身也是来探望许嫔的,今早未见她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有些担心。”陆嫔关切的看向许嫔,“如今可好些了,得好好保重身子才行。” “是啊,许姐姐都病了两日了,皇后娘娘那儿都派人来瞧过好几回。”燕贵人的声音很好听,犹如鸣翠一般,她笑的含蓄,就站在那儿,这姿态,尽是拗着最好看的。 许嫔在心里把她们二人骂了一通,什么来看她,明明是冲着皇上来的,打扮成这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到底是给谁看的。 可面上,还得也是笑盈盈的神情,冲着陆嫔微点了点头,又冲着燕贵人笑,把她们都谢了一遍。 ...... 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怪异,陆嫔和燕贵人想着法子要吸引皇上,许嫔则是要催着她们赶紧走,到最后,天快暗的时候,陆嫔和燕贵人的屁股就像是和那凳子黏在一块儿了,季熠辰起身,淡笑着嘱咐许嫔好好休息,离开了欣华苑。 一等皇上离开欣华苑,许嫔当即就冲着陆嫔和燕贵人发难,“你们这是来看人呢还是故意截皇上,还要不要脸了,往我这儿一坐就是半天。”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许嫔,我过来看看你,如何就成了我不怀好意,我身在花韵苑怎么会知道皇上在你这儿。”陆嫔终于起身了,扬着声调,“莫不是我打搅到皇上来看你了,那可真是对不住。” “你骗谁啊,这香囊是刚刚挂上去的吧,不就是为了吸引皇上,装腔作势。”许嫔说的急了,咳了几声。 陆殡抬手掩了掩香囊,笑的自然,“可别急坏了身子,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陆嫔扭身出去了,燕贵人行礼过后也出去了,许嫔气的拿起一旁的枕头摔在地上,委屈哭了,“嬷嬷,你看她们,都是些什么人,故意挑着陛下来的时候到我这儿来,明明陛下可以留下多陪我一会儿的。” “您可别自己气坏了身子。”一旁宫嬷嬷忙安抚她,“陛下能过来对您来说就是大好事,她们跑着上来凑的也是无趣。” “那怎么办,这次皇上没有留下来过夜。”许嫔咬嘴,生气的脸上泛着些许的红润,“要不再多病上几日。” “万万不可啊娘娘,若是再病上些日子,可是要让人起疑。” 许嫔心一狠,“这机会也不可错失,要让皇上记住我,就得再来一次,否则,今天这样谁知是哪个入了皇上的眼。” ———————————————————— 许嫔的病一连四天都还没好转,第五天的时候,皇上又过去看了一趟,这回许嫔学聪明了,在外让宫女拦住,不许别人进来探望,在内想办法留住皇上,接连病了四五天,人是显得虚弱,就算是没什么关系的看着也觉得不忍,季熠辰在欣华苑留到了入夜,天黑了后才离开。 消息在各个宫苑中传开来,事情朝着许嫔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大家都病了。 陆嫔胸口闷疼,燕贵人感染了风寒,陈美人头疼,还有的,夜里受了凉,早上起来还晕了。 玉明宫这儿早上请安一连少了四五个人,都说是身子抱恙,沈香茉也察觉到了她们为什么如此,也不说破,差人去各宫苑送东西探望,等过了两三日,许嫔这儿绷不住病好了,一早请安时,玉明宫内还缺了几个不死心继续‘病着’的妃子。 薛婕妤是万分的瞧不起这些人的行径,装的太明显了,见许嫔坐在对面,哼笑着,“可真是大病了,去看过的没去看过的都病了,许嫔你还是多在欣华苑里休息一下,别把这病气过到了殿上来。” 许嫔的情绪已经够郁猝的了,她卯足了劲做的事,后头被人效仿着,如今看就像是她故意病了这么久,像一个笑话,又听薛婕妤这一阵讽刺,刚刚病愈大的许嫔直接在偏殿上晕倒了过去。 沈香茉看到许嫔晕倒,眼帘都没抬一下,外面余妈妈带着两个嬷嬷进来,直接把许嫔给抬了出去,看的众人一愣着,沈香茉喝了一口清茶,抬头看她们,嘴角泛着亲和的笑意,“近日来傍晚多雷雨,入夜屋子里就别放冰盆子,以免像许嫔一样,若是再有人病了,本宫这儿就只能派人挨个儿宫苑的去清理了。” 沈香茉说完,底下坐着的有人脸色微变了变,过了一会儿,旁边厢房内许嫔醒了,余妈妈前来禀报,沈香茉抬手,雪盏扶着她过去。 后头薛婕妤她们也跟了上来。 ...... 许嫔脸色有些苍白,靠在那儿见皇后娘娘进来忙要行礼,沈香茉抬了抬手,看着她意有所指,“既然还没养好身子就在欣华苑里再多休息几天,不用过来请安了。” “娘娘,妾身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嫔忙摇头,她刚刚只是,被薛婕妤给气的。 见她这么说,沈香茉也没有多理会,命人把她送回了欣华苑,外头任昭仪她们也都跟着离开了玉明宫。 只是后头几个头疼脑热的,都没轮着皇上前去探望,其中的陈美人还妄图用这样病怏怏的身子与偶遇皇上,直接触怒到了皇上,隔天,陈美人内在的四个‘病弱’妃子被一?禁了足,罚俸半年。 用的罪名是:扰乱后宫。 有样学样的在那儿受冻装病,都这么喜欢生病,干脆直接禁足,让你们想躺多久就躺多久,自己宫苑都不用出。 嗷嗷,更新的迟了点,但是量大拉~~~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09章 新人笑(三) 再想着要靠近皇上,这些人大都还是心中有数,急进的都被禁足了,余下的一些非但没同情上昔日的好姐妹。都透着乐呢,后宫中的哪有长久的姐妹情,少一个是一个。 到了八月初,沈香茉四个多月的身子时,晋王府那儿传来了晋王妃有喜的消息,沈香茉关切的也只是孩子的去向,蓉姐儿被送去了景殿行宫交给淑太妃抚养。用的理由也是如今的晋王妃身子沉照应不过来。 到底是多沉的身子会照应不过来一个有五六个人同时服侍的小郡主,据她所指,蓉姐儿还是单住一个院子。 “她那是怕了吧。”沈香茉吩咐崔妈妈备些小孩子喜欢玩的送去景殿行宫。“新婚之夜蓉姐儿就不喜欢她,她这一胎精贵的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伤不起。” “再备一些滋补的送去晋王府,多送一些。”沈香茉转而下令,崔妈妈下去准备后雪盏扶着她起来,沈香茉低头看自己堪比别人五六月身孕的肚子,有些无奈,“该不是真应了温太医的话。” 就在半月前温太医过来诊脉,看她比别人大了许多的肚子,粗判断也许是双生。 雪盏她们没因此觉得高兴,双生意味什么她们就算是没亲眼见得,听的也许多,“娘娘,兴许是小殿下长的好呢。您如今胃口也好。丛太医如今不是还不能确信。” “希望如此。”沈香茉摸了摸肚子,心底里还是对温太医的话确信一些,昨夜第一回胎动时她就觉得不对了,这两端动着的可是头一回。 ...... 崔妈妈把准备好的滋补品礼单拿过来给沈香茉过目,过目后命人送去了晋王府,隔天的时候,晋王府那儿晋王妃就命人送了谢礼过来,一样都是怀有身孕的,皇后娘娘这儿送的是什么,晋王妃在一样的基础上减了三成回礼。既做足了道理,又不会越过皇后娘娘所准备的。 沈香茉看着那礼单只是名字变了变,少了几样东西而已,笑了,“这晋王妃,也是个会做人的。”可不比以前的田氏差多少,就是以前田氏诚意足,如今这个从里到外还透着一股傲气,当初新房那一幕,只不过是新人羞罢了,能说明什么呢。 “听闻是晋王妃本想把世子也送去淑太妃那儿养一段日子,被晋王爷给拒了,还直言晋王妃若是养不好,他自己把世子交给侧妃抚养。”这晋王府里头自从娶了新的王妃之后气氛就没有以前那么和祥了,田氏在的时候,对两位侧妃的都关照的人,相处的都算融洽,如今这不是这么一回事。 “送到了淑太妃这儿,是好是坏都和她无关了,若是她顺利生下个男孩,这世子养在景殿行宫这儿,和晋王爷能亲近到哪里去。”若真是个好的继母,早就把两个孩子都养在自己身边了,可这晋王妃连表率都懒得多做,一等自己有了身孕就想着要把世子和小郡主都给送走。 “若是交给了侧妃抚养,晋王妃心里头该舒坦不起来了。”崔妈妈把晋王府两位侧妃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当初赐婚的时候晋王府的侧妃身份也不低,都比当时的晋王妃田氏要高,要是世子交给侧妃抚养,那这晋王府可真就是各据为山,自立为王了。 “推了才容易。”沈香茉还是念着田氏的好,起身带着瑞珠她们前往东宫。 ———————————————— 搬出来之后东宫这儿没几个院子还住着人了,秦良娣还在,茗品院和茗申院那些人不论愿不愿意,都被季熠辰送出宫安置了。 秦卿卿这儿的院子更显得落寞,几个宫嬷守在门口,见到皇后娘娘到来,忙行礼,替她开了门,也不知是不是宫女仗着人势,见秦良娣如今这副下场,连院子都懒得收拾了。 花园边上许久不曾修剪的树杈都已经露到了外面,就连小径上也都是随便扫扫,也没想到皇后娘娘回过来,负责院子的两个小宫女如今只敢跪在角落里,生怕娘娘追究她们的责任。 秦良娣的屋子外还守着一个宫嬷,推开门,里面秦卿卿坐在那儿,看到沈香茉过来,有些惊讶。 “皇后娘娘吉祥。”秦卿卿赶紧请安,瞧见沈香茉的身孕时候更是惊讶,娘娘不是才四个多月的身孕,怎么瞧着,像是怀太子殿下时五六月的样子。 “你也觉得夸张了是不是。”沈香茉笑了笑,秦卿卿摇头,话变少了许多。 沈香茉坐下来,看着她消瘦了不少的脸庞,“今日前来是有几件事要说。” “娘娘您请说。” 沈香茉让瑞珠出去命人抬衣服进来,一面抬着一面说,“本宫如今怀有身孕,身子也越来越沉了,后宫中的事,需要你帮本宫一把。” 秦卿卿一怔,她不用被关了,那卫临呢。 “秦老将军已经几番上奏要见你。”沈香茉清楚这件事拦不住,秦老将军的做派,秦良娣生病这个理由肯定用不长,“到时候你这病好了,也该见一见秦家人,让他们放心。” 秦卿卿抿了抿嘴,沈香茉知道她最关心什么,“至于卫大人,皇上命他去办三件事,办妥了,就放你出来。” “臣妾斗胆,娘娘,如今是否说事情已经办妥?” 沈香茉摇头,“尚未,本宫要你提前出来,是为了秦家的事。”休肝欢巴。 秦卿卿的心底升起了一抹希望,到底还是期盼着皇上和皇后能够成全他们,“娘娘,若是臣妾出去了,那皇上那儿。” “这就不是你要担心的事,三天后你病愈,晋封你为妃,你协助本宫打理后宫庶务,直到本宫生下孩子为止,至于卫大人那儿,不论他是否办妥了这些事,本宫都会帮你。”屋子里的东西已经放的差不多了,好几身的宫服,连晋封大典的宫装都已经准备妥当。 “有娘娘一句承诺,臣妾定当尽力而为。”秦卿卿更相信皇后娘娘,她说会帮她,一定就会帮她和卫临的。 “好。”沈香茉是佩服她对卫大人的坚持,还有卫大人宁愿自己死去,也要保下她安慰的情衷。 后宫的规矩再严厉,不都也是人定的,不破不立,哪里来的新规矩呢。 ...... 在东宫这儿吩咐完,入夜季熠辰回来,沈香茉就提起了这件事,“不能总拦着秦大将军,他一定是起了疑心,再怎么样病了,晋封都不会少。” “卫临还没完成第二件事。”季熠辰淡淡的着,“等他完成了,自然可以带秦卿卿离开。”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你在生什么气,那好啊,就让卫大人死在外面好了,秦良娣心灰意冷,就会留在宫中做个任人摆布的。” 惹怒了娘子,季熠辰赶紧拉着她的手哄,“我没有生气,但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你想,若是秦将军以后知道实情,我们岂不是共犯?” “等秦大将军发现他们,什么事儿都成了,秦将军难不成还会把人送回宫?”沈香茉又瞪了他一眼,“那就是秦家自己关起门来的事。” 季熠辰觉得媳妇所言十分在理,点点头,“把她带出来后打算如何处置。” “晋封德妃,让她协助臣妾打理后宫,以前东宫时她就做的很不错。”沈香茉提醒他道,“除了她,后宫中还有背的妃子能担此重任?” 这一群不成气候的,季熠辰还真是想不起来。 “若是卫大人半年都无法完成,臣妾生下孩子,不如就让他们离开吧。” 沈香茉不忍心,季熠辰看着她,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她最近有些生了肉的脸颊,“要什么成全他们。” 抬手扶了一把,沈香茉靠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季熠辰一开始听的还认真些,可听着听着,耳畔微微酥麻,直接被她吐纳时飘过的温热气息给转移了视线。 明天一定爆发给你们看!!!!! 咳咳,今天我先去睡了,好累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0章 往昔旧情(一) 等他再低头去看时,看到她隆起的肚子,这念头又熄了下去,她如今的身子经不起如此大的折腾。 沈香茉转头过去。季熠辰轻抵着她的额头笑道,“就如此成全了他们?” “若是你要把她一直留在宫中,也不是不妥,毕竟她选秀入宫,就是皇上的妃子。”沈香茉的声音低了几分,似乎是在委屈什么。 季熠辰笑的愉悦,“那就按着你说的办。” 沈香茉眼眸一亮。“真的?” “嗯,若是她们想走的都可以走,我有你就够了。”看着她露出女儿家的神态。季熠辰的心情也变得不错,“这宫里,人少一点能安分点。” 知道他指的是一群有样学样生病的妃子,沈香茉挨着他显露出一些倦意,季熠辰把她抱到了床边,“还有些事,我今夜在乾清宫。” 沈香茉点点头,看着他出去,袭来的困意抵挡不住,很快便沉沉的睡去了。 ...... 夜半时忽然一阵雷鸣声响起,沈香茉从睡梦中被吵醒,外面磅礴大雨的声音传来,透过紧闭的窗户,那时不时袭来的闪电几乎是要把房顶给击破,轰隆隆的巨响在整个皇宫上空响起。休华场巴。 很多人都被吵醒了。崔妈妈起来看皇后醒了。到一旁倒了杯水,沈香茉坐起身子喝了一口,“这么大的雨,让来福去找一下观河,巡逻的小心些,宫中各处看的仔细点。” “皇上刚刚已经命人来过来,娘娘放心吧。”崔妈妈扶她躺下,外头又是一阵巨响,沈香茉隐隐约约有听见什么哭声,抬头看崔妈妈。“是不是辉哥儿醒了,抱到本宫这儿来。” 崔妈妈到了右侧的厢房,没多久,金嬷嬷抱着哭闹不止的辉哥儿过来了,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小家伙哭的太可怜了,放到床上后直往沈香茉怀里钻,他也是被雷雨闪电给吵醒的,吵醒之后就大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 “娘抱抱,乖,没事了。”沈香茉搂着他,辉哥儿抬着泪眼蒙蒙的眼睛,委屈着,张口咿咿呀呀,半响,忽然喊了一声娘。 沈香茉脸上一喜,“再喊一遍。” 似乎是找到了窍门,辉哥儿仰着脑袋,张口啊啊了两声,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 “哎。”沈香茉应了他一声,笑着摸摸他的头,“真棒!” “娘。” 辉哥儿又喊了一声,喊上瘾了,沈香茉应一声他就喊一声,听得一旁金嬷嬷她们都笑了,外头一阵雷鸣,辉哥儿又害怕的躲在了沈香茉的怀里,委委屈屈的抱着她。 沈香茉安慰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又睡过去,外头雷声还在响,比之前的小了些,快二更天,大雨依旧是磅礴。 “就睡在本宫这儿吧。”沈香茉抱着辉哥儿让他躺在里侧,崔妈妈担心会压着她,沈香茉把被子抬了抬,“足够大了,怎么会睡不下他,不碍事。” —————————————————— 开了个先例,辉哥儿这小机灵就赖上了沈香茉睡,偏不依金嬷嬷,到了夜里入睡前就哭闹,还学会和季熠辰争宠了,季熠辰只能睡卧榻,他就能睡床,挨着沈香茉怎么都不肯撒手,一声一声软糯喊着娘,把沈香茉整颗心都喊化了。 等到了九月,沈香茉看起来有六七月身孕时,让金嬷嬷摸肚后确认,的确时双生,消息传到了景殿宫那儿,太后娘娘为此特地入了宫一趟,她和崔妈妈她们是一个想法,双生的确喜人,可眼下这双生的,可凶险的很。 “怕是撑不到临盆的日子,八九月就要生了,到时候宫中该准备的都得先准备妥当。”皇太后如今看儿媳妇是比以前顺眼多了,大约是这么多年过去也认了,生下嫡孙之后如今这么快又有了身孕,能开枝散叶的,她就放心。 “眼下这些事儿有德妃替你打理,你就好好歇着,方嬷嬷入宫来替你操持一段日子,待你顺利生下孩子再回去。”皇太后留下了方嬷嬷给沈香茉,这是宫里头的老人了,跟在皇太后身边多年,办事很有一手。 “母后,您那儿也得方嬷嬷照应,儿臣这儿不缺人。”景殿宫那儿伺候的人比宫中少了许多,若再却方嬷嬷,太后身边难免不利索。 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孰轻孰重。” “是啊娘娘。”方嬷嬷在一旁搭话,“有老奴在这儿,太后娘娘也能安心,也不嫌身边伺候的人多,娘娘您如今身子重,什么都得仔细些。” 如此说沈香茉也没法拒绝了,皇太后留下了方嬷嬷在玉明宫内,和崔妈妈一块儿值守陪夜,轮着方嬷嬷的夜里,季熠辰是越发的不自在,唯有辉哥儿,在娘亲床上赖的舒坦,最后父子俩对着吃醋了,夜半的时候季熠辰把辉哥儿从床上拎起来到卧榻上和他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又是一顿吵。 见到吵架的,没见过这么吵架的,休沐日时一大清早,父子俩坐在卧榻上,一大一小互瞪着对看。 快一岁的辉哥儿前半月学会喊娘了后,别的话也不利索,不过昨天他刚刚学会了一个字。 于是沈香茉起来后耳畔都是父子俩这么吵的声音。 辉哥儿糯声,“坏。” 季熠辰气定神闲,“你坏。” 辉哥儿瞪眼,“坏!” 季熠辰点点头,“嗯,你坏!” 辉哥儿恼怒,“坏!坏!坏!”还带着伸手要打季熠辰。 季熠辰伸手大掌给他打,纯粹是欺负儿子现在还不会说话,“嗯,你坏,以后不能跟你娘睡觉,那是我睡的。” 辉哥儿听着他的话愣了愣,继而,嘴巴一咧,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娘,沈香茉走过去把他搂到怀里,辉哥儿哭的可伤心了,一副‘爹欺负人’伤透了心的情绪,小手抱着沈香茉的肚子,还不忘记回头瞪季熠辰。 孩子越大,情绪越丰富,堪堪会坐的时候辉哥儿就知道要抢东西,如今跟着要抢娘亲,特别的会仗势欺人,知道什么人可以依靠的,每每都喊沈香茉,指控爹爹欺负人。 季熠辰一把捞过他,往上空抛了一下抱在怀里,辉哥儿更是大哭,季熠辰翻过他拍了一下屁股,“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就知道哭。”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你这么大的时候没哭过?” 季熠辰抱着辉哥儿下床,要带他去外面走走,面不红心不跳的否认沈香茉的质疑,“没哭过,我小的时候都不哭闹,不信你问父皇和母后。” 看辉哥儿朝着她伸着小手要娘亲抱抱,季熠辰直接三两步把他带到了屋外的院子里,清晨空气中带着一些微凉,季熠辰把他放到地上,双手扶着他的小胳膊,要他学步。 放下去辉哥儿就抬起双腿不肯落地,故意蜷着腿耍无赖,季熠辰一身黄袍,坐着这样的姿势看起来也不违和,父子俩就这么杠着,看谁先折服。 ...... 可惜就是自己的儿子,辉哥儿的脾气就随了季熠辰的,你要我学步我偏不,我就吊着,仰头看爹爹,眼泪还挂在眼角呢,嘟着嘴就是不肯把脚放下去,沈香茉在门口都看着乐了,最后实在是拿他们来没办法,下台阶走到了他们对面,朝着辉哥儿拍了拍手哄,“来。” 辉哥儿扭头过来,冲着爹爹示意要他带他过去,季熠辰不肯,“自己走过去。” 辉哥儿忙着要逃离他,这才松了脚落地,由季熠辰扶着,迈步朝沈香茉过来。 终于到了沈香茉怀里,辉哥儿赖着怎么都不肯松开了,生怕被爹爹再抓去,扭头看了季熠辰好几眼,委屈的样子,眼底都是控诉。 就此事,三个人正要回屋用早膳,来禄走了过来,“启禀皇上,宫门口半夜来了个女子,大雨时被守门的士兵发现,赶着不肯走,今早晕过去了,说是找皇上您的。” “是什么人。” “并不知是何身份,士兵发现她手上捏着这个。”来禄呈递上来一块玉佩,季熠辰接过拿在手中,等翻过来看到后面的字时,整个人狠狠的怔住了。 ———————————————— 沈香茉已经带着辉哥儿进去,再回头找他时候,门口那儿季熠辰已经不在了,“皇上人呢。” “来禄公公刚刚前来,皇上跟着公公走了,说是宫门口有人来寻。”莫离也没看清楚那玉佩上有什么,只觉得皇上那一刻的反应有些奇怪,沈香茉走出屋子看院子出口,对他这样急匆匆的不告而别,心底里涌起一股异样。 ...... 这边宫门口,季熠辰匆匆赶到,外宫士兵休息的小院里,此时人已经抬到这儿大的屋子里休息。 季熠辰紧捏着那玉佩,推门进去,简朴的床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素面皎洁,脸色泛着一抹苍白。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因为受冻,嘴唇发紫,她的衣服也都湿了,躺在那儿像是没了声息的人,呼吸都显得这么微弱。 季熠辰走近几步,看清楚了容颜,眼神无比的复杂。 “去叫一个宫女过来,拿干净的衣服替她换上。”季熠辰吩咐来禄去找人过来,他站在了床边,低头看安静躺着的人,刚刚情绪上的激动,好像在此刻不知为何,熄下去了不少。 抬手想要摸摸她,确定是不是真的是她,床上的人醒了。 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女子飞快的抓住了季熠辰伸过来的手,牢牢抓在手中,似乎是在确定是不是他,继而起身抱住了他,湿漉漉的衣服都贴在了他的身上,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熠辰,我终于见到你了。” 许多回忆在这一刻涌上脑海,九年前他在花满楼中遇见了她,第一面,是她的开苞之夜。 她一袭白色纱衣站在台上,宛若是不小心落入凡尘的仙子,清新脱俗,和花满楼里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样。 当时的他失了心迷了窍,重金买下了她的第一夜,视若珍宝,舍不得碰她。 当时的他还许诺,要把她带回睿王府,总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拥有她,而不是这样的方式。 可没等他做这些事,没有兑现任何答应她的,她就在画舫中葬身火海,尸骨难寻。 现在。 时隔九年,她又出现了。 ...... 明月抱着他,不愿松手,季熠辰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宫女进来他才开口,“先把衣服换了。” 明月心底里有彷徨,伸手接过了衣服,季熠辰背过身去站在门边,背后窸窣的传来换衣服的声音,等宫女禀报后他才转过身看她,宫女拿过来的也是一袭白衣,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明月下了床,还有些虚弱,走到了窗边一手扶着窗框,轻轻倚上,转身看他,眼底里一抹苦涩,“你成亲了,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我,不该来找你的。” 季熠辰淡淡着,“画舫着火了。” “是啊,画舫着火了,船上的人都烧死了,我跌下画舫时已经没了意识,等我再度醒来是在一户渔夫家中,他们捞网时把我从水里捞上来。”明月说着,声音颤抖,更添沙哑,“我的脸被烧毁了,我的声音...”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她的声音,因为烟熏的关系,变成了现在的沙哑难听,而她的容貌,她奔走了许多地方,寻访了无数名医,花了九年的时间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我不敢来找你,直到半年前最后的伤疤褪去。”明月抬头看他,泪水莹在眼底,“我知道你娶亲,也知道你成了太子,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季熠辰眼神一闪,转过视线,“朕命人找了三个月,河道下游都打听过了也没有你的消息。” “我...”明月捂脸,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泣不成声,“那是找人的官兵经过屋子门口,我听到了却不敢说话,我那样子,如何能见你。” 快大结局了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1章 往昔旧情(二) 季熠辰站在那儿,距离她不过几步远,他应该上前把她扶起来,更应该把此时伤心无比的她纳入怀中安慰。 但是他没有动。就只是站在那儿,听着她哭,看着她难过。 并不知多久过去,明月抬起头来,她和当年一样,美的动人,是那种让人疼惜到想要纳入怀抱的。唯独是少了最初那灵气逼人的脱俗。 她慢慢的起身,倚在那儿看着他,神情里的悲鸣不言而喻。“太长的时间过去了,你若忘了我,我也不会怪你。”休华斤划。 季熠辰抬眼,雷雨过后的窗外传来一阵鸟鸣声,他这才把视线投注在了她的身上,“朕并没有忘记你。” 明月眼底闪过一抹希冀,“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季熠辰深看了她几眼,他当然记得,“你想入宫。” 明月低下头去,掩饰着眼底的黯然,“我只是想陪着你而已,九年来我无时无刻不这么想,这也是支持我活下来的动力,每一次揭开旧疤都是煎熬,生不如死的日子太长了。唯有在夜里想起你。我才能坚持下来。” 她经历过些什么,季熠辰如今看不到,过去也不清楚,她弱不禁风的站在那儿,盈盈泪水望着他,“我...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还坚持着我们当时的约定。” 她的眼底都是棋盘和眷念,她想他,每日每夜。 “熠辰,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去游湖。你在湖中央的船上和我说过的话。”明月眼底一抹熠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说,即便是睿王爷不同意,你也会尽全力把我带进睿王府,你会只对我一个人好。” 季熠辰神色未变,“没错。”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么多年过去,你孩子都已经有了。”明月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惨容,“你已经娶亲。” 也不知季熠辰在想什么,半响,他看着明月,神情里露出一抹柔和,“当初答应你的朕没办法兑现了,不过,朕可以封你为妃。” ———————————————— 皇上在皇宫南侧立了一座明月阁,皇上接了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入宫,封她为清妃,这个女子的名字和明月阁相同,不用想也知道明月阁就是为清妃命名的。 这清妃生的动人,一袭白衣,比宫里头好多妃子都美。 皇上封了清妃之后并没有举行晋封大典。 自从这个清妃入宫之后,皇上连续十天留宿在明月阁,皇后这儿来的都不如以前频繁了。 短短半个月,宫里就被这样的一些传言所弥漫,玉明宫内,应该反应最为激烈的皇后此时却十分从容的坐在坐榻上,陪着儿子认图片。 抓周后辉哥儿就一岁了,三天前他学会了喊弟弟,妹妹太难他不会,就整日的对着沈香茉隆起的肚子喊弟弟。 快六个月的身孕,如今胎动频繁了许多,有时辉哥儿喊多了,这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也不安分,像是在回应他似的,微动着,能醒上小半个时辰。 “娘!”辉哥儿忽然高喊了声,沈香茉应他,他扭头过去看向门口,下意识的找人。 这时辰,本来皇上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儿子,这几天公事繁忙没有过来,辉哥儿惦记着,总是会转头过去看。 他看了一会儿,门口那儿是有人进来,不过不是皇上,而是莫离。 “娘娘,清妃在玉明宫外等着,说是想求见娘娘。” 沈香茉把被辉哥儿弄乱的图片收拾一张一张叠起来,语气很淡,“传话过去,不见。” 莫离出去没多久后,又回来了。 “娘娘,清妃跪在门口,说是给娘娘炖了汤,是一点心意,娘娘若是不见,她就一直跪在那儿。” 沈香茉挑了挑眉,“既然她喜欢,那就让她跪在那儿。” ...... 莫离把话传到了玉明宫的门口,明月跪在那儿的身子一僵,这样都不肯见她。 “莫离姑姑,还望您能明示,不知臣妾做错了什么,皇后娘娘不肯见臣妾。”明月拦住莫离,神情急切的很,一袭白衣在地上都拖脏了,这模样,就是被人欺负的。 “清妃娘娘,皇后娘娘的打算奴婢如何得知,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娘娘这些日子身体欠安,您还是回去吧,即便是跪着,娘娘都不会见您的。”莫离命门口的宫嬷看住了,转身回了玉明宫,明月跪在那儿,神情变幻。 不是说皇后娘娘是和善的人,待后宫妃子都很好,不可能会刻意难为宫中的妃子的,可这又是为什么,她来了半月,请安不用来,就连好几次来玉明宫这儿求见都不能。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半响,神情中有些恍然,难道皇后知道她和皇上的事,这才不愿意见她? 这个答案是明月比较能接受的,皇上让她一个花满楼出身的女子入宫为妃,还封了这么高的份位,就算是她心里清楚皇上在明月阁什么都没做,但在外人看来,她大概是第一个极尽受宠的人,皇后如何能待见她呢。 “娘娘,奴婢扶您回去吧。”一旁宫女上前扶她起。 明月摆手,抬头看着那玉明宫的牌匾,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时辰,皇上额应该过来了才是。” ———————————————— 如明月所料,皇上很快就来了玉明宫,季熠辰看到跪在那儿的明月,神情微顿,“你在这儿做什么。” 明月委屈的抬头看他,“臣妾想求见皇后娘娘,但是皇后娘娘不愿接见臣妾,是不是臣妾犯了什么错,几次过来皇后娘娘都不愿意见臣妾。” 这还真是头一回皇后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别的妃子,季熠辰心里苦笑一阵,面上却是正色,“既然皇后不愿见你,你就先回明月阁去,别跪坏了身子。” 明月神色微僵,这时不应该皇上带她进去么,为何也让她回去。 更是泫然欲泣的看着皇上,明月委屈的很,“娘娘是不是很讨厌臣妾。” 季熠辰看着她,蹲下了身子,抬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语气温和了许多,“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明月要伸手去抓的时候他已经挪开了手,她期盼着看他,“臣妾为皇后娘娘煲了汤,皇上您能不能带臣妾进去。” “起来吧。”季熠辰看着她,说的意味深长,“明月,你大可不必为了这些迎合朕,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如今也该是怎么样子才是。” 明月神色一僵,正欲开口,季熠辰早她一步吩咐来禄,“送清妃回明月阁,赐玉露膏,别跪出了伤来。” 皇上既不带她进去,也不送她回去,还说了这么一番话,明月心里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他变了。 可九年时间过去,谁不变呢,一天的时间都有可能变化更何况是这么多的年岁,他变的她捉摸不透。 以前她是怎么样的,高傲,清冷,对金银财宝都不屑一顾。 可这样的她,更不能吸引到如今的皇上,所以她也必须跟着变,才能抓住他。 如今这一根线,好似是越来越淡了,明月心中有些慌,她怕自己来迟了,来得太晚了。 ...... 季熠辰进了玉明宫,辉哥儿终于等到了爹爹,显得很高兴,拿着手里的布偶冲着他挥了挥手,季熠辰走过来欲抱他,耳畔是沈香茉清冷的提醒声,“换衣服。” 季熠辰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没碰她。” “那也得换。”沈香茉让瑞珠把衣服拿上来,他脱了外套后换上瑞珠递过来的,换下的那一件直接被瑞珠拿下去了。 季熠辰得以坐下来,陪了儿子一会儿,把他交给金嬷嬷抱下去,屋子里雪盏她们退出去了,他这才能好好的看着沈香茉,可沈香茉不理他,低头绣着手上的帕子,一刻钟的功夫,一只彩蝶跃然在绣帕上。 “吃醋了?”季熠辰讨好的看她,沈香茉淡淡的回撇,“臣妾没这功夫。” “香茉。”季熠辰喊了她一声,把绣帕和针线都拿开,让她和自己对视,“你摸摸这儿。” 沈香茉挣脱不开他的手,被他拉到了他的胸膛前贴住,继而听到了他的哀叹声,“你这般,这儿都慢了半拍。” “胡扯什么。”沈香茉微红了脸,抽回了手。 “她忽然入宫,这其中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要查清楚。”季熠辰这才正经下神情,“当年究竟是谁救了她。” “画舫中人都死了,既然是失去意识落水的,在河里漂浮必定有人发现,若是已经沉下去了,被渔民捞上来的只可能是尸首。” 沈香茉听他这么分析,揶揄的看着他,“也许是沉了一会儿浮起来被救的呢。” 季熠辰无奈,“好夫人,为夫答应你,一定洁身自好,绝不失身与人。” 沈香茉轻哼了声,“谁要你洁身自好了。”可眼角还带着一抹笑意,算是信了他所说的话。 只不过要查底何其难,真有什么目的的,必定是有备而来,沈香茉嘴角微扬,其实不用她出手,如今后宫中都对这忽然降临的清妃娘娘好奇的很呢。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2章 往昔旧情(三) 沈香茉不愿意见到的,总有人会想方设法见她一面,十月初时宫中有小宴,丹桂秋宴。邀请了不少官员家眷前来,主持的大小事宜都是德妃和任昭仪两个人一手操办,沈香茉这身子越发的动弹不得,只是听她们说了大概后提点意见。 秋宴这天,宴会过半时,沈香茉要离开宴会现场回玉明宫的路上,遇到了明月。 十月的天入夜已经挺冷得了。沈香茉由雪盏她们搀扶着,一袭宫装,除了肚子之外别的地方还不显得臃肿。但是比起眼前的明月来,沈香茉这一身的衣服恐怕是穿的多了。 冷风吹过拂面都泛着冷,明月还是一袭白色宫装,领口微低,露出漂亮的锁骨,站在那儿能看的分明是内里衬着的衣服衣袖很短,外面的宫装又是纱似的,藕臂若贤若现。 白色的金锦宫装搭配简单的首饰,长发挽起只用了几根簪子固定,看起来倒真是有几分出尘的味道,就是这表情,略微不符。 “皇后娘娘吉祥。”明月行礼,抬头看她,确实是一张男人会为之动容的脸,小巧的脸庞上五官精致。从中透露出来的不是勾人摄魂的妩媚。而是清丽难忘的容颜,这样的容貌一见就能印象深刻,再见便是沉溺。 当年的睿王世子看上的人,自然是不会逊色。 “你在这儿做什么。”明知她是来拦自己的,沈香茉还是要开口问。 “几次去玉明宫求见娘娘都不予,臣妾就只能在这儿候着娘娘,臣妾入宫也不过短短一月多的日子,臣妾斗胆相问,娘娘为何不见臣妾。”听那语气沈香茉就知道她并非如她的外貌那样的柔弱。 试问一个女子落水后,毁了容。是用什么办法在这九年里治好了自己的脸,还能活的好好来宜都找皇上,她的本事肯定不小。 “清妃,听闻你以前是花满楼里的花魁头牌,怎么有些道理,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呢。”沈香末的淡淡的看着她,“本宫既不想见,那就是不想见,有什么理由是要清妃你如此追根问底的要知道,难不成,皇上让你入宫,本宫还得一日三次必须接见你的请安,本宫不想见你,那也是常理。” 宫中妃子,皇后娘娘想见就见,不想接见的,还能有谁三番四次来问为什么?这不是讨人嫌么。 明月紧咬嘴唇,“娘娘是不是因为陛下和臣妾的过往才不愿意见臣妾,那时陛下与臣妾是属真心,否则臣妾也不会熬过了这九年来找陛下。” “所以皇上成全了你,让你入宫了。”沈香茉接了她的话,“可你的身份并不能记入皇家族谱,没有册封大典,也不必参加宫中宴会,更不必来本宫这儿请安。” 这皇家,怎么能让一个妓子的名字记到族谱上去,更不会把她昭告天下一样让朝堂官员知晓,皇上要在宫中养这个一个妃子,谁都不会有意见。 “臣妾,能伺候皇上已经满足。”明月咬了咬牙关缓缓道。 “没错,你的任务就是伺候皇上,所以,你就只抓牢皇上的心就够了,其余的事,后宫之中,你无需管,玉明宫这儿也不必来请安。”沈香茉看她眼底有诧异,“在你之后,皇上在外带回来很多女子,当时住在睿王府的娉婷院,娉婷二字也是皇上自己想的,这里面的女子,有从花满楼里出来的,也有乐坊,戏楼里,她们这些人入宫之后,只能留在东宫,不必请安,更不会出席什么宴会。” 明月没料到皇后见到她后是这样的反应,沈香茉最后才添了一句,“做你该做的,其余的事,你一件都不需要多余。” ...... 明月低垂着头,脸色并不好看,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响,再抬头时已经是泫然欲泣,“臣妾有罪,以后不会再如此,可皇后娘娘,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 沈香茉沉默不语,明月已经自顾着往下说,“还没出事前,皇上曾答应臣妾要让臣妾风光大嫁,臣妾也知道这只是皇上的安慰罢了,但皇上说,他为臣妾做了嫁衣,是一只金雀绣在衣袍上,他说这样的衣服这世上仅此一件。” 明月顿了顿,希冀的望着沈香茉,“这件嫁衣皇上后来一定是下聘时到了皇后娘娘那儿,能否请娘娘,让臣妾看一看那嫁衣,便是看一眼也好,臣妾也能了却了心愿。” “胡扯!”没等沈香茉说话,身后的瑞珠直言呵斥,“皇上给娘娘的嫁衣是苏家大小姐命人绣出来的,与你何干,竟能说出这样无理的要求,想看娘娘的嫁衣。” “臣妾没有骗人。”明月撩起袖子,沈香茉在她的上手臂看到了一个纹身,纹的就是一只金孔雀,开屏的涂画绕着她的手臂,这金孔雀和沈香茉嫁衣上的的确一样。 好一番计谋,当初苏家小姐还说起,难能见得世子这么用心,如今从明月口中倒听下来,这嫁衣倒是为了缅怀葬身火海的明月才命人去做的,穿在沈香茉的身上,这嫁衣也不是为她而做,而早在很多年前就应该是明月的了。 当时还是世子的皇上按着自己‘心爱’女人的喜好命人去做嫁衣,因为无法再送给明月,也就只能留给沈香茉了,简而言之,如今的皇后娘娘,是捡了别人的东西。 “本宫的嫁衣岂是谁想看就能看的。”沈香茉嘴角勾起一抹笑,“清妃也真是本事,本宫的嫁衣上绣没绣金孔雀你都知道,你这伤养的,兰城就这么大的地方,你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明月神情微僵,很快闪了过去,当时她的确不在兰城养伤,“但这样的事,只稍在外打听一下就能知晓,臣妾不是消息灵通,臣妾只想看看那嫁衣。”毕竟,那当初是为了她而设计的。 “清妃,本宫有个建议。”沈香茉微低头看她,一字一句,“你的所有事情寻皇上就行了。你入宫来,不也是为了伺候皇上,嫁衣的事,不论是替谁所想,如今那就是本宫的。” ———————————————— 沈香茉离开有一会儿了,明月还站在那儿,这皇后娘娘油米不进,说什么都没有用,可真是个顽固的人。 明月想着,脑海里忽然想到什么,眼眸一缩,无端的露出几抹凌厉来,抬头看天空,如今是乌云盖月,瞧不清楚。 转头看侍奉的宫女,明月冷声问,“今日初几。” “初五了娘娘。”明月算着日子,嘴角泛起了一抹笑,不在花园里多作停留,转身回了明月阁。 翌日一早,麻烦找上门来了。 ...... 薛婕妤是正巧散步经过明月阁,从外看进去,这环境清幽的地方把她那儿好太多了,薛婕妤心里顿时引起一股愤愤,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指不定是什么地方出身,皇上怎么会这么宠她。 正巧明月出来,两个人撞上了,明月本还想和善的笑笑,却只见薛婕妤直接冷哼了声,看着她一袭宫装先发了难,“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头死了什么人了,整日穿白身,还在宫里走来走去,不知多么晦气!”休每有圾。 内宫中可以穿的花里胡哨,可以是争奇斗艳的,唯独是没有喜欢穿白衣服,这和奔丧有什么区别,宫里头这样晃来晃去的,别提多碍眼了。 “有识之士多青衫白衣,薛婕妤此言差矣。”明月看出了她的敌意,这笑意也没显露的这么深刻了,只是挂在脸上,淡的也像是在敷衍。 “你也说了是有识之士,你是妃子,就该守宫中的规矩,别仗着皇上就尽做些丢人脸面的事,听说你还好几回去皇后娘娘那儿求见,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皇后娘娘不愿意见你,你还死乞白赖的要靠上去。”薛婕妤瞥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薛婕妤一张利嘴,把她去玉明宫求见的事又讽刺了一遍,明月神情里闪过一抹愠怒,很快敛去,浮现一抹笑意看着她,“如今我也无事,不知薛妹妹肯否赏脸,到我明月阁中坐会儿。” 最后一更来的有点迟,今天的更新已经全部送到~咳咳,爆发飙升到了一万,乃们还满意么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3章 其心可诛(一) 薛婕妤病了,初始只是头疼脑热,做什么事都没有多大的精神。吃了一些清心丸以为没事了,三两天过后。薛婕妤这病情开始加重。 等请太医过去看的时候,短短不过三四日的功夫,薛婕妤竟一下消瘦了许多,她不断的咳嗽,咳出来的都是泛着一丝红,微腥的血痰,从早到晚胃口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就是整个人虚弱的很,像是生了大病。 温太医和丛太医都有过来诊断,诊断出来的结果。薛婕妤体虚,如今的时节里夜里清冷,薛婕妤开始的症状似是感染了风寒,后来渐渐的加重,到如今已经是躺在床上没多少力气了。 沈香茉不放心,亲自过去瑶花宫看,薛婕妤的模样吓了她一跳。 这段短短数日内,整个人瘦的,连脸上的肉都消减下去大半,显得眼睛尤为凸出,苍白中呼吸微弱,唯有在吃东西的时候薛婕妤才有些力气,她看到沈香茉的时候哭了,“娘娘,我想见我娘。” “等你身子好了自然能宣薛付夫人入宫。如今你这般。岂不更让薛家人担心?”沈香茉拍了拍她的手,薛婕妤哭的可怜,摇头,“娘娘,我想见我娘。” 忽然病了,皇上那儿也不会应允她见薛家人,沈香茉看了温太医一眼,后者跟着她到了外屋,沈香茉询问,“这都六天了。可有确信?” “尚无,不过薛婕妤今日比昨天要好一些,脉象平稳不少。”起初是有风寒的症状,如今却不是了,这咳血又不似肺痨,体虚又不是发热,忽然间消瘦这么多,像是有什么抽空了她的精力似的,温太医也觉得奇。 “有平稳下来就好。”沈香茉点点头,“按着药方再看两日,若是好转过来了就行。” ...... 第八天的时候,薛婕妤的病好转,有力气了,脸色也红润了些,就是消瘦下去的得慢慢补回来,胃口还是很好,咳嗽也不见血痰,温太医放心了,回禀到玉明宫中,沈香茉也松了一口气。 命人去查这段日子来薛婕妤的行踪,莫离来禀,薛婕妤在头疼的前一天,在明月阁里呆过半日。 清妃入宫两个月不到,薛婕妤是头一个去明月阁的人。 “听薛婕妤身边的宫女说,当时薛婕妤的语气并不好听,说了清妃娘娘不少话,清妃娘娘却还和善的把她请到了明月阁里面,半日后薛婕妤离开,回了瑶花宫后第二天一早起来,头疼脑热身子就开始难受了。” 沈香茉深吸了一口气,“去把当初慕苏留下的锦盒拿来。” 瑞珠进了内屋,把一个漆黑的木匣子取出来,打开来,里面是几颗泛着青绿的珍珠,取过底下的锦袋,沈香茉把珍珠放进去,入夜季熠辰回来,沈香茉让他不离身的戴着锦袋。 “怎么了?”季熠辰见她神色凝重,打开锦袋看,这青绿的珠子在夜色烛火下散着琉璃的光芒,十分的漂亮。 “把这戴上,去哪里都不许摘下来。”沈香茉拿过来又给他系上,确认的提醒,“不要摘下来。” “这不是慕苏留给你清毒的。”休每丽才。 当初是担心沈香茉的蛊毒会没有清干净,额外向慕苏求了这个,沈香茉留着没有用,如今却派上了用场,“薛婕妤病的蹊跷,我不信人有青春永驻之数,清妃行径太古怪,我不放心。” 说起沈鹤越,沈香茉对这个三叔是恨极了,可不予置否的是,在她小的时候,还没发生那些事时,三叔对她很好,还会给她讲在外游历跑商时发生的事,“当年眼疾去找慕苏,她还是那模样,很多年过去请她来宫中,她依旧是容颜未变,南疆有很多奇异古怪之术,三叔曾经说过,还有以血养血之术,恶毒程度令人发指。” 可惜会这些的人少之又少,又有派别门规,不得随意出来,大周朝的律法是写给会守规矩的人看的,那些不肯守规矩的呢,当时害季熠辰的不就是一个。 “你怀疑她也会?”季熠辰每次去明月阁,明月都会给他准备吃食,和当初在花满楼中一样,手艺也没怎么变,只是他吃的不多,两个人周旋套话,更像是博弈。 “这些应当是不外传的,臣妾只是怀疑,她背后有人这么指使。”沈香茉就是有这样的直觉,三番四次想来玉明宫请安,中途拦截只为了见她一面,见了之后又言辞刺激,她入宫的目的,恐怕是相当不单纯。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了然。 ———————————————— 此时的玉明阁内,明月看着外面的天色暗了,命人备好酒菜,又进内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让宫女把酒菜都端到了靠窗的地方,窗外是明月阁的夜景,十分宜人。 没多久皇上来了,季熠辰一进来,明月当即迎了上前,双手轻轻挽住了他,“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季熠辰想了想,并不作答,明月扶着他坐下,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抚过去时袖子若有若无的刮过了他的脸庞,“今天,是九年前你说要为我赎身的日子。” 明月款款在他对面坐下,抬手为他倒了一杯酒,“尽管当时没能赎身,如今却也能够陪着你,也算是如愿了。”不等他喝,明月自己先喝了一杯。 挪开杯子时,嘴角泛着些酒水,浮在殷红的嘴唇上,格外的诱人,季熠辰一手拿着杯子,指腹轻轻的摸着,并没有要抬手喝酒。 明月也不在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歪着身子看他,控诉,“熠辰,你变了,从前我的任何一个神情你都放在心上,如今你对这些都不在意了。” “为什么我还记得你,你却已经把我忘了。”明月喝了好几杯,微醺,趴在了桌子上看他,神情很委屈。 “朕没有忘了你。”季熠辰抬手,在她的注视下抿了一口酒,随即又放下了,“不如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明月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他再举杯喝余下的,起身晃着到他身旁,整个人倒在了他的怀里,纤指在他嘴唇上描过,季熠辰伸手过来的时候,她则是猫一样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季熠辰皱眉,明月是下了狠手,直接咬出了血。 她贪婪的舔了一下被她咬出血的手指,季熠辰捏紧拳头收回来,明月趴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衣袖,“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吃了多少苦。” “每一次结痂,揭开旧的时,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啃过,我却不能动弹,那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明月拿起他的手抚在自己脸上,“我一共经历了十二回。” 最后真的是疼麻木了,汗水下来时滴在了伤口上,她又疼疯了。 “我想过死,可都熬下来了,终于等来了时候,可以回来找你,可以不用担心我的样子会吓到你,我以为你还坚守着我们的约定。”明月挥泪雨下,“我不在意你已经有皇后,我也不在意你给我什么样的位置,我只在意你心里是不是都是我。” 随着她的话,季熠辰心底里忽然钻心的一阵疼,来得快,去的也快,脑海中有片段混沌,继而脖子那儿垂挂珠子的地方一股冰凉气息从珠子内透露出来,那是蚊子叮咬的感觉,有什么飞快的从珠子那儿朝着他脑袋追逐而去,那一股清凉一直从头顶灌下来,一瞬清醒。 这个过程很快,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季熠辰却感触深刻,他微眯着眼睛,张开眼时,明月正盯着他看,眼底闪过一抹紧张那个,试探的喊了他一声,“熠辰。” 季熠辰的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她的腰上,轻嗯了声,只见明月神情松散了下来,更是柔情的抱着他,“熠辰,晚上留在我屋里吧,你说要娶了我之后才能真正拥有我,如今你就可以了。” 明月没有抬头,看不到他的神情,季熠辰刚刚的温柔散去,一瞬冷了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还柔和,“可以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啊。”明月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是属于成熟男子才有的味道,早就没有了九年前的青嫩,这可是当今皇上,大周朝的九五之尊。 撇开别的不说,往后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对于她来说那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明月话音刚落,门口那儿有敲门传唤声,来禄在外禀报,“皇上,瑶花宫那儿薛婕妤晕过去了。” 季熠辰把她推起来,明月拉住了他,捏得很紧,“皇上。” “薛婕妤晕倒了,朕得过去看看。”季熠辰柔声安抚她,明月不肯,“那您,等会儿还过来吗?” “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不必等朕了。”季熠辰摸了摸她的脸颊,明月低垂下头,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心,等季熠辰走到了门口,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诡然,可季熠辰并没有任何反应,直接出去了。 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合上的门,不可能啊,明明是起了效! 转而是一股腥甜冲上了她的喉咙,明月没能忍住,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烛火之下,那血呈着黑红,不同寻常。 ———————————————— 季熠辰的确去了瑶花宫,薛婕妤没有晕过去,她只是无病呻吟着想要皇上过去看看她,她这一晕,不论真假总是给了季熠辰离开的理由。 从瑶花宫离开后,夜已深了,季熠辰去玉明宫,沈香茉还没睡。 披着外套坐在那儿翻书,季熠辰过去一看,沈香茉翻的是关于南疆的书籍,记载甚少,看了许多本都未能对她要找的多几句描述。 季熠辰换下衣服,从脖子上解下绳子放在沈香茉面前的小桌子上,本来应该是泛着青绿幽光的珠子,此时就是一颗白珍珠。 青绿幽光散去之后变成了极其普通的珍珠,沈香茉觉得惊奇,拿起珠子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看不出哪里异常可就是没了那光芒。 而珠子会变成这样,是明月在酒菜里动了手脚,亦或者,她咬的那一口。 沈香茉不放心才让他把珠子挂在脖子上,没想到才半日的功夫回来就是这样的结果,连那明月阁都进不得。 “若是说这珠子有所反应,那必定是蛊毒无疑。”沈香茉把刚刚那本书翻开给他看,写的是奇人奇事,杜撰成分比较大,但是有提及这蚀毒之物,“要不,我们再寻一次慕苏。” “明日派人去南疆。”季熠辰沉凝着神色看着泛白的珍珠,再请慕苏已经无用,南疆和大周签协数年,如今有人要利用此动手脚,背后的苗头是要迫不及待往外露。 ...... 季熠辰想罢了,还是连夜派人出宫去兰城外找慕苏,也不知能不能寻到,而宫中这儿,明月阁中明月是痛苦了一整晚,她躺在床上,底下的盆子里都是她呕出来的黑血,外面天未亮,她使了浑身解数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箱子,打开来,箱子里面层层开锁拿出巴掌大的盒子。 她坐了起来,打开盒子,昏暗中瞧不清楚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可能看到的是数对泛着幽色的眼睛,明月伸手放在盒子里,过了一会儿,她的神情比刚刚吐血时还要痛苦。 黑暗中明月的脸色发青,又转瞬发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盒子里发出一阵窸窣声,窗外渐亮的天能够看到这盒子里的东西蜷缩成了一团,明月的神色恢复如常,她轻吐了一口气,把盒子重新锁了回去。 ———————————————————— 十月底十一月,宜都迎来了一阵寒潮,天气骤冷,宫中生病的人也不少,沈香茉的身子越来越沉,每天夜里她都睡不好,十一月中时,景殿行宫中淑太妃命人带着蓉姐儿入宫来看她。 说是蓉姐儿想她了,吵着闹着要入宫来,淑太妃是没办法,只好命人带着孙女入宫来,养娘带着蓉姐儿进屋后就在旁候着,沈香茉看一言不发的蓉姐儿,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入宫不开心?” 蓉姐儿摇摇头,“伯娘,我想弟弟。” 晋王妃有孕,蓉姐儿被送去了淑太妃那儿,小世子还养在晋王府中,这一晃差不多得有半年了,蓉姐儿一趟都没回晋王府,若不是这孩子时常惦念,再小个一两岁,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弟弟。 沈香茉看她消瘦了不少,心疼得很。 “伯娘,我可以看看辉哥儿吗?”蓉姐儿仰头看她,眼底里有期盼,“看到辉哥儿我也像看到弟弟了。” 沈香茉见她脸色看起来并不佳,也不忍心这孩子心里头再难受,“辉哥儿还在睡,伯娘让崔嬷嬷带你过去看看,好不好?” 蓉姐儿笑着点点头,“好,我就在旁边看看,绝不吵醒他。” 崔妈妈带着蓉姐儿下去,沈香茉坐在那儿雪盏给她按着泛肿的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秋裳忽然跑了进来,“娘娘,小郡主晕倒了。” 沈香茉一怔,“赶紧去请丛太医过来。” 雪盏扶着沈香茉起来,到了一侧的厢房,金嬷嬷把熟睡中的辉哥儿抱了出来,沈香茉让她把孩子抱到自己屋里去,走进去一瞧,刚刚从她屋子里出去的蓉姐儿,此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浑身滚烫。 进宫的时候沈香茉是觉得她精神不太好,以为是想着小世子,想回晋王府去才提不起神来,谁想她是生病了。 外头丛太医很快来了,沈香茉让开身,丛牧上前给蓉姐儿把了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就短短那会儿的功夫,蓉姐儿体温上升的很快,出的汗后背的衣襟都已经湿透了,崔妈妈寻了衣服过来要给蓉姐儿换上,刚脱下外套,一向沉稳的崔妈妈惊了一声。 还在为蓉姐儿针灸的丛牧转头一看,神色一凝。 蓉姐儿衬里的一件小袄子上,胸口这儿是弥漫着一块血迹,似是已经干了,黑红的印在上面,崔妈妈以为是受了伤,往下脱才发现就只是这小袄子上面沾着这么大一块血迹,并不是小郡主身上有伤。 崔妈妈反应的极快,“雪盏,快带娘娘回屋子去。” 雪盏赶紧扶着沈香茉出去,这儿崔妈妈利索的换下了衣服,除了这小袄子之外,蓉姐儿贴身的一件衬衣里后背角落竟然也有一块血迹,可蓉姐儿身上是没有伤口,她的衣服每日都有人换,谁会给郡主穿这样的衣服。 丛牧意识到了事态,“小郡主是什么时候晕倒的,晕倒之前有没有发汗头晕之类的症状。” “入宫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精神也不佳,提出要来看小殿下时皇后娘娘命老奴带她前来,趴在床边也乖巧的很,只伸手摸了摸小殿下的脸并且吵醒他。”崔妈妈说着,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她还拉了一会儿殿下的手。” “还请崔妈妈去禀明皇后娘娘,下官要把小郡主带去太医署。”丛牧如今尚且不清楚郡主高烧昏迷的缘故,但看那两件带血的衣服,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能把人留在玉明宫中,如今太子年幼,皇后娘娘还怀有身孕,出不得一点差池! 崔妈妈点点头,“此事老奴做主了,还请丛太医把小郡主带去太医署。” ...... 丛牧把蓉姐儿带到了太医署,崔妈妈让彩蝶跟了去照应,这儿屋子内,崔妈妈把那两件衣服放了箱子里一并送去了太医署,命人把厢房里里里外外的被铺全部都换了一遍,艾草薰屋,擦洗桌椅窗框。 连带着沈香茉这儿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换了一遍,蓉姐儿坐过的凳子,碰过的杯子碗碟全部都拿了出去,辉哥儿的换下的衣服烧掉,特地让太医署开了药给辉哥儿服下,玉明宫上下皇后娘娘在内,都喝了药。 别人还想不透崔妈妈为何紧张成这样,不就是小郡主发了热生病,可三天之后,太医署那儿回禀的消息证实了崔妈妈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第三天一早开始,蓉姐儿身上起了红疹,温太医在内多位太医诊断,小郡主得的是天花。 —————————————————— 这事儿是往死里瞒着没让人传出去,送小郡主过来的养娘和宫女此时还关着,难怪淑太妃那儿好几天能不闻不问,就算是要在宫里住一段日子,也不会连个人都不派过来看看。 沈香茉更气的是,他们竟然拿一个孩子做文章! “幸的是太子殿下和娘娘都没什么事。”金嬷嬷心有余悸,若是太子因此有什么意外,她也得跟着舍命了,晋王府的小郡主娘娘和陛下都很喜欢,谁能提防这么个孩子,那两件血衣的用意可真是歹毒。 “如今那是还没相处,若是多住上几日,一直和辉哥儿在一起玩,她不晕过去不生病谁能发现。”沈香茉冷冷道,“把那养娘和两个宫女送去司刑所,大刑审。方嬷嬷,还得请您回一趟景殿行宫。” 方嬷嬷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娘娘放心,老奴省的。” 方嬷嬷离开后沈香茉又看向崔妈妈,“那两件血衣是不是在太医署。” “是,娘娘。” “用箱子装起来,去皇上那儿调人过来,亲自送去晋王府,当着晋王和晋王妃的面打开它,本宫要看看他们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沈香茉霜着神情,已是怒不可遏。 咳咳,小百要解释一下,本来是上午写三千要发的,结果没停住,下午继续写,写着写着就写了两章节o(╯□╰)o,所以发晚了,晚上争取再来4000,不过更新时间会晚一点,先和大家说一下~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4章 其心可诛(二) 晋王府内突如其来了这样一幕,当观天和观河当着晋王妃钱氏的面把箱子打开来时候,她起先是疑惑,等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之后。她的神色剧变。 如今的晋王妃是四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已经隆起,天知道她有多宝贝这肚子里的孩子,可即便是再宝贝,她对箱子里这两件小人衣服的反应也是过度了,等晋王妃反应过来过来,崔妈妈和观天他们已经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这是什么东西。”晋王妃退不得。微苍白着脸色,试图要避那小人衣服远远的,观天却将它拿了起来朝着晋王妃走去。晋王妃几乎是失声尖叫,“你不要过来!” 后面两个侍女急忙扶住了她,晋王妃呵斥观天,“大胆,你敢再往前一步!” “晋王妃到底在怕什么,这不过是两件小人衣服罢了,这还是小郡主身上穿着的衣服,险些忘了通禀晋王妃,小郡主如今在宫中昏迷不醒,生了大病。”崔妈妈一看她这反映就知道晋王妃是知情,如若不然,谁看到这么两件衣服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是怕啊,怕这衣服上的血迹,怕这衣服的来历。 晋王妃身后的丫鬟挡在了观天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冷笑,“崔嬷嬷这是何意,小郡主好好的入了宫,如何生了大病。”休刚池弟。 “可不是,人如今就在太医署,太医诊断,小郡主是得了天花。”崔妈妈指了指那两件衣服,“这两家衣服,娘娘命老奴送过来给晋王妃,命老奴看着晋王妃。亲手接下小郡主的衣服才能回去复命。” 晋王妃脸色一瞬惨白,后退了一步,跟随观天他们而来的侍卫直接把她们团团围了起来,观天手里是皇上的谕令,谁敢上前阻拦,晋王妃只能看着观天一步一步走近,把手上的衣服朝着她伸过来。 那两块斑驳的血迹太过于显眼,就像是两个恶魔,多看一眼都会生病,晋王妃失控的颤抖着嘴唇,“大胆!皇后娘娘凭什么这么下令。” “小郡主身上的衣服都是当初晋王府内送过去的,凭什么?就凭她是皇后娘娘,晋王妃,可别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你若不接,那就是抗旨。”崔妈妈嘴角扬着一抹笑意,晋王妃是有多害怕那血迹,她对小郡主的病就知道的越清楚,谁怀了心思让小郡主穿上这样的血衣入宫,还要和太子殿下相处,其心可诛!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晋王妃如何会去接那衣服,她想逃离都来不及,别说碰它们一下,“你们是要害人是不是,是要害我腹中的孩子!” 晋王妃有些失控,她一听到小郡主得了天花,她就越加失控,那证明这衣服真的是有用,可这衣服,如今是摆在她的眼前,她的孩子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晋王妃正想着,身子无意识的往后退,忽然后脚跟踩空,啊的一声,晋王妃直接跌下了台阶,七八格的台阶,她滚了两圈摔在了地上,腹部压低。 伺候的丫鬟急忙冲上去,晋王妃抱着肚子,疼的哎哎直叫,等把她扶起来人就不对劲了,她痛苦着神情,肚子一阵的抽疼,继而是一股热意从身子下流淌,蔓延到脚下时,一抹殷红,直接吓晕了晋王妃。 晋王府的前院乱成了一片,崔妈妈见那群丫鬟急匆匆把人抬回了后院,又去请了大夫过来,崔妈妈也不急着走,带着这个一大帮子的人,直接在前院候着,直到晋王爷的到来。 —————————————————— 季熠川回到了王府,先是得知女儿得了天花,再得知晋王妃腹中孩子不保,滑胎小产,两件事加在一块儿还没消化,崔妈妈直接把那两件血衣拿给他看。 口气冷凌,“这是在小郡主身上发现的衣服,不是小郡主的血迹,知从何而来,老奴过来询问晋王妃,却不想晋王妃的反应如此大,在听闻小郡主得了天花之后,怎么都不肯拿这两件衣服,晋王爷,如今小郡主在宫中生死未卜,这血衣的用意歹毒,皇上下令,擒到人后绝不姑息。” 季熠川是真的才刚刚知道这件事,但并不代表他丝毫的不知情,倘若他不知情,这衣服又是如何能顺利送去景殿行宫,给小郡主穿上,还穿了这么多天。 “蓉姐儿得的是天花。”季熠川重复的问了崔妈妈一遍,内院中丫鬟从从过来,“王爷,王妃醒了。” 崔妈妈抬手,“王爷好好去看看王妃吧,何以心虚到这地步,孩子都能吓没了。” 平日里谁要是失了孩子,崔妈妈都必定要心疼一番,可晋王妃没了孩子,崔妈妈一点都同情不起来,自作孽,不可活。 ...... 晋王府内短短半个时辰进行到了这儿,那边景殿行宫内,皇太后的做事风格雷厉了许多,派人直接把淑太妃给带了过来,李淑太妃还愣的很,直到听到皇太后说小郡主在宫中得了天花。 李淑太妃这演绎的哭伎就要开始,皇太后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把这些眼泪给咽了回去,“从小郡主身上脱下的衣服,皇后已经命人送去晋王府给晋王妃了,小郡主的东西,给晋王世子用也是可以,既然姐姐病了,做弟弟的,陪一下姐姐也是应当。” 李淑太妃当即乱了分寸,皇太后可真不是说说而已,而皇太后看她那神情,基本也了然了七分。 两件小人衣罢了,至于这么大的动静,皇后让方嬷嬷传回来的话果真不假,“你竟真的是拿孩子的性命在赌,你可知,太医署中如今蓉姐儿性命堪忧,已经连着昏迷了好几天,高烧不退,浑身起着红疹。” 李淑太妃缩了缩身子,“臣妾,并不知道这些。” “你当然不知道,你在这行宫中也没照顾好你这个孙女,满心惦记的都是自己的孙子,蓉姐儿吃穿用度你不在意,如今她生了病,你多少日子没有派人入宫询问了,你根本是无所谓她的生死。”哪个当祖母的能狠心到这地步,竟然能动心思到自己孙女身上,不管死活。 “臣妾没有,臣妾以为蓉姐儿在宫中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皇后娘娘又喜欢她。” 皇太后冷冷打断她的话,“是啊,皇后娘娘又喜欢她,才会毫无防备的让她去和太子见面,只要多玩上几日,昏迷的人就成了太子了。” “臣妾绝无此意。”李淑太妃急忙跪着解释,门口那儿跑进来一个宫女禀报,说是晋王妃小产。 李淑太妃愣在当场,直接瘫在那儿不会动了,继而又有宫女进来,手里还抬着一个箱子,皇太后命她们把箱子抬到院子里,打开来一看,里面竟是一堆的小人衣,那都不是上好锦布绸缎做的衣服,大大小小也都不是按着蓉姐儿的尺寸,还有新旧,宫女蒙着面把衣服倒出来,空气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里面有好几家衣服都脏兮兮的,似是沾着什么脏东西,红红黑黑的。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皇太后指着那些衣服,李淑太妃还没有反应过来,半响回神看着那些衣服,她的眼底里也有些害怕,这些衣服都是被锁在屋子里的,皇太后是怎么派人找到的。 “臣妾不知道。”李淑太妃矢口否认,“这些东西不是臣妾的。” “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不是你的,那按着你的意思,还是有人故意给蓉姐儿穿上那血衣送入宫去,意图对太子和皇后娘娘不利,既然如此,你这当祖母的肯定不会想害自己的孙女了。” 李淑太妃点点头,“臣妾怎么会害蓉姐儿,太后您也是知道,臣妾不知道多疼那孩子。” 皇太后似笑非笑,“如此甚好,蓉姐儿在昏迷的时候一直想要爹和娘,来人吧,替李淑太妃收拾收拾,让她进宫去陪小郡主,有人陪着,能活下来的,尽力保下来。” 李淑太妃怔怔在了那儿,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神,皇太后已经起身,而过来的两个宫嬷,把李淑太妃直接拎了起来,拖出了屋子,直接要把她带出去,押上马车送到宫中陪小郡主。 ———————————————————— 沈香茉何以如此确定,一试便知。 这不是别的小病痛,天花致死,要传染,撑过去活下来的几率太低了,每当是有人得了天花死去,所有家当衣统统都要烧掉,包括生前用过的所有东西,尤其是贴身衣物,若是留下来被别人穿了,极易感染天花。 毫不知情的,谁拿到衣服会是如此反应,而她们也是不得不激动,那衣服,可是会传染的。 疾病的恐惧把她们心底里的一面暴露出来了,脱不了干系还不过是隐晦的词语罢了,沈香茉这一试,都没法掩盖住。 ...... 李淑太妃这样被押送到宫中送去太医署,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宫中诸位妃子开始怀疑起太医署里究竟是谁病了,李淑太妃还在太医署内,蓉姐儿躺着的屋外不肯进去。 此时哪里还有半分太妃的样子,她浑身上下都是狼狈,光是这院子里都能闻到的药味,进出都蒙着面的宫女,还有一直在烧着薰药的,进去对于李淑太妃来说,就是死路。 沈香茉走近,“怎么,太妃娘娘不敢进去。” 李淑太妃抬起眼帘看沈香茉,一入眼就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想到晋王妃也是因此小产,李淑太妃的眼底里闪过一抹怨。 这一抹怨恨敛去的不够及时,让沈香茉看到了,她抬手让门口的人开门,“蓉姐儿日日夜夜惦记着祖母,太妃娘娘,孙女生了病,您怎么能不进去陪着她,支持她呢,您该进去的,这样她的病才能快一点好起来,你这做祖母的,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在里面。” 没爆到4000,差一点,来不及先更新上吧,迟了又没的审核o(╯□╰)o,争取明天把这个情节过去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5章 其心可诛(三) 看着迎上来的宫嬷嬷,李淑太妃的声音尖锐,“大胆!” 屋子里正好有太医出来,沈香茉下令。“给淑太妃换上衣服,带她进去看看小郡主。” 李淑太妃根本抵不过几个宫嬷的桎梏,从景殿行宫离开时的精致的妆容此时早已经散了,她怒目看着沈香茉,眼底透着威严,“皇后,你这是要做什么。明知小郡主得的是天花还要本宫进去。” “淑太妃,蓉姐儿入宫今日是第四日,这四天之内。晋王府和您那儿都不曾派人过来问候,您说您疼蓉姐儿,如今难道不该进去看看这孩子。”沈香茉挺腹看着她,脸上一抹讽刺,“怎么,现在惜命到连自己孙女都不愿意去看一眼了,你若不进去,怕是以后没有这机会了。” “胡说,你等这样诅咒蓉姐儿!”李淑太妃从不觉得皇后是个厉害的角,以前在睿王府的时候,这聋哑的世子妃能有什么杀伤力,后来等她会开口说话了也是温和的脾气,温和的人怎么说说出这样的话呢,李淑太妃觉得这不像她。 “也好,太医署这儿不缺屋子。将那衣服拿过来给您贴身穿着。看十天半月后您还是不是活着,到底是谁不想蓉姐儿活着!”沈香茉忽然凌厉了神色瞪着李淑太妃,“是本宫命人给她穿的那衣服,还是本宫想让她死!” 皇太后不是没有从李淑太妃那儿搜出东西来,等到了皇后面前她依旧是不承认,沈香茉冷哼,“死到临头,来人,带进去,蓉姐儿正念叨着祖母。让淑太妃好好陪陪小郡主。” 宫嬷听命就要把李淑太妃拉进去,使劲挣扎都没有用,李淑太妃的眼底里自然是有惊恐,她以前又没得过天花,进去万一传染上,还不得死,“混账,你们放开,混账,谁敢拉着本宫,统统拉下去砍头!” 任她怎么骂都没有人,人还是被拖进了门口,忽然院子那儿传来一声呵斥,“站住!” 人影快速朝着这儿过来,李淑太妃看到是晋王爷来了,这哭的妆容全花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喜色,“川儿啊,她们要杀了为娘,你快救我。” 季熠川黑沉着脸,“皇后娘娘何必如此。” 沈香茉没说让她们停,当着季熠川的面,那两个宫嬷嬷直接把李淑太妃拖进去了,还没拉到床边,只听见啊的一声,等宫嬷嬷把人抬出来,李淑太妃已经是幽幽晕过去的样子,一旁就有太医,掐着人中就醒过来了,李淑太妃这会儿哪里还顾忌什么形象,摸爬滚打的到了季熠川身旁,吓得浑身发抖,“川儿,她们要害人,她们要害人。” “不知淑太妃有没有好好看看蓉姐儿,昨夜小人儿醒了半个时辰,一直想要找爹爹和祖母,这好不容易进去一趟,没看清的话,等会儿再进去好好瞧瞧。”沈香茉冷凌着神色,素日里的温柔?他们现在没有这资格看。 “晋王妃小产,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如今别说证据不齐,就算是她对娘娘您不怀好意也已经自食恶果,娘娘何必如此。”季熠川把母妃扶起来,沉着脸语气也是冰冷。 “如此说来,她自食其果还是她的委屈了,本宫这回没有受害,姑息养奸还等她下回出手不成。”沈香茉冷哼,“晋王爷要证据,来人,把小郡主身边伺候的养娘和宫女带上来。” ...... 三个人被侍卫押送了过来,已经在司刑所里审问过一次,大刑不下,折磨的不轻,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都招了,生怕再被折腾一回,所以沈香茉问的时候,就算是晋王爷和淑太妃在,她们也不敢有所隐瞒。 “半个月前晋王妃来了一趟景殿行宫,给小郡主带了不少东西,其中还有一箱子的衣物交给了太妃娘娘,十来天前太妃娘娘就要我们给小郡主穿箱子里带来的衣物,那些...那些衣服都不干净,太妃娘娘还不许我们洗,入宫时穿的那一身,已经穿了四五日了。” 养娘战战兢兢的解释,她们起初也不知道这衣服到底是什么,心里头隐隐都觉得不对,可不敢违抗太妃娘娘的命令,谁能想这是得过天花的人穿过的衣服,如今小郡主生了病,她们合着要操心自己有没有问题。 “胡说八道!”李淑太妃出口反驳,“本宫怎么可能对蓉姐儿做这些,你们,你们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在这里污蔑本宫,来人啊,把她们给我拖下去!” 养娘急忙磕头,“娘娘明鉴,奴婢绝无虚言,当时奴婢还问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却说那是别人穿下的衣服,给小郡主穿了她身子骨能好一些。” 到底养娘是真不知情还是装着不知情,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衣服的来历,沈香茉见淑太妃拒不承认,“那些景殿宫中搜出来的衣服,难不成太妃您不止心瞎,眼也瞎了,还是要把您送去司刑所里,您才肯招认?” 沈香茉轻描淡写说出司刑所三个字,李淑太妃脸色惨白,“你...你敢。” “本宫有何不敢。” “你害死晋王妃腹中的孩子还不够,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李淑太妃刚说完,她一旁的余妈妈冲过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的李淑太妃彻底愣住了,季熠川的脸色也黑沉在那儿。 余妈妈厉声呵斥,“休得胡言乱语污蔑娘娘的名声。” 李淑太妃这辈子活到现在,可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打过,还是被一个老妈子打,她的脸色又青又红,精彩无比。 “太妃慎言,本宫何时害过晋王妃,晋王妃腹中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晋王爷可清楚的很,不过晋王爷看似也不甚重视自己的孩子,容的了女儿如此,大约也无所谓晋王妃腹中的孩子在不在了。”沈香茉霜着神情,凉凉道。 “大嫂,纵使母妃做错了什么,你这样也太驳了颜面。”季熠川捏紧着拳头,扶着已经哭得要寻死觅活的李淑太妃,“更何况此时还未清楚。” “还要怎么清楚。”沈香茉打断他的话,“不如晋王爷告诉本宫,这事儿该怎么办。” 沈香茉直视着他,眼底里不屑并无掩饰,他哪里够资格当爹,哪里够资格做田氏的丈夫,蓉姐儿就在那边的屋子中,当爹的当祖母的都无动无衷,甚至到现在,他们都没问一句蓉姐儿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从皇后这儿看过来的眼神太过于锐利,好似是看透了他,季熠川脸上有愠怒,更多的是愤怒,沈香茉的话,太不给面子。 压着这一股怒意,季熠川问,“皇后娘娘想要怎么办。” “本宫会把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就算是责罚,也会让晋王爷你心服口服,至于如何处置,皇上和太上皇那里自有论断。”沈香茉看李淑太妃是要晕过去的架势,还是念着屋子里的蓉姐儿,又问了他一句,“晋王爷难道不进去看看小郡主。” 很多年前大周朝寮北地带爆发过一场天花疫情,当时死了很多人,最后几乎是半座城都烧了,火光冲天,就算是如今被人提及,也依旧是记忆犹新。 此病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次感染的好几百人中,活下来的仅是几个,一些老弱病孺必定是先丧命的,所以季熠川对女儿的性命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可在沈香茉的注视之下,他走进了那个屋子。 ...... 屋子里都是药味,还弥漫着一股烟,墙角里一直燃着草药,偌大的床上就躺了蓉姐儿一个人,身躯小小的。 床很特别,底下是竹子搭建起来的,中间留了空隙,又在上面盖了薄席,再放上褥子,床下放着几个盆子,盆子中烧着的都是药,以此熏着蓉姐儿。 蓉姐儿脸上都是红疹,还有手臂上,身上也都是,过不了几天,这些红疹会发成水泡。 上午时烧退了些,下午又涨了上来,反反复复,太医都不好说这病情,季熠川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神情复杂。 短短几天的时间,蓉姐儿瘦了很多,睡梦中她还喃喃着话语,季熠川蹲下身子,看着她捏紧的小手中放着的人偶,那是以前田氏给她做的,已经旧了,但她怎么都不肯扔,一直带在身旁。 他对不起这个孩子。 屋外李淑太妃还在催促儿子赶紧出来,这屋子里怎么能久留呢,那可是天花啊,她的儿子死了,她要怎么活。 等季熠川出来,说要带李淑太妃离开时,门口那儿却被侍卫拦住了,皇后娘娘不在,唯有观天冷冰冰公式化的宣布,“皇上有令,事情查清楚之前,李淑太妃要留在宫中司刑所中不得离开。” 李淑太妃急忙抓住了季熠川的手,“不可能,本宫要回景殿宫,你们谁敢拦。” 观河看的不是李淑太妃而是季熠川,“晋王爷,还请不要为难下官。” “若本王定是要把人带走呢。”忽然手段强硬起来的皇上和皇后,这让季熠川有些始料未及。 “那臣等只有得罪了。”观天拱手,两侧的侍卫上前要拿人,季熠川本来就是没什么身手之人,李淑太妃要被带走,他拦不住。 季熠川沉凝着神色看着母妃被带走,走出了太医署,他朝着外宫走去,沿途经过了花园,一侧的小竹林内传来了叫喊声。 ———————————————————— 沈香茉回到了玉明宫,坐下之后神色有些疲倦,雪盏和瑞珠过来替她更衣,“娘娘,太医署那儿您下回别去了。”就是在屋外,未曾进去,她们几个也都不放心。 “派人去景殿行宫,和皇太后禀明这儿的情形。”沈香茉摆了摆手,进内屋休息,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太医署那儿回禀了一次蓉姐儿的情况,崔妈妈进来送汤,沈香茉坐在那儿,怔怔发呆好一会儿。 连季熠辰进来她都不曾察觉,直到他站到她的身后扶住她。 “在想什么。”季熠辰摸了摸她的头发,白天的事他都知道了,本来这些都可以交给他来办,但他也知道,她就是想为蓉姐儿讨个公道。 “太医说蓉姐儿的情况好转了些。”沈香茉叹了一口气,“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亲人。” 话说了一半,沈香茉心底里早已经有了答案,怎么会没有呢,她不也经历过了这样的亲人。休场巨亡。 “若是蓉姐儿撑过来了,往后就留在宫中,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季熠辰拍了拍她的肩膀,“过些日子,南疆那边就应该有消息了。” 晚上还有一更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6章 其心可诛(四) 季熠辰派出去的人很快把李家人搜到了,这能在外替李淑太妃办事的人,除了这李家的舅舅之外别无他人,抓到刑部的时候。李禀和李淑太妃一样还是拒不承认,直到官府的人把东西从他家搜出来,又把他派人出去找东西的行踪揭露,李禀还在那儿狡辩。 不过在刑部关了一夜之后,这家伙全招了。 要说这计划早在沈香茉怀了第一胎的时候李淑太妃心中就隐隐有了想法,可惜的是没机会下手,当时田氏有了身孕。就只差了那么点日子,李淑太妃这心中就有了疯狂的念头,她要让田氏肚子里的孩子比太子妃的早出生。 大补。各种补药,把田氏腹中的孩子八个月补的人家临盆似的,李淑太妃这才满意,当时的她深觉得这一胎必定是儿子,更加认定了早出生的皇孙能入皇上的眼。 自打进了睿王府做侧妃开始,淑太妃本来是没有这么远大的目标,当时面临着被大哥所卖,嫁到睿王府后日子过的比在家的好,她是真心想要好好伺候王爷和王妃,毕竟生了个儿子,虽然处处受制,比起别人,日子过的都算是舒坦。 可坏就坏在世子成亲之后,王妃给她儿子许了一门这样的亲事。 淑太妃当时心里就开始不平了,继而霍乱。先帝驾崩。睿王爷讨伐,登基,她成了淑妃,儿子变成了皇子,这么一飞跃,淑太妃的心境整个儿的就变化了。 当初不敢想的,如今都敢想的,以前不敢要的,现在都想去争取,这年头你不争不抢。都不会有。 她开始嫉恨皇后,开始鄙视海德妃,这入了宫,不想当皇后的不是好妃子,不想夺皇位的不是好皇子,海德妃和过去一样安静淡定的脾气,让当时的淑太妃觉得像一面和自己对比的镜子,但是别人能对比出自己的扭曲来,她却只能对比出海德妃的不是。 把儿媳妇的身子养的这么好,入宫时还诊断一切都好,出宫后没多久,田氏就开始不对劲,夜里早产,隔天难产。 淑太妃心中早就预想好了,保小,再不行,剖腹也得把孩子生下来,这儿媳妇她早就看不顺眼了,无盐女怎么配的上自己儿子,必须要家世好的才可以。 继而,田氏早产生下了一子,难产去世。 晋王府里的皇长孙,淑太妃不知道多得意,但是皇上却不买账,又不是太子妃肚子里出来的,有什么好高兴,这能称得上太孙的,也就只有太子妃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谁能想淑太妃还能丧心病狂的继续后面的事,太子妃也生下了儿子,她就让孙女时常到太子妃这儿,但是东宫防的很紧,孙女一次都没有见到太孙,只是在太子妃这儿玩了一会儿。 淑太妃也不气馁,赶着给儿子娶了满意的儿媳妇,在钱氏顺利有了身孕后,来能拉着儿媳妇一块儿干,让哥哥李禀到处去人家得了重病死去的人家家中要小孩子穿过的衣服,病得越重越好,什么初诊天花肺痨都可以。 李禀拿了银子先进了一回赌场,输了个精光后才去找衣服,跑的还挺远的,收集了一个多月,满满一大箱子要送来给淑太妃,结果,他们搬去了景殿行宫,不好下手。 后来她又把念头动到了孙女头上,要让孙女传染给太孙,连着十来日给她穿那些衣服,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了,忙把她送入宫来,这时蓉姐儿和皇后的关系已经很好,就算是见不到太孙,能传染了皇后,那她腹中的孩子绝对是生不下来。 这么些年来,淑太妃就是做了这些事,她还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她想为儿子多争取一些,觉得自己儿子没有比当今皇上差多少,不过是嫡庶的区别而已。 可到底还是栽了。 等刑部尚书把李禀带到李淑太妃面前,她就知道自己栽了。 ———————————————— 沈香茉得知李淑太妃把所有的事都承担了下来,都是她预谋所做要害皇后和太子,她并不信,这些事,难道晋王爷不清楚? 难道他会不知道田氏怎么死的,他会不知道那些衣服的来历,他会不知道淑太妃要对自己女儿下手? 但是晋王爷摘的挺干净的,这些事他的确都没做,做的都是李淑太妃和晋王妃。 李淑太妃到底安的什么心,如今也昭然了。 刑部大牢中皇太后看着坐在里面的淑太妃,当年让她进睿王府的时候,她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有些小算计,还喜欢贪便宜,但她并没有害什么人,可入宫之后,她却开始变得张狂,变的想要更多,她何止要自己儿子登上皇位,她还要当皇后,当皇太后。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淑太妃看着皇太后,数天没有梳妆了,她整个人狼狈的很。 “你有什么值得我看笑话的,现在你自己看着,都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吧。”皇太后听了刑部尚书禀报前因后果,这李淑太妃的哥哥,在到了宜都之后就替她办了很多事,宫里头养着这个一头狼,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你要是没有那出身,你要不是嫡出,你要是也家道中落了,我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李淑太妃不甘心,这辈子她理应还能走的更长远一些,她不甘心。 “可惜这些都是你自己所想,我罗氏出身,在宜都城时就被赐婚,当时成了王妃,前去封地,你这才有机会被我选到睿王府来当侧妃,我的孩子是嫡出,我罗家,不会家道中落。”人各有命,出身好坏哪儿有的比,李淑太妃这样的出身,又不知比那些贫苦的要好上多少倍。休场在巴。 “多说无益,如今是阶下囚,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皇太后笑了,“两日后你会被送去庐山庵堂苦修,后半辈子,你就在那儿度过吧,长伴青灯,好好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忏悔,好好想想蓉姐儿,你这当祖母的,可还有半点般配在,那孩子视你如此亲,你拿命去抵都不够。” 听说要送离开宜都,李淑太妃还是神情有变,她以为是在冷宫中关一辈子,却不想直接要把她送走,庐山的庵堂,天高皇帝远,到时候她死在那里恐怕都没人知道,李淑太妃冷哼,“这时皇家还要做这脸面。” “有个这么歹毒的母妃,皇家却是丢不起这个人,恐怕晋王爷可要深受困扰。”皇太后说的极淡,“你身为妃子,这脸,丢在家里也就算了。” “那你何不干脆赐我毒酒一杯。”李淑太妃哼着,死了一了百了。 “蓉姐儿还在受苦,你这做祖母的罪魁祸首,怎么能死的这么轻易,你可以在庐山那里安享晚年,不用担心,晋王妃很快也会过去陪你。”皇太后如今不生气了,搬着石头尽砸自己的脚,恐怕不用她骂,李淑太妃的脚也已经够疼。 “她孩子都没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淑太妃眼底闪过一抹惧怕,安详晚年,这晚年恐怕并不长。 “她没了孩子能怪谁,其心可诛,这种人留不得,她也不配养晋王世子,这些日子,我已经把晋王世子接到了景殿行宫。”皇太后淡淡的看着她,“往后这孩子就由太上皇与我教养。” “你们!”李淑太妃气急攻心,一口腥甜冲上来,“你们还要夺我孙子,我儿可还活着!!!” “晋王爷伤心过度,短时间怕是照顾不好安哥儿。”皇太后看她捂着胸口,冷声吩咐看管的侍卫,“看紧了,别让她寻死,两天之后送去庵堂时必须要还活着。” 李淑太妃和晋王妃解决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7章 其心可诛(五) 李淑太妃在天牢里寻死觅活了很多回,可都没有成功,两天之后,在没有任何解救可能性的情况下。李淑太妃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嬷所押,离开了刑部,上马车时李淑太妃还在哭闹,可再怎么哭闹都没有用,几十人侍卫押送马车前往庐山。 她还不知道,自己那个哥哥已经在天牢里身亡,而晋王府中。小产后正在养身子的钱氏听闻自己也会被送去庐山的庵堂,几度晕过去。 钱国公拖着一把年纪的身子骨进宫求情,求完了皇上。又去景殿行宫求太上皇,钱家一门忠烈,几个儿子也都是勤勤恳恳的,谁想年纪最小的孙女出了这样的事,歪脑筋动到了皇后和太子的身上。 可饶是钱国公这么求也是无用,谋害皇嗣罪加一等,牵连起来就算是钱家都不会放过,如今皇上没有追究钱家的责任已经是大体,最后在太上皇的授意之下,对外宣称晋王妃钱氏是小产身亡。 如此算起来,晋王爷已经连着死了两人王妃,五年的时间未到,还都是怀有身孕的时候出事。 宜都城中众说纷纭,此时,被远送去庐山的李淑太妃那儿出事了。 ...... 宫中接到回禀。护送李淑太妃的马车遇劫。伤亡并不惨重,但是李淑太妃被劫持,对方是甩下了一句五万两赎金的话就把人给带走了,朝着往南的方向逃去。 兹事体大,不论李淑太妃是不是罪妃有没有犯错,都还轮不到一群劫匪来替皇家做这决定,到时闹出什么难堪的事,丢的还是皇家的颜面,宫中即刻派人追捕。 这都已经临着十二月初,宜都城开始下雪。宫里宫外初露新年的气氛,此时的皇宫中,太医署这儿,经由数位太医轮番诊治之下,十二月初七,腊八的前一天,蓉姐儿的高烧渐渐开始退下来,她脸上的红疹化脓之后如今已经有几处开始结痂。 这是位出于最高传染期的时刻,可熬过了这段日子,所有的水泡结痂之后,小郡主的这条命算是保下来了。 高烧退了之后蓉姐儿清醒的时候多了起来,彩蝶小的时候得过天花,运气好活下来了,这一段日子也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小郡主,蓉姐儿懂事的很,知道自己病了,再痛再难受,她都不肯支声,只问伯娘好不好,太子殿下好不好。 沈香茉命人给她送了好些东西过来,九连环,玩偶,小人书,腊八这天,还送了热腾腾煮稠的腊八粥,蓉姐儿胃口好,吃了半碗,沈香茉听闻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给放下来了。 玉明宫这儿,辉哥儿最近也乖巧的很,仿佛是感受到宫中事多,除了要黏着娘亲和爹爹争风吃醋之外,吃饭都乖觉了不少,还学会自己拿小勺子,尽管是撒的到处都是,但他这幅样子,给季熠辰和沈香茉扫去了不少阴郁。 抬手轻轻的给他擦了擦嘴角的粥米粒,辉哥儿伸着手把勺子从碗里拿起来,歪歪斜斜的往自己嘴里凑,还没到嘴边已经撒一半,好不容易送到了嘴里,就剩下勺子底的一些汤,可他分外高兴,转头看着沈香茉,“吃!” “好不好吃。”沈香茉替他兜好衣服,辉哥儿笑着露出几颗小乳牙,高兴的连喊了几声吃,还不忘记分享给娘亲。 沈香茉正要低下头去吃时,笑着的脸色忽然一僵,下腹蔓延开来的疼痛让她没法保持住笑意,一旁瑞珠发现的及时,忙到外头找崔妈妈和金嬷嬷进来。 ———————————————— 熬到了八个多月的身孕,这一阵一阵的疼痛沈香茉太熟悉了,她这是要生了。 雪盏把小殿下抱开,辉哥儿还睁着眼睛不知道娘亲怎么了,看到娘亲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辉哥儿抱住雪盏的脖子,也有些害怕。 沈香茉让雪盏把辉哥儿抱下去,由崔妈妈和瑞珠两个人扶着进了内屋,金嬷嬷这儿命人去叫稳婆,烧水备东西,玉明宫内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季熠辰这儿听到皇后要生的禀报,赶回玉明宫,沈香茉还在屋子里被瑞珠她们搀扶着走动,她如今躺不得,即便是走不动,羊水破了之前她还是得走。 偏殿这儿,秦卿卿她们也都等的焦急。 皇后娘娘要生了,后宫妃子有那资格前来候等的,都在偏殿中,薛婕妤坐在那儿看众人都是一副期盼皇后顺利生子的神情,瘪了瘪嘴小声道,“双生,日子还提前这么多,谁知能不能生下来。” 偏殿如此安静,薛婕妤的小声呢喃此时被放大了许多,众人的视线一下投注过来,薛婕妤神情闪了闪有些难堪,一旁任昭仪冷言呵斥,“我看你是病傻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算什么东西。”本来难堪着脸色,听任昭仪这么说,薛婕妤的脾气也上来了,冷哼了声,“难不成你们是好货色。” “那钱家的宝贝孙女,再过些日子病着都要被送去庐山庵堂,运气不好她在路上若是遇劫,恐怕是生不如死,她那也是害人未遂,自己还砸了脚,你这么随口一说,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任昭仪冷冷的提醒她,“你要是不怕,尽管说,没人拦着你。”休有团弟。 “你!”薛婕妤恨恨瞪了她一眼,自从上次病了一场之后她总觉得有人要害她,被她怀疑的人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任昭仪,“你少在这里假好心。” “要是不想留在这儿大可以回去。”秦卿卿淡淡的看着薛婕妤,后者缩了缩身子,对任昭仪可以这副脾气,对秦卿卿她可不敢。 见她不知声了,秦卿卿收回了视线,“要是还想留在这儿的,就老实呆着。” ...... 沈香茉在快中午的时候开始疼,到了下午这疼痛加剧,再也走不动了,按着金嬷嬷的指示,沈香茉缓缓在床上躺了下来,稳婆过来检查,“娘娘,还未开?,您可得忍着,别泄了这口气。” 崔妈妈进来送吃的,喂两口就疼一阵,待好转了沈香茉则是加紧的多吃几口,补够了体力,为了以防万一,崔妈妈还把一支老山参拿出来切了片备着。 到了天黑,屋子内外都点了灯,随着疼痛加剧,沈香茉的两条腿都跟着打颤,两个稳婆和金嬷嬷商量之后,半个时辰后,金嬷嬷扶着沈香茉的腿提醒,“娘娘,要准备生了。” 沈香茉也熬不住了,一股热流淌下来,湿了褥子。 金嬷嬷见羊水颜色清透的很,一点都不浊,微松了一口气,“娘娘,如今蓄着力,疼的时候使劲儿,这双生的孩子个头小着,胎位正的就不难生。” 沈香茉点点头,熟悉的疼痛来袭时候就按着金嬷嬷所说做,外屋季熠辰带着辉哥儿等着,半响辉哥儿就张头过去看,小手搂着季熠辰的脖子,“爹爹,娘。” “娘在屋里生小弟弟。”季熠辰抱着他想让他去睡觉,辉哥儿不肯,一定要留在这儿,父子俩就坐在外头等着。 ...... 此时玉明殿后的烧水房中忙碌的很,架起的炉子里还炖着汤,那头另外摆两个炉子烧水,几个宫女进进出出,秋裳在门口守着。 半响前头主殿那儿两个宫女过来,“秋裳姑姑,崔妈妈说得再烧两大桶水过去。” 秋裳跨步进了烧水房,亲自动手另外起了炉子,架了水壶烧着后,拎着另外已经烧好的,倒到木桶中让宫女先拎一桶回去。 小宫女拎着水桶匆匆朝着主殿那儿过去,走廊过半时迎面过来一个宫女,脸上有焦急的神色,看到她拎着水桶过来了,忙上前来,“这个给我,你去催一催。” 小宫女不疑有他,把水桶递给她提醒,“交给崔妈妈。” “我知道,你快去。”宫女拎着水桶朝着主殿走去,后头小宫女也转身去烧水房催促,这边这个宫女拐到了角落中,见着四下无人,在暗处把水桶放了下来。 入夜声音最大的地方都在主殿那里,不过这里往烧水房来去的人很多,宫女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快速的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没有丝毫的犹豫,摘了盖子把一瓶子的液体都倒在了水桶中,只见升起来的雾气中透了一抹奇异,转瞬消失不见。 宫女把瓷瓶直接扔在了草堆里,拎着水桶从暗处出来左顾右盼一阵,收敛着神色朝着主殿那儿走去,没几步,前面观天带着两个侍卫过来,宫女抓着水桶的手一紧,默不作声的要从他们身侧过去时,观天开口,“站住!” 止步后水桶里的水跟着晃了一下,宫女放下水桶低着头请示,“大人,娘娘那儿急用水,奴婢要赶紧过去。” “你是何人。”观天看她低垂着头,心生怀疑,“抬起头来。” 宫女慢慢抬头,无辜的看着他们,“大人,奴婢是奉命去烧水房取水的。” “我又没问你,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观天上下看了她许久,“不是两个人去烧水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崔妈妈一下要的多,秋裳姑姑正在烧,奴婢这儿先拎过来。”宫女神色镇定的解释。 观天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微闪,最后抬手,“快去吧。” 犹如是得了赦令,宫女拎起水桶朝着主殿那里过去,观天看着她远去,命一个侍卫在这附近搜东西,又命另外一个捷进路去主殿通禀崔妈妈,等那宫女过了拐角,观天跟了上去。 ...... 水拎到了主殿外后,宫女本要进去送给崔妈妈,被莫离拦在了外面,“放下吧,我拎进去就行了,还有一个呢,怎么是你先过来的。” 把对观天说过的话重复说了一遍,莫离当着她的面把水桶拎进去了,这宫女看着她进去,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很快敛去,转身朝着玉明宫宫门的方向快步而去。 离开了玉明宫后她匆匆来到玉明宫外的一个小花园,四下无人,闪身进了小阁楼的后面,隔了一道半人高的围墙,宫女躲到了树后,蹲下身子快速的把衣服换下来,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下侧摸了摸,用力的撕下来,一张美颜露在了撕下来的面皮底下。 似乎是撕的用力了,脖子那儿还有伤口,她抱着换下的衣服四下看过之后从树后出来,就在这边墙垣上,有两个人站在那儿一直看着她远去。 “皇上,要不要追。” 刚刚从树下出来的那一刹那季熠辰就看清楚了那张脸,他沉凝着神色抬手,“不必打草惊蛇,东西找到了没。” “找到了。”观天把宫女扔下的小瓷瓶拿出来。 “你现在就出宫去驿馆,把这个送去给南疆来的那几位客人。” ————————————————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沈香茉疼了半宿孩子还没生下来,金嬷嬷她们的神色已经不如刚刚那般轻松,腹中的胎儿位置是对的,可因为是两个,如今羊水越来越少,胎位有些歪了。 金嬷嬷伸手进去探了探,摸到脚的时候神色越渐凝重,和稳婆商量过后,外头崔妈妈端进来一盆子药汤,金嬷嬷伸手浸润过后又在热水中洗净,擦干手后到了沈香茉身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腿,“娘娘,如今我要推位,您可千万忍着。” 一个稳婆在前面辅助推肚子,摸着摸准了头的方向,金嬷嬷伸手进去,沈香茉闷哼了一声,咬牙忍着。 这个过程非常慢,金嬷嬷和稳婆交换了一个眼神,找对了方向,一个在肚子上慢慢推,一个在底下顺位置,约莫过去了一柱香的时辰,金嬷嬷满头是汗的点了点头,松手出来,沈香茉这儿袭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垂痛。 来不及洗手,金嬷嬷只简单的擦了一下就扶住了沈香茉的腿,“娘娘,用力!” 这一次顺利很多,沈香茉只用力了四五回就露了头,金嬷嬷她们面露喜色,用手撑住,前面一个稳婆趋力推着,沈香茉只感觉到一阵拖拽,金嬷嬷顺利的把孩子拉了出来。 双生的孩子很小,第二个出来之后还没第一个大,金嬷嬷第一时间和沈香茉报了喜,“娘娘,头一个是哥儿,第二个是姐儿。” 哭声嘤嘤弱弱,比起辉哥儿生下来的时候小很多,沈香茉抬眼看去,剪了脐带后两个孩子裹入了襁褓中,她身下一轻,胎衣顺下来了。 这一回她是没多少力气等季熠辰进来,见金嬷嬷开门出去报喜,沈香茉眯了眯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8章 其心可诛(六) 皇后娘娘生下龙凤胎的消息第二天传出宫了,朝堂上传开来皆是贺喜一片,当初刚成亲那几年,怎么都没能有孩子。如今三年时间就抱了三孩子,能说皇后娘娘不能生么,绝对不能啊。 玉明宫这儿,沈香茉一直睡到了快中午时才醒过来,换了干净的衣裳,入睡时崔妈妈她们都收拾干净了,如今金嬷嬷一人是照顾不过来三个。辉哥儿一岁多了,由养娘带着,还有雪盏顾着。金嬷嬷就分着去照顾刚出生的二殿下和小公主。 喝下几口米酒汤,崔妈妈和金嬷嬷一人抱着一个把孩子带到了屋子里,放到沈香茉旁边,她看了好几眼才开口,“可真是小啊。” 一个四斤八两,一个四斤二两,合着也就比辉哥儿重了那么些,分开来就是两个小不点,双生的孩子难生,也难养活,因为个头太小,所以照顾上得更上心,如今临着冬日,吹着一阵风都可能没命,屋子内外崔妈妈她们都看的紧。不敢有半点差池。 “机灵的很。哥儿今早喝了几大口,过两个月长大了就和太子殿下小时候一样。”崔妈妈笑道,“陛下说,大名儿景殿宫那儿已经送过来了,乳名娘娘您来取。” 这羸弱小小的,沈香茉自己都不好抱,“叫什么名字。” “哥儿赐了铭字,姐儿赐了悠,按着小公主的辈分,如今应该轮着若字。” 季璟铭。季若悠,沈香茉轻念了这两个名字,笑了,“那就叫腾儿,宝儿。” 崔妈妈笑着应下,和金嬷嬷把孩子抱回厢房,季熠辰回来了。 ...... 外头下着雪,进了外屋后他掸了雪又换下衣服,人烘热了之后才进内屋,走到沈香茉身旁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辛苦了,有这几个孩子也够了。” 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太危险了,他不忍她往后再经历这些,“兄弟姐妹也不是越多越好。” “瞎说,教养的好,怎么会嫌多呢,往后都得靠着兄弟姐妹才能维持。”沈香茉轻笑着,有他那句话听着也够了。 “那也不用太多。”季熠辰还介意着另外的点儿,这次有身孕,他可真是跟着辛苦了大半年。 再往下说,还不知道说着哪儿去了,沈香茉深知他的性子,“驿馆那儿的人可接到了?” “昨夜有人在用的热水里下了药,半夜送去驿馆,今早有消息了。” 说起这事季熠辰的脸色沉凝了下来,沈香茉细问一下,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半响,她轻叹了声,“真的应了那猜测。” “不日他们就会入宫,他们怀疑背后的人就是多年未向南疆回禀修行情况的那一个,他们需要从明月身上引出那人。” “那何不将计就计,既然这药用了是要出血不止,那就让她知晓,皇后娘娘生下孩子后出血不止,身子亏损虚弱,且看她怎么做。” ———————————————— 本来是好好的,皇后生下龙凤胎后第二天下午却传出了皇后昏迷的消息,下午时皇后忽然开始大出血,太医署中去了数名太医看诊才堪堪控制了场面,可出血依旧是不止,再这么下去皇后娘娘性命不保。 就连景殿行宫那儿皇太后都急匆匆的赶来看,明月阁内,明月听闻这件事时正坐在梳妆台前添妆。 下巴上的伤口不容易好,人皮面具撕的有些狠了,这都一天的功夫过去,痕迹还在,添妆都遮盖不去。 外头宫女进来禀报,说是皇上来了,明月心里头一喜,起身扶了扶头上的钗饰,款款身姿出去,季熠辰就站在窗边。 “皇上您来了。”明月走到了他的身侧,和他并排站着,看着窗外,笑的动人,“还记不记得那时为了看雪,您特地带我去了兰城外的山坡,还上了城门看,年三十那天站在山顶上往下,漫天都是烟火。” “我也只经历过那样一次,如今在往后的日子里,熠辰你都能陪我看雪。”明月转头看他,眼底灼灼然生辉。 季熠辰摇了摇头,“皇后的身子不大好,怕是要不行。” 明月眼神一闪,“这不是昨夜还好好的,十分顺利就生下了孩子。” “是啊。”季熠辰叹了一口气走到椅子边上坐下,“当时是十分顺利,但今天下午就不大好了,如今宫外都在寻医,宫里的太医们也没办法。” 明月似乎就是等季熠辰这么说,“熠辰,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当时被就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又毁了容,后来是寻得了一个名医才得以有机会重活回来。” 季熠辰点头,“记得。” “那名医如今就在宜都城中,他医术了得,要不请他入宫为娘娘诊治如何?” 季熠辰眼神一暗,“是何处的名医。” 明月笑了笑,“也是机缘巧合,当时我险些再度投河自尽,遇上了他,得以被他救治,他是四海为家之人,居无定所,我也是刚刚得知他来了宜都城,本就想为皇上引荐的。”休住引扛。 云游四海的名医,那就是不知道对方来自何处,为何名字了,季熠辰深看了明月几眼,半响,声音极沉,“明月真是善心,也好,请入宫来试试,也许有用呢。” 季熠辰一副皇后娘娘真的没什么救了的情绪,看的明月心中几度翻上来喜悦,等那师傅入了宫,不止是皇后,皇上都能为她所控,到时候她想要什么,不就都有了,母仪天下,后宫之主。 “我这儿还有两颗救心丹,不如就先拿去给娘娘吧。”明月献宝一样把锦盒拿出来,里面是两颗散着浓郁药味的丹药,看似上乘。 季熠辰把锦盒交给来禄,转身看明月,“那你尽快派人出宫把这名医请进宫来。” 明月点点头,看着季熠辰离开,不仅仅是心底里,她浑身都觉得喜悦,高兴的无以复加。 她即刻命人出宫一趟,还命人另外送信出去,做完了这一切,明月进了内屋,从床底下层层锁着的箱子里拿出小盒,打开来,里面的东西又长大了不少。 ———————————————— 明月殊不知等着她的会是一场灾难,她的药直接被拿去了南疆来的几位师傅那里,通过完整的药他们这才得知其中的蛊虫。 此时的明月真要再伸手到盒子里去,还没等她触碰到,忽然一股钻心的痛从心头传来,她的手臂开始奇异的变绿,有似是有一条红线从指尖开始蔓延往上,快到手腕的时候,明月忍不住呕了一口血,这一口血直接喷在了盒子里,明明都是毒物,被这一口血沾到,那东西竟然疼的吱吱叫。 与此同时,在宜都城的一座酒楼地下室中,和明月有线命牵连的黑袍人也跟着口吐了鲜血,他坐在蒲团上飞快的打出了手势,面前几个罐子里放着蠕动的东西,他伸手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等他吃下那一把虫子,明月这儿绿线滋长,直接超过了红线,而明月却变得脸红耳赤,憋着气,又吐出了一口血。 明天应该可以写完这一段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19章 其心可诛(七) 守在外头的两个宫女听到清妃娘娘的痛苦声,其中一个推门进来,吓的大声尖叫了起来。 坐在床上那人还是清妃娘娘么,嘴角全是血。脸颊涨红,似是青筋都要暴露出来了,她袖口底下的手臂肿的可怕,清晰可见一绿一红两道线在缓缓朝着上攀升,而清妃娘娘的神色是越渐痛苦。 “滚出去!”明月腥红着双眼朝着她吼了声,宫女看到盒子里正在往外爬的奇怪东西,脸色苍白的逃出了屋子。另个宫女忙拉住她,“怎么了。” “娘娘她...”宫女深吸了几口气,眼底闪着恐惧。“你别进去,快去禀明皇上,娘娘看起来好像鬼上身。” 另一个宫女惊的倒吸了一口气,“鬼上身?” “快去。”宫女推了她一把,她也算是胆子大了,看到这样的情形还没有吓晕过去,两个人跑到了门口这儿却遇见了皇上身边的侍卫观天和来禄公公。 宫女说的上气不接下气,解释完了之后,来禄很镇定的让人把这两个宫女带下去,命人守在明月阁外,里面隐隐传来清妃的痛苦声,他们都置若罔闻。 明月的痛苦每攀升一倍,那两道似乎是在斗法的线就往上一寸,乾清宫外的宴客的偏厅内,偌大的房间里。席地而坐三个师傅。身着苗疆服饰,其中两个看起来年纪很大,还有一个年轻很轻。 他们的额头上皆是逼出了汗,神情凝重,偶有痛苦之色闪过,三个人是面对而坐,面前都放有一个?炉,盖子半开,里面散出来隐约可见淡淡的烟雾。 他们三个人的正中间还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的正是明月之前交给季熠辰的药丸。本来是褐色的药碗,此时像晶莹剔透的玉润,能够看到里的细小虫子,蜷缩着身子被外面的药衣包裹。 “是慕五。”年纪最长的那个缓缓的睁开了眼,沉声喊,“十三,去看看。” 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穿的也是苗族中人的衣服,生的十分可爱,她笑眯眯点点头,“师傅,要是这回找到的是五师叔,我能不能也出来游历。” “不要胡闹,快去。”老者肃着神情呵斥,小姑娘吐了吐舌走到殿外,冲着守在外面的观河道, “给我一匹马,我要出宫找人。” 观河低头看她,“要不要我派人跟着你一块儿去?” 小姑娘眨了眨眼,“也好。” ...... 等观河备了马带上二十几个人跟着这小姑娘一起过去时,刚上马,前面的小姑娘不知在马背上拍了什么,这马是一瞬朝着前面狂奔而去,他们在后面追的吃力都追不上。 此时城内一家并不算繁华的酒楼内,慕苏走进酒楼地界,微皱了下眉,她手里的铃铛摇晃的越加厉害,里面的两只虫子是乱撞乱窜,门口的伙计看到她如此,笑着迎了上来,“客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那。” “找人。”慕苏扔给他一锭银子,“要命的别留在屋子里。” 伙计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慕苏直接朝着酒楼后院的地方走去,伙计和坐在那儿的掌柜交换了一个眼神,赶忙去拦,“这位姑娘,后面可去不得。” 慕苏抬头看他们,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半响,等她离开后这伙计和掌柜都还愣在那儿,几息时间过去后才猛的一个震醒。 两个人到了院子里,这边慕苏已经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是用水缸作为遮掩,挪开了之后,里面是一人狭窄下去的通道,见慕苏下去了,伙计和掌柜不敢跟下去了,只敢站在院子的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慕苏已经往下走了一半,一股浓重的腐蚀腥臭味弥漫而来,她皱眉,拿起准备好的布蒙面,手里的铃铛越发摇晃的厉害,直到她走到地下室,脚踩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上,铃铛声戛然而止,周遭一股压制的气息袭来。 这儿怕是火折子都点不着,昏暗之下,她朝着四周一看,连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人皮墙。休住欢扛。 九尺长的过道,墙上贴着的都是一张张缝起来连接的人皮,用的是最粗糙的办法,所以这样看过去都还能看到人形,以扭曲的姿势被缝在上面,这过道中温度骤低,像是入了深寒,灵魂都会被冻到。 她所学的东西中并没有如此至邪的,慕苏祭出了一块紫色的布条绑在了手腕上,怀里的铃铛之所以没动静,是在这九尺长的过道里,什么消息都传递不出去,所谓人皮封墙,用的就是这个。 快速的经过这条过道,再往内,没有任何东西遮拦慕苏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慕五,这儿也不需要别的东西阻拦,换做是别人,从楼梯上下来就该没命了。 他在斗法。 面前几个瓮里的虫子都已经少了一半,整张脸泛的是似中毒的深黑,身下还是不是有粘稠的液体流出,慕苏深皱着眉头看他,“再这么下去,耗上半日功夫你也讨不到好处。” “怎么,师姐也要为他们说话,咱们左一脉和他们右一脉本来就是势不两立,你废话少说,还不快来帮我!”慕五冲着她一吼,抓起一把虫子塞进嘴里,脸上的黑沉加深了几分。 “我们本来就出自一脉,你身上这么重的戾气,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若非同门师姐弟,若非前两回她手上还有他做法后留下的东西,有外头那人皮墙她恐怕也找不到他。 “害人?师姐你就没有杀过人么。”慕五睁开眼看她,他的模样看起来起码有五六十,而她却还是二三十的样子,“你能修到这地步,想必也种了不少人,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要再在这儿留下去,连你一起杀。” 慕苏在另外的手上缠绕了红色丝带,慕五眼神一暗,眼底闪过一抹阴狠,“难怪老家伙死都不肯说东西在哪里,原来是传给你了。” “师傅说你杀气太重,今后必定是要害人的,但是你自己逃到了大周,这大周朝的龙脉不是你想动就动的了,到时反噬,害的是整个苗疆,也不需要大师兄他们动手,我来替师傅清理门户就好。” 慕苏说着,慕五身后被架起来的一块白玉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里面隐隐透出的是龙的形状,飘荡浮游在里面,那不过是虚幻到这里的影子罢了,慕苏说的没有错,慕五现在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不是那几个老不死来插手,这件事早就成了。”慕苏吐了一口黑血,看她坐下来摆阵,笑的很鄙夷,“你修的是青春驻术,要和我比斗,你还嫩了点。” “大师兄来了,三师兄也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小师伯也在。”慕苏把竹罐拿出来,里面的小白虫翻了一滚出来,在她手心里蠕动了一下,本来还是懒懒的不想动,忽然像是闻到了什么,身子咻的一下朝着慕五面前的瓮看去,不等慕苏开口,它的肉背上冒出了一对小肉翅,拎着它自己沉甸甸的身子,朝着那几个瓮飞过去。 慕苏的眼底终于闪过一抹异色,“万噬虫。”顾名思义,什么都吃,尤其是喜欢吃蛊虫,大的小的一概全吞,还没有什么他吃不下的,几十万只里面还炼不出一只来。 慕五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就是用这个清了皇后身上的毒,可真是好本事,不过还要看你能不能吃的下我这里里所有的东西,小心吃撑了,消化不掉你可就白养了这么一个宝贝。” 再要分身乏术去对付慕苏,是一件很吃力的事,宫中有三个,他就算是再厉害也抵挡不了多时。 但是慕五的神情里却满是笃定,在他眼里这么多年师姐都找不到他,今天也休想斗的赢他。 ———————————————— 此时的皇宫中,明月阁内,季熠辰看到屋子内那一幕,后面跟着的几个侍卫都看呆了。 清妃娘娘穿着的一身白纱,此刻就是像从血里浸染过一样,她痛苦的趴在床上,已经不是那张入宫时的绝色容颜。 当初画舫烧毁时她所受的伤现在都回来了,侧脸全是烧伤后的疤痕,可怕的蔓延在她的脸颊上,脖子上还有烧伤的疤痕,手臂上,身上。 明月也发现了这一切,可她痛苦至极,哪儿有力气去遮掩这些东西,她疯了似的把那盒子扫到了地上,那只奇形怪状的虫子奄奄一息。 床沿地上全是血,她手上的两条线已经蔓延到了手臂,看到季熠辰站在门口,明月抬头看向他,伸手嘶哑,“熠辰,救我。” 上一回经历如此惊悚的画面是季熠辰小时候中蛊,这种对大周百姓来说并不熟悉的毒物,寻常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遇到。 季熠辰不为所动,冷冷着神情看着她,“当年到底是谁救了你。” “熠辰,熠辰,我好难受,你快救我。”明月朝着他伸手,艰难的喊着话,她真的好难受,这感觉比当初万虫蚀咬伤口的感觉还要难受,她的身体好像要爆了,抽疼的好想去死。 季熠辰并没有跨前,瞥了一眼盒子里倒出来和她一样在垂死挣扎的怪虫,“当年他救了你,让那个黑苗帮你恢复到了以前的容貌,是不是。” “你一直在兰城,这话不假,这些年兰城发生过大大小小的事你也清楚,这次入宫,他还吩咐了你什么。”季熠辰朝前跨了一步,明月眼底闪过一抹希冀,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又成了灰。 她忽然笑了,抹去嘴角的血,她直看着季熠辰,神情里偶有痛楚,“我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明月拉起袖子直接把上面的两条痕迹给他看,“我每天每夜和毒虫为伴,被他试药,用了九年的时间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回来了找你,你却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说到了激动之处,明月一口一口的吐着血,都是为了他,要不是被毁了容,她怎么会要做这些事,像个药人一样被试验了九年,她难道不该从他身上拿回来些东西作为偿还么,“你说过要娶我的,呵呵呵,都是负心汉说的话罢了,亏我当初还这么相信你,就靠着这一份坚持才活到了现在。” 失了容颜,明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格外的狰狞,她仿佛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在指责季熠辰的负心,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曾经许诺,都是骗子,她苦等这么多年,用最好的状态到他身旁,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朕没碰过你。” 明月癫狂之际,季熠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半响,季熠辰看着她,一字一句,“朕在开苞之夜买下你,未曾碰过你,你当时为什么要服用避子汤。” 那么久远的事情,明月怎么可能还记得,她怔怔着神情,似乎是在回忆之前的事,季熠辰凉薄的声音传到了她耳中,“你收了那么多的金银,接的客人中也有过夜的,乃至在画舫中,要是没那场火,你应该是彻夜陪着那几个客人。” “你既已忘了,何必再拿这些事来栽赃,他们从不曾在我屋子里过夜。”眼底闪过一抹愠怒,“这些你会不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季熠辰微低下头去,“但是在找你的那些日子里,朕听到了不少事。” 九年前花满楼中,他矜持着没碰她,但她却禁不住那些诱惑,前来花满楼的哪个不是花钱大手大脚,明月从小被灌输的不是从一而终,而是如何压榨那些男人,她偷偷的陪客,对季熠辰谎称是只陪酒而已。 最初,季熠辰是相信,直到她出事,船上的官员同死,有些事才渐渐浮出水面,在十四五岁时,她是照亮他心境的一轮明月,和她的名字一样,让他感受到了纯洁美丽,可十五岁之后,她却是他永远都不愿意去触碰的耻辱。 傻子一样被蒙蔽,他过去为她做过的那些事,都成了他后来的追悔,所以她的东西他都留着,画像,书籍,不是像沈香茉当初所想有多眷念,而是要时刻铭记那一段过去。 这样的结果明月想不到,恐怕背后指使她来的人也想不到,皇上会对她如此提防,让她入宫也不过是个计谋。 “你...”明月脸色一变,猛地呕出了几口血,骗字还没出口,她直接晕厥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此刻,宫外酒楼下面,慕五胸口上不知何时被射了一箭,那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背后穿出来的那一部分又绽开来倒刺,猛地一拉,慕五连喷几口黑血,整个人被带离了蒲团。 —————————————————— 他是斗法正到了关键时刻才会被人偷袭,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骑马飞奔而来的慕十三,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她捏着绳子一头,另外一头就在慕五的体内,她笑嘻嘻的看着他,“想不到吧,我还能找到这儿,五师叔,你找的地方不够好啊,外头那道上的人皮墙没有用,瞒不住哇。” “你!”慕五看着她,抬手抓起一旁罐子里剩下的所有虫子,慕十三轻弹了弹绳子,猛地一抽紧,慕五啊一声痛喊,眼底浮现怨毒,他死死的抓住了绳子,对着慕十三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嘴角动了几下,头一歪,身子倒了下去。 慕十三当机立断甩了绳子,就在她甩手的一刹那,一整条绳子都变成了虫子,慕苏快速的把她拉到了身后,从怀里拿出瓶子在地上撒了粉末,吃撑了的小白虫还试图再多吃两口。 “大师兄没有叫你蛊术。”慕苏皱眉,她就这么独身闯进来了。 “师傅让我学武。”慕十三也没说自己不会,拍了拍手,拿起荷包从中拿出一截翠绿的植条,直接放到口中嚼了起来。 身后慕五已经化成了一摊的灰,他整个人都是用虫养起来的,人一死,体内的虫也都死了,他整个人也成了灰堆。 与此同时,慕五死的那一刹那,宫中明月阁,后来又醒过来的明月浑身抽搐过一阵后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就剩下了细若游丝的意识。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20章 其心可诛(八) 明月的身上有慕五种下的蛊,包括让她恢复容颜的,如今慕五一死,这些东西在她身上都没有了效果。 只要抬手一抹她就知道自己的脸变成什么样子。可她没着力气,感觉自己好像是浸在了血泊中,此时的感官尤其敏锐,血腥味夹杂着虫子的腐臭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季熠辰就站在门口看着,那几位苗疆来的师傅说过要经由她的身子做媒介和她背后的蛊师斗法,如今她这个样子,那边就是败了。 外面观天匆匆进来。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季熠辰神情一顿,继而眼底闪过一抹叹息,终究还是来了。 ...... 玉明宫主殿内,窗外的天色渐暗,沈香茉让瑞珠过来给自己简单换了一身装束,没多久,玉明宫中就有了动静。 一个宫女飞奔着急匆匆朝着外屋门口跑来,门口莫离她们拦住了她,宫女神情焦急,“大事不好,明月阁那儿出事,有人...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谁过来了。”莫离和彩凤对看了一眼,那宫女眼底闪着恐慌,“他们还杀了人。过来了,皇后娘娘,有人过来了。” 说着。一股大力把莫离给推了开去,莫离的身子直接撞在了门框上,而宫女已经快步冲进去了。 内屋门口是秋裳守着,宫女还想故技重施,可她推不开秋裳,后头莫离她们又赶了上来,一道寒光乍现,秋裳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一柄匕首直接在她脖子处削过,掉下了一缕发丝。 宫女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胆怯和害怕,她的伸手极利落,招诏是致命。秋裳弯腰闪过她的进攻,手肘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腹部,把她击退了几步,这宫女朝着内屋那儿瞥了一眼,想要转空子把秋裳引开,到屋子里去。 也就是此时,玉明宫外真的多了一群黑衣人,他们训练有素,直接朝着玉明宫冲过来,走的并不是正门,眨眼间就到了主殿这儿,秋裳的身手能够抵挡得住一个宫女却抵挡不住这么多的人。 这些人闯进主屋,毫无悬念。 人分成了几拨,一拨到了内屋门口,另外一拨朝着太子的屋子过去,不过去太子屋子里的那一拨很快回来了。包括太子在内,二皇子和大公主都不在。 内屋这儿,屏风被挪到了一侧,沈香茉清清楚楚能看到这些黑衣人,当初先帝那儿的已经被皇上拿走,余下那些并不是这范围内的后来一直不见踪影,今日这些黑衣人又出现了。 他们之中走出一个人,蒙着面沈香茉也认得他是谁,她神情镇定的靠在那儿,季熠川摘下蒙面,“皇后娘娘真是好计谋。” “晋王爷也是好身手。”沈香茉看着他这一身衣服,“想不到晋王爷身手如此了得,当日李淑太妃被带走时晋王爷却能无动于衷,佩服。” “太子身在何处。” 对于忽然不多废话了的晋王爷,沈香茉还有些意外了,“既然带走了自然是不想被晋王爷找到,晋王爷何必多此一问。” 季熠川笑了,走到沈香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来皇兄对你也没有多在意,带走了太子和二皇子他们却不带走你。” 沈香茉轻笑,“若是连本宫都走了,这玉明宫内空无一人的,又如何能把晋王爷你吸引过来。” 季熠川脸色微变,冷哼,“皇兄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皇上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这些年来你痛下杀手的次数这么多,皇上怎么会认为你不敢杀本宫。” 沈香茉摇摇头,季熠川这才仔细看她,脸色并未见的有多苍白,反而还透着红润,“你没中毒。”休见节巴。 清妃送了药,沈香茉借此病重,不过也才几日的功夫,他就忍不住了。 晋王妃被送走,李淑太妃中途遇劫,不论这劫匪是不是真的,他要再不动手,左臂右膀只会被砍的干干净净,到时想动手时都为时已晚。 沈香茉看他初进来时候那一切在预料中的神情,恐怕他还不知道明月阁那儿清妃已经出事,而他仰仗的那什么大师,如今更是自身难保,不知是否还活着。 “清妃的东西,本宫怎么会吃。”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季熠川哈哈笑了,“皇兄可真是舍得,明知那药吃不得,还要你来做这个诱饵,也是,他对自己的女人一向都是心狠手辣,当年画舫失火的缘由如今可还不知呢。” “画舫会失火,难道不是晋王爷你动的手脚。”沈香茉轻笑,“本宫好奇的是,那么多年前,你也不过是个孩子,你是如何联系的到那个苗疆的蛊师,让他替你办事,加害于皇上。” 屋子里沉默了半响,季熠川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还盛着,骤然间冷了下来,“那是你没有体会过从出生开始就低人一等的感觉。” 明明只差了一岁而已,他却是高高在上的睿王府世子,而他只不过是当初睿王妃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一个附属品罢了,因为睿王妃生世子的时候身子亏损的大,今后难有身孕,睿王妃这才为睿王爷选了侧妃,当初从李家选回来的时候就是冲着李家的乱,长兄不靠谱,吞并妹妹嫁妆。 这样不靠谱的李家,李侧妃嫁到睿王府后才能一门心思的向着睿王府,而他这睿王府的二公子,不过是这一场计算后面的物品罢了,他没有嫡出的重要,也没有后来海侧妃所生的三弟来的让父王喜欢。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小,小小年纪的季熠川就知道了怎么样去讨人喜欢,调皮捣蛋的要挨打,受到的关注也多,可这不是他能用的,他要聪明乖巧才能让父王喜欢。 他是什么时候遇见慕五的呢。 那是一个下磅礴大雨的日子,他从书院里出来结果大哥没有等他,提早让车夫带着他回睿王府去了。 他等啊等,等的天都黑了还没有人来,肚子又饿,季熠川就冒雨跑到了集市里用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买了两个馒头。 往回走的路上,他在巷子角落中看到了慕五,他好像受伤了,躲在那儿浑身淋的湿透,季熠川觉得他比自己可怜,两个馒头都没动,全部给了他。 当时慕五刚和别人斗了法,虚弱的很,又有几日滴水未进,随便来个什么人都可能结果了他,季熠川的馒头就如是雪中送炭,救了他一命。 “说起来,要不是大哥把我丢在那里,我也没有机会遇到他。”季熠川说着说着笑了,那笑意看起来诡异的很。 隔了几天后他下学之际,慕五在书院外找到了他,他可以为他做一件事当做报酬,当时,也许是童言稚语,也许是早就妒忌在心,季熠川说要让季熠辰再也当不成世子,要还活着,但是当不了世子。 后来,季熠辰就在那个巷子深处遇见了黑衣人,回到王府之后人就不对了,大病一场失了明。 若是一直瞎着,也就没资格做什么世子,没资格继承睿王府,当时季熠川看的又是害怕又是高兴。 那时大病一场又瞎了那么长时间,尽管最后是治好了,但是在季熠川的心中早就埋下了祸根,随着时间过去,浇灌发芽,这祸根越渐的成长,到最后,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不止是睿王府,还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沈香茉听下来,却觉得他做着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眼眸中尽是嘲讽,“你若是能像陈王爷那样纠集兵力谋反逼宫那尚且算一种本事,行的是旁门左道的阴暗之术,又罔顾至亲,连妻子和孩子都能利用进去的,你这样的人怎么够资格做一个君主。” 为君主除了胆识,行事作风好歹光明磊落,用这些旁门左道的,还用巫蛊之术,朝堂都不知会被折腾成什么样,他今天若是兵临城下的做派,沈香茉绝不会有半分看不起他,如今蓉姐儿还在太医署中经历着最难度过的一段日子,她惦念的爹爹却丝毫不在意这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我赢了就没有人会计较用的是什么手段,她们会理解我的。”季熠川哼笑了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强行拉过沈香茉的手,要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到她的手腕上。 可等了半响都没有动静,没有东西爬出来,沈香茉也没有觉得不舒。 季熠川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从怀里拿出另外一个瓶子打开来在一旁叩了叩,桌子上叩出了一小灰堆。 手上的另外一只瓶子掉到了地上,摔碎了,玉质之间是有一团东西蜷缩着,难怪倒不出来,这虫子早就已经死了。 季熠川有些癫狂的福低下身去拨弄那一团,前几日还好好的,如今却死了,真的死了。 ...... 屋子里寂静的可怕,季熠川忽然从身后的黑衣人手中抽过了剑刺向沈香茉,距离沈香茉半寸距离时,床底下一双脚腾出,朝着季熠川踢去,观河手里一柄长棍,从床底下出来后挡在沈香茉面前,一记扫去,季熠川后退了几步,他身后的黑衣人扶住了他。 他看着这早有准备的情形,当机立断,“走!” 季熠川直接带人奔出了屋子要逃出宫去,可皇宫哪里是来去自如的地方,季熠川堪堪到了二宫门口就被拦住了,面前是比黑衣人多了几十倍的士兵,而其中,刚刚在侧宫门把他们放进来的军官侍卫也在内。 季熠川看着从人群里出来的皇上,一下全明白了。 好一场计中计的谋算。 真真假假到他都分不清了,自以为胜券在握。等他自己主动入宫之后就能来一个瓮中捉鳖。 ———————————————————— 很多年前季熠辰失明一事;花满楼画舫被烧,意图让季熠辰深受打击一蹶不振;前往桐城三郡时的黑衣人,还有对皇后的几番下手,就连他的至亲妻子,他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算计进去。 晋王爷这些年来所做的事,一件一件翻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他不是铺天盖地的洒下一张网,他是慢慢的在他们身边编织了一张网,若非警惕,若非防备,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刑部天牢中,外面是大雪纷飞的天,天牢内阴暗酷冷,周边烧着的暖盆子根本无用,最里面的牢房内,季熠辰走过去,季熠川坐在那儿出奇的安静。 从那天在宫门口被擒获之后关到这里,季熠川一直都是这么安静,不像是一个要谋反掠夺皇位的人,也不像是一个处心积虑要害死皇上和皇后的人。 可季熠辰很清楚,他这张脸只不过是这么多年来摆习惯了的。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季熠辰走进去,站在他不远处说了一句。 靠在那儿许久的季熠川这才有反应,“这是皇上大团圆的日子,和罪臣又有何干。” “大周朝禁巫蛊之术,这些年来你为了让慕五快速修炼,杀了不少人,酒楼底下的人皮墙你不会不知道,而送给他做药人的也不计其数,你救明月上来的时候,早就想好要这么安排。”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除了最后母妃和妻子做的这件事,在那之前,一切都是天衣无缝,他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开始防备。 季熠辰想了想,“从兰城的时候。” 季熠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意一点儿都融不进眼底,“大哥才是那个真正沉得住气的人,怀疑了我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能一直按兵不动。”往日出入宫中还讲兄弟情义,到最后还能逼着他出手,自己又不沾腥。 “你错了,朕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要是不入宫走这最后一步,你现在就不会呆在天牢里。”季熠辰处置了李淑太妃,处置了晋王妃,唯独是没有对晋王爷做什么,可他还是走出了最后一步,把什么都摆在台面上来说了,那还有什么退路可言。 “输了就是输了。”季熠川背过身去不想再多说。 背后传来脚踩铺草的声音,皇上出去了。 季熠川的眼神闪了闪,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在季熠辰离开这边天牢的前一刻他转过身去,声音低哑,“蓉姐儿就拜托皇后娘娘照顾了。” 总算是卡出了,晚上就是正文大结局的篇章了 一路荣华 终卷 第221章 初春日暖 十二月二十七这天,蓉姐儿身上的天花结痂后开始慢慢变成疥癣剥落时,傍晚下起了漫天的大雪,观天他们拎着一个食盒到了天牢内。一个时辰之后观天离开,第三天,也就是二十九这天,除夕夜团圆,清早风雪停息时,天牢内衙役抬出了一具尸首。 尸首穿得体面,衙役把他装进了放在天牢外的棺材里,钉紧了之后。刑部外已经有人候着了,把棺材运送上马车,一路驱车出了城。 半日之后马车才回来,那车上已经没有棺材的踪迹。 晋王妃去世,晋王爷悲伤过度,在除夕这天病重离世,按着晋王爷生前的遗愿,只让两个子女祭拜,连着出丧都没有人前去送,更不知道晋王爷葬在了哪里。休沟低扛。 而宫中这边,当初被季熠辰请过来的南疆几个苗人也准备启程回苗疆去,他们带走了慕五留下的所有东西,也带走了奄奄一息的明月,她虽命不久矣,但也不能死在大周。得带回南疆用他们的办法火化。 最后留在宫中的是慕苏和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慕十七,她们还得多留上一阵子,直到宫里的事情全部都处置妥当。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 这个年过的并不欣喜,宫外不知发生的什么大事,宫中却多少清楚些,年初一去景殿行宫拜年时,太上皇的身子更不好了,听皇太后所说,太上皇是想到李淑太妃和晋王爷的事,心里堵的很,闹不痛快。 此时沈香茉还在宫中坐月子,初七这天,沈香珠还入宫来看了她。 “你这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外头是一概不知。要不是回了一趟沈家,现在又入宫过来看你,我还真是和别人想的一样,以为什么事都没有。”沈香珠看着她,语气里不免有些担忧,“你真打算把小郡主养在自己身边?” “这有什么不可。”沈香茉笑了笑,“那世子我养不得,蓉姐儿还是可以养的,皇太后也喜欢那孩子,宫里头伺候的人多,也不差多照顾她一个,应付的过来。” “那晋王世子怎么办。”沈香珠给她倒了杯水,“外头名声是没传坏,只是这是非曲折,明白的心里头都有数。” “父母再坏,孩子都是无辜的。既然外头名声已经摆着了,他若教养的好,将来晋王府的一切都还是他的。”沈香茉接过杯子,微叹了声,“太上皇想把晋王世子送去千佛寺。” “才这么大的孩子。”沈香珠轻呼了声,“如今尚且不过才一岁多,堪堪会说话啊。” 沈香茉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是以不会要养这个孩子,德太妃娘娘也避开了这事儿,到底是曾孙,交由别人太上皇也不放心,宫里这孩子是决不能放的,思来想去还是送去了千佛寺,在哪里养大,这心境总不至于出错。” 说白了,皇太后是怕养大了这孩子,到时候会是养一个白眼狼,前有这样的爹娘和祖母在,皇太后是觉得这孩子的本质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才不肯。 “如此倒也对。”沈香珠跟着叹了声,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不说这些,你有好一段日子没回沈家了,如今家里头好些孩子,前两天看到之彦,那孩子是长高了许多,都快认不出来了。” 沈香茉也笑了,“他在书院里呆了几年,如今越发沉稳了,前两天还嚷着要经商,如今一门心思念书,倒是让祖父和大伯他们都放心了不少。” “我初四回沈家,住了一天,大姐姐初五回来的,带着三个孩子,姐夫也没跟着回来。”沈香珠每回和沈香卉见面,少不得冷嘲热讽一阵,今年也一样,当初闹的沸沸扬扬和离的事,随着宫中沈香茉两度有了身孕,卫家那儿也是审时度势,硬是把姐夫给压了下来,最后还是没和离,日子照这么凑合的过。 “听闻是一个姨娘生下了儿子。”大姐姐和卫家的事沈香茉早就不想管了,祖父那儿拦下来,后来大姐姐也没再到她这儿说什么,沈香茉自己落得清闲,那一摊子烂事,哪能管的清楚。 沈香珠瘪了瘪嘴,“是啊,生下没半日就直接抱到了她屋里头,那姨娘哭的要死要活都不许见一面,还规定了五年内不许和孩子见面。” 到最后心高气傲的沈香卉还是选择了让姨娘有身孕,生下庶子抱养到自己身边,一家子姐妹,算是了解她的脾气,沈香珠轻撵了撵手上的戒指,“就算是这样,大姐姐心里也是瞧不起的,不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怎么养她都不会觉得是亲生。” “这些事,我们管不着了。”沈香茉淡淡的说了句,“她情愿如此,我们多说无益。” ...... 沈香珠留到了傍晚才出宫,临着年初,宫里事情很多,初九这天还是腾哥儿的弥月宴,沈香茉到了一月底才出月子,内宫积累下了不少事,秦卿卿一件一件来禀报,前前后后算起来,沈香茉忙了一阵子,一晃就二月出头了。 辉哥儿学步的很好,如今奶声奶气的会多说几个字了,时常会坐在床上,看着如今还无窍不通的弟弟妹妹说话。 每每说了两句就开始纠结,扭头看沈香茉,嫌弃弟弟妹妹不给他回应,“娘,弟弟,哭。” “娘,妹妹,哭。” 等两个孩子一?哭起来了,辉哥儿有些失措,不知道该哄谁,到了沈香茉面前轻轻扯着她的袖子,“娘,哭了。” “你小时候也这样。”沈香茉指了指蹬腿的腾哥儿,“比他还要顽皮。” 辉哥儿一脸不置信的神情,怎么可能,他小时候多乖。 正说着,季熠辰回来了,沈香茉把他抱起来替他换上衣服,交给季熠辰抱着,“我们去太医署接姐姐回来。” 沿途的时候他还记不起谁是蓉姐姐,等到了太医署看到被崔妈妈带出来的蓉姐儿时,辉哥儿笑了,自己迈着小腿朝蓉姐儿走去,仰头看她。 蓉姐儿还不敢碰他,神情有些退让。 辉哥儿却已经伸出手去拉她,肉肉手拉着蓉姐儿轻轻扯了扯,蓉姐儿身后的崔妈妈推了她一把,辉哥儿得以拉动姐姐,显得跟高兴,大步迈着退,拉着蓉姐儿朝着爹爹娘亲走来。 季熠辰轻搂着沈香茉,就站在那儿笑看着他们,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来,初春中透着寒冬过去的温暖和清新,墙角还透着新芽,冒着嫩绿的尖儿,微风一动轻轻颤悠,蓬勃生机。 要先看主角后续还是配角番外?大正文已经结束,主角后续就是各种晒幸福和甜蜜了【后续就是理所应当的各种晒幸福~~~~o(╯□╰)o】 关于留言里你们的疑问~凉子在主角后续会交代,不要急~~ 新坑大概在一周左右后开,希望到时候亲们来捧场~ 后续及番外篇章 第222章 根深早种 宣德三年,皇上登基的第三年,春寒乍暖时候,距离晋王爷的事正好过了一年。蓉姐儿五岁,小花园内她带着两岁多的太子殿下在散步,小心的牵着他的手,后面奶娘怀里还抱着二皇子和大公主,见着哥哥姐姐们在走,两个小的也不甘示弱,一定要下地走。 腾哥儿学步比宝姐儿来得慢,妹妹已经会迈着小腿往前走两步了。做哥哥的如今还得养娘扶着,小孩子有好斗心,咿咿呀呀说不利索话还要指挥身后的养娘快一点。 宫中肃清过一批人后如今剩下的并不多,去年德妃是以病逝的名义离开皇宫,皇上答应要成全他们,如今两个人早已经隐姓埋名生活着了。 沈香茉从阁楼里出来,远远的看到几个孩子,神情里一抹柔软,身后的人紧两步追出来,怕她逃了,也没管旁边有瑞珠侍奉着,抬手搂住她的腰又把人带回了个阁楼里,语气里有些埋怨,“怎么忽然出来了。” 沈香茉轻推了他一下“我看看孩子。” “这么多人照看着,不会出事。他们也都长大了。”季熠辰靠在她的肩膀上语气不乐意的很,沈香茉失笑,“他们才多大。”这就叫长大了。 “会走路会说话就是长大了。不用你这么上心。”季熠辰不满她这两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几个孩子身上,加上蓉姐儿,一下就四个孩子,到了晚上还有个不识相的要过来抢床睡。 一个不识相也就算了,弟弟妹妹还有样学样,偏偏那都是自己儿子女儿,碰不得,季熠辰别提多憋屈了。 沈香茉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你。” 季熠辰听到外面说话的动静声越来越大,一本正经的吩咐瑞珠,“等会儿太子和小郡主他们过来,就说朕和皇后不在这里。” 面不改色的吩咐完。季熠辰直接拉着沈香茉到了阁楼的二层,这儿是刚刚建的,初春的季节里本来是冷,但是层层纱幔之下,巧妙设计阻挡了风,屋子角落里又添着暖盆,只要风一吹,这屋里是别有一番风味。 季熠辰拉着她往内走,等沈香茉看到里面的情形时,脸红了,这,纱幔下偌大的床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周遭添的又是些什么东西。 “放这些做什么。”沈香茉看到梳妆台那儿的龙凤烛台,愣了愣,“这不是当初。” “嗯,当初我们用过的。”季熠辰接上她的话。这龙凤烛台是睿王府他们成亲那天点过的,他有重新让人在上面接上去,成了完整的烛台。 沈香茉印象深刻,上一次他要她穿嫁衣时发生了什么,遂想着,脸颊是越发的透着红,她望了一眼床上的红色铺被,声音轻了很多,“这是要做什么。” 季熠辰这回没有要她穿嫁衣,而是带着她到了床内侧里面一个移门前,打开来,里面架子上是一件古旧的嫁衣,嫁衣下摆还有墨金的勾勒,衣服很美,但是和当初沈香茉的那嫁衣是有不同。 没等她转身,背后季熠辰贴了上来,双手搂着她的腰,声音微哑,“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想知道这件事。” 沈香茉默声,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寓意,当初明月入宫时曾和她说起,她的嫁衣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皇上当年特别为明月设计的。 这件事沈香茉后来并没有追问他,但若要说心里介不介意,多少还是存着一些想要知道情况的心理,哪个女子愿意在这样的事情上受欺瞒。 “当年,我的确是为她准备了一件嫁衣,就是这件。”季熠辰指了指挂在那儿的,“本来是留在睿王府里,前些日子命人拿过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是嫁衣没穿过,布也旧了,这大概是季熠辰最后没有和她坦诚过的事,本来他自己都忘到了背后,只因为两年前明月的出现。 “年少轻狂,初认识她的时候就是被她的气质多吸引,就好像她根本不该出现在花满楼中,如此清丽脱俗的人,说是仙女,那就不该落在那种烟花之地,开苞之夜重金买下之后我就没有碰过她。” 那是最完整的一个故事原委,季熠辰到底喜欢的是明月身上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还是她这个人,当时的季熠辰并不清楚。 “这嫁衣也不算是我所想的,而是在兰城中宝蕴楼中定制,当时宝蕴楼的老板送了我另一张图纸,就是金雀凤衣。” “为何不用金雀风衣制嫁衣。”沈香茉转过身看他,他费了心思把以前的衣服翻出来拿到宜都,就是为了告诉她,当初让苏姐姐给她做的衣服并不是如明月所说是为了她。 季熠辰摇了摇头,“没生过那样的想法。” 给明月的嫁衣最后也没有送出去,而是一直搁在了睿王府中,就如那些画像一样都被锁了起来,沈香茉望着他,“为何最后没有送给她。” 那需要一点时间来回忆,季熠辰看着那衣服,眼神深幽了一些,“那时我察觉到了一些事后才命人去宝蕴楼做的嫁衣,并不是为了真送给她。” 花满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呢,烟花之地,而烟花之地如何会有真正清丽脱俗的人,当时的季熠辰正是情窦初开,能吸引他的不是冶艳的女子,而是出尘未染。 “在她后来暗地里接客开始我就起了疑心,在我去花满楼的时候她又是未曾接客过的模样。”季熠辰自嘲的笑了笑,“二弟能在那么多年前生出要让我失了世子之位的想法,那时如何会不生出别的心思,我若是带了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回晋王府,父王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沈香茉听的安静,季熠辰转过头看她,看她沉默不语,把她抱在了怀里,搂的很紧,“我承认,当初在花满楼中见她的第一面时的确是有些心思,但后来并不是如此,当时我还不清楚这些事是二弟所谓,只觉得有心人要额外利用这点让我身败名裂,那不如就如了那人的心意。”休狂布亡。 他流连花丛能让某些人放下心来觉得他是真纨绔到无药可救了,他才能仔仔细细的看着还有什么把戏会出来。 沈香茉微动了动身子,轻叹,“我没有不信你。” 他们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哪能是明月几句话就撼动的了她心里的初衷,只是当年有些事她还稀里糊涂,不清楚也就罢了,已经知道了一些还蒙着另一半,任谁都会不舒坦。 半响,季熠辰忽然跳了个弯提到了她,“其实在就楼外救你的那一次,我就记住你了。” 沈香茉一怔,当时不是他救了她么。 “确切的说,在慈安寺里的时候我就记住你了。”季熠辰看着她,脸上有些许笑意,“当时你眼底的鄙夷之色我至今都记得,嫁给我之后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当时的事,以为我和那花满楼的姑娘在亭子后行苟且之事。” 说到这儿,沈香茉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件事她误会了他好一阵子,从定亲到成亲,嫁给他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还觉得他就是个混蛋的纨绔子弟,声色场所里无往而不利,又养了一群的侍妾,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样的男子靠谱。 “谁让你就是那样子。”沈香茉顿了顿,“连我都骗了。” “我要不是所有人都骗着,恐怕也不能把你娶回来。”季熠辰轻笑,抬手轻轻摸了摸她耳侧的头发,勾到了耳后,收手时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声音低了几分,“纨绔的睿王府世子,没别的姑娘愿意嫁,沈家聪明伶俐,清丽佳人但失聪失语的二小姐,岂不般配?” 沈香茉哪里会知道当年他是抱着这些心思要娶她的,“我以为你根本不想娶我。” 定亲时依他在外的那些作风,简直就是想看两相厌,谁都不看好这亲事,大姐姐还没少冷言冷语这婚事,也没人会想到最后他们两个是这样的结果。 “那嫁衣,我就是为你做的。”季熠辰埋头在她发丝间闻了闻,这独有的香气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眷恋。 沈香茉脸泛着通红,苏姐姐那时说的一番话和他如今当面说是不一样的感觉,她可以视作他是重视婚礼所以才重视嫁衣,可听他现在这么说又是另外的感触。 楼下忽然传来辉哥儿的叫喊声,找的就是沈香茉,小家伙不要太聪明,看到瑞珠守在外头,怎么都不肯相信娘亲不在这里面,季熠辰紧拉住她的手低声道,“不许应。” 这和儿子争风吃醋的样子,真的是幼稚极了。 “兴许是有事。”沈香茉要起来,季熠辰直接把她压倒在了床上,周遭纱幔浮动,像是波澜一般层层涤荡开来。 沈香茉还想下去看的时候季熠辰已经动手开始解她的衣服,沈香茉恼羞锤了他一下,“别闹。” “那么多人伺候,不会有事。”季熠辰很顺利的就把她外套给脱了,看她心里还想着要下去,在她肩头上咬了一口,霸道的很,“认真点。” 这层层纱幔之下就是有此意境,季熠辰带她上来就没想这么下去,而此时的阁楼下,蓉姐儿牵着辉哥儿,身后还跟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四个人一?看着门口,辉哥儿小小年纪就透露出霸气来,“瑞珠姑姑,我要见我娘。” 瑞珠哄不好太子殿下,和跟随伺候而来的雪盏交换了一个眼神,“殿下,皇上和娘娘如今正忙呢。” 辉哥儿认真的想了想,“那好吧。”转身对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弟弟和妹妹道,“我们回去。” 宝姐儿抬手轻戳着肉嘟嘟的嘴,“娘。” “我们晚点再来,范和融说了,他爹和他娘亲在屋里忙的时候,再过大半年他就有弟弟妹妹了,父皇和母后在忙,下半年咱们就有弟弟妹妹啦。”辉哥儿觉得自己说的很对,末了还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没有错。” 腾哥儿和宝姐儿还是一脸懵懂,什么弟弟妹妹,辉哥儿觉得他们笨死了,自己小时候才没有这么蠢呢,以后不得让他操心死,直接转了话题,“可以吃点心了。” 这话说完,双生的兄妹俩眼睛蹭的一亮,都明白了,哪里还要爹娘呢,跟着哥哥和姐姐直接回屋,吃点心去了。 瑞珠看着太子带着二皇子和大公主回去,神情里的惊诧还未散去,范家的小少爷也才不过五岁吧,入宫伴读后他到底和太子说了些什么,还是她的话有什么问题,让太子殿下都能领悟到了这些。 后续和番外写的慢一些,下周无缝链接新坑 后续及番外篇章 第223章 抢床记 辉哥儿一岁多一点的时候有了弟弟妹妹,一岁半的时候略微知道点事,就开始喜欢缠着沈香茉。 白天缠,入夜了还缠。一个人睡屋子里不肯歇,非要跑过来和母后一块儿睡,要是谁不让,能哭的天崩地裂为止,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半年。 这宫里头唯一能治得住他这件事的唯有父皇了,可能治得住父皇的,就属于母后一人,打小辉哥儿就明白这道理。跟着母后准没错儿。 于是玉明宫里到了晚上经常会有这一幕,辉哥儿一脸委屈的坐在床上,小手揪着沈香茉,泪眼汪汪的看着那儿已经沉了脸的父皇,张口说话软糯的很,“我要和娘亲睡。” 男子汉大丈夫,还没有总是缠着自己娘亲睡的,哪里养的出什么男子气概来。 看着已经两岁的儿子越发的狡猾,季熠辰一句话没说,直接把他拎了起来,拎到了隔壁的厢房内,放进已经铺好的被窝里,认真看着他,“你是大人了,你弟弟妹妹都没有这么说。你当哥哥的不能如此。”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会说话。”辉哥儿聪明得很呢,弟弟妹妹走路都还不会,怎么会要求和娘亲睡。 季熠辰沉凝着神色。“你现在懂事了就更不应该如此,将来你是一国之君,何以能做这些事,男子汉大丈夫更不可以因为这种事掉眼泪。” 辉哥儿坐在那儿嘟着嘴仰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父皇也是一国之君,为什么能和娘亲睡。” 季熠辰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们是夫妻。” 辉哥儿疑惑,“什么是夫妻。” 季熠辰看了儿子一会儿,坐在了他的对面,叹息的看着他。“等你长大了。到了年纪就会娶亲,那将是你的妻子。” 辉哥儿似懂非懂,“那就可以像父皇和母后一样一起睡?” 季熠辰点点头,对于儿子只想着要和娘亲一起睡这件事,无奈得很。 “那她叫什么?”辉哥儿爬了两步到他怀里,躲着问。 季熠辰一愣,心想是不是平日里待他太严厉了,所以他才一直想要和香茉亲近,遂语气也柔和了一些,“那是你媳妇,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他叫什么。” “那她可以吃么?” 季熠辰脑补了一下吃的画面,一本正经的看着儿子,“理论上应该是可以。” 辉哥儿想了想,“那她有娘亲那么香香吗?” 季熠辰又脑补了一下画面,轻咳了声,“嗯。应该都不一样。” 辉哥儿板着一张小脸孔,似乎是在做很大的决定,“那,她什么时候来啊。” “等你长大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长大?” “等你会打理朝政,不会轻易掉眼泪,不让人轻易摸透你心里想法的时候。” 辉哥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在想什么呀。 “你是不能与你母后一同睡的,你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将来你作为一国之君,还要给咱们大周朝做榜样。”季熠辰说的一番大义凌然,眼前的儿子不过也才两岁多,能懂得多少啊,辉哥儿一直是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半响,低低的哦了声。 “乖乖睡。”季熠辰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躺好,辉哥儿看着他走了,骨碌一下又从被窝里起来,雪盏笑着给他盖好被子,“殿下不困了?” “父皇为什么能和母后睡。”辉哥儿拖着腮帮子十分的好奇,为什么他不能啊,他们可以一起睡呀。 “皇上和娘娘是夫妻,有了他们才有您和小殿下他们啊。”雪盏怕他着凉,给他批了一件衣服。 辉哥儿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我们是父皇和母后睡出来的啊。” 雪盏一怔,小殿下的理解能力可真是与日俱增,抬手让他躺下笑道,“殿下该睡了。” ...... 这晚上季熠辰睡的也别安心,可到了第二天傍晚,季熠辰回到了玉明宫,又再主屋这儿看到了儿子。 辉哥儿又抓着娘亲不肯松手了,季熠辰神情一肃,正要教训,辉哥儿抢先一步,“父皇,我现在还没有媳妇,等我长大了,娶了媳妇后我就不和母妃睡了。” “......”休医爪弟。 沈香茉乐不可支,坐在那儿半点都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季熠辰沉着脸走过来,一把拎起儿子夹在了胳膊底下,辉哥儿还一面挣扎,“父皇你小气,我还没长大,我要和娘亲睡。” 季熠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眼见着已经出了主屋,辉哥儿反而不闹了,被季熠辰放到床上,夫子俩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季熠辰怒了,“你再这样,让你搬去东宫。” 辉哥儿双手交叉在胸口,扭头过去哼了声。 生了个儿子太像自己真的不好,季熠辰深吸了一口气,“明日开始,你要学防身术。” 只是这防身术并没有实行,第二天就被沈香茉拦下来了,这才多大的孩子,初初认字,就要他学什么防身术,父子俩还有假想敌。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辉哥三岁,正式开始让太傅给他来启蒙时才改善,只是季熠辰总能听到类似的话语,三岁多的辉哥儿拉着快两岁的腾哥儿,语重心长的教导他,“等你长大了,就有媳妇了。” 腾哥儿含着手指,“媳妇是什么。” 辉哥儿认真想了想,“父皇说可以吃的。” 腾哥儿眼前一亮,一旁的宝姐儿也高兴了,“吃的吃的,我也要吃。” 辉哥儿一脸嫌弃的看着这弟弟妹妹,他小时候哪有这么笨啊,把他们拉到自己身旁,指着宝姐儿,“你不能吃。” 宝姐儿张大圆眸看着他,半响,嘴角颤动着,哇一声哭了,“吃,我要吃。” 辉哥儿这会儿不嫌弃了,拿起帕子给她擦眼泪,认认真真的解释,“太傅说了,男婚女嫁,我和弟弟是娶,那你就是嫁,我和弟弟可以吃,那你就是被吃。” 宝姐儿啜泣着,前面说的哪里听得懂,只关注最后一句,一听没吃的也就算了,还要被吃,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哭的更凶了,这下辉哥儿也纠结了,他没说错了啊,父皇就是这么教他的,他才能吃媳妇,妹妹又不能娶亲,太傅都说了,女子是嫁,那他说的都对啊,妹妹还哭什么。 门口这儿季熠辰的脸早就沉的不知道该摆什么情绪,沈香茉笑着推了推他,“自己造的孽,自己去解决。” 新坑下礼拜就能开啦~正在努力存稿 后续及番外篇章 第224章 卿卿我心(上) 秦卿卿小的时候跟着祖父在外打仗过一段日子,确切的说,秦卿卿是在出征途中出生的。 当时边境告急,她的爹娘才刚刚成亲。于是她的爹就带着娘一起去了边境,秦卿卿的童年生活都是在那儿度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卿卿才三岁,七岁大的卫临被祖父带回来,秦卿卿在秦府的花园内见到了他,当时的卫临穿着十分松散的衣服,像是大人所穿的,高高卷起的裤腿和袖子,领口处又往下掉,稀稀拉拉的扣子都没有办法挽救。 头发乱糟糟的蓬在那儿,脏兮兮的脸颊,唯有那一双眼睛秦卿卿记住了。那是劫后余生对活下去的渴望,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坚韧。 第一次秦卿卿没有和他说上话,奶娘不再让她走近了,很快他被人带走,年幼的她过了几天后就不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第二次见面时,秦卿卿五岁了。 她在那个厅堂里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十来个少年里,他站在左侧角落,身高不是最高的,可那双眼睛秦卿卿只要看到了就能够认出来,祖父让她选贴身的护卫。可以陪着她外出。 因为她年纪小的缘故,秦老将军也不放心成年的护卫时常跟随自己的孙女左右,选比她大一些的又会这些拳脚功夫。外出时方便跟随又不显得大张旗鼓。 秦卿卿当时就指了他,脆生生的要秦老将军选卫临当她的护卫,第二次见面。秦卿卿走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看他,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她笑的特别开心。 ...... 从此以后卫临就在秦家的外院住下来了,只要大小姐找他就得出现,只要大小姐要外出,他就得跟随。 边境这个地方民俗相对开放,对女子的约束也就没有这么多,因为和外族有文化的交融,许多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也不会说什么,而秦府之中,秦卿卿想要学骑马。秦老将军都是一口答应。 那是她整个的童年,他陪着她外出,陪着她练剑,陪着她骑马,八岁那年她第一次上马,十二岁的他在她身后护着她,九岁那年她第一次举剑,他是她最常的陪练。 秦卿卿总爱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眸,看他寡言少语的样子,总爱叽叽喳喳的在他耳边讲一天的趣事,甚至她开始学女红时都要拉着他在旁边看着,不高兴的时候还会把帕子都扔给他,看着他笨拙的拿着针往帕子里凑花样,她乐不可支。 边境的生活很自在,十岁那年边境平定,秦老将军带着全家人回宜都,本来卫临是要被留在边境的,可秦卿卿力排众议一定要带着他,秦老将军答应了,卫临跟着秦家人一起回了宜都。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护卫,在宜都的日子远没有边境舒适,秦卿卿时常要面临和这边大家闺秀的交际,她不喜欢文绉绉的东西,也不喜欢太柔弱的人,而且她再也不能随时随地的让卫临过来陪她,他变成了只在她外出时守护左右的秦家护卫。 ———————————————— 那已经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习惯了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就要卫临,需要保护了找卫临,也许就连秦老将军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女会对一个护卫产生这么大的依赖。 十二岁那年,秦老将军终于决定要提拔卫临,提拔的结果就是要把他送去边境,在那儿呆几年,回来还能安排更好的差事,为秦家所用,也不用再做一个笑小小护卫。 临行的前一天,卫临陪着秦卿卿去宜都城里的小山寺祈福,此时恰逢初春,小山寺的周边开满了桃花,白粉粉的一片十分好看,秦卿卿在佛堂里求了一个平安符,说要去山坡上走走,卫临尽心尽责的陪着她。 等到了那一片桃花林,秦卿卿转过身看他,见他在自己好几步远之处停下来了,嘟着嘴不满,“你过来。” “大小姐。”卫临走过来看她,秦卿卿把平安符塞到了他的手里,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个你收好了,可不许丢,你只是去两年,回来之后还是我的护卫。” 平安符还带着秦卿卿拿过时的余温,甚至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她手心里传递出来的,卫临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平安符,眉头微皱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祖父说你去两年就够了,卫临,你会很快回来的,对不对。”秦卿卿舍不得,他陪着自己的日子比大哥二哥他们还要多,出了任何事需要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边境的那些年,她已经变得很依赖他了。 卫临无法应允她这一点,秦卿卿见他不答应,不依不饶道,“我不管,你两年后一定要回来!”状名司弟。 九年前初见时的小姑娘早已经亭亭玉立,秦卿卿记得他的眼眸,对卫临来说,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才是记忆深刻,那是他高不可攀的存在,漂亮的站在那儿,身上的一件衣服都抵得上他家中好几年的花费,也许还不止。 秦老将军对他有恩,他是秦老将军救回来的人,是秦家给了他饭吃,给了他衣服穿,让他识字,教他习武。 他保护她是理所应当,牺牲性命都在所不惜的。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私心的想要多看她几眼,因为她的依赖和仰仗心中也愉悦的很,她高兴了他也开心,她若不开心,他也会跟着担心。 卫临已经十六岁了,已经到了情愫懵懂的年纪,眼前的大小姐是他一路看着长大的,他了解她所有的喜好,了解她的脾气,了解她下一步想要去做什么,甚至,对她习以为常的小动作都记的非常清楚。 秦卿卿就这么看着他,微湿漉着双眸,仿佛是有流光闪烁在里面,令他不由自主的迷失。 他的声音低哑了几分,“好。” 听他答应了,秦卿卿高兴得很,抬手摘下一朵绽放的桃花戴在自己的侧边问他,“卫临,我好看么。” 卫临的眼眸深邃了几分,“好看。” 秦卿卿笑的更开心了,拎着裙子在桃花林里小跑着,卫临嘴角上扬,跟着她的脚步,陪着她在桃花林的走着。 ...... 隔天卫临走的很安静,没有和谁打招呼,等秦卿卿想起来的时候卫临已经出城走得很远了,余下的日子,秦卿卿开始不习惯了。 外出跟随的护卫不喜欢,他们既不懂她喜欢吃什么,又不知道她先喜欢去哪里,更看不懂她的手势,不知道她说完的下一句是要做什么。 秦府中外院的护卫也不喜欢,他们不会拿针,绣的帕子难看的很,他们耍剑也不好看。 身旁唠叨的妈妈太烦了。 出去没有人会一清二楚知道她所有的习惯。 不愿意做女红的时候更加没有人站在窗边等着,还会偷偷帮忙。 秦卿卿忽然觉得日子开始变得乏味,她不爱参加那些宴会,祖父总是教她要和她们一样,她要乖巧,她要识大体,她要做秦家嫡小姐的表率,不可以再去骑马,要有拿得出手的绣活。 十二岁的时候不懂,十三岁的时候微有领悟,到了十四岁,对于宜都的女子来说恰逢说亲的年纪,秦卿卿开始怕了,她这时才发现,这世上除了卫临之外,她谁都不想要。 是什么样的占据,在时间流逝中早早的侵蚀了她的心,日积月累,再也撇不开去。 ———————————————————————— 也就是这一年,秦卿卿在自己终于认清内心,高高兴兴等卫临回来的时候,宜都城里出了一件大事,六月太皇太后寿辰,宫中陈王爷逼宫谋反,太子被关,连同她在内许多参加寿辰的女眷都被关了起来。 场面很乱,一直持续了很多年,她知道祖父的兵马即将前来,她还知道,卫临快回来了。 大殿中每天都有人死去,这一场逼宫持续的太久了,陈王爷逼死了皇上,登基之后还要和在城中康王爷对仗,到了七八月,远在兰城的睿王爷起兵讨伐。 也就是一个仲夏之夜,秦卿卿被人从宫中救了出来,救她的正是奉命偷潜进来的卫临。 她腿疼,他背着她。 一路过去遇到很多陈王爷的兵,可秦卿卿半点都不觉得害怕了,两年不见,他的肩膀宽阔了许多,他晒黑了,他变壮实了,可他还是她的卫临。 他一路把她背到了外宫门,没有把她交给别人,而是一路又护送着她回了秦府,他是她的护卫,只是她一个人的护卫。 ...... 陈王爷的这一场谋反终于在睿王爷起兵讨伐,兵临城下后破碎了当皇帝的梦,连着几个月的不太平,九月新皇登基,立后,立太子,朝堂纷纷忙碌,官员变动也不小,宜都城中整整搜了半月,过去陈王爷留下的余孽都被清扫了干净。 秦卿卿对这些没这么关心,她唯一关心的就是卫临还留在宜都没有走。 她甚至心中想着祖父这么疼爱她,一定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可没等她开口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她被祖父叫过去促膝长谈了半日,最后的结果,明年大选之时,她要入宫为妃,服侍太子,将来还能位列四妃,秦家可以庇佑她在宫中顺顺利利,而她,则是要给秦家创造更大的荣耀。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秦卿卿久久都没有办法缓和过来,她甚至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祖父告诉她,这就是她作为秦家大小姐该走的路,父亲和母亲告诉她,她身上还肩负着秦家的以后。 她连张口说她不想入宫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机会告诉母亲,她有喜欢的人了,她想嫁给他为妻。 ———————————————————— 还是那个桃花林,入秋之后这儿已经是步入了落叶凋零的时节,秦卿卿站在那儿,面前是卫临,比起两年前,如今的他都已经高过了她一个头之多,秦卿卿仰头看他,眼神认真而执着,“卫临,你带我走吧。” 后续及番外篇章 第225章 卿卿我心(下) 少女的芬芳伴随着风缓缓飘入到他的鼻息下,犹如在他周身绽开了春日一般的明媚,那一双眼眸坚定而执着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畏惧。 她愿意跟着他走。天涯海角。不论是过多么苦的日子她都愿意,只要是能和他在一起。 喉咙里发出了很闷的一声,犹如他后来翻涌而上的情绪,卫临站在那儿不语,半响,等一阵风刮过来,秦卿卿裙摆被吹的飞舞时,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大小姐,起风了,我送您回去。” 秦卿卿不肯动。就这么看着他,鼻息泛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你不肯带我走。” 话音刚落秦卿卿扭头就冲着山坡下跑去,卫临反应过来快步追了过去,秦卿卿深吸了一口气咬牙眯上眼迈脚就要摔下山坡,悬空的一刹那,有人抱住了她,两个人一齐下落。 那双手紧紧护住了她,翻滚了几圈后卫临拉住了一棵树,秦卿卿的身子晃动了一下,最后被他揽住。四周静谧的很,秦卿卿睁开了眼,正对上了他担忧的眼神。 刚刚才憋回去的眼泪顷刻又落了下来。秦卿卿埋头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你不舍得我死,你为什么舍得我入宫。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卫临抬脚在一侧的石块上固定,这样的角度他也没法扶着她站起来,又不敢搂她太近,一手抓着树,一手距离她后背几寸远,就这么漂在那儿,“我要保护你。” “我入了宫你就不能保护我了。”就如当初在宫中,即便是这样摇摇欲坠要到摔下去,她都不怕,努力仰头看他。 耳畔是簌簌的风声,吹动着叶片,卫临叹了一口气。“大小姐,我不能带你走。” 她是秦家大小姐,被选定即将入宫为妃的,秦家对她寄予厚望,他不能自私的因为想要把她留在身边而带她走。 她不必跟着自己吃苦,她可以过更好的日子,卫临从来没有肖想过有一天她会嫁给自己,他只想着能够远远的看着她就好。 他的耳畔是她的哭声,脑海里闪过的是秦老将军对他说过的话,“大小姐固执,入宫的事倘若她去找你,你就要劝住她,你的话她会听。” “我老了,不知道还能护着秦家多久,新皇脾气好揣摩,可这太子殿下的心性难捉摸,秦家不是要荣华一阵子,是要让后代子孙都能够受庇佑,卿卿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入宫的重要性。” “卫临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你在卿卿身边也是尽心尽力,往后你也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改你的姓,这是你自己的家族荣耀,你要自己撑起来。” “卿卿那孩子的心思你也该清楚,你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现在想不明白的,以后会慢慢想明白的。” 秦老将军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卫临看着她,敛藏着眼底所有的苦楚,他不能私心的把她带走。 ...... 秦卿卿哭够了,想听一句他会带走她,可迟迟都没有听到。 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可她还怀抱着这样的期待,他会把她带离开秦家。 她也知道,他比自己苦。 回秦府的路上卿卿再也没有说话,一路安静,而卫临则在外驾着马车,也就是从这天起,秦卿卿变了。 她开始学着怎么敛藏情绪,开始学着自己解决事情,学着不去找卫临,努力学着克制。 祖父对她这样的变化很满意,入宫就需要这样的秉性,宠辱不惊,猜不透心思才能够在宫中长久。 ———————————————— 开春四月,卫临亲自把她送入了宫,到了宫门口时,秦卿卿搭着他的手臂下马车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她站定,转身看他,“是不是我过的好,你就会安安心心的娶妻生子。” 卫临抬了抬手,很想摸摸她的脸,替她捋一捋头发,可也仅仅是抬了一下,“我不会娶妻生子。” 秦卿卿怔了怔,恍若是赌气一般,笑靥着神情,“好啊。” 说罢,秦卿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宫门。 缓缓阖上的宫门彻底隔绝了他们,卫临动了动嘴,看着漆红的大门,嘴角一抹苦笑,他怎么还会娶妻生子呢,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娶别人了。 ...... 秦卿卿不适应宫中的生活,她一路很顺利的过了终选,变成了太子良娣。 在东宫中,她时常能看到太子和太子妃情深不惑的画面,那时太子妃的病还没有好,她还不会开口说话。 别的妃子在愁太子为什么不来自己院子时,秦卿卿总是在祈祷太子千万不要来她这儿过夜,越是这样的日子里,她经不住的越是想念卫临。 从秦家传回来的消息,他又去了边境,他受伤了,祖父想给他安排亲事,他拒绝了。 一年...两年...三年。 太子和太子妃出事了,她知道卫临奉命前去桐城三君时,她除了担忧太子和太子妃的安危,还担心他会不会受伤。 太子回来之后,太子妃的病好了,秦卿卿高兴之余,更开心太子对他的赏识,他成了宫中侍卫,她可以有机会见到他。 十五奉仪在自己院子里悄然死去,东宫内变得不太平,有宫女在深夜过世,杨良媛淹死在池塘里,一尸两命,宋承徽有些疯癫,和她一同入宫的蒋良娣因为加害太子妃的缘故,被送回了蒋家。 更重要的是,秦家那儿祖父又给卫临安排了一桩婚事,是卫临无法拒绝的婚事。 秦卿卿病了。 在那个假山后面,她哭的像一个孩子,兀自缩在那儿,直到他过来找她。 ...... 她的事最后还是被太子妃知道了,过去没有多久,她得知卫临被关入了天牢,她大病了一场,太子下令关她禁足,勒令秦家上下不许有人入宫探视。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守在她身边的宫女和嬷嬷没有一个告诉她卫临是不是还活着,院子内外守卫森严,她甚至是连一个口讯都传递不出去,她都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多久。 半年亦或者一年,她又被放了出来。状吐布划。 皇上传位,太子登基,皇后再度有了身孕,要她以妃子的身份帮她打理宫务,交换的条件是等皇后顺利生下孩子之后,可以成全她和卫临。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惊喜,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一道曙光,卿卿尽心竭力的替皇后打理后宫庶务。 她那时才知道,卫临在天牢里并没有被关多久,而是答应了替皇上去做三件事,只要做完了,他就可以带她出宫,远走高飞。 那是三件极其危险的事,第一件的时候卫临就险些没命,但他只是休养过半后又去了苗疆。 而这一回,秦卿卿再也不觉得苦了。 她心中是有了期盼和希望,终有一天他们能够在一起,即便是他出了事没能活下来,皇后娘娘都答应了她,可以把他们安葬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这就是卿卿想要的。 —————————————————————— 皇后生下?凤胎,晋王爷造反,平定之后,那是一个小雨蒙蒙的清晨,秦卿卿背着一个小包袱,身后没有跟一个伺候的人,她独自一人走向宫门口,过了长长的回廊,雨丝落在脸颊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四周的高墙上蔓延着墨绿的青苔,她走了许久,到了宫门口,早有侍卫等在那儿,为她打开了宫门。 一个拔长的身影站在那儿,身后一辆素色的马车,开门声惊动的马匹,寂静的空气里响起马匹的几声粗气。 秦卿卿笑了,看着他,背后是那宫门缓缓阖上的声音,犹如她当年入宫时那样的响动,等到那一声砰,大门重重的关上,卿卿飞扑地朝着他奔过去。 卫临也笑了,张开手抱住了飞奔而来的她。 ...... “卫临,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先去苗疆那儿看看好不好,你不是对那儿很熟。” “好。” “再绕着那边一路走,等走遍了大周,我们就挑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落户,你说好不好。” “好。” “可是我不会生火做饭啊,我也不会农活,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你不会的我来做就可以了。” 马车愈来愈远,飘飘悠悠的,有声音传来,带着些羞涩,“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半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们到了南疆就成亲,娘子。”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